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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仙沐幽兵

    仙沐河边,乌恙正望着平静的河水出神,这水无论用什么术法都觉察不出异样,想来是乌恙尚无法企及的仙灵界的东西。

    水平如镜,突然水里钻出一个仿若透明的人,乌恙猝不及防被拖进了水中,水中突然又冒出很多个身体仿若透明的人影,而此刻所有仿若泡沫般隐藏在平静水中的透明人体已经恢复成了人形,对不谙水性的造梦师成了围攻之势力。无邪蛇尾顿出,可竟被四周的空气挡住了身形,一旁的树木里,钻出了无数个透明的身影,也很快化出了人形,极其可怕的隐遁术法,显然个个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可怕的幽灵军队瞬间把无邪困住,无数把闪着诡异红光的刀剑密雨一般压过来。地风乍起,苍尾顿出,裹挟着尘土落叶,抽打着空气,也击破了空气中漂浮的凌厉剑气。

    无邪一直没有衬手的兵器,向来也是不需要的,因为他的那条尾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可怕武器,力大无比,无坚不摧,罕见的天赋和高于一般半兽人的体质血统让无邪在术法上的修为仿若一日千里,短短二十载修行至灰尾的屠城一族,几千年来也就只有开混沌之祖赤练曾到过,而赤练修成灰尾也是二十三岁时候的事情,屠城半人半蛇的体质在二十岁之后修为一年可以抵上往日的十年,而无邪在他十九岁生辰的时候竟已修成灰尾。

    据记载,赤练二十四岁灰尾现赤红色,日而渐渐,至三十岁时而为全赤色,法力极高,令敌军闻风丧胆,可于万支精兵中取一人首级,可令山河崩断,大地撼动,日月变色。然后那只是记载,赤尾的可怕究竟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大概也只有远古的族类才知道,而有幸目睹并曾与之同朝为臣的黑白老人,也已不愿提及那记忆深处沾满了模糊血肉的战争,统一总是需要牺牲的,和平,也是需要代价的。至于苍尾,更是一种遥远的传说了。而那一场场惨绝人寰,生灵涂炭的战役,至少结束了这片大陆的懵懂混乱,成就了一个盛极一时福绵长久的王朝。赤练的衷心也使得她成为了混沌国的国宠,但作为王族的原则,人与半兽不相交,据说赤练用她作为半兽人短暂的一生几十载爱了洪荒一辈子,却终究只能留一个国宠的虚名,遵从天命找了一个优秀的人繁衍了后代,不久便郁郁而终。赤练短暂的一生,成为了会被埋没却不会被遗忘的传奇。

    在这为数不多被埋伏需要实战的时刻,无邪的心里竟然有莫名的激动,一种名叫“杀戮”的东西仿佛一瞬化成一股力量直冲脑海,也顺带贯通了全身,直到汇聚在灰鳞蛇尾上,使这尾巴更令人望而生畏。

    闪着诡异不似于人间之气的红光的刀剑,时而透明时而化为人形的幽灵杀手,无邪为遇到这般劲敌而无比兴奋,尾巴也陡然增大了不少,嗜血而生,过之处地有裂痕,山石俱断,树木被抽打成粉末。

    终究是十九岁而修灰鳞蛇尾的半兽人,很快那些幽灵还是被无邪的尾巴击成了碎片,随风而散,形魂俱灭,四周的空气里闪烁着点点诡异的红色碎片,如点点血色星辰,虚晃闪烁,漂浮向天际。

    “加上上次你掉水里,我又救了你一次,看来造梦师不过如此。”望着坐在地上略显疲惫的乌恙,刚经历大战并且把乌恙从河中拖出来的无邪看起来反而更加精神。

    “如果你觉得我拖累了你,大可不必和我同路。”面具下的那个声音还带着喘息,刚刚那一劫不知道怎么就逃过来了,按理说掉入满是杀手的仙沐河里,自己早该是个死人了的,可自己现在明明还好好地活着,喘息着,难道刚刚那些杀手们心慈手软,一个都没有刺中自己?掉入水中之际,只感觉浑身上下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缠绕起来,感觉将要窒息。眼前闪过的是碎片般的红光蓝光,感受的是冰冷的甚至带点甜味的河水。在无邪把他从水里拖上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似乎都不太清楚,只是似乎那些杀手也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话说回来,两次把我拖下水的,都不是人。”

    无邪本想发作,却发现无言以对,一个半兽人,一个幽灵战士,的确,都不是人。

    “看来你猜错了,这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你刚刚喝了那么多,也没见你现在变成鬼。”

    “我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哪里会变成鬼。或者,我本来就比鬼还可怕吧,哪个鬼会长得像我这样?”乌恙的状态很快调整了过来,“他们的剑是在河水中泡过的,而且你刚刚碰到河水了,所以还是受伤了。”乌恙望着无邪长衫脚踝处的那一片殷红血迹,语气诚恳,“还能走么?”

    “不能走,难道你背我?”做惯了国宠,对君王那一套虚伪的嗔还是把握好,而面对那样一张丑陋的脸还能说出这种话,无邪自己也很是意外。

    乌恙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背对着无邪蹲了下来。

    无邪也是愣了一下,因为记忆中幼年时被方丈仙山上有灵性的仙虫咬过之后,是师兄拉黎蹲着把比自己形体稍小的他背在背上,一步步走回师父面前,让师父救他。记忆中的那次,他的腿伤愈合了多久,他也就背了他多久。而那时的他,喜欢趴在拉黎的背上,享受除了他谁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这样一个藏在丑陋面具后面的男人,也为他蹲下,却一瞬激起了他的反感。

    他转身坐下,撕下自己一片衣襟,默默而利索地为自己包扎好伤口,一切动作连贯着出于本能。嘴里还嘟囔着自知造梦师听不懂的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及不了他千分之一,不,是万分之一。”

    乌恙蹲在那里的身形顿了一顿,因为他突然不知道无邪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他曾朝夕相伴对他万般迁就的啖天国主,还是与他曾儿时相伴同窗为友的师兄灵渡拉黎,而如今的他,似乎已经不敢确定自己面具下的那张脸,还是不是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那张脸,他的心,还是不是千百年来那颗效忠帝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的心。

    “不管你们是谁,我倒是小看了你们,竟然毁了我几十个幽灵。不过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别想能活着走出这里了。”一个男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走了出来,白衣飘飘,举止轻佻,眉目妖娆,比起无邪来虽逊色了些,但似乎阴邪之气更盛,带着一种仿若冰雪的寒冷,也像是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带着一种复生般的精神和快感。

    乌恙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跟他记忆中那个白衣的九儿姑娘,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不对,同一个妖怪才是。而那样一张脸,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女人,竟然都毫不别扭,这一点恐怕连美如无邪都无法做到,因为无邪终究是个男人,尽管比女人还美,但却无法除却五官中的一丝英气,但毋庸置疑的是,无邪比眼前的这个似男似女的怪物要美的。狐狸美不过半兽人,原来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乌恙心里这样想着,不免又偷偷看了无邪两眼。

    无邪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想来是不大相信平凡人能有那样诡秘雌雄难辨的脸,却不曾料到那张脸背后深藏着怎样的危险。

    “我们即刻就走,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你所谓的秘密,我也并不关心,也不屑掺合。”无邪无心恋战。

    “你们想走,却也得问我答不答应,既然你毁了我那么多心血,那不给你们教训岂不是太便宜了你们。”白衣男子话音刚落,神色陡然一转,杀气冲天,身后现出九条硕大的毛茸茸的尾巴,纯白如雪,让人感觉到切肤刺骨的寒气。

    “果然,这么雌雄难辨的东西,除了狐狸还有什么呢。”无邪却突然笑了,“你的尾巴看起来比我的漂亮,却一定没我的有力量。”

    “至少,九条健康的狐狸尾巴,也比一条还在流血的蛇尾巴要好得多。”男人的尾巴已经蓄势待发,仿佛要将眼前二人的人头立时扫落,却突然在一瞬间停止了摆动,如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失去了刚刚的腾腾杀气。

    乌恙看了一眼男人目之所向,才发现有两个奇怪的人在不远处站着望向他们。年龄小一点的是个男孩子,不过十岁光景,稚嫩的脸上有与年龄不符的狡黠。年龄大一点的是少女,蓝纱遮面,看不见表情。

    “你觉得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动手,放我们走?”乌恙背着无邪穿行在林间小路,依旧健步如飞。背上的无邪表情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奇怪的是,他竟觉得很亲切很舒服。

    “因为他知道,我虽然受伤了,但若真正动起手来,他也占不了便宜。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在水里任人摆布的你,在岸上到底是不是也一样没用。”

    “你错了,也许他忌惮你,但你毕竟受了伤,谁胜谁负还是未知。而且,他似乎并未把我放在眼里。关键是那两个人。”

    “你是说那个女人和孩子?”

    “我觉得是那两个孩子制止了他,至于为什么,我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他似乎是怕那两个人的,或者,是怕那其中之一。真没想到,九尾狐狸,还会有怕的人。”

    “造梦师是不是就喜欢瞎操心,不用大战一场直接走掉岂不是省了很多力气,你去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找幽冥书要紧,其他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乌恙不气反笑:“我还在想,落荒而逃,这原本应该不是你的作风吧?果然这对你并不重要,仙沐河的百姓,你一个也不会在乎的。为什么对这么多生灵不管不顾?为什么不查出仙沐河的真相?为什么不查出是谁在组织幽灵军队?我不管是因为我暂时还没那个能力。你不管是因为你根本没想过要管。蛇是冷血动物,倒是一点都不假。”

    “不要假装你很了解我,大圣人。”

    乌恙没有再说话,只是仍旧背着无邪一往无前,无邪忽而觉得他是一个有趣的人,甚至不再因为迫于无奈被背着赶路而显得愤愤。

    他们不会看到的是,被远远抛在身后的九尾,此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走到了不远处那两个人面前。少女的眼神清冷,目光只是很生硬地落在九尾身上。那个小男孩却显得有些愤怒,盯着九尾的目光稍显了凶狠,“你这个沉不住气的人,差点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是要他们去找幽冥书,你居然敢拦他们的路?这么多事!”

    九尾没有说话,虽然他并不知道殷冉偶尔提及的幽冥书到底是什么样了不起的神器,但他也直觉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处事不当,所以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看玉菅和殷冉的脸。

    玉菅见状,脸上也生轻蔑神色,真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狐狸。

    殷冉不再说话,因为殷冉知道九尾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狐狸,他的真身其实是个凡人,是一个叫做金临风的男人,他的思想当然也是个凡人,凡人,自然是比不上聪明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