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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1998 第十五章 铁血锄奸(二)

    如果要让我们超越一般的老实,仅凭MR刘个人现有的权威就已完全足够,但MR刘要的是我们绝对的老实,他这无疑是要挑战世俗人性的弱点和挑战自己现有的权威。男生一号寝室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这奥林匹克精神般的挑战便开始让MR刘不怎么自信了。“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MR刘要是读到能表达他强烈愿望的这两句诗,一定喜欢。但这太魔幻了,间接的延伸一下自己的视力,增强一下自己的听力显然要比这来得更现实些。

    男一号最大的罪过就在于消融了MR刘对自己的权威和对我们驯顺的自信。阿毛这室长也完全是名存实亡,所以MR刘曾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警告我们:“我给你说,有的人不要太嚣张!两个寝室里随时都有给我通报消息的人——总还是有正义的人嘛,我就不信你一颗老鼠屎还能坏了一锅汤!”MR刘所谓的正义之士,就是足可让我们道路以目,深怀恐惧,深恶痛绝,人人得而诛之的奸细!在MR刘的警告之后,还真接二连三的有“老鼠”从“汤锅边”上掉下来,足见他不是在虚张声势。男一号的成员间的关系一度在愤怒,猜疑中降到了冰点,黄四郎的脸上没有四,张麻子的脸上也不一定有麻子,要看出谁是奸细,谁看谁都像,谁看谁又都不像。都在叫爹骂娘,都在义愤填膺,MR刘的变态出招一时间制造出了不少的“余则成”。绝不可能因为要被一个或几个潜伏者出卖就会沉默不语,事实上,在后来出卖成为常态的时候大家也就彼此麻木了,甚而相互的问候都成了犯贱的哀求:“求求你出卖我嘛。”犯贱只是表面的放肆,爬在“锅”边上被MR刘捏住尾巴扯下来了还不知道收敛那简直就是白痴。很长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后,大家不免产生了一个错觉——MR刘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是我们不小心踩了狗屎,他偶尔走了狗屎运而已。

    有比较就会有鉴别,在男一号的衬托下,男二号相对而言就显得春风得意,走路都有点横着飘了。谁料想就是男二号这横着一飘。不但让我们从错觉中彻底清醒,还由此引发了更大的风波。

    男生院的四面,我们一年换一面,没有重复住过,但不管怎么转移阵地,男一号和男二号始终都是一墙之隔。九七香港回归那一年的某个夜晚,男生一号寝室里有人躺在床上“爪淫”——“咚咚咚”地把隔墙敲了几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隔墙慢慢的变得比柏林墙还敏感,所以原本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舒展运动在那夜就意外的触怒了二号室长王少杰。或许他认为我们是有意的挑衅,企图对二号进行和平演变,所以他怒气冲冲地站在男一号正洞开着敞风的寝室门口,义正言辞地斥责我们的卑劣行径,并严正警告我们不要继续一意孤行,自绝于人民。怒气的夸张,言辞的嘲讽,一时间彻底地激怒了我们这一群正超级抑郁的“流氓”,连阿毛都变得钉梆硬,一顿夹七夹八,王少杰哑然而归。

    前晚的事虽然一时间很激烈,不过早上起床后一泡尿也就给冲没了,谁也不曾在意,但不料想第二天却竟然被MR刘知晓了。第一节上课之前一到教室,张国波便提醒我昨晚事发,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我深感他的好意,但这时的提醒除了表示哀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应该不会是王少杰,至少这件事不会是他,就事论事,如果把这次“敲墙门”算成一次违纪事件,他应该负激化矛盾的主要责任。再说,就算他敢冒着揣测MR刘心思的风险把这件事情扯出来,即便一号的“敌人”认为这样的报复情有可原,二号的兄弟也会自此鄙视提防着他,损人不利己,他没这么傻。

    内奸!又见内奸!

    MR刘是第二次发如此之大的火——第一次是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上,有人在教室里窃窃私语,更有王海明迟到,惹得MR刘打翻了一盒粉笔头,摔碎了一个玻璃杯。

    “用班规去围人,是吧?你给我的唯一结论是:你这个人不可重用,让我失望,十分的失望!现在我宣布,班上赋予你的一切权利现在全都不会再有了!还有,你现在马上给我把寝室里表现差的一个不漏的给我写出来!——要不然,你就是想要我这个班主任职务了?好!我给你!”MR刘痛心疾首、语不加点地对着仅有室长名分的阿毛歇斯底里。敲山震虎,凭经验,地狱一日游开始了。

    本来阿毛的无为而治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政绩,这也一直是我们认为他在“窑裤门”之后还能继续长久保有室长名分的根本原因,但从MR刘痛心疾首、歇斯底里的情状来看,MR刘原来一直是在本着治病救人的方针,执着的挽救一个堕落的灵魂,怎奈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寝室工作小结”这是标题,接下来的第一行是针对MR刘的斥责所作的回应:“首先,我没有用班规去围人”没有标点符号,但也没有再写下去。阿毛不是没有听清MR刘的命题,而是实在觉得太冤太委屈,气闷于胸以致大脑一时供氧不足,才产生了一死抗暴以示清白的幻觉。

    “不写了!全寝室的人到办公室!”我慌忙正了正自己的眼睛。所有的“流氓”排名不分先后,一起踉踉跄跄地出了教室,向着那个没有着落的地方走去。昨晚的事和是否用班规去围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至于寝室里表现差的如果没有一个时间限制更难写出来,因为人的表现总是变化的,如果昨晚敲墙的是,那室长也完全有可能没注意。无论于情还是于理,MR刘都是在一时丧失理智的冲动下对这件事进行了胡乱的定性,所以应该是在他清醒过来,看到阿毛的自白书后也感觉有些过分才改变了主意。

    年级办公室就是我们的刑讯室,我们走到门口看到里面坐着曹、袁两位美女老师,脸上便很是有些挂不住,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跨进去被误认为是首犯。但这小小的徘徊,很快还是在身后响起沉重脚步声的时候变成了鱼贯而入。MR刘在两位美女后面坐下开始审问。

    “好,从左至右一个一个地上来!”

    “你说看看,寝室里有哪个表现差!”

    “大家都好,莫得哪个表现差。”

    “真的莫得?”

    “莫得”

    ........

    “你说看看,寝室里有哪个表现差!”

    “大家都好,莫得哪个表现差。”

    “真的莫得?”

    “莫得。”

    ........

    第一次的讯问,MR刘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用这种方式讯问,公开得到的肯定只能是这样的结果——这种指认在MR刘看来是伸张正义,在我们看来却是公开的出卖。“流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让一个“流氓”在他本身生存的“流氓”圈中指认“流氓”,除非进行指认的这个“流氓”是党员,但我们当中还没有正式的党员。

    “滚回去!”一排“流氓”从一边畏畏缩缩的移动到另一边,然后在“滚回去”的怒吼声中又移动了回去。

    “向后转,从左至右,一个一个地上来给我写。”于是我们面前立刻出现了许多的白色纸片。

    “不行!不能写自己,重来!”

    “我说过不许写自己!再乱搞,你给我小心点!你看你还在申请入党,居然连这一点正义感都没有,我呸!”这是如今的党员阿毛。

    “我日你的仙人!你他妈的看一点火色嘛!——你说,你是什么东西?!是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只听“啪”的一声,有着山东血统的“流氓”张东健被MR刘一个八卦连环掌重重的推趴在办公桌上,但张东健仍忙不迭的,十分清晰的回答MR刘:“你重要,你重要。”

    公开表决、无记名投票,政治书上也只写有这两种选举方式,如果再搞不定,MR刘临时也不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再者在美女老师面前下不了台,让她们觉得“恶人”原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实在是件尴尬的事,也难怪MR刘要怒不可遏。

    虽然公开表决、无记名投票都犹如订立了攻守同盟——这个原本也是可以的,但那天我们真没有,主要是因为事起仓促,根本没有应对的时间。

    MR刘出招弄出的动静太大,连两位美女老师都被吓的抖动了一下肩膀(这是一个当时让我们看来感觉亲切的动作,所以至今印象还无比深刻),由此也使后面的讯问峰回路转,连发电报这一必杀技也完全排不上用场了。单在彼情彼景下,原本还想抵抗一下的,也都立马抑制住这个荒唐的想法,抖抖嗦嗦地在一方小白纸上给一个死囚画了押。

    日子最近不好过的不能写,不能雪上加霜;纯粹没事的不能写,不能制造冤案,本着这样的原则,我写下的倒霉鬼是唐牛。一进教室我就向他自首,并把存留在教室里的两个青苹果分他一个以示宽恕和安慰,唐牛倒也坦然:“莫求啥,我也还不是写了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