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戒指
程苔再次遇见沈兰雪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去休息室打招呼。程苔一直都觉得，瞿山南长得像妈妈，尤其是圆圆的眼睛和高鼻梁。沈兰雪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眼睛，圆圆的，很是明亮。
程苔没有见过瞿山南的爸爸，只是听他偶然提起自己的小虎牙很像爸爸。
“你好，我是程苔。”程苔想了半天还是用最简单的开场白。
沈兰雪肯定知道程苔和瞿山南的关系，但是在工作人员面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客气礼貌地和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看过你演的郭圣通，真的演得很好。”沈兰雪忽然说起这部作品，连程苔自己都有些恍惚。
其实没有过去多久，但是程苔觉得郭圣通也好，那些掌声也罢，似乎都已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受宠若惊，只是道谢。
“你很有天赋，会是个好演员的。”
程苔这时才稍微放松些，笑着说：“希望我将来可以做个好演员，就像你一样。”
沈兰雪似乎是没有想到程苔会这样说，不经意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客气，淡淡地说：“你还是不要像我一样比较好。”
沈兰雪稍微停顿了下，笑着说：“你肯定会比我出色的。”
程苔知道这是场面话，但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有希望成为拿到配角类奖项和视后两个奖项大满贯的第一人。现在看来，这个梦想有些遥远。
拿奖那天，她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为自己鼓掌的观众，以为那是自己人生新篇章的开始，不曾想却成了最后的闪亮。
程苔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兰雪忽然叫住她，说：“我最近有个朋友，他们剧组女主角还没有定下来，你要不要去试试？”
稍微愣了一下，程苔立马开心地点头，忙着记住联系方式。她不打算和林荔说。如果试镜成功再说也不迟。林荔说话的语气，总是让程苔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沈兰雪看着开心的程苔，似乎有所触动，但也只是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苔，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试镜结束后，剧组没有回信。程苔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我们要去哪儿？”程苔看了半天车窗外面，不知道瞿山南往哪里去。
“去看看我妹妹。”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我们现在应该去商场，你妹妹喜欢什么，漂亮衣服还是首饰什么的?”程苔一下子慌了，恨不得抓着瞿山南问个清楚。
但瞿山南只是说：“不需要。”
程苔知道瞿山南有个弟弟，也略微知道他父母早期的那些爱恨情仇，但是并不怎么了解他的妹妹。自从和瞿山南在一起后，她也没有再去MIBI上搜索关于瞿山南的新闻。设身处地地想想，她也不希望瞿山南拿着网上那些关于她的新闻来问她真实情况。
犹豫了一下，程苔还是把手机放回包里。
她紧张地咽口水。除了沈兰雪，这是她第一个见到的瞿山南家人。她在心里打着草稿，不停地演练着即将发生的场景。
可当她看到瞿山南妹妹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座墓碑，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得很开心。程苔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女孩就是当初在瞿山南办公室里她看到的合影里的小女孩。
虽然穿的衣服不同，但嘴角的酒窝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一样地。小女孩眉目之间还是像沈兰雪，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这。”程苔没有想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
“这就是我妹妹。”瞿山南蹲下来，轻轻地拂去照片上沾到的灰尘，看照片看得入神，而后起身，笑着问程苔，“是不是很漂亮。如果她在今天，我想，也应该是个大美女。”
程苔轻轻地牵住瞿山南的手。瞿山南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程苔还是能够听出微微的颤抖。
瞿山南看着小小的照片，轻轻地说：“我很想她。”
程苔没有见过这样的瞿山南。即使是提到沈兰雪，他有些不高兴，脸上的难过与遗憾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而现在，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没有一丝色彩的白纸。
离开的时候，程苔看见了不远处的梧桐树。结束了一天的疲倦，连太阳都想打个哈欠赶紧休息。夕阳下的梧桐树像极了剪影，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脚步停了下来，似乎这片梧桐林是老熟人一般。
“你看什么呢？”瞿山南也停下脚步。
“那片梧桐，我觉得很眼熟。”
“梧桐树能有什么大的区别。”瞿山南觉得程苔的话有些好笑，其实程苔也这样觉得，但她还在看。上车以后，程苔才想起来，这片林子像极了大伯家门口的梧桐林。
回去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瞿山南打开雨刷，说：“我妹妹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程苔不做声，瞿山南继续说：“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机器。”虽然还在说着话，瞿山南情绪还是一下子激动起来，踩下一脚油门后又猛然刹车。
程苔一看，原来是红灯。在他们的车前有两条路，因为下雨看起来都是一样地。
“我们应该走哪条路？”瞿山南迷糊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导航。”
“有些地方，即使开了导航，我们也去不了，见不到你想见的人。”程苔轻轻地把手搭在瞿山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他的手冰凉，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走哪条路都无所谓，我都会陪着你的。”程苔继续说，“不管走哪条路。”
“你们要带什么东西啊？”程苔知道可以和瞿山南一起去瑞士的时候，立马在群里发语音，转头一看，瞿山南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是什么代购组织吗？”
“女人真是口是心非，说着不要不需要客气，结果每个人都给我发了这么长单子。”程苔啧啧地感慨。
“你们女明星都这样的吗，还指着去免税店里带货。”瞿山南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
程苔一手扯住瞿山南的耳朵，假意恶狠狠地威胁他：“我们女什么，再说一次。“
“女演员，女演员。”瞿山南咧着嘴苦笑，程苔这才笑嘻嘻地松开手。她走之前也给楼思放了假，助理高兴地抱起她就亲了一口。
“你不给你母亲带一个吗？”程苔在免税店给妈妈的包结完帐以后，问瞿山南。
瞿山南正坐在沙发上嚼口香糖，只是笑着说：“不需要了，这个系列她应该早就有了。”
程苔有些窘迫地从笑容满面的柜姐里接过包，局促不安地站在收银台前，连自己的卡都忘记拿，还是柜姐提醒了她两三次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你的卡信息怎么发到我手机上了？”
刚开始程苔也不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办卡随便写的号码。
瞿山南来瑞士是谈生意，程苔一个人无聊，就出去乱转。以程苔的英文水平，在城市里闲逛还是够用的。苏黎世阳光明媚，干净的街道上时不时地会有电车踱过，路过的小孩子会眨着眼睛对程苔笑，伸出肉嘟嘟的手想要抓住程苔亮闪闪的耳饰。
就这样晃了两天，瞿山南才有空，问程苔愿不愿意去卢塞恩。程苔只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地名，并没有去过，问道：“你又要去谈生意吗？”
“不，我们就去玩。”瞿山南想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就我们两。”
他们和其他的游客一样，在卢塞恩的街头游览，瞿山南给程苔拍照，在廊桥上回头的程苔，喂黑天鹅的程苔，还有阳光下晃着腿吃汉堡的程苔。每拍完一张，他都要拿给程苔看，程苔有的时候会勉强笑笑，有的时候会直接摆摆手让瞿山南回去重新来。
“你为什么把我拍得这么奇怪？”忍无可忍的程苔终于爆发了，眼睛里喷出的怒火似乎要灼穿瞿山南的相机。
“没关系，在我眼里好看就行了。”瞿山南赶紧拿走相机，生怕下一秒钟程苔就会砸了自己的相机。
原本看到瞿山南的家当，程苔还以为他是什么摄影高手，没想到只是来凑热闹的。
“你买那么多相机的意义在哪里？”程苔无奈地拍拍额头，想要拍散回荡在脑袋里的郁闷。
“你买那么多口红不是也用不完的吗？”瞿山南抱着相机，半天挤出来一句话。
这话一出口，程苔更生气，心想自己一支口红才多少钱，你一个镜头多少钱。她气得追在瞿山南后面。其实程苔是不可能跑得过瞿山南的，但是瞿山南刻意地放慢脚步，好让程苔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后面。
跑了没几步程苔就喊累，直接坐到湖边喂天鹅。瞿山南小心翼翼地坐在木椅的另一端。程苔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吃冰淇淋。程苔本来想去买当地历史最久的一家冰淇淋，没想到没开门，失望的她只能随便买了一家。还好这家的口味也很好。
“哇。”程苔对着店里面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感慨不已，“你说我吃什么口味好。”
瞿山南轻轻地敲她的脑袋，“这个也要问我，没有我你可怎么得了？”
原本程苔吃了冰淇淋会头疼，但是不知怎么地，今天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开玩笑：“大概是爱情太甜蜜了，甜蜜到可以让人忘记头疼。”
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是她似乎说服了自己。
正当程苔沉浸在冰淇淋的甜蜜时，瞿山南指着什么给她看，说道：“那有雪山，看见没。”
程苔眯着眼看过去，点点头，“我都没有爬过雪山，真心不知道自己身体能不能扛下来。”
“没关系，有我在，雪山算什么。你的身体扛不下来我可以把你扛下来。”瞿山南拍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把胳膊搭在木椅椅背上。
程苔斜眼看了一眼瞿山南，把最后一截蛋筒塞到嘴里。这时一对夫妻推着婴儿车经过，车里两个小宝宝不知为何对着程苔招手。程苔笑嘻嘻地也冲她们招手，巧的这是个中国妈妈。
妈妈看到程苔也很是激动，说道：“这个时候的中国游客没有那么多，看到你们真意外。”
“我们的宝宝好喜欢阿姨呢。”孩子妈妈弯下腰笑着逗宝宝。
两个小宝宝好奇地盯着程苔，程苔问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啊？”
“Alanni和Levana，中文名字我还没想好。”
等到一家四口离开后，程苔想问瞿山南接下来去哪里。没想到瞿山南忽然抓起她的手一路狂奔，跑得她感觉刚吃下去的冰淇淋都要吐出来。
“你干嘛？”程苔尖叫。
“跟我走就对了。”瞿山南头也不回地回答她。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程苔刚准备打瞿山南一顿，抬眼一看，似乎是个什么精品店。
“什么啊？”程苔打量了一下店铺，奈何上面写的不是英文，她完全没看懂。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瞿山南一把拽进店里。
瞿山南和柜台里面的女生说了什么程苔完全没听懂。程苔大概知道他们在说法语，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挑吧。”瞿山南潇洒地对着柜台，“随你选。”
程苔看了一样，柜台里的基本上都是戒指。瞿山南之前也送过她项链，她倒也没有多想，摸个椅子坐下来，好不容易平复一下呼吸，托腮看了半天，挑好了一个。
拿出来以后，瞿山南在程苔之前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给程苔戴上，程苔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选好了就不能后悔啊。”
“我才不后悔。”程苔撇撇嘴，只顾着欣赏新戒指。
程苔悄悄地看了一眼账单，还好这个戒指并不贵，她的心稍稍放下。
走出店面，程苔还在欣赏自己的戒指。冷不丁地瞿山南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地摸下了戒指。
动作之快，程苔都看呆了。
瞿山南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程苔，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开，程苔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瞿山南都没有回头。程苔很是无语，不知道瞿山南又在搞什么，只好跟在他后面走着，直到跟着他进了一家餐厅。
程苔坐在瞿山南对面，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面对面坐着，连点菜的时候瞿山南到底说了什么程苔都不想知道，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气都气饱了。
“你要吃什么？”瞿山南翻着菜单问她。
程苔“哼”了一声，敲着桌子，把脸扭到一边，借此表达自己心中的郁闷。
餐厅靠着河边，正是热闹的时候，周围有各种语言，除了英语其他的程苔都听不懂，她一直在看露台上的聚会，连什么时候上的菜都没注意到。闻见饭菜香味以后，程苔才转过脸。
“你不吃吗，还挺好吃的。”程苔忽然很饿，满嘴都是食物。对面的瞿山南却似乎没有什么食欲，拿起叉子又放下。
程苔顾不上他，只想填饱肚子。正当她胡吃海塞的时候，瞿山南忽然起身，然后走过来直接就单膝跪在程苔面前，手里举着的就是那枚戒指，看着程苔，声音颤抖，手也在颤抖，戒指差点掉到地上，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程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她没想到瞿山南会搞出这样一出，身子僵在那里。
有些事情，即使语言不通，也会大体明白什么意思，餐厅里的人围过来，笑哈哈地鼓着掌，吹着口哨。
程苔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想要把瞿山南拽起来，可没想到，她越扯旁边起哄的声音越热烈。
餐厅里温暖的灯光照在瞿山南身上，他举着戒指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长长的睫毛耷拉着。
程苔想起第一次看见瞿山南的时候，他懒洋洋地靠着铁栏杆，掏出烟盒，转身来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间，程苔才看清瞿山南的脸，他微微扬起头，眼神里写满了慵懒，似乎并不在乎周围的一切，注意到程苔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看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挑了一下眉毛，转着手里的打火机。
程苔被周围的起哄声拉了回来，看到瞿山南还在那里，不知道哪来的决心，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餐厅的灯光落在瞿山南身上，他仿佛是光明的存在。程苔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这点儿亮光，似乎他可以点亮前方的人生道路。
只要有他在，人生就不会再有黑暗。
“不后悔吗？”瞿山南问她
“不后悔。”程苔笑了。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当初稀里糊涂考到戏剧表演系不曾悔过，离开当红的宋柯昊不曾悔过，现如今，跟瞿山南在一起，她也不后悔。
她从来不过走过的路后悔，同样地，也不会为选择的未来后悔，即使前途未知，但在她决定的这一刻，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将来会遇见什么，自己都有勇气面对。
在故事的结尾处，写着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结局，也是另一个新故事的开始，又或许这个故事从来就不会这样结束，只是主人公自己以为的而已。
程苔没有见过瞿山南的爸爸，只是听他偶然提起自己的小虎牙很像爸爸。
“你好，我是程苔。”程苔想了半天还是用最简单的开场白。
沈兰雪肯定知道程苔和瞿山南的关系，但是在工作人员面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客气礼貌地和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看过你演的郭圣通，真的演得很好。”沈兰雪忽然说起这部作品，连程苔自己都有些恍惚。
其实没有过去多久，但是程苔觉得郭圣通也好，那些掌声也罢，似乎都已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受宠若惊，只是道谢。
“你很有天赋，会是个好演员的。”
程苔这时才稍微放松些，笑着说：“希望我将来可以做个好演员，就像你一样。”
沈兰雪似乎是没有想到程苔会这样说，不经意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客气，淡淡地说：“你还是不要像我一样比较好。”
沈兰雪稍微停顿了下，笑着说：“你肯定会比我出色的。”
程苔知道这是场面话，但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有希望成为拿到配角类奖项和视后两个奖项大满贯的第一人。现在看来，这个梦想有些遥远。
拿奖那天，她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为自己鼓掌的观众，以为那是自己人生新篇章的开始，不曾想却成了最后的闪亮。
程苔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兰雪忽然叫住她，说：“我最近有个朋友，他们剧组女主角还没有定下来，你要不要去试试？”
稍微愣了一下，程苔立马开心地点头，忙着记住联系方式。她不打算和林荔说。如果试镜成功再说也不迟。林荔说话的语气，总是让程苔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沈兰雪看着开心的程苔，似乎有所触动，但也只是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苔，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试镜结束后，剧组没有回信。程苔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我们要去哪儿？”程苔看了半天车窗外面，不知道瞿山南往哪里去。
“去看看我妹妹。”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我们现在应该去商场，你妹妹喜欢什么，漂亮衣服还是首饰什么的?”程苔一下子慌了，恨不得抓着瞿山南问个清楚。
但瞿山南只是说：“不需要。”
程苔知道瞿山南有个弟弟，也略微知道他父母早期的那些爱恨情仇，但是并不怎么了解他的妹妹。自从和瞿山南在一起后，她也没有再去MIBI上搜索关于瞿山南的新闻。设身处地地想想，她也不希望瞿山南拿着网上那些关于她的新闻来问她真实情况。
犹豫了一下，程苔还是把手机放回包里。
她紧张地咽口水。除了沈兰雪，这是她第一个见到的瞿山南家人。她在心里打着草稿，不停地演练着即将发生的场景。
可当她看到瞿山南妹妹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座墓碑，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得很开心。程苔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女孩就是当初在瞿山南办公室里她看到的合影里的小女孩。
虽然穿的衣服不同，但嘴角的酒窝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一样地。小女孩眉目之间还是像沈兰雪，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这。”程苔没有想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
“这就是我妹妹。”瞿山南蹲下来，轻轻地拂去照片上沾到的灰尘，看照片看得入神，而后起身，笑着问程苔，“是不是很漂亮。如果她在今天，我想，也应该是个大美女。”
程苔轻轻地牵住瞿山南的手。瞿山南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程苔还是能够听出微微的颤抖。
瞿山南看着小小的照片，轻轻地说：“我很想她。”
程苔没有见过这样的瞿山南。即使是提到沈兰雪，他有些不高兴，脸上的难过与遗憾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而现在，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没有一丝色彩的白纸。
离开的时候，程苔看见了不远处的梧桐树。结束了一天的疲倦，连太阳都想打个哈欠赶紧休息。夕阳下的梧桐树像极了剪影，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脚步停了下来，似乎这片梧桐林是老熟人一般。
“你看什么呢？”瞿山南也停下脚步。
“那片梧桐，我觉得很眼熟。”
“梧桐树能有什么大的区别。”瞿山南觉得程苔的话有些好笑，其实程苔也这样觉得，但她还在看。上车以后，程苔才想起来，这片林子像极了大伯家门口的梧桐林。
回去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瞿山南打开雨刷，说：“我妹妹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程苔不做声，瞿山南继续说：“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机器。”虽然还在说着话，瞿山南情绪还是一下子激动起来，踩下一脚油门后又猛然刹车。
程苔一看，原来是红灯。在他们的车前有两条路，因为下雨看起来都是一样地。
“我们应该走哪条路？”瞿山南迷糊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导航。”
“有些地方，即使开了导航，我们也去不了，见不到你想见的人。”程苔轻轻地把手搭在瞿山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他的手冰凉，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走哪条路都无所谓，我都会陪着你的。”程苔继续说，“不管走哪条路。”
“你们要带什么东西啊？”程苔知道可以和瞿山南一起去瑞士的时候，立马在群里发语音，转头一看，瞿山南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是什么代购组织吗？”
“女人真是口是心非，说着不要不需要客气，结果每个人都给我发了这么长单子。”程苔啧啧地感慨。
“你们女明星都这样的吗，还指着去免税店里带货。”瞿山南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
程苔一手扯住瞿山南的耳朵，假意恶狠狠地威胁他：“我们女什么，再说一次。“
“女演员，女演员。”瞿山南咧着嘴苦笑，程苔这才笑嘻嘻地松开手。她走之前也给楼思放了假，助理高兴地抱起她就亲了一口。
“你不给你母亲带一个吗？”程苔在免税店给妈妈的包结完帐以后，问瞿山南。
瞿山南正坐在沙发上嚼口香糖，只是笑着说：“不需要了，这个系列她应该早就有了。”
程苔有些窘迫地从笑容满面的柜姐里接过包，局促不安地站在收银台前，连自己的卡都忘记拿，还是柜姐提醒了她两三次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你的卡信息怎么发到我手机上了？”
刚开始程苔也不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办卡随便写的号码。
瞿山南来瑞士是谈生意，程苔一个人无聊，就出去乱转。以程苔的英文水平，在城市里闲逛还是够用的。苏黎世阳光明媚，干净的街道上时不时地会有电车踱过，路过的小孩子会眨着眼睛对程苔笑，伸出肉嘟嘟的手想要抓住程苔亮闪闪的耳饰。
就这样晃了两天，瞿山南才有空，问程苔愿不愿意去卢塞恩。程苔只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地名，并没有去过，问道：“你又要去谈生意吗？”
“不，我们就去玩。”瞿山南想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就我们两。”
他们和其他的游客一样，在卢塞恩的街头游览，瞿山南给程苔拍照，在廊桥上回头的程苔，喂黑天鹅的程苔，还有阳光下晃着腿吃汉堡的程苔。每拍完一张，他都要拿给程苔看，程苔有的时候会勉强笑笑，有的时候会直接摆摆手让瞿山南回去重新来。
“你为什么把我拍得这么奇怪？”忍无可忍的程苔终于爆发了，眼睛里喷出的怒火似乎要灼穿瞿山南的相机。
“没关系，在我眼里好看就行了。”瞿山南赶紧拿走相机，生怕下一秒钟程苔就会砸了自己的相机。
原本看到瞿山南的家当，程苔还以为他是什么摄影高手，没想到只是来凑热闹的。
“你买那么多相机的意义在哪里？”程苔无奈地拍拍额头，想要拍散回荡在脑袋里的郁闷。
“你买那么多口红不是也用不完的吗？”瞿山南抱着相机，半天挤出来一句话。
这话一出口，程苔更生气，心想自己一支口红才多少钱，你一个镜头多少钱。她气得追在瞿山南后面。其实程苔是不可能跑得过瞿山南的，但是瞿山南刻意地放慢脚步，好让程苔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后面。
跑了没几步程苔就喊累，直接坐到湖边喂天鹅。瞿山南小心翼翼地坐在木椅的另一端。程苔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吃冰淇淋。程苔本来想去买当地历史最久的一家冰淇淋，没想到没开门，失望的她只能随便买了一家。还好这家的口味也很好。
“哇。”程苔对着店里面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感慨不已，“你说我吃什么口味好。”
瞿山南轻轻地敲她的脑袋，“这个也要问我，没有我你可怎么得了？”
原本程苔吃了冰淇淋会头疼，但是不知怎么地，今天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开玩笑：“大概是爱情太甜蜜了，甜蜜到可以让人忘记头疼。”
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是她似乎说服了自己。
正当程苔沉浸在冰淇淋的甜蜜时，瞿山南指着什么给她看，说道：“那有雪山，看见没。”
程苔眯着眼看过去，点点头，“我都没有爬过雪山，真心不知道自己身体能不能扛下来。”
“没关系，有我在，雪山算什么。你的身体扛不下来我可以把你扛下来。”瞿山南拍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把胳膊搭在木椅椅背上。
程苔斜眼看了一眼瞿山南，把最后一截蛋筒塞到嘴里。这时一对夫妻推着婴儿车经过，车里两个小宝宝不知为何对着程苔招手。程苔笑嘻嘻地也冲她们招手，巧的这是个中国妈妈。
妈妈看到程苔也很是激动，说道：“这个时候的中国游客没有那么多，看到你们真意外。”
“我们的宝宝好喜欢阿姨呢。”孩子妈妈弯下腰笑着逗宝宝。
两个小宝宝好奇地盯着程苔，程苔问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啊？”
“Alanni和Levana，中文名字我还没想好。”
等到一家四口离开后，程苔想问瞿山南接下来去哪里。没想到瞿山南忽然抓起她的手一路狂奔，跑得她感觉刚吃下去的冰淇淋都要吐出来。
“你干嘛？”程苔尖叫。
“跟我走就对了。”瞿山南头也不回地回答她。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程苔刚准备打瞿山南一顿，抬眼一看，似乎是个什么精品店。
“什么啊？”程苔打量了一下店铺，奈何上面写的不是英文，她完全没看懂。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瞿山南一把拽进店里。
瞿山南和柜台里面的女生说了什么程苔完全没听懂。程苔大概知道他们在说法语，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挑吧。”瞿山南潇洒地对着柜台，“随你选。”
程苔看了一样，柜台里的基本上都是戒指。瞿山南之前也送过她项链，她倒也没有多想，摸个椅子坐下来，好不容易平复一下呼吸，托腮看了半天，挑好了一个。
拿出来以后，瞿山南在程苔之前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给程苔戴上，程苔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选好了就不能后悔啊。”
“我才不后悔。”程苔撇撇嘴，只顾着欣赏新戒指。
程苔悄悄地看了一眼账单，还好这个戒指并不贵，她的心稍稍放下。
走出店面，程苔还在欣赏自己的戒指。冷不丁地瞿山南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地摸下了戒指。
动作之快，程苔都看呆了。
瞿山南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程苔，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开，程苔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瞿山南都没有回头。程苔很是无语，不知道瞿山南又在搞什么，只好跟在他后面走着，直到跟着他进了一家餐厅。
程苔坐在瞿山南对面，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面对面坐着，连点菜的时候瞿山南到底说了什么程苔都不想知道，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气都气饱了。
“你要吃什么？”瞿山南翻着菜单问她。
程苔“哼”了一声，敲着桌子，把脸扭到一边，借此表达自己心中的郁闷。
餐厅靠着河边，正是热闹的时候，周围有各种语言，除了英语其他的程苔都听不懂，她一直在看露台上的聚会，连什么时候上的菜都没注意到。闻见饭菜香味以后，程苔才转过脸。
“你不吃吗，还挺好吃的。”程苔忽然很饿，满嘴都是食物。对面的瞿山南却似乎没有什么食欲，拿起叉子又放下。
程苔顾不上他，只想填饱肚子。正当她胡吃海塞的时候，瞿山南忽然起身，然后走过来直接就单膝跪在程苔面前，手里举着的就是那枚戒指，看着程苔，声音颤抖，手也在颤抖，戒指差点掉到地上，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程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她没想到瞿山南会搞出这样一出，身子僵在那里。
有些事情，即使语言不通，也会大体明白什么意思，餐厅里的人围过来，笑哈哈地鼓着掌，吹着口哨。
程苔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想要把瞿山南拽起来，可没想到，她越扯旁边起哄的声音越热烈。
餐厅里温暖的灯光照在瞿山南身上，他举着戒指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长长的睫毛耷拉着。
程苔想起第一次看见瞿山南的时候，他懒洋洋地靠着铁栏杆，掏出烟盒，转身来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间，程苔才看清瞿山南的脸，他微微扬起头，眼神里写满了慵懒，似乎并不在乎周围的一切，注意到程苔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看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挑了一下眉毛，转着手里的打火机。
程苔被周围的起哄声拉了回来，看到瞿山南还在那里，不知道哪来的决心，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餐厅的灯光落在瞿山南身上，他仿佛是光明的存在。程苔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这点儿亮光，似乎他可以点亮前方的人生道路。
只要有他在，人生就不会再有黑暗。
“不后悔吗？”瞿山南问她
“不后悔。”程苔笑了。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当初稀里糊涂考到戏剧表演系不曾悔过，离开当红的宋柯昊不曾悔过，现如今，跟瞿山南在一起，她也不后悔。
她从来不过走过的路后悔，同样地，也不会为选择的未来后悔，即使前途未知，但在她决定的这一刻，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将来会遇见什么，自己都有勇气面对。
在故事的结尾处，写着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结局，也是另一个新故事的开始，又或许这个故事从来就不会这样结束，只是主人公自己以为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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