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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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杰大师是直接跳上了窗台，得以登堂入室的。
哪怕重伤，大师级的战士做这种事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只是，未免和这位水系战士风度翩翩的形象大不吻合。
不过，谁都没计较这个。
兰琪也没计较她这待客的地方是间客房。而是认认真真的在这客房里找了一下。
这房间原是她随手找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布拉德里克家族的客房都布置得那么齐全，她发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
隔间里有桌椅、小小的酒柜和茶具，甚至还体贴的放了一个保温瓶。炼金法阵加上其他的修饰，看来倒像是漂亮的缠枝花纹。不过里面并没有存放热水，兰琪估计是来不及。
保温瓶这个东西，她之前租的院子里是没有的。看到这个，倒是难免让她感慨一下炼金术深入生活的程度。
星环计划这些年走的是底层路线。但其实更依赖炼金术的，还是那些富豪。越是有钱人，就越是舍得用钱来换取舒适安逸的生活。安塔瑞斯的炼金术产品到底还没便宜到兰琪记忆中的地球普通家电那个程度。
总之，兰琪都让阿尔杰大师跳窗户了，自然懒得去找人来烧热水。
估量着睡了一觉，伤势稳定下来，她直接用聚物术往三个杯子里聚满了冷水。
绝对纯净无污染，只是……也未免太纯净了！
坐在一边的亚尔维斯瞅着兰琪做了这一切，根本就懒得理面前的杯子。而阿尔杰大师么，他自己也会这一手的——聚物术谁没学过？
能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小命给拼掉的阿尔杰大师，此时却是很平静的看着兰琪想办法招待的动作，似乎并不着急开口。
等到兰琪坐到他对面的时候，他都还稍微有些犹豫。不过，在看了两眼那杯凉水之后，阿尔杰大师还是下定了决心。
“……兰琪阁下回安特卫普修养，本来，我是是不该过来打扰的。”阿尔杰大师这么开口。
这话很明显的透出了一个意思——你尽管在这里修养没关系。安特卫普不会出卖你！
“但是，对于之前在安特卫普肆虐的怪物，我们的心里有太多疑问。”阿尔杰大师文质彬彬，“兰琪阁下愿意出手，我想，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他倒也坦诚，没有大赞一番兰琪的高尚情操，再来拐弯抹角的问问题，而是直接把这问题都问出来了。
这种态度让兰琪颇为舒服。于是，她既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加入后面他们自己的猜测评价。而是原原本本的，将尼尔的暗卫失踪，他们一行人去寻找，最终找到了那个秘密基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哪怕是旁边也一样经历了一切的亚尔维斯带着挑剔的心态去分析，也不能不承认，她说得很客观，相当客观。
可就算是客观，也一样吓人！
听到一小半，阿尔杰大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沉重了。听到克米路的事情，他的眼神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吓人。等到听见威尔元帅，他干脆闭起了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在椅子上的端正坐姿。
等到听完费斯特和威尔元帅的对话，他心知到此为止，这才站起来，在小隔间里走了来来回回的好几圈。
“……我们已经请利奥波特大师回到安特卫普了。”他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个话题。
对此兰琪不觉得奇怪。
怪物的尸体，连她都拿了一些，安特卫普怎么会没有？但光有这个是不够的。那怪物破坏的痕迹，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只要保证安全，当然是炼金术大师当场检查的好。
不过，炼金改造什么的，可不是利奥波特明面上的长项。他又才因为安全问题离开安特卫普。他们不请神殿的专业人员过来，倒巴巴的去请利奥波特……
哪怕是兰琪这等在这方面脑袋不是很灵光的人听了，也瞬间就明白了。
——在她说出那些事之前，他们已经对神殿有了疑心！
“现在要确认的事情很多。”阿尔杰大师近乎自言自语的继续说，“但这种技术，到底能量产到什么地步，无疑是最重要的。”
这点兰琪同意，但她已经将话都说完了，此时无意加上自己的意见。
不过，有件事却是她要问阿尔杰的。
“战争开始，两边都是有准备的。我也想问阿尔杰大师，派诺奇的攻势如何？”
闻言，阿尔杰大师这才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兰琪一眼，“派诺奇的攻势不算凌厉。当然，这次战争和以往不同，不像那两万年，黑暗必须要直接从封印之地扩张。黑暗阵营有了派诺奇这样的地上国家，最开始的这一次黑暗兽侵袭的机会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没法比较什么。更何况，他们似乎也没有了威尔元帅那样的战略大师。不过……”
顿了顿，阿尔杰大师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既然已经全面开战，军力分配自然有轻重之分。目前为止，派诺奇的主力在东南防线，包括诺非索在内。如果安特卫普的战力能保持正常，派诺奇对这里的攻击，只能说是无所谓的牵制。”
大军的部署是需要时间的，调动很费时间。现在派诺奇的进攻布局，肯定是按照事先的计划来的。
哪怕是兰琪也知道这样简单的道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这安特卫普的一切是黑暗教廷主导。那为什么后续的攻势没有跟上！？
那种怪物就算是能够量产，黑暗教廷也不该白白浪费。完全没有必要放在非主攻方向的城市。何况，这种东西只要出现了第一次，后面的倒霉安蛋就不会像安特卫普这样应对失措了！
如果这是战略上的错误，那实在是一个低级到令人不敢置信的错误。
诚然，现在的派诺奇，没有能和威尔抗衡的名帅——派诺奇一世那样的人不是代代都能出的。而另一个老牌的阴谋大师兼战术大师默丘利•因威兹勃也死在塞维尔涅槃之时——兰琪还出了一份力。
现在派诺奇谓的“名将”，都还差了点分量，哪怕是天才，也没有足够的战斗来让之展露光彩……
但兰琪依然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战略错误。
阿尔杰大师显然对此也难以置信。
于是，兰琪很是明白，为何阿尔杰大师会在进门之前，就有那样的表现了。
要她来想，也很容易这么想——将主力进攻方向放在了东南沿线，是不是因为对安特卫普这一边，彻底失去了控制的缘故？
现在知道威尔元帅曾在前段时间到安特卫普来亲自布局，就更没法否认这样的想法了。
——虽然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但那些可能性，连阿尔杰都没法说服自己。
而在同时，他更是没有质疑兰琪的人品，质疑她说的是否是事实。
*
“搞不好，那些家伙是在撇清关系，撇清关系。”亚尔维斯忽然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
阿尔杰大师叹息，他自然不会忽视这个之前默不吭声的亚龙的意见，“牺牲那第一个怪物，来栽赃？”
黑暗教廷栽赃光明教廷？
只听他这一句话，兰琪就知道，这位大师想到的东西，和他们想到的差别只怕不大。而亚尔维斯给出的这个“借口”，也是他早就想过了的。
只是他觉得黑暗教廷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选择……
她也不觉得。
“胡说，乱讲。”亚尔维斯毫不客气的说，“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老对手称心如意而已。这样。而且保不定又是被撕毁了盟约……可能。”
兰琪揉揉额头。
她的脑袋，貌似还没法思考太复杂的东西，会头痛。
可她还是有点听懂了……
“就是说，黑暗教廷本来确实是想要从安特卫普这边动手。结果被摆了一道，就不肯枉担了虚名，干脆改变了主攻方向？但是……”兰琪冷笑一声，“从那边动手，更是让教廷称心如意吧？”
亚尔维斯想了想，“这就未必了，不一定。”说着，他惯常的，睥睨又鄙视的表情再次出现了，手往兰琪一伸，“情报。”
兰琪哑然。
*
——兵者，诡道也。
兰琪的记忆里，有关前生地球的部分，其实已经很少很少。时光能磨灭很多东西。何况那些记忆，全都埋藏在灵魂里，身体里却是没有相关的储存。
但她还记得这句名言。尽管不记得是哪本兵书上写的了，但总之，她觉得是很有道理的。
战争是一件很杀指挥官脑细胞的事情。哪怕大家都喜欢用堂堂正正之师碾压过去，但如果没有充分详细的情报，这种堂堂正正，可能就会变成疯傻的行为。
总之，“脑子”还是很重要的一环。
但可惜，武力上的强大其实和智谋的强大关系不大。天赋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由精神力和大脑决定的。兰琪是典型的暴力型人才，要她将法兰修尔目前的战局分析清楚……对她来说，立刻再用一次元素化身可能都更简单一点！
于是，在亚尔维斯那理直气壮伸手行为面前，她明智的沉默了。
阿尔杰大师也沉默了。
只是他沉默的理由和兰琪还有不同。
正如亚尔维斯所说，对于战局，他们知道的情报还是不够多。哪怕是阿尔杰大师自己，也并不知道威尔的具体部署。就更别说黑暗教廷的计划了。
那些看着不可能的可能，或者确实是可能的呢？
这似乎有些绕，但确实是阿尔杰大师殷切的期盼。所以他离开了，让兰琪继续休息。直到离开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想起来，他似乎忘了问兰琪，她对那个怪物本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见解？
在想了想之后，他放弃了短时间内再次拜访的打算。现在，他要先等着利奥波特大师给他进一步的证明。
*
几天过去，兰琪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安特卫普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神殿到底还是处置了一批人，审判也还在继续进行。中央广场那边，每天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的战局解说，在前者进行得有条不紊的情况下，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
——不管黑暗教廷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短期内，阿尔杰大师所说的局面，似乎会维持下去。
而安特卫普这边，因为各方的努力，看来暂时没有破城之忧。兰琪也就暂时放下心来，慢慢修养。
不过，她自然知道，安特卫普的平静只是表象。
巴力有和彻丽接触，彻丽豪不犹豫的加入了星环计划。但是，她还只是外围而已。毕竟她对星环计划本身没有什么热情。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星环计划能帮她隐藏身份，让她在暗中施展自己的商业才能——她很明白，她能明目张胆的在安特卫普活动的时间不长了。
哪怕狄恩一家和她的母亲，都没有将之前经历的事情和别人说——他们似乎真的决定拖拖再说了。也许他们私下里会联系一批人共同行动，但兰琪没有去管那么多。
她只是通过黛丽丝的精神力链接知道了一些事的经过。
她甚至得知，为了彻底的掩藏身份，在接下来的圣战中和教廷捣乱，彻丽愿意进行炼金改造。当然，只是很简单的那一种，简单来讲，就是整容。
——那确实是一种奇特的能力，兰琪觉得，在黛丽丝使用这种异属的时候，兰琪外放的精神力会产生一种“被敲门”的感觉。只要同意开门，就能和黛丽丝在不见面的情况下进行交流。
和与诺尔的交流有点类似。
只不过，诺尔能主动抓住那她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那些记忆和念头，和黛丽丝交流，却需要自己形成明确的意念而已。
而戴纳一家子，他们并没有回到神殿，倒是接受了巴力暗中的馈赠——他得到了一份摈除神力的办法。星环计划研究出来的，比较麻烦的办法。
看起来，戴纳家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不过，已经在准备什么了。
幸而，他们虽然是教廷的人，但到底不是神职人员也不是顶尖高手，受到的监控倒不是多么严密，趁着安特卫普诡异平静的机会，大概能来得及准备。
至于尼尔，他已经和家族联络。
只是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通过远程通讯魔法来和家族交流。毕竟那种东西，有谣传说可能可以被拦截、监控。
尼尔选择的是非常布拉德里克的办法——用魔兽！
至于那水生的二级魔兽棘刺鱼能怎么帮他往家里传递详细的消息，兰琪就弄不明白了。
——要是能那么容易弄明白，三大魔兽世家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不是？
兰琪只是知道，那棘刺鱼应该是要通过地下暗河回到布拉德里克家族。那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
兰琪想做事却不好做什么的休养，尼尔是不想做什么却被之前的事情弄得很烦躁，觉得自己非做什么不可！
*
这一天，尼尔第N次两眼无神的盯着班克看。
这孩子正在亚尔维斯的指导下进行非常纠结的体能训练。他私下里觉得，让一只亚龙来教导人类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这亚龙的性格尤其不靠谱。
可这种意见是不敢提的。而且，就算不靠谱，布拉德里克家族金贵的少爷依然觉得很羡慕——
这种跟着别人走就好，不用自己选择的人生多么美妙！
可惜，这样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自从被狄恩的父亲提醒，他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家族可能做出的决定，想着自己应该做的决定……这几天掉的头发数量大增！
而且，他们的态度会影响兰琪的选择？
间接影响世界的命运？
这件事也总是让尼尔发晕。哪怕他本来就从没想过要出卖兰琪……
眼看得这一天又要在恍惚中过去，这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应兰琪的要求，布拉德里克家族的战士绝大部分都被打发出去打听战局走向了，间或还接一接军方在城内发布的任务——除了守城任务。反正现在安特卫普也不缺守城的兵，缺的是城内干事的人。
于是，现在这小小的园子，也就靠铁门来表示拦客之意了。
要是普通人，尼尔懒得理。但他趴在二楼的窗台上，却是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苍金发色，暗暗叹了口气，自己下楼去开了门。
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身材匀称不胖不瘦的塞菲莉娅就变成了尖下巴，常年的精神奕奕也是不见，显得有些憔悴。
“呃……”尼尔毫不犹豫的开了门，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连亮丽的苍金色马尾都黯淡了几分的塞菲莉娅扯了扯嘴角，“不让我进去？我是来拜访兰琪阁下的。”
“呃……”尼尔让开位置，依然尽心竭力的想说点什么。
节哀顺变？这话当时就因为情况特殊而觉得不好说，所以没说。现在更不好说！
看开一点？这种事能看开么？
格罗弗是个混蛋？貌似她之前和格罗弗也没好到要订婚的程度……
尼尔很纠结。
这几天，彻丽同样是让他羡慕的。因为她那么干脆决绝的选好了自己的路。其他人虽然没那么干脆，但也有了准备，开始行动。唯有塞菲莉娅……
他家的护卫们每天带来的消息里，都有这件事的后续。
死了父亲不说，连父亲的葬礼也没能好好的办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威莱克先生因为变成了黑暗使者而被杀。再然后就是传言，威莱克先生的人格和他生前的许多作为，都被丑化、恶化了。
尼尔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疑，只有老天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在安特卫普一片废墟的时候，他们想的是自己遭受损失的产业，想的是弥补损失！
塞菲莉娅作为战士算是比较天才，但并没有什么经商才能和兴趣。她本人又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更难免被那些传言打击。不过是短短几天，威莱克家族遗留的产业就已经出现了各种问题。
对于这一切，尼尔根本就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
他一脸木讷的看着塞菲莉娅走进了门。倒是塞菲莉娅的表情先恢复了些许的大方开朗，“尼尔你不用费心了。我已经把我们家的产业都卖了。房子、商店什么的。”
“哈？”尼尔顿时大吃一惊。
威莱克家族虽然不能和布拉德里克家族比，可也是安特卫普数一数二的家族！在塔瑞亚的商盟中也占有很高的地位。不算安特卫普，其他地方的产业也是不少。塞菲莉娅居然说她全卖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懂。有一些彻丽能用的，就交给彻丽了。”塞菲莉娅平静的说，“但太扎眼的，就都变了现。一部分继续投资彻丽，一部分就用来武装我自己了。”
“啊……”尼尔继续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他忽然意思到——有点儿茫然无措，还有点儿焦头烂额的塞菲莉娅，居然也在短短的时间里，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好吧，现在轮到他茫然无措、焦头烂额了。
塞菲莉娅看他的模样，到底忍不住笑了。
这种大方沉稳的姿态，已经经过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的洗练。和彻丽的成长不同，花费的时间也要多谢，但依然令人惊叹。
原本成长于温室的花朵，骤然被放在了悬崖峭壁上，领略凛冽寒风，在得到了最初的护持之后，居然也就这么停了过来，迎风开放。
“我想过了，我也不可能再有虔诚的信仰。而很不幸的是，我也没有彻丽的天赋……还好，这场战争，按照之前的经验不会立刻结束，我总还有时间来提升自己，对不对？”
塞菲莉娅这么说着，将视线转向了三楼的窗台。
蓝发的法师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凭借武者的眼力，塞菲莉娅知道，她肯定在看着自己。
“现在，也只有这位阁下能帮我了。”
阿尔杰大师是直接跳上了窗台，得以登堂入室的。
哪怕重伤，大师级的战士做这种事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只是，未免和这位水系战士风度翩翩的形象大不吻合。
不过，谁都没计较这个。
兰琪也没计较她这待客的地方是间客房。而是认认真真的在这客房里找了一下。
这房间原是她随手找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布拉德里克家族的客房都布置得那么齐全，她发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
隔间里有桌椅、小小的酒柜和茶具，甚至还体贴的放了一个保温瓶。炼金法阵加上其他的修饰，看来倒像是漂亮的缠枝花纹。不过里面并没有存放热水，兰琪估计是来不及。
保温瓶这个东西，她之前租的院子里是没有的。看到这个，倒是难免让她感慨一下炼金术深入生活的程度。
星环计划这些年走的是底层路线。但其实更依赖炼金术的，还是那些富豪。越是有钱人，就越是舍得用钱来换取舒适安逸的生活。安塔瑞斯的炼金术产品到底还没便宜到兰琪记忆中的地球普通家电那个程度。
总之，兰琪都让阿尔杰大师跳窗户了，自然懒得去找人来烧热水。
估量着睡了一觉，伤势稳定下来，她直接用聚物术往三个杯子里聚满了冷水。
绝对纯净无污染，只是……也未免太纯净了！
坐在一边的亚尔维斯瞅着兰琪做了这一切，根本就懒得理面前的杯子。而阿尔杰大师么，他自己也会这一手的——聚物术谁没学过？
能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小命给拼掉的阿尔杰大师，此时却是很平静的看着兰琪想办法招待的动作，似乎并不着急开口。
等到兰琪坐到他对面的时候，他都还稍微有些犹豫。不过，在看了两眼那杯凉水之后，阿尔杰大师还是下定了决心。
“……兰琪阁下回安特卫普修养，本来，我是是不该过来打扰的。”阿尔杰大师这么开口。
这话很明显的透出了一个意思——你尽管在这里修养没关系。安特卫普不会出卖你！
“但是，对于之前在安特卫普肆虐的怪物，我们的心里有太多疑问。”阿尔杰大师文质彬彬，“兰琪阁下愿意出手，我想，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他倒也坦诚，没有大赞一番兰琪的高尚情操，再来拐弯抹角的问问题，而是直接把这问题都问出来了。
这种态度让兰琪颇为舒服。于是，她既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加入后面他们自己的猜测评价。而是原原本本的，将尼尔的暗卫失踪，他们一行人去寻找，最终找到了那个秘密基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哪怕是旁边也一样经历了一切的亚尔维斯带着挑剔的心态去分析，也不能不承认，她说得很客观，相当客观。
可就算是客观，也一样吓人！
听到一小半，阿尔杰大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沉重了。听到克米路的事情，他的眼神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吓人。等到听见威尔元帅，他干脆闭起了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在椅子上的端正坐姿。
等到听完费斯特和威尔元帅的对话，他心知到此为止，这才站起来，在小隔间里走了来来回回的好几圈。
“……我们已经请利奥波特大师回到安特卫普了。”他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个话题。
对此兰琪不觉得奇怪。
怪物的尸体，连她都拿了一些，安特卫普怎么会没有？但光有这个是不够的。那怪物破坏的痕迹，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只要保证安全，当然是炼金术大师当场检查的好。
不过，炼金改造什么的，可不是利奥波特明面上的长项。他又才因为安全问题离开安特卫普。他们不请神殿的专业人员过来，倒巴巴的去请利奥波特……
哪怕是兰琪这等在这方面脑袋不是很灵光的人听了，也瞬间就明白了。
——在她说出那些事之前，他们已经对神殿有了疑心！
“现在要确认的事情很多。”阿尔杰大师近乎自言自语的继续说，“但这种技术，到底能量产到什么地步，无疑是最重要的。”
这点兰琪同意，但她已经将话都说完了，此时无意加上自己的意见。
不过，有件事却是她要问阿尔杰的。
“战争开始，两边都是有准备的。我也想问阿尔杰大师，派诺奇的攻势如何？”
闻言，阿尔杰大师这才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兰琪一眼，“派诺奇的攻势不算凌厉。当然，这次战争和以往不同，不像那两万年，黑暗必须要直接从封印之地扩张。黑暗阵营有了派诺奇这样的地上国家，最开始的这一次黑暗兽侵袭的机会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没法比较什么。更何况，他们似乎也没有了威尔元帅那样的战略大师。不过……”
顿了顿，阿尔杰大师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既然已经全面开战，军力分配自然有轻重之分。目前为止，派诺奇的主力在东南防线，包括诺非索在内。如果安特卫普的战力能保持正常，派诺奇对这里的攻击，只能说是无所谓的牵制。”
大军的部署是需要时间的，调动很费时间。现在派诺奇的进攻布局，肯定是按照事先的计划来的。
哪怕是兰琪也知道这样简单的道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这安特卫普的一切是黑暗教廷主导。那为什么后续的攻势没有跟上！？
那种怪物就算是能够量产，黑暗教廷也不该白白浪费。完全没有必要放在非主攻方向的城市。何况，这种东西只要出现了第一次，后面的倒霉安蛋就不会像安特卫普这样应对失措了！
如果这是战略上的错误，那实在是一个低级到令人不敢置信的错误。
诚然，现在的派诺奇，没有能和威尔抗衡的名帅——派诺奇一世那样的人不是代代都能出的。而另一个老牌的阴谋大师兼战术大师默丘利•因威兹勃也死在塞维尔涅槃之时——兰琪还出了一份力。
现在派诺奇谓的“名将”，都还差了点分量，哪怕是天才，也没有足够的战斗来让之展露光彩……
但兰琪依然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战略错误。
阿尔杰大师显然对此也难以置信。
于是，兰琪很是明白，为何阿尔杰大师会在进门之前，就有那样的表现了。
要她来想，也很容易这么想——将主力进攻方向放在了东南沿线，是不是因为对安特卫普这一边，彻底失去了控制的缘故？
现在知道威尔元帅曾在前段时间到安特卫普来亲自布局，就更没法否认这样的想法了。
——虽然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但那些可能性，连阿尔杰都没法说服自己。
而在同时，他更是没有质疑兰琪的人品，质疑她说的是否是事实。
*
“搞不好，那些家伙是在撇清关系，撇清关系。”亚尔维斯忽然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
阿尔杰大师叹息，他自然不会忽视这个之前默不吭声的亚龙的意见，“牺牲那第一个怪物，来栽赃？”
黑暗教廷栽赃光明教廷？
只听他这一句话，兰琪就知道，这位大师想到的东西，和他们想到的差别只怕不大。而亚尔维斯给出的这个“借口”，也是他早就想过了的。
只是他觉得黑暗教廷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选择……
她也不觉得。
“胡说，乱讲。”亚尔维斯毫不客气的说，“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老对手称心如意而已。这样。而且保不定又是被撕毁了盟约……可能。”
兰琪揉揉额头。
她的脑袋，貌似还没法思考太复杂的东西，会头痛。
可她还是有点听懂了……
“就是说，黑暗教廷本来确实是想要从安特卫普这边动手。结果被摆了一道，就不肯枉担了虚名，干脆改变了主攻方向？但是……”兰琪冷笑一声，“从那边动手，更是让教廷称心如意吧？”
亚尔维斯想了想，“这就未必了，不一定。”说着，他惯常的，睥睨又鄙视的表情再次出现了，手往兰琪一伸，“情报。”
兰琪哑然。
*
——兵者，诡道也。
兰琪的记忆里，有关前生地球的部分，其实已经很少很少。时光能磨灭很多东西。何况那些记忆，全都埋藏在灵魂里，身体里却是没有相关的储存。
但她还记得这句名言。尽管不记得是哪本兵书上写的了，但总之，她觉得是很有道理的。
战争是一件很杀指挥官脑细胞的事情。哪怕大家都喜欢用堂堂正正之师碾压过去，但如果没有充分详细的情报，这种堂堂正正，可能就会变成疯傻的行为。
总之，“脑子”还是很重要的一环。
但可惜，武力上的强大其实和智谋的强大关系不大。天赋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由精神力和大脑决定的。兰琪是典型的暴力型人才，要她将法兰修尔目前的战局分析清楚……对她来说，立刻再用一次元素化身可能都更简单一点！
于是，在亚尔维斯那理直气壮伸手行为面前，她明智的沉默了。
阿尔杰大师也沉默了。
只是他沉默的理由和兰琪还有不同。
正如亚尔维斯所说，对于战局，他们知道的情报还是不够多。哪怕是阿尔杰大师自己，也并不知道威尔的具体部署。就更别说黑暗教廷的计划了。
那些看着不可能的可能，或者确实是可能的呢？
这似乎有些绕，但确实是阿尔杰大师殷切的期盼。所以他离开了，让兰琪继续休息。直到离开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想起来，他似乎忘了问兰琪，她对那个怪物本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见解？
在想了想之后，他放弃了短时间内再次拜访的打算。现在，他要先等着利奥波特大师给他进一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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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兰琪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安特卫普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神殿到底还是处置了一批人，审判也还在继续进行。中央广场那边，每天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的战局解说，在前者进行得有条不紊的情况下，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
——不管黑暗教廷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短期内，阿尔杰大师所说的局面，似乎会维持下去。
而安特卫普这边，因为各方的努力，看来暂时没有破城之忧。兰琪也就暂时放下心来，慢慢修养。
不过，她自然知道，安特卫普的平静只是表象。
巴力有和彻丽接触，彻丽豪不犹豫的加入了星环计划。但是，她还只是外围而已。毕竟她对星环计划本身没有什么热情。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星环计划能帮她隐藏身份，让她在暗中施展自己的商业才能——她很明白，她能明目张胆的在安特卫普活动的时间不长了。
哪怕狄恩一家和她的母亲，都没有将之前经历的事情和别人说——他们似乎真的决定拖拖再说了。也许他们私下里会联系一批人共同行动，但兰琪没有去管那么多。
她只是通过黛丽丝的精神力链接知道了一些事的经过。
她甚至得知，为了彻底的掩藏身份，在接下来的圣战中和教廷捣乱，彻丽愿意进行炼金改造。当然，只是很简单的那一种，简单来讲，就是整容。
——那确实是一种奇特的能力，兰琪觉得，在黛丽丝使用这种异属的时候，兰琪外放的精神力会产生一种“被敲门”的感觉。只要同意开门，就能和黛丽丝在不见面的情况下进行交流。
和与诺尔的交流有点类似。
只不过，诺尔能主动抓住那她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那些记忆和念头，和黛丽丝交流，却需要自己形成明确的意念而已。
而戴纳一家子，他们并没有回到神殿，倒是接受了巴力暗中的馈赠——他得到了一份摈除神力的办法。星环计划研究出来的，比较麻烦的办法。
看起来，戴纳家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不过，已经在准备什么了。
幸而，他们虽然是教廷的人，但到底不是神职人员也不是顶尖高手，受到的监控倒不是多么严密，趁着安特卫普诡异平静的机会，大概能来得及准备。
至于尼尔，他已经和家族联络。
只是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通过远程通讯魔法来和家族交流。毕竟那种东西，有谣传说可能可以被拦截、监控。
尼尔选择的是非常布拉德里克的办法——用魔兽！
至于那水生的二级魔兽棘刺鱼能怎么帮他往家里传递详细的消息，兰琪就弄不明白了。
——要是能那么容易弄明白，三大魔兽世家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不是？
兰琪只是知道，那棘刺鱼应该是要通过地下暗河回到布拉德里克家族。那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
兰琪想做事却不好做什么的休养，尼尔是不想做什么却被之前的事情弄得很烦躁，觉得自己非做什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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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尼尔第N次两眼无神的盯着班克看。
这孩子正在亚尔维斯的指导下进行非常纠结的体能训练。他私下里觉得，让一只亚龙来教导人类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这亚龙的性格尤其不靠谱。
可这种意见是不敢提的。而且，就算不靠谱，布拉德里克家族金贵的少爷依然觉得很羡慕——
这种跟着别人走就好，不用自己选择的人生多么美妙！
可惜，这样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自从被狄恩的父亲提醒，他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家族可能做出的决定，想着自己应该做的决定……这几天掉的头发数量大增！
而且，他们的态度会影响兰琪的选择？
间接影响世界的命运？
这件事也总是让尼尔发晕。哪怕他本来就从没想过要出卖兰琪……
眼看得这一天又要在恍惚中过去，这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应兰琪的要求，布拉德里克家族的战士绝大部分都被打发出去打听战局走向了，间或还接一接军方在城内发布的任务——除了守城任务。反正现在安特卫普也不缺守城的兵，缺的是城内干事的人。
于是，现在这小小的园子，也就靠铁门来表示拦客之意了。
要是普通人，尼尔懒得理。但他趴在二楼的窗台上，却是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苍金发色，暗暗叹了口气，自己下楼去开了门。
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身材匀称不胖不瘦的塞菲莉娅就变成了尖下巴，常年的精神奕奕也是不见，显得有些憔悴。
“呃……”尼尔毫不犹豫的开了门，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连亮丽的苍金色马尾都黯淡了几分的塞菲莉娅扯了扯嘴角，“不让我进去？我是来拜访兰琪阁下的。”
“呃……”尼尔让开位置，依然尽心竭力的想说点什么。
节哀顺变？这话当时就因为情况特殊而觉得不好说，所以没说。现在更不好说！
看开一点？这种事能看开么？
格罗弗是个混蛋？貌似她之前和格罗弗也没好到要订婚的程度……
尼尔很纠结。
这几天，彻丽同样是让他羡慕的。因为她那么干脆决绝的选好了自己的路。其他人虽然没那么干脆，但也有了准备，开始行动。唯有塞菲莉娅……
他家的护卫们每天带来的消息里，都有这件事的后续。
死了父亲不说，连父亲的葬礼也没能好好的办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威莱克先生因为变成了黑暗使者而被杀。再然后就是传言，威莱克先生的人格和他生前的许多作为，都被丑化、恶化了。
尼尔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疑，只有老天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在安特卫普一片废墟的时候，他们想的是自己遭受损失的产业，想的是弥补损失！
塞菲莉娅作为战士算是比较天才，但并没有什么经商才能和兴趣。她本人又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更难免被那些传言打击。不过是短短几天，威莱克家族遗留的产业就已经出现了各种问题。
对于这一切，尼尔根本就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
他一脸木讷的看着塞菲莉娅走进了门。倒是塞菲莉娅的表情先恢复了些许的大方开朗，“尼尔你不用费心了。我已经把我们家的产业都卖了。房子、商店什么的。”
“哈？”尼尔顿时大吃一惊。
威莱克家族虽然不能和布拉德里克家族比，可也是安特卫普数一数二的家族！在塔瑞亚的商盟中也占有很高的地位。不算安特卫普，其他地方的产业也是不少。塞菲莉娅居然说她全卖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懂。有一些彻丽能用的，就交给彻丽了。”塞菲莉娅平静的说，“但太扎眼的，就都变了现。一部分继续投资彻丽，一部分就用来武装我自己了。”
“啊……”尼尔继续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他忽然意思到——有点儿茫然无措，还有点儿焦头烂额的塞菲莉娅，居然也在短短的时间里，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好吧，现在轮到他茫然无措、焦头烂额了。
塞菲莉娅看他的模样，到底忍不住笑了。
这种大方沉稳的姿态，已经经过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的洗练。和彻丽的成长不同，花费的时间也要多谢，但依然令人惊叹。
原本成长于温室的花朵，骤然被放在了悬崖峭壁上，领略凛冽寒风，在得到了最初的护持之后，居然也就这么停了过来，迎风开放。
“我想过了，我也不可能再有虔诚的信仰。而很不幸的是，我也没有彻丽的天赋……还好，这场战争，按照之前的经验不会立刻结束，我总还有时间来提升自己，对不对？”
塞菲莉娅这么说着，将视线转向了三楼的窗台。
蓝发的法师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凭借武者的眼力，塞菲莉娅知道，她肯定在看着自己。
“现在，也只有这位阁下能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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