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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转眼冬天就到了,顾且末早上起来,看到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还是很惊喜的,看来是足足下了一晚上,积雪得有差不多两寸了。

    “好家伙,这雪下的真够大……祖宗,您围个围巾成吗?”

    符巧抱着围巾手套口罩帽子走出来,见她穿着拖鞋就想往雪地里跳,顿觉心累。

    你个傻子。

    顾且末站在门口抬脚穿鞋,由着符巧在她身上一层一层裹衣服。

    天气实在太冷了。

    不想伸手。

    顾且末的脚在鞋子上踩来踩去……

    穿不进去。

    符巧看了半天,叹了口气。

    自己带了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着,那鞋都被你踩扁了,伸伸手行吗?我给你穿?”

    顾且末:“冷,懒,不。”

    太冷了,我懒得伸,不需要。

    符巧:“……”

    你厉害。

    “说起来进组都三个月了,我好像记得雪里的戏你只有那一场大戏是吧?拍完之后任导估计要放你假了。”

    符巧自顾自地嘟哝。

    顾且末一听这个就脑袋疼,总算有点反应了,摆了摆手:“算了吧,别提那场大戏了,我宁愿不放假再拍三个月也不想来一场那样的戏。”

    符巧乐了:“心疼你三秒钟。”

    片场一片忙乱,见顾且末过来了,任导叉着一个大墨镜走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都忍不住笑了。

    “不是我说任导,您这……大冬天戴墨镜,挺新潮啊。不过还不错,符巧姐,你看我下次机场造型戴个墨镜好不好?”

    顾且末心痒痒了。

    “没办法,这雪也忒晃眼了,你要不要?我看你这全副武装就差副墨镜了。”

    任导推了推眼睛,龇牙咧嘴地道:“好用是好用,就是有点大。”

    漫无边际地聊了半天才想起正事来,任导转身拿了放在桌上的剧本,对她道:

    “你雪天只有一场戏,今天晚上拍完就能收工回家,再开拍差不多到二月份上了,提前通知一声。”

    顾且末皱着脸:“我知道了。”

    明天回去啊……

    下个月月初是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她必须坐在下面鼓掌不说,顾烟儿还入围了。

    到时候免不得一阵冷嘲热讽吧。

    想想就气。

    过年的时候又得去符巧家,毕竟,人家顾家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年,自己做什么去破坏气氛?

    想来,父母都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吧。

    或者说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和顾烟儿针锋相对的样子,在他们眼里,顾且末本就应该多多“照看”着顾烟儿,那都是身为一个姐姐该做的。

    我,偏,不。

    恶心死你们。

    “江影帝?您怎么来了?”

    符巧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顾且末愣了愣。

    江羽翎?他的戏份是室内的,几天之前就拍完了,这会儿江羽翎应该已经离开了啊,怎么会来片场?

    江羽翎戴着口罩,扣着一顶鸭舌帽,就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微笑着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大家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不合适吧?”

    丽娜:呵呵,她要是不在这儿,宁还过来吗?

    江羽翎拢了拢领口,哈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

    “还好吧?任导也真是的,别的较真也就算了,这场大雪里跪一晚上,也不怕被传虐待演员。”

    顾且末抱着保温杯哭笑不得:“较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再说了,我记得江老师也好几次整夜整夜拍戏吧?”

    江羽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怎么能一样。

    “这场戏没什么技巧,也不需要情感和台词,你就跪就行了,不用抬眼,撑不住了就马上说,千万千万不要硬撑,听懂了没?”

    任导架着大墨镜,一遍一遍的叮嘱她。

    “听懂了,我知道轻重,任导放心。”

    顾且末抬脸一笑,整了整衣襟,深呼吸,抬腿走入镜头,在空出来的一块雪地上跪下了,神情坚毅。

    这场是很烂俗的,被贵妃罚跪雪地。

    原因是贵妃同着几个妃嫔在花园赏花,一时兴起拿在旁边打扫的安如言做了赌注,贵妃输了,一无所知的安如言被恼怒的贵妃指派了新任务,去把满是刺的玫瑰枝下的落花瓣全部用手取出来。

    安如言迫于权势,忍辱负重,只好服从。

    可是贵妃依然不解气,带着笑问她的父母是如何教养出这样一个下贱东西的,之后还说了些更难听的话。

    自小不曾得过父母多少养育之恩的安如言被触碰了逆鳞,当即冷着声音同她理论。

    想也不用想,贵妃被大大激怒了,赶巧大雪下得及时,她便罚安如言在大雪中跪上整整一夜。

    有时候顾且末并不理解女主脑子里在想什么。

    虽然说三个月之前有个人刚刚干了和安如言一模一样的事,怒怼了媒体,但是她依然想不通安如言为什么这样做,直接性导致了她要在雪里跪一晚上。

    想不通大概是因为她脑子不够用吧。

    说是跪一晚上,其实任导还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只是追求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不肯用人造光来凑合,也就是跪十分钟休息一会儿,跪一晚上。

    雪地里,顾且末疯狂胡思乱想,一会儿回忆了一下剧本里安如言接下来要作什么死,一会儿想到顾烟儿冲着父母笑,一会儿想着江羽翎为什么跑过来受这份罪,一会儿又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符巧丢掉的那个杯子。

    她现在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有一百只,不,一万只蚂蚁在吹唢呐,一边吹还一边排着队形死命跳最炫民族风。

    还有,膝盖疼。

    为了凸显安如言身形的单薄,她穿的衣服都比别人薄好几层,更别说在雪地里跪着了,这会儿雪都透进衣服里了,冻麻了就开始疼。

    啧,不就跪了十分钟不到吗,顾且末,你可真娇气。

    顾且末在心里唾弃自己。

    “卡!”

    任导终于喊了卡,符巧带着羽绒服跑过来,顾且末眼里,此时的她仿佛披着圣光。

    怕破坏雪地,演员进出都在另一边镜头拍不到的一条小路上,得绕点远。

    为了让顾且末第一时间披上衣服,符巧也没过去和他们一起取暖,就蹲在出来的小路上,抱着衣服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