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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竹之争 肆 贤者遗迹

    谢剩与银面具都已满身伤痕,短短的时间里让衣服也渗满了红斑。

    在轻兵器中正面抗衡几乎无敌的太刀终究招架不住接二连三、足有半人高且宽大的月肋弯刀连番打击,出现了仿佛锯齿般密集的豁口。

    银面具率先产生退意,以灵敏的步伐假意逼近谢剩,却暗中朝一旁昏迷的白涪投出两只十字飞镖。

    谢剩本以为对方要殊死一搏,没想却被摆了一道。赶忙扔出右月肋阻挡飞镖,大喝一声旋转身体将筋脉可调用的全部内力注于左月肋,全力掷向银面具逃跑的背影。

    弯刀化作一轮飞盘追击,恐怖的呼啸声让前方那人头皮炸裂,他以轻功身法闪躲在身后的竹子一根根倾倒,杀意转瞬贴背!

    银面具转身出脚,想踢弯刀侧身而破其轨迹,却见这武器诡异地旋转着立了起来。

    无法收回的脚被利落地切掉一半,他危机间下意识挥刀硬劈,内力疾转千米如奔雷附着其上!

    “乓!”撞击处刺目光芒一闪即逝,太刀折断飞出,月肋弯刀也在呼啸声中偏飞出去,斩断数根竹节斜插入地面。

    银面具坐倒在地上,没有去阻止脚部的出血,而是用面具下的眼睛淡然地看着朝自己冲来的谢剩:

    “不该逃的,谁知最后还是怕了。”

    他放弃了,不再强行逼迫已经受损的丹田继续运转。

    银白的刀刃划过,轻快地取下一颗头颅。谢剩走到另一把月肋前将它从土地中拔出,见侧面竟出现了一道凹陷划痕。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银面甲士还有多少?我能感觉那个人更强。”他看着消失在雾中的鱼,问向右国师幻真。

    年轻和尚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在地面昏死过去的书生白涪:

    “你不想救他?”

    战死之人逐渐冰冷的热血染红地面,渗入地下。

    地宫遗迹。

    习善与荀天养顺着锁链下滑到了悬崖底部,他们唯一的火把在这片漆黑而宽广的深渊里仿佛随时将会被黑暗所吞噬。

    “这种地方怎会无人知晓?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此...宏伟......”习善环顾四周,尽是墨一般黑暗与胶着,却没有让人感觉压抑,反而有种清晰可察的宽敞与包容。

    荀天养没有搭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心中同样震撼。

    神像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遍布大小不一的碎石。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打算先贴近神像瞻仰一番,若找不到出口大不了原路返回,不过前提是那群戴面具的家伙已经撤离。

    靠近神像后,荀天养持着火把挥扫一圈,没想到在神像大脚趾位置竟有一扇布满绿锈的铜门。门上雕琢美观但不明意义的外域风格花纹,唯有正中心位置是明显的机关布置,以围棋棋局作为表象思路。

    “我先坐会,师兄你看看能不能打开这门。”习善道。

    从上方悬崖至此时脚下的地面约有三十丈,仅前方神像脚趾便超过了习善的身高。靠着一根锁链下来哪怕是二流武者仍然会消耗不少体力内力,而面对铜门内未知的情况,必须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哪会下棋?根本看不懂。”荀天养贴近了观察,一手持火把一手在铜门上轻抚摩擦。

    “咦,等会。这小棋局好像地底湖岛上传我的功法中的部分内力走向。”荀天养发觉了熟悉感,开始思索其中的相似之处。

    “棋子的位置是运功时在筋脉中停留的地方,把这几部分直线换成曲线……”他边低语边用手指拨弄门上的棋子:

    “黑子是贮存内力厚积薄发的运功点……”

    “咔!”最后一颗棋子归位,门内传来机括衔接声,紧接着厚重的铜门轰隆隆缩入地面,露出更加黑暗的空间。

    当铜门完全打开的同时,后方两侧一盏盏油灯点燃亮起,有序自门口向内推进,几个呼吸便将内部照得灯火通明。

    习善唰地站起,不可思议道:

    “师兄,你的传承就只有功法吗?”

    “呃?那不然呢?”

    “这牛气的技艺就没学到一点?”

    “没有,但猜得不错的话,地宫中所有出现过的技艺应该都有所记载,而且全部保存在这片庞大的遗迹中。”

    “那肯定的,修建这座地宫的人恐怕与世间绝大部分人的追求都不一样,这人想要的不是武功多高,能不能永生,而是想把涉及各个方面的技艺传承下去。而且看如今这布置,他的每项传承都分布在了地宫各处,不想让一人独得。”习善琢磨道。

    二人边往里走边互相讨论。

    “那他这么做图什么呢?”荀天养不懂,挠了挠头。

    “我哪知道。”

    【应该是希望每个传承者能可以把他自己得到的那部分修行到极致,避免分心。】莫狂似乎说到了点子上。

    习善被点醒,当即重复了一遍:

    “应该是希望每个传承者都可以把自己的那一份修行到极致。”

    荀天养沉默,继而问道:

    “如果这地宫的建造者这么天纵奇才,他为什么不修炼成神、成仙、成佛,得了永生再慢慢钻研?”

    【宗师以下可以凭借天赋提升修为,但步入宗师之后,每一次进步与突破都需要无比的运气。】

    习善把脑海中的话梳理一番,明白了其中关键,继续复述:

    “成神不止看天赋,还得看运气。”

    “这你都知道?果然你小子身上有很大的秘密啊。”荀天养自然不傻,每次习善表现出超越平常状态的异样他都有知道,但这世上谁还没有秘密呢?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这段奇遇后能够与这位神秘的师弟不相伯仲,但此时一看好像差得更远了。

    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愣头青了,随着境界提升,才会发现真正强者的恐怖之处。仿佛知道的越多,感觉自己越弱越无知。

    习善转头看着他:

    “师兄我们是一家人,但有些事太太太过匪夷所思,知晓了反而坏事。”

    “好,我不问。”荀天养狂点头。

    神像最底层的隧道并不长,约数丈,接着便是一间石室。

    “啊~这是金钱的味道!”从小苦惯了的习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财宝,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令人无法自拔的光彩,几乎填满了整间石室,中心位置几乎堆积地高到房顶了。

    两人冲过去在黄金珠宝上撒泼般打滚,抓一把抛飞再抓一把,乐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好像根本花不完,而且也带不出去。”习善道,像一个太监坐在美人堆里,还没抖三抖呢就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了。

    “哪能啊,我老家的房产可贵了,到时候把这些钱运回去,买上个十几间房!”荀天养兴奋道。

    【怎么了,想拿就拿点呗。但人活一世勿忘初心,这地宫的主人不就死了,这么多的身外黄白之物只留在最下面,说明他需要这些,但并不看重。】

    “但我还是喜欢这些……”习善尴尬道。

    【哈哈,我也喜欢,够用就行,无欲则刚。】莫狂最后笑道,不再说话。

    两名少年各自装了些值钱的稀罕物件就从对面的楼梯走上二楼,荀天养站在第二阶石梯上回眸,但并未多做停留。

    也许是年少的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些庞大数额的钱财与所蕴含的能量,才能够压制住心中的贪念。就像农民只能想象皇帝每顿都可以吃肉一样,他们最多想到的也只是用这些钱去买房。

    跟着楼梯绕了个大圈,二楼的入口与一楼入口在不同层的对应位置。第二层是一间武器库,墙边摆着武器架,放满了精钢打造的各种近战兵器。正中心是一块圆形石台,台面上笼罩着一层透明琉璃护罩,其内部躺着数册经过处理的皮革书籍。

    【这地宫主人究竟是什么人,真空技术?】莫狂在识海中感叹道。

    【别动玻璃罩里的东西,那应该是这一层兵器的铸造工艺记载,你们要它没用,留给后人。】

    二人的兵器要比这里摆放的制式作品好上很多,粗略地看一下后便提不起兴趣,却不知道这些东西若是被朝廷兵部或者工部的人见到将会引起多大反响。

    第三层是精巧的制式护具,同样的精钢材质,却与皮革进行了契合度极高的搭配,关节简单灵活,想法与造型皆超出当前时代。与第二层相同,铸造记载同样放置在中央的密封石台上。

    俩人稀罕坏了,分别挑了合适自己的一套换上,期待的朝着第四层欢乐跑去。

    “这衣服穿着像兵啊。”习善走在楼梯上调侃。

    “披甲上沙场!冲啊!”荀天养手舞足蹈的配合。

    四楼乃是适用各种战事地形的盾牌与其制造工艺纲要记载。

    五楼存放着远程弓、弩与其制造工艺,这是习善早就想要的东西,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下遇到,等活着出去也会想方设法搞把大弓。

    两人各自精挑细选了一架二尺长的折叠弩与与其配套的两壶弩箭,跟宝贝似的摸了又摸,这可是军中才有的玩意儿。

    驽在手,习善脑海中浮现出鱼的那张面具,和…蛇曼妙的身姿。当然也少不了光头右国师与谢剩、书生白涪。这仇,等出去了得报啊,怎么看都觉得没一个好东西。

    六楼比下方所有的楼层都显得空旷,因为这层只有一套物品:

    放在中央石台被琉璃笼罩的纯黑鳞甲。

    四周墙壁则是对它强度、材质、铸造过程、完成时间等等的记载与介绍。

    大意为:

    甲名夜龙鳞,镔铁难伤。由少量玄铁、钛、碳、震山钢等材料,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以特殊比例、顺序熔炼为合金,再寻特殊天气日期铸造定型,每个环节都同等重要与关键。

    【钛?!】莫狂突然出声嘀咕了一句。

    习善则只当这大叔习惯性发神经。

    夜龙鳞甲与二人此时身上穿的盔甲都属于鳞甲,但外观与实际功效天差地别。

    夜龙鳞的每一片甲片只有成年人指尖大小,且片片贴合紧密,坚韧而厚度精准。关节处更是由同样材质铸造的细密锁甲连接,膝盖、手肘与护心镜为整块打磨光滑的精致一体组件。与之相比前者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师兄,我要它没用,你换上。”习善双手贴着琉璃罩,眼神完全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第一眼看到这套鳞甲的时候荀天养便怦然心动,这种感觉比遇见赵雨晴时强烈与纯粹多了。听到习善开口立刻压抑不住心中狂喜,乐呵呵的像个憨憨,当即抽刀劈向琉璃罩。

    结果令人欢喜,夜龙鳞的铸造者无疑是个天才,竟在鳞甲中安设调节机关,通过十八根穿入内部的兽筋,可将鳞甲在一定程度上根据穿戴者的身高体型进行调整。

    花费了近半炷香的时间,在习善的帮助下荀天养终于穿上了这套夜龙鳞甲。

    最后一步,他双手托起雕镂上古神龙的头盔戴上。

    这一刻,日后以冷血残忍名传大呈内外的七杀星才算诞生于江湖。

    “啊啊啊!我感觉自己刀枪不入!好轻啊,帅不帅?师弟你看我帅不帅?比那阙东门帅过好几条街吧!哈哈哈!”

    “……”习善。

    来到第七层。

    这一层的东西果然不出意料,是一把武器,但同样也出人意料......

    原本按照二人推测,铸造者所有的武器防具作品都是针对战争来准备的,简单来说,他所铸的武器防具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与江湖有染。

    但第七层楼的石台上,悬挂的竟是一把长剑。

    不是将军作战的佩剑,而是一把江湖侠客所用,由失传揉剑术铸造的三尺合金长剑。

    剑名:

    息战。

    由镔金、铝、碳、柔钢、三两玄铁分内外三层铸成。实心铁石,甩之即溃;常人所用之兵,触之即断!

    石壁记载中,有大字至于最前:

    取此剑者,需智勇双全,代吾行侠义之事。

    虽有言:侠以武乱禁,但吾以为,有能力者当行侠事!

    望,化黑暗之星光,为乱世之百姓心。

    师兄弟二人看着这段话虽然一腔热血忍不住沸腾,但心中却失落万分。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取得这把长剑。

    脉脉不得语,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第八层。

    如出炉新剑般的息战重归孤寂。

    等待一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