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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信不过我

    佟府果然来者不善。苏元心里暗道不好,从江琅进周府、游庄园、生病倒下……这一步步显然都是林氏精心算计好了,专门请君入瓮的,不知佟育圣如何应对。一步走岔,对他和江琅结果都是灾难性的。

    苏元心神不定,毕竟在佟家被好生看待,不想主人家因为接待她们而被人捏住短处、受到欺侮。而且江琅又对她如此信任,如此倚重,她如何能对她的不利处境袖手旁观。想了半晌,苏元决定悄悄出手。

    她招招手唤来红玉和黄香,附在耳边轻轻这般那般嘱咐几句,又慎重拜托庄园里的苏妈妈几句,待她们出去后,便竖着耳朵等回信。

    谁知苏元左等右等,久等不来,看江琅病情平稳,便踱步到门口,假装在看风景,实则在张望别处的动静。

    “怎么?信不过我?”就在苏元望着远处出神的时候,另一个方向大步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暗紫色长袍迎风摆动,高大匀称的身材突然带给苏元强烈的安全感,佟育圣的狭长凤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在认真打量她的表情变化,苏元感觉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问题已经顺利解决了。

    苏元也不自觉地对他展颜一笑,少女的皮肤白皙柔嫩,眼神亲切灵动,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闪扑闪,似乎有光闪进了佟育圣心里,他感觉心中一热,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口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放心,这些小事,都不在话下。”佟育圣的话有些碎碎的,苏元理解,这是让她宽心。

    “我当然信得过你。这不,怕那妈妈招架不住佟公子的英明神武,吓出好歹来,派个大夫过来候着。人家好歹也是客人。”苏元狗腿地说道。

    佟育圣噗嗤一笑,特别想伸出手去摸摸苏元的脑袋,最后还是死死忍住了,只稍稍靠近些,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一早去宁波买了海鲜,煲了海鲜煲,别的还有想吃的吗?”

    “海鲜煲!”苏元眼睛一下子亮晶晶地放起光来,“在京城就听说过江南的海鲜一绝,鲜活的海鲜煲汤,吃了连眉毛都要掉下来。今日终得一试了。”说着摸了摸黑如墨染的眉毛,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

    佟育圣脸上的笑容更盛,明媚得像花园里盛开的大菊花,惹得路过的小厮像见鬼一样看了他一眼,远远地跑掉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红玉和黄香手拉手兴冲冲地回来了,“姑娘,我们去厨房挑好你爱吃的菜了。好大的螃蟹,还是活的,噗噗吹着泡泡,我去逗它,它的大钳子差点把我手指夹下来。还有老虎鱼,鱼皮居然是粉红色的,像朝霞一样,厨房妈妈说这鱼肉质特别嫩……姑娘要不要去看看,你一定觉得好顽。”

    苏元看着她们无语,我在这儿心焦地等你们消息,结果你们被支配去了厨房,看着还乐颠颠的,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原来,那佟府管事把主母的要求嘱咐江琅之后,就径直去找佟育圣兴师问罪,表示传她们主母、佟育圣的继母的话:出门好好的姑娘,怎么到了喜悦庄园就病倒了?病倒了怎么也不送回佟府,你一个单身男青年留宿小姑娘几个意思?外面已经隐隐有些风声,江琅的名声败坏了该如何收场?

    佟育圣只坐在那边慢慢饮茶,冷着脸瞧着佟府管事的做派,并不回一声。看得那个管事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但仍倔强地保持着兴师问罪的姿态,双手叉腰,双眼凸出,头颅高高昂起,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管事婆子说完话,接着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正当佟育圣打算开口的时候,红玉和黄香找了进来,“我们姑娘说江家姑娘刚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病情突然转重,请府中再另外找个大夫过去瞧瞧。”

    佟育圣心里奇怪,府中的大夫明明就在近处待命,姜大夫医术高明,治治小风寒根本不在话下,这两个丫鬟为何突然巴巴地进来要另请他人。这时刚才已无声无息进来的苏妈妈轻轻咳嗽一声,向他微不可见地使了个眼色。佟育圣便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丫鬟表演。

    “我们姑娘说了,昨天她半步不离地照顾了江家姑娘一宿,今天早上江家姑娘明明已经大好了,能说能笑的,还跟周家大少奶奶说了半天的话。怎么她才出去一小会子,江家姑娘病情就突然严重了?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得请外头的大夫再瞧瞧。”

    “上次姜大夫说,江家姑娘病弱已经有一阵子了,身子没好全,就出来长时间走动,这才体力不支倒下。今儿也没劳累着她呀,怎么又倒下了,还是请外头的大夫再佐证佐证。”

    “江家姑娘带来的妈妈也说,姑娘这病厉害得很,挪动不得,所以昨天只能住下来,今天想必也动不了,只得麻烦外头的大夫进来诊治了。”

    “……”

    两个小丫鬟你一句,我一句,中心思想就是,你家姑娘本来好好的,怎么你家人一来就病重了,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吗?顺便解决了名节问题以及佐证问题,两个姑娘昨晚时刻在一块儿呢,又有你们自己的丫鬟婆子以及苏刘两家的人作证,不用费力向佟家少爷泼脏水了。

    一席话听得佟府管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待要发作,又不知从何说起,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忽而厉声说,“这两个丫鬟也太聒噪了,请大夫便请大夫,如何说一大箩筐的话?赶紧退下!”

    红玉和黄香这才住了嘴,好奇地看向佟府管事,扑闪着大眼睛问向一旁的苏妈妈,“这位妈妈是……?”

    “没见过,叉出去。”佟育圣狠厉地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喝茶。

    庄园的婆子一得令,马上上手反剪住佟府管事两个胳膊,像拽小鸡一样把她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