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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逻辑满分

    “就这样?叉出去?”苏元瞪大眼睛看着佟育圣,心想,这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派来的人啊,代表那野心勃勃诡计多端的林氏啊,就这样视若无物,不好吧?

    “就这样。”佟育圣好脾气地解释道,“她说的话本就没有道理,我又为什么要跟她讲道理。我才是姓佟的,难道我的话还没有她的可信度高?”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苏元忍不住要给他的逻辑竖大拇指。原来这人看着闷声不响,实际战斗力这么强,亏得她还替他担心了那么一小会儿。

    眼前的危机过去,江琅病情又似有好转,苏元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胃口就格外的好,吃晚饭格外的香。其实苏元已经很克制了,看着吃得多,其实是一小口一小口细品,总量并不多。苏太太对她的饮食控制很严格,从小就教导她吃饭要细嚼慢咽,所以苏元一向身量苗条紧致,从来没有胖过,体质也特别好。

    红玉熟门熟路地给苏元布菜,黄香在一旁哼哧哼哧拿工具剪螃蟹,青云站在苏元后头看耐心看着,在一旁伺候的厨房妈妈看苏元吃得那么香,感觉十分满足,忽然转头对青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这小姑娘真是可人疼,吃饭乖乖巧巧的,看着香甜,不枉少爷从昨天开始就惦记三餐吃什么。”

    这婆子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可苏元听得清清楚楚,一双俏眼从饭碗里抬起来,望向对面也正认真进餐的佟育圣,佟育圣难得不那么优雅,尽量把脸埋在饭碗里,露出的半边脸竟有些微红。苏元怔了怔,这家伙平时都是一脸自信又正气的样子,老脸怎么可能变红,一定是热汤熏的,热汤熏的。

    晚饭后苏元匆匆去了江琅处,江琅刚醒来,已经喝了药,热度又降下去点,正靠在银线绣兰花蜀锦大靠枕上发呆,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脸颊边,脸色白得吓人,眼圈红红的、眼睛空洞洞的,毫无少女的灵气。负责伺候的丫鬟婆子自顾自吃完饭去了,竟没有一个人候在边上等吩咐。

    苏元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元妹妹,你是个好的,在这里多亏得你照料,我才感觉舒服些。你家里要是唤你,你就回去吧,没得耽误你姑娘家的清誉。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我那姨母……唉,并不愿意我回去呢。以后怕是有得缠,我大弟还在她手里,父亲母亲盼着大弟在姨母这儿有出息。如果我靠不住,大弟也立不住脚,舅舅舅母也十分想把表弟送过来呢。”江琅说着脸颊边又缓缓淌下两行清泪。苏元突然发现,江琅没有发汗,她的头发不是汗湿的,而是泪水浸湿的。

    苏元是个机警的,知道江琅这会儿跟她吐了心声,便以眼神示意黄香去守着门口,看是否有人过来,自己替江琅拢拢头发,掖掖被角,又走到茶几边拿起一个珐琅掐丝鎏金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先试试水温。刚喝了一小口,苏元眉头一皱,青云赶紧拿帕子来接,接下来苏元直接把水吐到了帕子上。

    “这水怎么这么凉,还有一股怪味儿?”苏元指着帕子道。青云拿着帕子拔腿就出门,径直去找苏妈妈。

    “慢着,妹子。”江琅慌忙阻拦,口音沙哑无力,却是竭尽全力地在发声。

    青云回头看看苏元,苏元点头示意她停下。

    “有些事情经不起细想,元妹妹不用替我着急,撂开手吧,都不用管。我横竖只有这条命,随他们折腾去。”江琅刚才一急便有些气喘,平复了很久才幽幽地说道。

    苏元默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又没有杀人放火、闹出人命,只是一些内宅的小手腕,她也不能介入太深。看着江琅憔悴的小脸,不禁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姑娘家若是无权无势、父母不重视,真是命如草芥,随意由人拿捏。她低下头掩饰眼神中的怜悯,只细细嘱咐江琅,不要吃喝来路不明的东西,要是感觉不对就偷偷吐掉,不要胡思乱想,只静静养病等等。

    苏元再回到房间,又已是深夜。晚上她寸步不离江琅左右,盯着吃食和丫鬟婆子照料手法,又看着江琅喝尽了苏妈妈煎来的药方,给她说了些轻松的古记,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捏捏自己酸痛的肩膀回到房中。

    由于昨天休息好了,心中又有万千思绪,苏元怎么也睡不着。

    “姑娘,人各有命,很多事都是注定好的,没法子。”青云听到她的动静,知道她为了白天的事情扰神,安慰道。

    “我知道。但人活生生地在你面前,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这林氏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给自己的亲外甥女下药。”苏元后来还是悄悄让青云拿帕子去苏妈妈那儿,经大夫细细一查,茶水里果然掺了一些寒凉之药,难怪江琅的寒症久不见好,还愈发严重起来。这种药少则加重病人的病情,多则损伤病人的体质根基,带来体虚、生育困难等后遗症,为姑娘家最忌。林氏端的是不择手段。

    “姑娘是个心肠软的,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吃苦,总爱给别人拿主意,也不知被夫人训了多少回。”青云劝慰道,“现在姑娘大了,知道拿捏分寸了。咱们对江家姑娘劝也劝了,照顾也照顾了,也算尽了姐妹情分。明天估计太太就要派人来接姑娘,咱们还回咱们的小院去。这次江家姑娘过来,周老太太也担着干系,让长辈们想辙去吧,大家总盼着江家姑娘可以快点好转过来。”

    青云是苏元身边最为稳重的大丫鬟,比苏元大两岁,从小跟苏元一起长大,又被苏太太重点培养,行事妥帖,最了解苏元的心思,苏元最信赖她。

    “也罢也罢,你也早点休息,明儿再说吧。”苏元又对着雕花桐木床顶发了很久的呆,才终于熟睡过去。如果是文仪先生遇到这种事情,会如何评价,又会如何处置呢?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内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