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枯蓬败荷
秋风，总是煞人的紧。
有别于夏天的生机盎然，秋天总是伴随着萧瑟之意。
万物凋敝，落叶飘零。
正是由盛转衰的开始，好似心境自崇山峻岭间跌落至谷底深潭下。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凉意，风吹过，行人不自觉地裹紧了外衣。
至少他们有大氅，可以不惧这凌厉的秋风。
一旁身材瘦弱，身着单薄衣裳的小女孩投以羡慕的目光，悄悄瞥了一眼，随后眸子里的光一闪而逝。
是啊，对于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吃饱饭，穿暖衣可能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吧！
只是她无暇顾及，为了生计，她瘦削的肩上扛起的是一家的希望。
父亲本是个做短工的，可是世道不太平，青壮大多被抓去参军，不幸的是她父亲也被强征入伍。
好歹那军官留下二钱碎银，算作补偿，家里的中梁砥柱就这么去边关戍守了。
留下六岁的她和刚满月的弟弟，靠着娘亲做针线勉强过活。
不到两年的时间，噩耗传来，父亲死在了沙场上。
那一年，她哭得哇哇直叫，哭得累了才蜷缩在母亲怀里缓缓睡下，嘴里呓语着：爹，爹爹…
那一年，母亲病倒了！
家里本就揭不开锅，想着父亲的回来，撑起这个家。没料想人就这么没了…
祸不单行。同批被征入行伍侥幸逃回的兵，因为他们的临阵脱逃牵连了阵亡家属——抚恤金被克扣。
母亲的病也没有好转，而是每况愈下，加之操劳过度，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于是在两年后彻底病倒了。
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这算作是天塌了！
不仅要照顾卧床不起的母亲，还有个四岁大的弟弟要养活。
好在这些年，母亲经常带着她和弟弟去挖野菜，也算是经验丰富，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入药，她都牢记于心。
正值秋天，那莲子即可入药也可食用，只是这秋莲子老了些，无人问津。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去采摘，不然做工的人会抓住她，空手而归。
小姑娘原本打算偷摸着去，避开人群，于是趁着天色微亮就来到了荷花池旁。
晨起，雾色朦胧，路边的草地上，叶尖挂着朝露。
她穿着缝补的衣裳，单薄得可怜。就算走动的情况下，身子还是会时不时微颤一下，她面容僵硬、嘴唇发紫，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她卷起裤管，没有丝毫犹豫，就淌下水位下降过的莲池。
嘶～
就在小脚丫触碰到秋水的那一刻，她不自觉说了句：“好冷啊！”
面部也随之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可是想着家里等着开伙的母亲和弟弟，一咬牙，踏入了河床的淤泥之中，艰难前行。
虽说水位下降过，不必借助船只就能摘取莲蓬，可湖水又不会干涸，没走多远，水就漫过了膝盖。
雾没有散去，她只能靠直觉前行，好在只要前行个一丈左右的距离，就能顺利采摘了。
只是这一丈的距离，水就没过了她的腰肢。而那平时也就和她齐高的荷叶，已经高高悬在她头顶上了。
顾不得衣裳都被浸湿，也顾不得浑身抖个不停，在冰冷的水中，她眼里只有那些许枯槁的莲蓬和残败的荷叶。
顺手抓住一柄莲杆，拨开四周的荷叶，将莲杆压弯。莲子有些萎缩，青皮儿也泛了点黄，显得整个莲蓬像蜂巢。
剥开一粒莲子放入嘴里咀嚼起来，口感偏硬、略微发苦。
随后使劲将整个莲杆折断，而后一一确认每个莲蓬是否还能使用。将符合要求的莲蓬用莲杆串起来，直到手中两个莲杆都是满满当当再也串不下时，她终于有些不舍地回到岸上。
天完全亮了，阳光驱散着大雾。即便她浑身彻底湿透了，大概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莲蓬，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或许此刻她才是个孩子，笑得无比灿烂，令人陶醉。
“喂，那边的小姑娘——”
没等他话说完，就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拦住，并瞪了眼同伴，随后朝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本就做贼心虚，突兀地被男子叫喊，一下子慌了神，差点没扔掉手中的战利品，撒丫子跑路。
好在有一位仙子般的姐姐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这才打消念头。
回敬般地笑着说：“仙子姐姐，你是好人。”
那女子衣袖轻遮，只露眉眼，咯咯笑出声来，更添几分色彩。
“谁家的小姑娘，嘴可真甜。”
说着便掏出一钱银子：“瞧你这模样，这便送你了，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小姑娘打量了自己一圈，满身泥泞，小脸涨红，扭捏的模样有些可爱。
“娘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谢谢姐姐，我要回家了。”
说完鞠了一躬，蹦蹦跳跳着走了。
那仙子姐姐有些错愕地望着那手中两串枯槁莲蓬，不太协调跳着跑开的小姑娘，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怜悯。招呼随行伙伴一声，独自一人跟随小姑娘而去。
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没有注意先前遇到的姐姐跟着她，心里想着：要是以后能像仙子姐姐长得那般好看就好了。
想着美好的样子，脚步不觉又加快几分。回到家，匆匆升起灶火，煮上一锅水后，开始处理丰收的莲子。
剥完莲子，水已烧开，不舍得全部下锅，分出一碗留着中午吃。
小小的身子，借助的木墩才能勉强将食材放入锅中。盖好锅盖，等待煮熟。
这一切都被仙子姐姐看在眼里，灶台上连调味品都没摆放，食物居然只是刚摘的莲子。残破的房子也无人修补。
视野随着小姑娘到屋子里，里面几乎没有陈设，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挂着两套缝补数十次的粗布衣！
她的母亲卧床不起并伴随着严重的咳嗽声，面无生气。年幼的弟弟睁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望着小姑娘奶声奶气：“姐姐，姐姐。”
望了一圈，家里也没有见个男人。瞬间湿润了眼眶。
不忍看下去的仙子姐姐用飞的来到同伴歇脚的客栈，打包了糕点和两叠小菜，迅速赶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母女三人正吃着煮熟的莲子。
弟弟吧唧嘴吃得津津有味，看一旁剔出去的莲子芯，就恍然了。
母亲则是小姑娘亲自喂，那面容写满了愧疚和急于解脱的神色，这样半条命拖着，是一种累赘，所以不愿进食。
小姑娘早已轻车熟路，应付不吃食物的母亲。
“要是娘亲不吃，我也饿死算了。”
这话十分管用，见母亲进食了，小姑娘板着的脸展露出笑容来。
却也越发让人心疼起来……
有别于夏天的生机盎然，秋天总是伴随着萧瑟之意。
万物凋敝，落叶飘零。
正是由盛转衰的开始，好似心境自崇山峻岭间跌落至谷底深潭下。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凉意，风吹过，行人不自觉地裹紧了外衣。
至少他们有大氅，可以不惧这凌厉的秋风。
一旁身材瘦弱，身着单薄衣裳的小女孩投以羡慕的目光，悄悄瞥了一眼，随后眸子里的光一闪而逝。
是啊，对于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吃饱饭，穿暖衣可能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吧！
只是她无暇顾及，为了生计，她瘦削的肩上扛起的是一家的希望。
父亲本是个做短工的，可是世道不太平，青壮大多被抓去参军，不幸的是她父亲也被强征入伍。
好歹那军官留下二钱碎银，算作补偿，家里的中梁砥柱就这么去边关戍守了。
留下六岁的她和刚满月的弟弟，靠着娘亲做针线勉强过活。
不到两年的时间，噩耗传来，父亲死在了沙场上。
那一年，她哭得哇哇直叫，哭得累了才蜷缩在母亲怀里缓缓睡下，嘴里呓语着：爹，爹爹…
那一年，母亲病倒了！
家里本就揭不开锅，想着父亲的回来，撑起这个家。没料想人就这么没了…
祸不单行。同批被征入行伍侥幸逃回的兵，因为他们的临阵脱逃牵连了阵亡家属——抚恤金被克扣。
母亲的病也没有好转，而是每况愈下，加之操劳过度，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于是在两年后彻底病倒了。
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这算作是天塌了！
不仅要照顾卧床不起的母亲，还有个四岁大的弟弟要养活。
好在这些年，母亲经常带着她和弟弟去挖野菜，也算是经验丰富，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入药，她都牢记于心。
正值秋天，那莲子即可入药也可食用，只是这秋莲子老了些，无人问津。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去采摘，不然做工的人会抓住她，空手而归。
小姑娘原本打算偷摸着去，避开人群，于是趁着天色微亮就来到了荷花池旁。
晨起，雾色朦胧，路边的草地上，叶尖挂着朝露。
她穿着缝补的衣裳，单薄得可怜。就算走动的情况下，身子还是会时不时微颤一下，她面容僵硬、嘴唇发紫，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她卷起裤管，没有丝毫犹豫，就淌下水位下降过的莲池。
嘶～
就在小脚丫触碰到秋水的那一刻，她不自觉说了句：“好冷啊！”
面部也随之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可是想着家里等着开伙的母亲和弟弟，一咬牙，踏入了河床的淤泥之中，艰难前行。
虽说水位下降过，不必借助船只就能摘取莲蓬，可湖水又不会干涸，没走多远，水就漫过了膝盖。
雾没有散去，她只能靠直觉前行，好在只要前行个一丈左右的距离，就能顺利采摘了。
只是这一丈的距离，水就没过了她的腰肢。而那平时也就和她齐高的荷叶，已经高高悬在她头顶上了。
顾不得衣裳都被浸湿，也顾不得浑身抖个不停，在冰冷的水中，她眼里只有那些许枯槁的莲蓬和残败的荷叶。
顺手抓住一柄莲杆，拨开四周的荷叶，将莲杆压弯。莲子有些萎缩，青皮儿也泛了点黄，显得整个莲蓬像蜂巢。
剥开一粒莲子放入嘴里咀嚼起来，口感偏硬、略微发苦。
随后使劲将整个莲杆折断，而后一一确认每个莲蓬是否还能使用。将符合要求的莲蓬用莲杆串起来，直到手中两个莲杆都是满满当当再也串不下时，她终于有些不舍地回到岸上。
天完全亮了，阳光驱散着大雾。即便她浑身彻底湿透了，大概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莲蓬，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或许此刻她才是个孩子，笑得无比灿烂，令人陶醉。
“喂，那边的小姑娘——”
没等他话说完，就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拦住，并瞪了眼同伴，随后朝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本就做贼心虚，突兀地被男子叫喊，一下子慌了神，差点没扔掉手中的战利品，撒丫子跑路。
好在有一位仙子般的姐姐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这才打消念头。
回敬般地笑着说：“仙子姐姐，你是好人。”
那女子衣袖轻遮，只露眉眼，咯咯笑出声来，更添几分色彩。
“谁家的小姑娘，嘴可真甜。”
说着便掏出一钱银子：“瞧你这模样，这便送你了，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小姑娘打量了自己一圈，满身泥泞，小脸涨红，扭捏的模样有些可爱。
“娘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谢谢姐姐，我要回家了。”
说完鞠了一躬，蹦蹦跳跳着走了。
那仙子姐姐有些错愕地望着那手中两串枯槁莲蓬，不太协调跳着跑开的小姑娘，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怜悯。招呼随行伙伴一声，独自一人跟随小姑娘而去。
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没有注意先前遇到的姐姐跟着她，心里想着：要是以后能像仙子姐姐长得那般好看就好了。
想着美好的样子，脚步不觉又加快几分。回到家，匆匆升起灶火，煮上一锅水后，开始处理丰收的莲子。
剥完莲子，水已烧开，不舍得全部下锅，分出一碗留着中午吃。
小小的身子，借助的木墩才能勉强将食材放入锅中。盖好锅盖，等待煮熟。
这一切都被仙子姐姐看在眼里，灶台上连调味品都没摆放，食物居然只是刚摘的莲子。残破的房子也无人修补。
视野随着小姑娘到屋子里，里面几乎没有陈设，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挂着两套缝补数十次的粗布衣！
她的母亲卧床不起并伴随着严重的咳嗽声，面无生气。年幼的弟弟睁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望着小姑娘奶声奶气：“姐姐，姐姐。”
望了一圈，家里也没有见个男人。瞬间湿润了眼眶。
不忍看下去的仙子姐姐用飞的来到同伴歇脚的客栈，打包了糕点和两叠小菜，迅速赶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母女三人正吃着煮熟的莲子。
弟弟吧唧嘴吃得津津有味，看一旁剔出去的莲子芯，就恍然了。
母亲则是小姑娘亲自喂，那面容写满了愧疚和急于解脱的神色，这样半条命拖着，是一种累赘，所以不愿进食。
小姑娘早已轻车熟路，应付不吃食物的母亲。
“要是娘亲不吃，我也饿死算了。”
这话十分管用，见母亲进食了，小姑娘板着的脸展露出笑容来。
却也越发让人心疼起来……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