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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逃避

    程苔最近越来越懒得出门,巴不得扎根在家里。她一出门不是去拍画报,就是和瞿山南参加应酬或者是什么活动。

    无论去哪里,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穿漂亮的衣服对保持笑容就行了。听起来好像不怎么费力,但其实这事比演戏要难得多。演戏有剧本,临场发挥也是合情合理,可现在这样,倒是让程苔很是拘束。

    她手里没有剧本,但是广大网友手里有。她数了一下,在网友们的剧本里,光这个月,她就差不多怀孕三次,和瞿家决裂四次,被抛弃无数次。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网友就有一千种程苔的生活。

    上次回家她把侄子的后脑勺照片发到NSS上,立刻就有她早几年就和瞿山南低调生子的新闻,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现在连程苔自己都有些疑惑,刚开始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瞿山南是和她在一起才会卷入各种是非中,可现在看来,和瞿山南在一起后,她好像才是走到了争议的漩涡中。

    沈兰雪的个人时尚品牌最近有秋季走秀活动,程苔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去。这一年每个季节的走秀她都去看过,什么感觉没有,每次只是会被追着问婚期和未来安排。

    程苔对时尚没什么研究,时尚杂志更是没看过几本,有的时候她觉得,看时尚杂志还不如看看奚安娜在穿什么用什么,她才是真正走在时尚前沿的人,从大学时候就是如此。

    程苔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奚安娜时,奚安娜穿着一身紫色的塔裙,配上当时她的大波浪卷发,程苔看过去只有惊叹,仿佛看到了电视上的模特。

    过了很多年,程苔还能清楚地记得奚安娜忽然出现在她们那破旧的八十年代宿舍里带给自己的震撼。路白还能和奚安娜聊聊衣服,而程苔能做的只有问她:“这个你吃不吃?”

    程苔参加过各种时尚活动,但她觉得有自己和没自己其实也没多大区别。舞台上的各式新款她看不懂,大家的看法她也听不懂,除了好好扮演个“微笑的木头”,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有的时候她会遇见奚安娜,简直跟沙漠里的商旅看见水一样两眼发光,一步也不敢离开奚安娜。程苔叹了口气,给奚安娜打电话。虽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但奚安娜的声音一听就是没睡醒。

    “什么秋季走秀,才没我的事情,我跟你未来婆婆又没什么合作关系,不去不去,睡觉了。”

    程苔一句话没说奚安娜就挂了电话,她气得对着早没声的手机大吼:“没良心的,大半夜抓鬼去了啊。”这下她的心里更没底,打定了主意不去。

    沈兰雪和程苔说话,很是客气,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架子。但这份客气却始终让程苔拘束,大气儿都不敢喘。之前程苔觉得见到洛溪梨的的父母姑姑会拘束,但这份拘束和见到沈兰雪的拘束不一样。

    在洛溪梨家,她还可以谈笑风生,该喝水喝水,该耍赖耍赖,但在沈兰雪面前,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生怕自己哪点又没考虑到。

    不久前她刚因为在沈兰雪和合作伙伴讲话时没有微笑引起热议。这件事情在MIBI的论坛里被热议了很多天,大家纷纷指责程苔没有家教,不懂礼貌。程苔也没有曾经面对热评时的愤慨,看完只是笑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新笑话。她心里明白,以林荔的能力,这件事情没有被压下去,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

    但她懒得计较,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不想再深究,更重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似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撑着她再去深究。她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合同,违约金,如一道道枷锁,压在她的肩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刚开始听到沈兰雪说她是个演员的好苗子时,程苔心里还会有涟漪,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演戏,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演戏。

    瞿山南问她原因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自己吃了冰淇淋又头疼。事实上,程苔抱着薯片在家看电视。她本来对综艺没什么兴趣,但正巧有段人行,她就停下来看了几期,觉得实在是很好笑,薯片渣都喷到地毯上了。

    和段人行一起参加综艺的组合最近似乎很火,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节目组给了她很多镜头。

    正当程苔看得开心时,急促的门铃声传来。她原以为是谁没事来找她玩,开门一看是瞿山南。程苔很是尴尬,自己顶着个丸子头,嘴角可能还有薯片渣,******,光脚站在这里,和穿着西装的瞿山南形成明显对比。程苔顺手擦擦嘴巴,不好意思地挤出笑容。

    瞿山南冷冷地说:“你还真是会挑时间吃冰淇淋。”她还没说什么,就被瞿山南拉着坐到沙发上,瞿山南结下领带,扔到一边,探口气,语气变得焦急,问道:“所以你怎么样了?是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程苔愧疚地摸摸脖子,小声说:“我好得很。”瞿山南伸手想要摸程苔的额头,余光扫到茶几上的薯片可乐辣片,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解开西装纽扣,看着程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摇头。

    自知理亏的程苔轻轻地扯着瞿山南的衣袖,说道:“对不起啊,我是真的不想去看那个什么走秀,真的看不懂,我想到就头大,不想去。”程苔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碎碎念个没完。

    期间瞿山南一言不发,连看都没看程苔一眼,沉默了半天只是问:“说完了吗?”

    程苔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要去拉瞿山南的手,但被他甩开。瞿山南转过脸来看着程苔,语气沉稳地问他:“你觉得自己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程苔老老实实地回答,坐得端正,像极了犯错误的小学生在听训导。

    瞿山南慢慢凑近,理着程苔掉鬓角的碎发,缓缓说道:“我母亲对你那么好,在她眼里你还是个好演员苗子,可你呢,宁愿窝在家里吃垃圾食品也不想去见她一面,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程苔嘟囔着:“可我是真的不懂啊,那些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瞿山南忽然扫去茶几上的零食,程苔吓了一跳,拉住瞿山南,尖声喊道:“你有病啊,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捡起地上的零食,但是被瞿山南阻止。刚刚自认理亏还能心平气和的程苔,瞬间也忘记了一切,直接说道:“我什么都不懂,酒会也好,画展也罢,还有什么走秀,我全部都看不懂,也不喜欢,我不想跟你一起去了行不行。”

    “当然行。”瞿山南扔下一句话,摔门离开。程苔还在气头上,直接一脚把地上的易拉罐踢飞,易拉罐撞到墙角发出清脆的声响。程苔看着滴落的可乐,还有地毯上的零食,就觉得心烦,但也不得不收拾。

    她好几天没有和瞿山南联系。虽然窝在家,但程苔还是成了热点人物,原因很简单,她没有去参加沈兰雪的品牌活动。结合之前的各路传闻,加上这次程苔的缺席,以及沈兰雪在接受采访时的客气礼貌,种种迹象都证明,程苔和瞿山南的关系最近降到了冰点。

    程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最后还是去了瞿山南的公寓。一进门就看见瞿山南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那些高深的杂志。程苔站在门口,瞿山南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程苔是透明的。

    “我还以为你换了密码,那样我多尴尬。”程苔没话找话,试图缓和气氛。但瞿山南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只好坐到瞿山南的旁边,凑过去想要看看瞿山南在看什么。不曾想瞿山南把杂志合起来,起身往书房走去。

    程苔觉得尴尬,一个人无聊地这里摸摸,那里翻翻,还是回家。虽然她和瞿山南还在僵持,但关于程苔和瞿山南分手的猜测很快消失,因为他们又一起出现在了镜头前。程苔站在瞿山南身边,微笑着和每个人交谈。这样的场景,可以击碎所有猜测。

    其实程苔不想来,但她心里对瞿山南还是有愧疚,只能陪着他一起。但程苔在酒会上还是一个人打转。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说的别人没有兴趣,出于礼貌的微笑看起来让她很有负担,觉得自己在耽误时间,别人说的她也没有兴趣,自己客气地保持笑容让自己很累。

    离开的时候,程苔只感觉自己的嘴角都笑僵了,怎么努力地往上提都没有用。

    还好她和瞿山南的关系好转,这让她觉得自己没白笑。

    两个人窝在家里看电影的时候,程苔看着屏幕里的女演员忽然感慨:“她的眼睛好像你妈妈的。我小的时候就看过你妈妈演的剧,那时候觉得她好漂亮,一双眼睛看着我心都要化了。”

    程苔握着杯子,转脸看着瞿山南的眼睛,继续说:“很多年以后,我看着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瞿山南只是看着屏幕,似乎没什么感受。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的眼睛确实长得很像她,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像,比如鼻子。”

    “你真矛盾,明明心里想着你妈妈还不承认。”程苔握着杯子摇摇头。

    “我没有。”

    “是吗?”程苔转脸盯着瞿山南看,语气也变得戏谑,“那你为什么每次都会去她的品牌活动,你生我的气不是因为我装病,是因为我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生病。”

    “你。”

    “你妹妹,她。”程苔试探性地问道。

    “生了一场大病,下雨天耽误了。”瞿山南低头看着杯子,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程苔,“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我小时候?没什么特别的。”程苔想想,不知道从哪件事说起,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当她说起小时候和领居家孩子打架的时候,忽然来了精神,不禁比划起来。说了半天她才发现瞿山南一句话都没说,刚犹豫要不要停下,不曾想瞿山南笑着说:“你打架的时候应该很帅。”

    说话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摸摸程苔的脑袋,程苔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脖子,有些尴尬地说:“没洗头。”

    这时程苔看见屏幕上女主角剪衣服的镜头,赶紧拍拍瞿山南,让他快看。女主角受了刺激,把送来的婚纱剪得粉碎。程苔看着都觉得心疼,倒不是演员的演技多好,更多的是心疼衣服。

    “你穿过婚纱吗?”瞿山南问她。

    程苔仔细地回想,摇摇头。无论是在剧里还是拍画报,她只穿过喜服,没有穿过婚纱。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穿着最好看的婚纱。”

    程苔倒没怎么听进瞿山南的话,只是专心地看着电影。女演员哭着剪衣服,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又释然。

    不知为何,程苔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仿佛积压了很多,只差最后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