第一章 他将与天空暂别
当来自后方的数道流光撕碎迁跃器尾翼的时候，离鸢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走不了了。
在他身后，不知道从哪闻着味儿追来的雇佣兵就像饿了几个纪元的鬣兽，贪婪地渴求着猎物的血与肉。
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面前正不断尖叫着的警报，压下手中的操控杆加速冲入了前方的小行星带，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所剩无几的干扰弹全部投放了下去。
数枚小巧的黑色圆球脱离舱体，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x-17型星云弹投放已完成，预计展开时间1.00。’
来自后方的攻击轰在侧翼的一颗陨星上，将之彻底蒸发的同时还带出了一簇刺目的火光。缺少了半块尾翼的迁跃器稳定性正不断下降，剧烈的震颤却并没有晃开年轻驾驶眼眸中的沉寂。
‘0.37’
一条条信息在透明的屏幕上划过，遮住了侧方瑰丽的紫红色星云。离鸢瞥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提示灯，将手中的操控杆往侧方一拧。
雷达上，领头的敌对标记已经突破了迁跃器的极限安全距离，弹药不要命一般的疯狂倾泻而下。
‘0.10’
舰艇拖拽着喷洒残片的火焰尾翼又一次与一块巨大的陨石险险擦过，随后那块陨石便在火光中轰然爆裂。
飞船的各项指数都已经超出极限，操纵杆被彻底压倒底，指针也早已进入危险的红色区域，强烈的震颤伴随着引擎加速产生的推进感甚至能让体质薄弱的种族陷入半晕厥，但承受着这一切的少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三……
窗外的星光已经在迁跃器的速度之下连成了数不清的丝线，如同纠缠着昆虫的蛛网。
二，
暗蓝色的纹路缓缓爬上那些悬浮在小行星之中的圆球表面，如同呼吸一般亮起又熄灭。
一。
‘蓄能完成，星云活化开始。反干扰护罩已启动。’
悬浮在黑暗中的圆球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刹骤然绽开！
外壳瞬间碎成粉末，暴露出了内部重重叠叠的精密结构和正中间盈蓝色的核心，无形波动夹杂着细小的碎光从中扩散开来，横扫了整片行星带。
没有相应频段的反干扰护罩，那些飞船的操作仪表瞬间失灵，通讯断绝，机能停转，唯有驱动的核心在疯狂的运转——星云弹释放的干扰区域展开后在榨取能量的同时也会让其中的仪器进入超负荷运转模式。
紧追不舍的佣兵飞船厚重的防护层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线，不受控制地径直撞向了原定航线正前方的巨石。
似乎有谁在火焰中惨叫出声，又或者只是舱体在剧烈碰撞中因为气压失衡产生了不大不小的轰鸣。
寂静的宇宙里，一朵朵由火焰与造物残片构成的花在悄无声息地绽放着。
在火光的掩护下，小小的飞船载着小小的驾驶员穿过密集的小行星，消失在了更深的地方。
*
警报已经被手动关闭，在预警灯纽坚持不懈的无声抗议中，将推进杆拉回原位的银发的少年终于重新分出了一丝丝注意力。
雷达表盘的下半部分已经几乎被红色的敌对标记点完全覆盖，血点不断挤压蠕动，显得狰狞又可怖，而在更上面一点的地方，一条浅蓝色的条带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红色信号。
那是行星带和干扰弹共同形成的防御线。
干扰弹内部盛放的是一种微型‘星云胚’，也可以称为非自然星云，在被激活后会吸收充斥在宇宙空间内的游离辐射从而不断增生，最终扩展成大约为半个标准恒星体积的强干扰区域。
完全展开的状态下，星云内部将满是无序的电离辐射和极具破坏性的能量波段，这对需要依靠能量驱动的造物产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再配合上无法预判行动轨迹的小行星，其内部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但想要解除这种‘领域’其实也很简单，用足够强的力量打击就可以。
离鸢很清楚这东西撑不住多久，这场持续了一整个宇宙周的围猎让他非常清楚这些佣兵的威胁性——谨慎、疯狂、不择手段，智慧种族的头脑和怪物的残忍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常年猖獗在世界暗面的家伙们当然有着能够快速应对各种干扰的技术型人员，就算是特殊型号的弹药也拖不了太久。
而先前因为误闯废弃航线，惊扰了一群正在迁徙的浮游兽群，虽然最后称得上有惊无险，手中的武装也因此被消耗殆尽。而这群佣兵就在离鸢准备前往补充物资的时候突然出现，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刺目的弧光自后方一闪而过，雷达上显眼的蓝色封锁带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离鸢的迁越飞船此刻已经接近行星带另一侧的边缘地带，他的视线划过雷达，血色标记从那一发主舰炮击轰出的口子钻入其中，不断蚕食着那片蓝。
打头阵的标记一个个失去信号，标记消失后留出的空白瞬间被后方涌入的红点填充，而离鸢只是漠然地注视着那些象征生命的标记消失在蓝色的海里，同时加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三号迁跃引擎受损程度83%，能量输出持续下降中。’
智能系统呆板的声音从贴在耳廓上的小巧机器中传来，离鸢不由地侧了下头，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截断三号引擎的能量输出，启动过载模式。”他说。
有条不紊地向舰载智能系统发出一条条指令，长时间保持警戒状态虽然让他的精神状况变得有些糟，但大脑却依旧保持着最高强度和效率的数据分析。
“大范围扫描开始，寻找能够暂时停靠的星体，以隐蔽性强优先。”
接下去该去哪呢？迁越器能量早已无法支撑更远的星际巡航，弹药储备也彻底耗空，后面却还有一大群虎视眈眈的敌人。
我还能去哪？
小小的少年这样询问着自己。
*
亚特斐歌试炼是面向整个皇室成员的成年礼赞，在此期间，所有的参与成员仅能凭自身的力量在星海中游走，不可借助血亲的协助，只有自己。
一场战斗、一片风景，无论是什么，参与过见证过的事件都会由参与者所携带的特殊型号智脑尽数记录，并最终交由主系统为其打分，得分最高者胜出。
而这场特殊的‘游戏’中最重要、也最基础的一条规则，就是参与者之间禁止各方面的互相伤害，同时未参与人员也不得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即使是破例以未成年姿态加入的离鸢也不例外。
但总有人能在规则中找到漏洞，个体之间的默契反而在这种时候变得异常清晰。
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是谁人日常所遗留下的便于下属邀功的错觉……一个个的节点绕过了规则，编织出遮天蔽日的网。
过载模式下的迁跃飞船前进速度彻底超越了光速，与不断攀升的速度相反，迁跃器剩下的引擎在以一种更加可怕的速度磨损，连推进的尾焰都带上了外壳涂层的颜色。
离鸢展开星图，现在的他已经被逼到了第四星域，这片星域已经非常接近版图边境线，再往外就是彻彻底底的荒芜区域。
那里充斥着无序未知的波段和能量，更深一些的地方连最高强度的智脑频段无法抵达，再怎么精密结实的仪器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奇怪的错误程序堆满，被打捞出来后形如废铁。
只有非常简单的短程逻辑指令和占比非常高的生物探测才能存活的更久一点，更别说构造精密的飞行器，但仅靠最基础的信息采集器根本无法进行更大范围的勘探打捞和研究。
那里面甚至连影像都导不出来。
没人知道荒芜区域里究竟有什么，相关的论证堆满了学者的智脑和课桌，有用的无用的数据更是一叠又一叠的不断产出，有关‘无序区’的内部情况却仍是谜团重重。
离鸢打开星图，看着周围干净的连一颗高质量行星都没有的荒芜星域以及不远处一道相当明显的边界线和警告标识，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之前因为被佣兵团反追踪了智脑信号，星轨航线被全数暴露，仓促之下重新规划的路线也越来越偏，虽然他最后成功屏蔽了信号并塞了个病毒反击，只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参赛者的智脑都配备了大范围星域扫描仪，能实时建立一定范围内的地图，而且在离线区也能正常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非常耗能——耗生物精神力。
据说之前曾有某位王室的参赛者误入了无序区，结果一直迷路到了下一届比赛开始才重新摸回亚特斐歌王朝覆盖的疆域，由于飞船和智脑早就报废，那位倒霉蛋被迫提前掌握了只有成年期人类才能学会的将自己暴露在宇宙空间也不会死亡的精神力潜航。
那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但突破极限带来的代价同样惨烈，重回到秩序星域的时候，那个参赛者的精神力和身体机能濒临枯竭，物质和能量层面的损耗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离死就只差一步。
后续的消息被全面封锁，而在那之后，有关边界，有关无序区的警告强度全面上升，仅需要连接放大精神力波频进行实时扫描和虚拟星图构建程序也开始在比赛用智脑上常驻。
‘检测到未开发行星，星体内部空腔扫描失败，初步检测结果为非自然磁场隔离，周围疑似存在生物痕迹。’
“……能截断扫描？”少年轻声喃喃道，“坐标。”
‘73.16/917.03/336.00，引力波段正常。’
‘警告，正在靠近无序星域，即将离开主系统覆盖区域，警告……’
离鸢关掉了预警弹窗，转而看向刚刚扫描出来的那幅简略星图，被标记出来的星球位于官方地图和新地图的交界处，虽然并不算多远，但确实在无序区的内部。
一个没有完全激活精神力的人类少年，一艘即将报废的舰船，没有物资，没有大范围攻击能力。
一把基础型长匕首，几十个小型探测指针，一小包的压缩源能块，几柄下层火力武装，还有已经不多的营养糖块。
但那又如何？早在报名成功的那一刻，在想通了一些事之后，离鸢就知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退。
越过边界线的那一刻警报瞬间禁声，智脑同步进入了离线状态。
那颗与中央主星大小不相上下的巨大行星已经近在咫尺。
近到离鸢能看清上面覆盖着的郁郁葱葱的植被和大气层，星体扫描完成后生成的图像上，可以很清晰的发现行星的内部存在着一个相当于六分之一主体大小的迷雾区域。
进入降落仓前，少年重新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安静的驾驶室。
警示灯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工作，雷达里盈蓝的丝带被红点侵蚀的千疮百孔。座椅前方的透明屏幕上，临时检索的粗糙星图依旧熠熠生辉，更远一些的地方，那颗巨大行星的背后，紫蓝色的星云裹挟着一颗颗或亮或暗的星子缓缓流淌。
恒星投向世界的光跨越了千万年的路程，无论那抹光在诞生时有多么炽热耀眼，在走了千万年后，留在宇宙之上的，也只是无数微茫中的渺渺一瞬而已。
‘自动巡航模式启动，飞船将于该行星背面完成坠毁程序。一路顺风，参赛者。’
舱门在气体压力平衡时产生的白雾中缓缓闭合，一线亮光消失的那刻，少年闭上了眼。
在他身后，不知道从哪闻着味儿追来的雇佣兵就像饿了几个纪元的鬣兽，贪婪地渴求着猎物的血与肉。
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面前正不断尖叫着的警报，压下手中的操控杆加速冲入了前方的小行星带，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所剩无几的干扰弹全部投放了下去。
数枚小巧的黑色圆球脱离舱体，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x-17型星云弹投放已完成，预计展开时间1.00。’
来自后方的攻击轰在侧翼的一颗陨星上，将之彻底蒸发的同时还带出了一簇刺目的火光。缺少了半块尾翼的迁跃器稳定性正不断下降，剧烈的震颤却并没有晃开年轻驾驶眼眸中的沉寂。
‘0.37’
一条条信息在透明的屏幕上划过，遮住了侧方瑰丽的紫红色星云。离鸢瞥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提示灯，将手中的操控杆往侧方一拧。
雷达上，领头的敌对标记已经突破了迁跃器的极限安全距离，弹药不要命一般的疯狂倾泻而下。
‘0.10’
舰艇拖拽着喷洒残片的火焰尾翼又一次与一块巨大的陨石险险擦过，随后那块陨石便在火光中轰然爆裂。
飞船的各项指数都已经超出极限，操纵杆被彻底压倒底，指针也早已进入危险的红色区域，强烈的震颤伴随着引擎加速产生的推进感甚至能让体质薄弱的种族陷入半晕厥，但承受着这一切的少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三……
窗外的星光已经在迁跃器的速度之下连成了数不清的丝线，如同纠缠着昆虫的蛛网。
二，
暗蓝色的纹路缓缓爬上那些悬浮在小行星之中的圆球表面，如同呼吸一般亮起又熄灭。
一。
‘蓄能完成，星云活化开始。反干扰护罩已启动。’
悬浮在黑暗中的圆球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刹骤然绽开！
外壳瞬间碎成粉末，暴露出了内部重重叠叠的精密结构和正中间盈蓝色的核心，无形波动夹杂着细小的碎光从中扩散开来，横扫了整片行星带。
没有相应频段的反干扰护罩，那些飞船的操作仪表瞬间失灵，通讯断绝，机能停转，唯有驱动的核心在疯狂的运转——星云弹释放的干扰区域展开后在榨取能量的同时也会让其中的仪器进入超负荷运转模式。
紧追不舍的佣兵飞船厚重的防护层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线，不受控制地径直撞向了原定航线正前方的巨石。
似乎有谁在火焰中惨叫出声，又或者只是舱体在剧烈碰撞中因为气压失衡产生了不大不小的轰鸣。
寂静的宇宙里，一朵朵由火焰与造物残片构成的花在悄无声息地绽放着。
在火光的掩护下，小小的飞船载着小小的驾驶员穿过密集的小行星，消失在了更深的地方。
*
警报已经被手动关闭，在预警灯纽坚持不懈的无声抗议中，将推进杆拉回原位的银发的少年终于重新分出了一丝丝注意力。
雷达表盘的下半部分已经几乎被红色的敌对标记点完全覆盖，血点不断挤压蠕动，显得狰狞又可怖，而在更上面一点的地方，一条浅蓝色的条带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红色信号。
那是行星带和干扰弹共同形成的防御线。
干扰弹内部盛放的是一种微型‘星云胚’，也可以称为非自然星云，在被激活后会吸收充斥在宇宙空间内的游离辐射从而不断增生，最终扩展成大约为半个标准恒星体积的强干扰区域。
完全展开的状态下，星云内部将满是无序的电离辐射和极具破坏性的能量波段，这对需要依靠能量驱动的造物产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再配合上无法预判行动轨迹的小行星，其内部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但想要解除这种‘领域’其实也很简单，用足够强的力量打击就可以。
离鸢很清楚这东西撑不住多久，这场持续了一整个宇宙周的围猎让他非常清楚这些佣兵的威胁性——谨慎、疯狂、不择手段，智慧种族的头脑和怪物的残忍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常年猖獗在世界暗面的家伙们当然有着能够快速应对各种干扰的技术型人员，就算是特殊型号的弹药也拖不了太久。
而先前因为误闯废弃航线，惊扰了一群正在迁徙的浮游兽群，虽然最后称得上有惊无险，手中的武装也因此被消耗殆尽。而这群佣兵就在离鸢准备前往补充物资的时候突然出现，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刺目的弧光自后方一闪而过，雷达上显眼的蓝色封锁带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离鸢的迁越飞船此刻已经接近行星带另一侧的边缘地带，他的视线划过雷达，血色标记从那一发主舰炮击轰出的口子钻入其中，不断蚕食着那片蓝。
打头阵的标记一个个失去信号，标记消失后留出的空白瞬间被后方涌入的红点填充，而离鸢只是漠然地注视着那些象征生命的标记消失在蓝色的海里，同时加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三号迁跃引擎受损程度83%，能量输出持续下降中。’
智能系统呆板的声音从贴在耳廓上的小巧机器中传来，离鸢不由地侧了下头，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截断三号引擎的能量输出，启动过载模式。”他说。
有条不紊地向舰载智能系统发出一条条指令，长时间保持警戒状态虽然让他的精神状况变得有些糟，但大脑却依旧保持着最高强度和效率的数据分析。
“大范围扫描开始，寻找能够暂时停靠的星体，以隐蔽性强优先。”
接下去该去哪呢？迁越器能量早已无法支撑更远的星际巡航，弹药储备也彻底耗空，后面却还有一大群虎视眈眈的敌人。
我还能去哪？
小小的少年这样询问着自己。
*
亚特斐歌试炼是面向整个皇室成员的成年礼赞，在此期间，所有的参与成员仅能凭自身的力量在星海中游走，不可借助血亲的协助，只有自己。
一场战斗、一片风景，无论是什么，参与过见证过的事件都会由参与者所携带的特殊型号智脑尽数记录，并最终交由主系统为其打分，得分最高者胜出。
而这场特殊的‘游戏’中最重要、也最基础的一条规则，就是参与者之间禁止各方面的互相伤害，同时未参与人员也不得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即使是破例以未成年姿态加入的离鸢也不例外。
但总有人能在规则中找到漏洞，个体之间的默契反而在这种时候变得异常清晰。
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是谁人日常所遗留下的便于下属邀功的错觉……一个个的节点绕过了规则，编织出遮天蔽日的网。
过载模式下的迁跃飞船前进速度彻底超越了光速，与不断攀升的速度相反，迁跃器剩下的引擎在以一种更加可怕的速度磨损，连推进的尾焰都带上了外壳涂层的颜色。
离鸢展开星图，现在的他已经被逼到了第四星域，这片星域已经非常接近版图边境线，再往外就是彻彻底底的荒芜区域。
那里充斥着无序未知的波段和能量，更深一些的地方连最高强度的智脑频段无法抵达，再怎么精密结实的仪器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奇怪的错误程序堆满，被打捞出来后形如废铁。
只有非常简单的短程逻辑指令和占比非常高的生物探测才能存活的更久一点，更别说构造精密的飞行器，但仅靠最基础的信息采集器根本无法进行更大范围的勘探打捞和研究。
那里面甚至连影像都导不出来。
没人知道荒芜区域里究竟有什么，相关的论证堆满了学者的智脑和课桌，有用的无用的数据更是一叠又一叠的不断产出，有关‘无序区’的内部情况却仍是谜团重重。
离鸢打开星图，看着周围干净的连一颗高质量行星都没有的荒芜星域以及不远处一道相当明显的边界线和警告标识，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之前因为被佣兵团反追踪了智脑信号，星轨航线被全数暴露，仓促之下重新规划的路线也越来越偏，虽然他最后成功屏蔽了信号并塞了个病毒反击，只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参赛者的智脑都配备了大范围星域扫描仪，能实时建立一定范围内的地图，而且在离线区也能正常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非常耗能——耗生物精神力。
据说之前曾有某位王室的参赛者误入了无序区，结果一直迷路到了下一届比赛开始才重新摸回亚特斐歌王朝覆盖的疆域，由于飞船和智脑早就报废，那位倒霉蛋被迫提前掌握了只有成年期人类才能学会的将自己暴露在宇宙空间也不会死亡的精神力潜航。
那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但突破极限带来的代价同样惨烈，重回到秩序星域的时候，那个参赛者的精神力和身体机能濒临枯竭，物质和能量层面的损耗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离死就只差一步。
后续的消息被全面封锁，而在那之后，有关边界，有关无序区的警告强度全面上升，仅需要连接放大精神力波频进行实时扫描和虚拟星图构建程序也开始在比赛用智脑上常驻。
‘检测到未开发行星，星体内部空腔扫描失败，初步检测结果为非自然磁场隔离，周围疑似存在生物痕迹。’
“……能截断扫描？”少年轻声喃喃道，“坐标。”
‘73.16/917.03/336.00，引力波段正常。’
‘警告，正在靠近无序星域，即将离开主系统覆盖区域，警告……’
离鸢关掉了预警弹窗，转而看向刚刚扫描出来的那幅简略星图，被标记出来的星球位于官方地图和新地图的交界处，虽然并不算多远，但确实在无序区的内部。
一个没有完全激活精神力的人类少年，一艘即将报废的舰船，没有物资，没有大范围攻击能力。
一把基础型长匕首，几十个小型探测指针，一小包的压缩源能块，几柄下层火力武装，还有已经不多的营养糖块。
但那又如何？早在报名成功的那一刻，在想通了一些事之后，离鸢就知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退。
越过边界线的那一刻警报瞬间禁声，智脑同步进入了离线状态。
那颗与中央主星大小不相上下的巨大行星已经近在咫尺。
近到离鸢能看清上面覆盖着的郁郁葱葱的植被和大气层，星体扫描完成后生成的图像上，可以很清晰的发现行星的内部存在着一个相当于六分之一主体大小的迷雾区域。
进入降落仓前，少年重新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安静的驾驶室。
警示灯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工作，雷达里盈蓝的丝带被红点侵蚀的千疮百孔。座椅前方的透明屏幕上，临时检索的粗糙星图依旧熠熠生辉，更远一些的地方，那颗巨大行星的背后，紫蓝色的星云裹挟着一颗颗或亮或暗的星子缓缓流淌。
恒星投向世界的光跨越了千万年的路程，无论那抹光在诞生时有多么炽热耀眼，在走了千万年后，留在宇宙之上的，也只是无数微茫中的渺渺一瞬而已。
‘自动巡航模式启动，飞船将于该行星背面完成坠毁程序。一路顺风，参赛者。’
舱门在气体压力平衡时产生的白雾中缓缓闭合，一线亮光消失的那刻，少年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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