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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梦醒

    因为头疼,程苔最近没怎么好好睡过觉。晚上她通常会熬到很晚,即使不玩手机不看电视她也睡不着,所以她在白天的精神状态就很糟糕。在瞿山南公寓等他出门时,虽然电视还开着,但程苔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香味冲进她的鼻子,程苔忽然惊醒,猛然坐起来。她突然这样,差点撞到瞿山南的脑袋。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瞿山南顺势坐在她旁边,想要拍程苔的后背。程苔摆摆手,正巧推开了瞿山南的手。

    虽然是大冬天,但程苔不知为何,额头上都是汗。她没有做梦。最近她通常都是熬一夜白天才能睡着,对她而言,梦都是遥远的东西。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觉得轻松些,起身去拿外套。穿鞋子的时候,她看见瞿山南还坐在沙发上,觉得很是奇怪。一向瞿山南都觉得她出门事多,不是找衣服就是在化妆,现在她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我先下去等你。”程苔理着大衣的领子,穿好鞋以后想要出去,却被瞿山南叫住。

    “你不画那些复杂的水光妆什么的吗,或者是多选几件衣服。”

    程苔笑着摇摇头,客气地说:“不了,不耽误你时间。”

    工作人员热情地给程苔介绍各种新款婚纱时,程苔依旧是那样客气礼貌地听着,随意指了一件。

    “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今年最新款,好多人来就是为了这一件的呢。”工作人员张罗着让程苔去试婚纱,一进试衣间,程苔的头疼又开始了。她靠着墙,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齐蔓的电话让她根本平静不下来。

    “我的新剧是你原来东家的自制剧,我今天和经纪人去签合同,听到一件事,就是,就是。”

    齐蔓的犹豫让程苔很是不解,她不知道经纪公司能有什么瞒着自己的,追问下去齐蔓才告诉她公司早就打算好给自己成立工作室,瞿山南没有付那笔违约金。

    程苔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就冲了出去。瞿山南已经换好礼服,正对着镜子看是不是合身,看到程苔很是惊讶,还没问什么,程苔直截了当地问他:“当初成立工作室的时候,经纪公司是不是没有拿合同的违约金。”

    瞿山南愣了一下,把领结扯下来扔到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礼服,似乎在说一件很平静的事情,“是的,没什么违约金。”

    “那你凭什么给我设立那么苛刻的合同,还有那个婚前协议,你根本就是想把我算计得死死的。”

    “婚前协议不都是那个样子吗,你是你,我是我。”

    “不是的,迁帆告诉我,别人家的婚前协议是桥是桥,路是路,你给我的那份,再加上工作室的合同,是要把我以后的路堵死。”

    “我没有让你一定要签婚前协议,你不签也是可以的,你明明那么在意为什么还要装得一副清高。”

    “你。”程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憋红了脸,许久才说出话,“只要有工作室的合同,我就没有路可以走,你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

    瞿山南一把抓住程苔的胳膊,把她扯到镜子前,缓缓地说:“你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我会图你什么。”

    程苔转过脸不想看,瞿山南的一句“看看啊”让她彻底挣脱开瞿山南,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婚纱店。

    正巧齐蔓有空闲,两个人去附近的公园玩,说是玩,其实也就是坐在凉亭里。快要过年,程苔觉得城市里的人都少了。在凉亭里待了一会儿,程苔觉得要被吹傻了,想要换个地方。

    齐蔓自豪地拍拍胸脯,“走,我带你去兜风。”

    “你不会把奚安娜的车偷出来了吧。”

    “切,她那豪车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虽然齐蔓说得好听,但程苔不相信,齐蔓可是一个还在挣扎考驾照的人,上哪里能带她去兜风。但她也好奇齐蔓有什么想法。

    最后齐蔓拖着她去公园里划船。

    “你看啊,二十块钱一小时,三十两小时,是不是超值。”湖面上的风太大,齐蔓说起话来像一个风箱,全是呼哧呼哧的声音。程苔懒得伸手出来,冷眼看着齐蔓兴高采烈地玩着方向盘。

    “程程,等我拿到驾照,第一个带你去兜风啊。”齐蔓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热情。

    “你加油。”和兴高采烈的齐蔓不同,程苔被冻得不行,裹紧了外套,“争取在路上再抓一个压寨相公回来。”

    她回到家发现门口多出好几个盒子。程苔好奇地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双漂亮的鞋,上面镶的水钻闪闪发亮,像极了童话里的玻璃鞋。程苔愤愤地把鞋子甩到墙角,剩下的盒子她也没兴趣拆,全都堆到了墙角。

    临睡前,瞿山南给程苔发消息,说是在她家楼下。两个人在小广场的秋千上坐着,程苔哈了好几口白气,到后来先开口问瞿山南有什么事情。

    瞿山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程苔看。即使是在小区的路灯下,程苔都能看出盒子里戒指的闪亮。她疑惑地看着瞿山南,瞿山南的鼻子都冻红了,说道:“我说过,给你换个值钱的大钻戒。”

    “是吗?我都忘记了。”程苔抓着绳索,装作开玩笑一般轻松。她看向别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拿过盒子。

    回到家以后,她把戒指拿出来戴在手上,一时兴起无聊地转着戒指,就像转风车一样。

    程苔想起很多很多事,第一次见面时靠在铁栏杆上的瞿山南,后来赶来医院送她糖的瞿山南,一起爬山时用帽子给她扇风的瞿山南,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更多的场景,似乎想起来的越多,她就越轻松。

    瞿山南最近很忙,程苔也是。只是一个在忙事业,一个在忙着买东西。逛了一天,程苔进店只想找沙发躺下。齐蔓还很有兴致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你这是又要去负心人家送礼吗?”

    “才不是,这都是我给我爸妈买的,我给他家买礼物他们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我才没有闲钱继续花。”

    程苔给齐蔓竖起大拇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水石的父母总是不喜欢齐蔓,这两年齐蔓开始演上重要些的角色,赚了钱还给傅水石的工作室添了新设备。即使这样,傅水石的父母还是不喜欢齐蔓。她们私底下总是吐槽傅水石的父母还以为自家儿子是贝多芬在世,这也看不上,那也不喜欢的。

    林荔告诉程苔有新戏约的时候,她只是“哦”了一声。这样的态度连见惯大场面的林荔都觉得奇怪,又说起过两天就可以看到剧本。程苔依旧只是吱一声,似乎证明自己还是活人。林荔一看,程苔也没有在玩手机,只是坐在那里化妆。

    化妆师熟练地在那里打理发型,程苔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很是认真地在听林荔讲话,但也让人觉得她仿佛身处另外一个宇宙。

    “最近楼思怎么样,你要是想可以让她回来。”

    “好。”程苔依旧只说了这一个字。

    林荔把资料整理好放进包里,问:“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程苔起身,凑近了镜子看自己的妆容,回头笑着说:“我不演。”

    拍一部剧最起码要两三个月,程苔没有办法离开段人行这么久。

    她知道迟早瞿山南知道自己不演这个戏,所以活动结束后,她先去了瞿山南的公寓。瞿山南在开视频会议,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随意地翻着杂志,意外看见了茶几上多出来的相册。

    程苔好奇地翻着,可突然一瞬间,她看着里面的一张照片,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你怎么会拍这张照片?”

    “我也不太记得,好像是哪次我父母接受采访,我无聊地跑出去,这个小女孩好像是对我手里的爆米花感兴趣,我就给了她一把,她后来还好奇摸了我牛仔外套上的铁片,一看就是小县城的姑娘对不对,没见过什么世面,那件衣服我后来也不要了。”

    程苔刚想要说什么,瞿山南就有电话打进来。她听着似乎是女生的声音,又好像不是。但程苔没什么兴趣,男的女的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看到瞿山南的脸色,程苔就知道八成是林荔。

    果然,瞿山南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转脸看着程苔,问:“你到底要什么?我都把女主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满意不满意,在你心里很重要吗?”程苔合上相册,丢回茶几上,“无论过去多久,我在你眼里都是那个样子。”

    “程苔,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你不会理解我的。”

    程苔不愿意再费口舌,离开了瞿山南的公寓。她想起齐蔓在城郊拍戏,开车去探班。

    程苔站在那里,看着镜头前的齐蔓,演着另一段人生。中间休息的时候,她没有走过去,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工作人员给她补妆。程苔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相信未来一片光明。明明过去没多久,程苔却觉得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想起前两天参加的一个品牌活动,主题是女性一个人的美丽。程苔站在台上,觉得快门声和喝彩声都是讽刺。她因为所谓的爱情走到今天,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个空壳。这样的一个人,却站在台上,给女孩子们做自立自强楷模,程苔仿佛听见了台下的嘲笑声。

    别人提到她的时候,都会说她是瞿山南的女朋友。

    程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我叫程苔,是个演员。”渐渐地,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底气。

    女性就是这样一步步失去自己的名字,也失去自己的人生。

    回去的路上,程苔打开车窗,任由寒风吹进来。

    她忽然不明白,这段时间的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程苔一个人去了海洋馆,正巧碰到了海豚表演。她一直很想来看,可真的坐在观众席上的时候,程苔只觉得痛苦。

    她仿佛能够听到海豚的哭声。

    当所有人都在欢呼鼓掌时,没有人看到有个女生起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流泪。离开前,程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地在心里发誓,他日等自己有能力之时,一定会给他们自由。

    回家后,程苔裹着小毯子,看了好几部海豚的纪录片。越看她越觉得悲伤。那些看似有爱的表演,都不是海豚的自然行为,就连海豚所谓的微笑,都是人类的自以为是。

    说到底,人们训练海豚,不过是作为人类的一种娱乐方式罢了。

    早上迁帆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程苔。他把包放在桌上,想要给程苔倒杯水,还不忘记开玩笑,说:“你今天也起得太早了,按照你的时间表,这个点儿你不是应该还在梦里吗?”

    “赶着来给你送钱,当然积极了。”程苔转着椅子,但却没有眩晕感,只是盯着天花板。

    听完程苔的话,迁帆再三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摆脱这个合同。”程苔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听到门铃声,程苔就知道肯定是瞿山南。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你知道了啊。”程苔穿着拖鞋,慢悠悠地回到沙发上盘腿坐着,拿起吃到一半的薯片,仿佛在说什么小事。

    “程苔,你真的可以啊。这算什么,和我撕破脸吗?”瞿山南把文件袋往茶几上一扔,质问程苔。

    “随你怎么想。”程苔抓起一把薯片塞到嘴里。她没有和瞿山南争执的想法。

    “你说要和我分手吗?”

    程苔的手稍微停了一下,但随即她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抱着玩偶,抬头看着瞿山南,笑着说:“我们现在连架都吵不起来了,看到对方的脸都觉得疲惫,无论吵多少次,我们都不会和对方和解的。争吵毫无意义,可就连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做,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必要继续走下去。”

    她和瞿山南愈发无法理解对方,最终都成为了对方眼里不可理喻的疯子

    “程苔,你真的够了。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你。”

    程苔扔掉玩偶,从沙发上跳起来,打断瞿山南的话,说:“爱?我和你谈爱情的时候,你算计我,现在我们谈论合同问题,你来跟我说爱,你推我戏约,在合同里做手脚,甚至写好婚前协议的时候,你想过爱吗?爱情没有什么用。如果爱情有用的话,要法律和社会道德做什么?”

    “程苔,你不觉得自己没良心吗?”

    “你爱我,就像爱着水族馆里的海豚一样,想要它们按照你的想法表演,但它们在水族馆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海豚没得选,我可以。”

    “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瞿山南圆圆的眼睛泛着红。

    程苔本想说话,但却听到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她一看是嫂子,猜到是侄子,立马努力地深呼吸,保持笑容,语气温柔了很多,说:“想姑姑了啊?”

    侄子应该是刚堆完积木,坐在地上,问:“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姑姑过几天就过去了,到时候带小宝玩好不好?”

    视频结束以后,程苔看着瞿山南,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坐下来继续看电视。

    “你对家人这么有耐心,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瞿山南拿掉程苔手里的遥控器,音量提高了不少,似乎是被程苔的态度激怒。

    即使电视被关掉,但程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头也不抬地说:“因为他们不会骗我,不会把我当傻瓜。”

    “你真的觉得自己行吗,就算把工作室给你,你撑得起来吗?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你太小瞧我了,我程苔,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

    瞿山南也有些累,坐在沙发上,顺着程苔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说:“程苔,你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是演员,从认识你第一天就是,你如果不喜欢演员,完全可以不和我在一起,离我远远的,为什么,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以后毁了我的事业,你欺骗我,毁掉我的事业,转头来说爱我,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靠在沙发的抱枕上,抱着玩偶,语气里只是无限疲惫,说:“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不管是作为你女朋友的程苔,还是做演员的程苔。”

    程苔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其实你也没有尊重过沈老师吧,你妹妹的去世和她有关系,你们沉浸在痛苦里,那沈老师呢?她不痛苦吗?你们谁又去安慰过她呢,逃避指责埋怨,她是孩子的母亲,她的痛苦谁体谅过。”

    “不要提到我母亲。你凭什么和她比?”刚刚还很平静的瞿山南忽然勃然大怒,把程苔抱着的玩偶一把拿开,丢到墙角。玩偶顺着一堆精美的包装落在地板上。

    程苔自嘲地笑笑,说:“我当然没有资格,人家是视后大满贯,我算什么。”

    “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我为你做这么多你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进去?”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付出过什么吗?”程苔重新坐起来,看着瞿山南的眼睛。其实她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但还是想要问一次。

    “我不需要你付出。”

    “我的事业,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我告诉你,没有遇见你前,我就演到女主角了。”

    程苔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轻轻地说:“我过几天要回家,不想和你争吵,有什么事情我们回来细谈,给彼此留些时间。”

    过年是万能钥匙,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句“大过年的”都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