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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1998 第十六章 铁血锄奸(三)

    铁血锄奸(三)

    “柏林墙事件”之后的阿毛,官职被MR刘撸得一个不剩,一段时间里寝室的纪律就在潜伏“内奸”的威胁下维持着。日子过得比老鼠还艰难、憋闷,寝室成了我们在紧张恐怖之外唯一可以稍稍自由一下下的地下乐国。而潜伏其间的“内奸”无疑就是一只被洗了脑,天真执拗的想要与猫同眠的老鼠,严重地伤害了我们的阶级情感,而且势必会造成更大的破坏,此鼠之不除,国无宁日。

    “锄奸”是除了“内奸”,人人都有的急切想法和强烈愿望,但具体的行动却极为艰难。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锄奸”有着急切的想法和强烈的愿望,不过谁都清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行动就意味着牺牲。以MR刘的政治智慧,他所安插的人一定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在找不到一个十分安全的行动计划之前,最明智的选择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不要“内奸”未除就先把自己给除了。但这内外交困的压力最终并没有阻止我们统一阵线的形成,也没有瓦解掉我们似有若无的具体行动。

    慢慢我们发现,MR刘对我们在寝室活动重点监控的有效时间,是在以学校铃声为号的作息时间以内,在这之外即便说了什么逆鳞之言,行了什么逆鳞之事也是安全的。于是我们开始在有效时间之外的男生院,随时随地的对“内奸”大胆地进行超前的恐吓,用MR刘的话说就是在精神上进行无情的打击。所谓的超前恐吓也不过是曰“如果有一天发现是哪个龟儿子告密的话,我们就把他......”省略号里填满“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话,或者恶毒的预言一下他的前世未来,尤其感兴趣的是人家的婚后生活状态——MR刘出招变态,我们的行动也有些下三滥。这样的精神打击多是在一阵哄堂淫笑声中略带喜剧的结束,所以也说不好有多大的效果。况且“内奸”只是我们这些“反动派”的贬称,在他自己心里,他却是为高九八级文科重点班的行政机构直接服务的“间谍”,是“007”。所以在经由MR刘洗脑后,他在精神上应该还有着“**王牌间谍”那般我们不能理解的强烈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人性的弱点就像太监的**一样是不能被彻底阉割的,比恐吓和打击更为有效的行动就是拉“内奸”下水,把他和平演变成一个十足的“流氓”。最终像***毙掉刘青山、张子善一样让MR刘也把他给毙掉——不说毙掉,只要让MRA刘怀疑他是双面间谍就完全成功了。而卧谈会就是一个最佳的,事实证明也是最成功的形式——人人都能在心情完全松弛毫不设防的状态下聊得笑兮了。甚至后来即便是超出有效时间也居然能平安无事了。但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了“间谍”的职业操守,一时没“hold住”而把自己的气数挥之殆尽。

    早在张小扯低调之后就有了融洽而热烈的气氛催生出的超出有效时间的卧谈会。

    卧谈会实质就是**。这种行为艺术的形式决定了其低俗而不崇高;哀而不伤,乐而甚淫的风格。内容风花雪月,时事掌故不一而足,但格调的每况愈下与日俱增。当把自己和别人身上的器官都用嘴拆卸下来把玩尽兴之后,便搜肠刮肚的再也找不出更为新鲜而合适的内容来了,而辗转反侧、欲言又止显然是意犹未尽的典型性表现。所以,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个裸体在环境的启发下有感而发的“我们来讲鬼故事”的幼稚的呼声便得到了一致力挺。

    虽然这个提议相对而言是有创意的,但就那晚的时间而言却未免太过仓促了。跃跃欲试者的时间极为有限,不可能在记忆的库藏中瞬间发掘出一个高质量的鬼故事来,再加之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先人板板些很可能就是难兄难弟或者邻居什么的,所以端公、唐牛、savage的鬼故事要么雷同,要么就只能靠叫床来营造恐怖气氛。他们在讲的时候,我一直在专注的回忆大约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看过的那个遥远的恐怖故事,环境和大体结构还记得,只是一些惊悚的细节比较模糊。在大家索然寡味,快要失望而眠的时候,我不太有把握的开始了我的讲述——我首先申明我讲的是个外国的鬼故事,这个申明的意义也仅仅在于吸引大家姑妄听之的一点点欲望。不知不觉我自己都有了一点点恐怖的感觉,当脸上的立毛肌开始有了反应的时候,寝室里就只听得窗外呼呼的风声和偶尔响起的窗户窗框的撞击声。这无疑大大增强了我的自信心,虽然为了衔接的顺畅丢掉了在古宅、大雾弥漫的沼泽、婴儿房百叶窗里以及一直贯穿始终的那张阴魂不散,蒙着黑纱的陌生女人的脸等等一些记忆模糊却更为惊悚的细节,但就当晚的效果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我讲述完了,大家仍在沉静中回味,寝室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出人的声响。当风把窗户又刮得哐啷一声响的时候,端公把被子往上一提,脑袋往下一缩:“太他妈吓人了。”阿甘和着大家的轻笑大胆的光着屁股飞快的从被窝里窜出“砰”的一声推上了窗户:“妈的,黑糊糊的害怕得很。”

    那晚的鬼故事是如此的精彩——至于很久以后,在黑夜的卧龙山烤红薯时,还被饥渴男们强烈的要求再讲给盐巴和唐娜听以博佳人一笑,那就是精彩的很遥远的事了——单说那晚之后紧接着的第二天晚上,2号的姚少就非要和罗少挤在一张床上参与进来。而姚少的这个举动无异于是越狱,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凭直觉,1号的大部分人都隐隐觉得要出事,所以对姚少的加入我们表示了沉默的欢迎。就效果而言,我的鬼故事已经成了不可超越的经典,如果再讲,大家期待的结果肯定要比乔丹复出还失落。我不讲——实际上也讲不出来了,大家讲得也不咋起劲,姚少那晚的贡献不是一个垃圾的鬼故事,而是彻底的葬送了我们的卧谈会。

    当很多人在索然无味中入睡不久便被寝室里的低吼声、扭打声惊醒。乍醒之后也知道这不是鬼来了但还是有一点生理上的迷糊,等迷糊完之后才知道是savage和罗少、姚少在火拼。我的上床和罗少的下床正对,于是在黑暗中便成了高空重灾区:一把叉子飞上床,隔着被子钉向我大腿根部,我收好叉子放在床头,下面火拼的可没有裹着被子;紧接着飞上来的是一条湿漉漉的内裤,这显然不是因为脱了内裤火拼才更方便才更有劲,也显然不是奋斗到汗水湿透内裤的地步,也更不可能把谁的尿都打出来了,应该是盆子作了武器,内裤才成了飞镖。我把内裤轻轻地丢下床,和另外十个惊醒的裸体睁着茫然的双眼无奈的迷失在黑暗的恐惧里。

    MR刘在教室里徘徊了一圈又一圈,上课铃响了很久,他也不急着讲课。

    “嘿嘿,新鲜哦,在寝室里讲鬼故事——我的脑袋立马嗡的一下,眼前飞来一把拖着内裤的叉子......”

    在MR刘无情精神打击的超前恐吓下,高九八级文科重点班没有坚贞的党员,一个一个倒是像极了七八十年代黑白银幕上的日本鬼子、美国大兵或者是国名党反动派。虽然我与昨夜的事无关,但还是作为被瞬间追查出来的罪魁祸首,被自然而然的树在了讲台上。其他人虔诚的聆听着MR刘的奚落,我却鬼使神差的拿着政治书在讲台上随意的翻看着——应该还是缘于有点委屈的执拗,说白了就是一口气有点上不来,但更多缘由是拿书可以遮掩住我当时极度懊丧、极度恐惧还顺带一点尴尬的表情。后来,一枝花说我在上面看起来很屌样,还敢拿着书在上面晃一晃的翻。这个描述倒是让我听了很受用——原本觉着的狗熊样居然闪现出了大义凛然的光辉。

    MR刘那天的表现很是古怪,不但自始至终的保持微笑,没有苛刻讥讽的言语,就是对我们的处罚也是极为的仁慈,我领的处罚最重,但也就是处以十元钱的罚款和打扫男生院一周的清洁。给大家的感觉就是他也觉得讲鬼故事原本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不好的就是发生了打架事件——当然这也许是我记忆中产生的幻觉,但在所有被MR刘修理的记忆中,唯独这个记忆是最为轻松甚至还带有些许的快乐——虽然十块钱才买了个屌样,但至少我还显得很屌过,这就叫有钱难买爷高兴。

    九十年代的十块钱对我们而言也不算小数目,男生院的面积那就是睡梦中的槐安国,所以MR刘的微笑绝不意味着鼓励。事实上鬼故事是卧谈会的高潮也是卧谈会的结束,直到高四才死灰复燃。凡事都有两面,从MR刘专业的角度来分析就是:我们要辩证的、一分为二的来看待和分析问题,这确实是真理,卧谈会结束所带来的一个意外而积极的影响是“内奸”从此消失了。MR刘的腿伤就是最典型最有力的佐证——MR刘查阅供词后中似乎也不太信任他,于来亲自监管我们但不幸摔了一跤伤了腿。MR刘也是常来寝室看看的,但都是在看得清路的时候来,而鬼故事之后,MR刘在深更半夜也来了。我们农村人有句谚语,说“久走夜路,必会撞鬼”。MR刘也是农村人出身,他不但熟知这句谚语而且还常常引用来告诫我们,虽然那个“鬼”多变成了他的模样。但后来他久走夜路的时候就忘记了,忘记了就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学校又偏偏停电的晚上来寝室悄悄侦察,路过文庙的石墙时摔伤了腿——你看,忘本多可怕!我就算是大白天路过文庙都觉得里面有鬼!第二天,MR刘坐在讲台上,提起裤腿,指着伤痕痛斥我们的“忘恩负义”自此以后,MR刘就不走夜路了,光头对此是很高兴的,在寝室里局促着笑脸露出了八颗牙齿。

    “内奸”消失的个中原因我做过如下三方面的分析:

    第一,这与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对“内奸”超前恐吓的精神打击有关。除了偶尔问候一下别个的先人板板,对这件事的感受还常是颇为自得的四个字“当个球疼”——我们的自得就是对敌人伤口撒盐的沉重打击。

    第二,“内奸”也是人啊,而且是比我们更为单纯的人,那么单纯的始终如一的崇敬着MR刘,而且还比我们更为宽容的评价着MR刘:就算方式方法是错误的,但不管咋样MR刘始终是我们老师,他的动机是好的。除此之外,他也像我们一样贪恋着宿舍里的自由和快乐,当发现自由快了被自己整没了的时候也还是非常的懊丧和自责的。这种消极情绪最终消磨了他的意志,腐蚀了他的职业操守。

    第三,最终还是MR刘的不成熟,让内奸意义冷心灰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MR刘那天不谨慎的表现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甚于我们实施的反间计,极大的打击了“内奸”的工作积极性。而这个严重后果MR刘应该是在摔伤了腿后才觉察到的。

    其实,当年的“锄奸”就好比伪军锄汉奸,区别是有点的,但也就是乌鸦笑猪黑的区别。作为MR刘眼线的兄弟如上所说原也是比我们更为单纯的人物。虽有“铁血锄奸”这个标题但远没有如此深沉严重、恐怖血腥,当时感觉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回忆的感觉了,只是以此作为题目显得更为响亮霸气些。鼓眼睛大肚子的黄老师(高四政治老师黄先荆)当年在我们毕业的时候说高中同学的友谊其实最值得我们去珍惜,就算是回忆起来有人打了你一耳光那回忆也是美好的。对此至今我也深以为然。当然除非如今还有不浅纠葛的除外——有纠葛的可能就会想:你当初就不是什么好鸟,所以现在仍是如此的可恶!

    应该说MR刘当年的举措也并非一无是处,冯少历经近十几年的教学实践后也认为MR刘当年的许多举措还是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并坦言还把其运用到了日常的教学管理中,尤其是当年MR刘针对他所采取的措施。冯少当年晚自习睡觉被抓了现行,MR刘把他扯到其他班上逐一参观别班上晚自习的情景:

    “你觉得我很无聊吗?”

    “你不无聊。”

    “我家里没有电视吗?”

    “你家里有电视。”

    “那我是为了啥子?”

    “为了我们好好学习。”

    十一年后,冯少把这样的情景在他和他的学生间重现了一遍,并且感觉效果良好。

    ——希望大家不要有对号入座自己或者别人,尤其是当年做过MR刘眼线至今仍还单身的兄弟,以免影响优生优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