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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名字

    过年前按照惯例,程苔她们几个要去洛溪梨家吃饭。说是去洛溪梨家,其实是去见洛老师。面对洛老师,她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就连一向标榜自由无拘无束的奚安娜都把自己紫色的指甲卸掉,规规矩矩地听着教导。即使如此,她还是被教育得最多。

    往常程苔不会怎么被念叨,但这一次居然被洛老师叫到阳台私聊。刚接受完教育的奚安娜给了她一个保重的眼神,就头也不回地钻进洛溪梨的房间。

    程苔胆战心惊地坐在小板凳上,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

    洛老师看了一圈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才坐下来,说了半天其他的事情才问:“你男朋友的母亲,是不是叫沈兰雪?”

    程苔一个劲儿地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程程,你真的要考虑清楚,兰雪那样的大明星都入不了瞿家的眼,人家当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哪里知道她其实离了婚,孩子事业钱都没了,你可要想清楚。”洛老师耐心地给程苔分析。

    程苔搓着手,虽然是大冬天,但她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等到去了洛溪梨的卧室,她才长长地松口气,因为腿软还差点摔一跤。

    “怎么样,被洛老师盯上是不是超级开心。为了今天这段饭,三天前我就去染头发了,天天喷香水,就怕她闻见我头发的味道,那样可就不得了了。”奚安娜坐在洛溪梨的转椅上,很有兴致地转着,努力地压低声音。

    程苔扶着床尾坐到床上,挥挥手半天说不出话。齐蔓递给她一杯果汁,她咕噜咕噜地喝完才说了一句“太煎熬”。

    洛溪梨白了她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给我姑姑讲道理,苦口婆心地说得嘴巴都干了。”

    程苔脖子一缩,赶紧摆手,说:“我哪有那本事,感觉在洛老师面前呼吸都是多余的。”

    她倒在床上,发现几个人原来在研究楼盘。她们大学的时候除了去蹭饭,就喜欢蹭售楼处的专车出去玩,顺便到处转售楼处,想着将来要住在一起,每天串门。

    “我每天在家里赖着,就是为了好买房子。“洛溪梨叹口气,”要是我继续演戏,说不定早就做到了。“

    程苔默不作声地看看这里,翻翻那里。没过几天,奚安娜喊她去家里吃饭。奚安娜的家很大,够她们几个人一人一个房间。

    吃完饭,程苔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拍肚皮。不曾想奚安娜忽然问她:“你现在距离我们住在一起的约定是不是越来越远了?”

    程苔一下坐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奚安娜的话。但她还是无力地点点头,苦笑着说道:“你能相信,我跟瞿山南在一起以后,基本上都在花我以前赚的钱吗,他送我包,送我首饰,可我工作量没以前多了,按照合同我根本分不到多少钱,说出去谁相信啊?”

    “我相信啊,我妈结婚后也没钱,她有大钻戒名牌包,就是没有钱。”奚安娜淡淡地说着,似乎在说什么寻常小事,“瞿山南给你设了多少违约金?”

    程苔比划了个手势,不曾想奚安娜躺在沙发上,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有多少钱呢,就这点儿钱,演女三女四都要不了一辈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看看齐蔓,为什么和经纪公司续约这么难,就是因为经纪公司不想改分成比例,你想想她能少赚吗?”

    “说真的,我真的怕,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程苔是真心这样想的。她不知道奚安娜是从哪里开始看出她的变化的,也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是不是看出来了但还在装糊涂,和现在的她差不多。

    程苔抱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还在想着奚安娜问自己的话:“所以你这样耗着是图什么呢?”

    “因为爱吧,他说他爱我,我也是这样对他的。”这话程苔已经说了很多次,可在奚安娜面前说起来她总觉得底气不足。

    电视里在播娱乐新闻,有新剧开拍的消息,程苔又听到了相似的话,这部剧也是她推掉的。程苔就靠着沙发坐在那里,内心毫无波澜,她甚至连去问问瞿山南的心思都没有。

    程苔回家过年买了一大堆东西。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不对劲。程苔知道,父母肯定是看到了那些报道。一辈子为人师表的父亲,估计脸都要气绿了。程苔小心翼翼地拿出新买的衣服,他“哼”了一脸,转过头去。

    程苔有些尴尬,拿着衣服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着标牌,声音低沉,小声说:“这是我赚的钱。”

    还好程葵一家来串门,这才让家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小侄子有模有样地给程苔拜年,一家人哈哈大笑,连程苔的爸爸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其实看到程苔回家,爸妈还是很高兴的,忙不迭地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摆在桌子上。其实程苔吃得少,即使是和瞿山南出去吃饭,她也吃不了几口。可能是很久都没这么放开吃了,程苔越吃越觉得难受,仿佛再多喝一口水都会吐出来,但她不忍心让爸妈失望,只能一点点地把饭菜往下压。

    吃完饭,程苔和妈妈在厨房洗碗,正当程苔把碗筷放好的时候,发现妈妈一直在盯着她,不由地觉得好笑,“妈,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额头上的伤有没有留疤。”妈妈忧心忡忡地摸了摸程苔的额头。程苔的妈妈并不高,其实碰不到程苔的额头,程苔配合地弯下腰,不料她的妈妈立马转过脸去。

    程苔默默地把碗筷放好,揽住妈妈的肩膀,好声劝她:“妈,没事的,他真的没有打我,我这种脾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啊?”

    她好声劝了好久,妈妈才平静些。

    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外面正在放烟花,她趴在窗台上,看得入迷,这时传来铃声,她看了一眼,是瞿山南。犹豫了两三秒后,她还是按了接通还是给瞿山南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她只是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苔,新年快乐。”

    程苔看着烟花,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瞿山南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然而程苔还是说听不清楚。在许久的沉默以后,瞿山南才缓缓说道:“新年快乐,程程。”

    程苔发自内心不愿意走亲戚,也不想看到来给父亲拜年的学生们。无论谁见到她,说什么都能扯到结婚这件事上,程苔就从嫂子那把小侄子“借”来,带着他到处玩。

    程苔一年见不到几次小侄子,过年时候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他。今天去游乐场,明天去买玩具,两个人几乎把好玩的地方都跑了个遍。晚上把小侄子送回去的时候,嫂子很是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让程苔不要乱花钱。

    她倒也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地买东西,似乎现在只有买东西能刺激到神经,感受到快乐。

    等吃饭的时候,别的人在收拾,只有程苔,借着和小侄子玩的借口,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小侄子正在玩恐龙模型,忽然抬头问程苔:“小姑姑,麦孔球龙是什么龙啊?”

    “麦孔球龙?”程苔一头雾水。她只听说过霸王龙,三角龙什么的,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恐龙类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小姑姑也不知道。”

    小侄子把恐龙模型整齐地排成一列,嘴里还在嘟囔着:“可我那天明明听见有人说二爷爷是麦孔球龙的,不知道是哪一个。”

    程苔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待在那里。她瞬间明白了小侄子说的是什么,哪里是什么恐龙类型,应该是卖女求荣。

    程苔和爸爸最近一段时间的关系有些僵持。小侄子的话让她对爸爸有些愧疚,趁着妈妈剧团有活动,她打算带爸爸出去逛逛。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怪异。整个过年期间程苔都不希望见到亲戚朋友,但是现在见到熟人简直就是见到救星。爸爸和老朋友说着话,程苔站在一边,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

    “你女儿真的是好漂亮啊,比电视上还要好看。”面对这种客套话,程苔同样客套地笑笑。不曾想爸爸很较真地回答:“我女儿很优秀的,不仅仅是好看。”

    程苔苦笑,心想自己有什么优秀的,事业停滞不前,爱情乱七八糟。但看到爸爸认真的模样,也只好继续保持笑容。

    吃饭的时候,程苔和爸爸终于开始对话。过年期间天天大鱼大肉,程苔没什么胃口,但爸爸以为她在减肥,还是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刚开始程苔还不乐意地推开碗,到后来她也懒得再拒绝,慢慢地吃。

    正当她低头吃菜的时候,爸爸忽然叫她。抬头一看,爸爸在盯着不远处的一桌父女,很是感慨:“程程,爸爸妈妈这辈子是没什么用的,人生目标就是送老人走,看你好好过日子,前一个已经完成了,就差看着你幸福。”

    程苔抓着筷子,手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笑着说道:“我会幸福的。”

    过年一起吃饭,饭桌上大伯提起给奶奶迁坟的事。奶奶去世已经有十几年,当初和早早去世的爷爷一起葬在乡下的地里,但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大伯想要把爷爷奶奶迁到城里来。他没什么把握,问程苔爸爸的意见。

    想起奶奶,程苔有些想哭,但也觉得温暖。奶奶信佛,每隔几天就要去寺里烧香,还专门给兄妹三个人求过签。程苔,程葵和段人行求到的签分别是天上的云,河边的树和悬崖的花。至今,程苔也不知道这个签文是什么意思。

    程苔没有参与讨论这件事,和旁边的小侄子只忙着啃鸡腿。

    这时却听见段人行忽然说:“爸爸他说过好几次,钱的事情不需要多费心,我们兄妹三个会商量的。”

    程苔手里的鸡腿“啪”的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本来是件很吸引人注意的事情,但是桌上除了小侄子拉住程苔的手腕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程苔。

    这时程苔的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说:“快吃菜啊,一个个地发什么呆。”

    她拍了拍程苔的后背,假装不满地抱怨:“这丫头,多大的人了,吃个东西还这样邋遢,小宝不要学姑姑。”

    “是是是,快吃。”大娘接过妈妈的话,用胳膊肘撞撞大伯。大伯这才回过神来,想要拿起酒杯,但却手滑,差点还把酒杯碰倒。

    “姑姑是大花猫。”小侄子忽然指着程苔的嘴角大笑。

    “吃你的鸡腿。话真多。”程苔抽出纸巾擦嘴,还不忘记回一句。结果她的后背又挨了一下,妈妈补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斗嘴。”

    吃完饭程苔和段人行带着小侄子去儿童游乐场。小侄子在里面玩得开心的时候,程苔和段人行坐在家长休息区。

    段人行问:“你想清楚了吗?”

    程苔点点头。如果说之前她还犹豫,经过了这几天的冷静,程苔打定了主意。只是她觉得既然在一起要好好说,分开也是。

    程苔问:“你呢?怎么突然这样,让人挺意外的。”

    段人行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放到程苔的手里。程苔一看,原来是寺里的祈福牌。程苔和程葵一个人都有一个,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出生年月。那是奶奶当初去求的。

    程苔从来不知道段人行手里也有一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奶奶给我的,她当时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所以上面是空的。”

    程苔翻过来一看,发现祈福牌上居然新加了名字,只是名字不是段人行,而是程荇。她转头看着段人行。段人行倒是很平静,看着和小朋友一起玩的侄子,嘴角微微上扬,说:“到时候,奶奶看到的话也会高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