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故地重游
距离程苔最后一次综艺的拍摄，其实没有过去多久。虽然时间不长，但综艺的方向标早已被风吹得变了好几次。
程苔刚入行时，竞技类的综艺最吃香，编导恨不得把所有的体育项目都搬到节目里来，看着嘉宾一个个累死累活的似乎很有成就感。程苔大学四年拖拉着学不好的游泳，因为急着上节目，找了个私教，三天就游得很好了，连李姐都吐槽她：“再给你一个星期你都可以去参赛了。”
不知怎地，后来大家喜欢看感情类的，恨不得看着来的嘉宾一个个泪洒现场，眼线都哭花了才好。再后来就变成了副业大开发，歌手不做歌手，演员不做演员，一个个挖空心思干别的，仿佛是本行耽误了自己。
到了现在，各大电视台主打的又是治愈性，一个个巴不得化身行走的厨子，不管何时何地，停下脚步就能熬出一大锅心灵鸡汤，倘若觉得味道不够，有的是后期加料。再业余的外行也知道加味精兑水，人人都能熬出一大锅鲜美鸡汤。
所谓治愈系，就是想看到别人生活不堪，又希望拥有这样人生的人来治愈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
程苔看了看最近的节目，觉得自己之前录综艺似乎已经是十年前了。
程苔这次的新节目是旅行类，在和节目组事先沟通的时候，编导也曾问过程苔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程苔礼貌地回答：“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因为工作，哪里都去不了。”
她已经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编导组想要的问题，好似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但程苔没有想到，最后自己要去的地方是瑞士，只不过不是卢塞恩，而是苏黎世。
出发前她在网上查攻略，查着查着不知怎么地点进了卢塞恩的攻略里，发现卢塞恩有一家新酒店，里面的苔景园吸引了很多人参观，成为了酒店乃至是当地新的景点。程苔滑动着网页上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停下了手。
爸爸来市里参加交流活动，程苔没有太多时间陪他，趁着去瑞士之前的闲暇顺便去商场给爸爸买点儿东西带回去。吃饭的时候，程苔爸爸忽然问：“上次来的那个小沈，真的是我教过的学生吗？”
程苔心里一惊，但还是努力地面不改色，夹起的菜差点儿落在桌面上，尽量平静地说：“你教的学生自己都不记得，我哪里记得清？”
爸爸没有继续说下去，程苔找别的话题就把这事翻过去。
虽然坐了漫长的国际航班，但程苔还是很精神，把行李放到酒店以后，她就立马拿着酒店给的城市公交卡开始了自己的瑞士之旅。虽然节目组打出了“一人行”的口号，但是有跟着的编导和摄影师，程苔还是觉得比较轻松。
她按照查到的攻略自己玩得很是开心，需要拍照的时候就和摄像师开玩笑：“来，给我个特写，我回去截图就好了。”
第一站程苔去了苏黎世大教堂。这天天气很好，门口还有新人在拍婚纱照。满天花瓣雨里，新郎新娘的笑脸感染了每一个人，在场的人无不欢呼，一个个抢着和新郎新娘拍照。程苔从欢呼的人群旁一个人静静地走进了大教堂。她顺手从门口拿了两份简介，一份中文一份法文。
其实程苔对于宗教和教堂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但是一个人坐在教堂里面，即使知道身后有摄像机，她还是觉得很平静，安静地看着阳光下的彩画玻璃，什么都不做，仿佛也心满意足。
离开大教堂以后，程苔跟着地图来到了苏黎世老城区，街两旁店铺招牌上的红底白色十字旗随风飘摆，不时地还会有马车经过，身旁是各种语言的混杂。程苔走在老城区里，这里拍拍，那里照照，不时地会在橱窗前停留好一会儿，只为了多看几眼里面精美的钟摆。
路两旁漂亮房子的窗台上有天竺葵和三色堇，她不时地还能看见在屋顶上停留的白鸽。
程苔的中饭就是一个三明治。她看到了一个冰淇淋店的招牌，觉得眼熟，查了下才发现，这家店在卢塞恩也有分店。
程苔好奇地买了一个尝尝，吃了第一口，程苔就觉得牙根开始发凉。她生怕吃下去自己又开始无休止的头疼，巴不得赶紧把这个冰淇淋丢掉，但又心疼自己的钱，赶紧跑到旁边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热的美式咖啡，把整个冰淇淋丢进去。
“没办法啊，瑞士漂亮，就是贵啊。”程苔对着摄像机诉苦。一口咬下去，她差点被面包噎到断气，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口咖啡才觉得活过来。苦咖啡，配上甜甜的冰淇淋，似乎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但她还是埋头把三明治都吃了下去。吃完继续坐在草地上，闭眼感受。
“你可要把我这段拍得唯美点儿啊。”程苔继续和摄像师开玩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成片里后期会给自己这段加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滤镜。
午后时分，程苔就坐在利马特河畔发呆，不时地会有天鹅凑过来，程苔把纸袋里剩下的面包块喂给他们，它们窃喜以后又大摇大摆地跑去别的人那里卖萌要吃的。
程苔大学校园里面也有人工湖，湖里也有黑天鹅，她大学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喂天鹅，她有的时候心情不好，就去人工湖湖边发呆，有的时候黑天鹅会凑到湖边，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慰她一样。
沿着利马特湖，程苔又来到了班霍夫大街。如同香榭丽一样，走在街上，程苔都能够闻见钱和甜点混合起来的味道，不时地猛吸两口空气。大街两旁是各种奢侈品点和甜品店，时不时地就能够看见玻璃后面挨着的巧克力点心。
她在大街上匆匆地走过以后，就坐着公交车去了苏黎世大学。公交车上，有小孩子看见摄像机，好奇地凑过来打招呼。程苔不懂法语德语，勉强地能说两句英语，正好和小孩子的英语水平差不多。下车之前，小孩子还在后面对着程苔喊“haveagoodday”。
校园里没有围墙，有的是校园教学楼，有的就是普通居民的小房子，浓厚的学术氛围里还有点点烟火气息。路过教学楼，程苔看见大落地窗后面，学生老师喝着咖啡聊天，每个人都神采飞扬。
走了大半天，程苔也觉得累，给自己和编导组每个人买了一杯咖啡以后，她就坐在观景台上，安静地等着太阳西下。
黄昏时候的淡淡金色光晕照在老城区的圣母大教堂上。大教堂的绿色尖顶也没有白天时候程苔经过时感受到的尖锐，仿佛也温柔地欢送即将过去的一天。
等到夜幕笼罩着整座苏黎世的时候，程苔回到了老城区想要吃晚饭。走了好一会儿，她走进了一家餐厅，对着英文餐厅半读半猜以后，她打量着餐厅内的装饰等菜。她只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但是想到价格，还是硬撑着把剩下的都灌到胃里去。
回酒店的路上，她一时兴起，去超市里买了两瓶菠萝啤。房间里是没有其他人的，即使有摄像机，但她还是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喝了两口以后她想要找人聊聊，或许是在酒精作用下，她没有多考虑什么，直接就点开了群视频。好在大家仿佛都没什么工作。
“我今天在苏黎世走了一天，觉得好像演大啊。”程苔又喝了一口菠萝啤，感慨万千。
“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回去转转啊。”
“抬腿就到了，快来找我，请你们吃食堂。”
“下次我们一起环欧旅游。”
“我在意大利也有这种感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程苔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屏幕里的一个个傻笑，后面聊到什么其他她并不怎么在意，只觉得好像是大学时候睡觉前的夜谈会，一个个嚷嚷着要早点睡美容，但总是有新的话要说。
群视频结束以后，程苔习惯性地点了段人行的头像，但立马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对话框发呆。
她给段人行发过很多消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吃了什么遇见哪个老熟人，看到路上可爱的猫猫狗狗拍下来发给他，还有给他发星期五最近玩耍的视频。似乎他还在，只不过是工作忙顾不上回她的消息。
虽然她知道，段人行再也不会回她的消息了，但是这个账号还在，段人行就好像还在。
喝喝停停，程苔喝完了两瓶菠萝啤，觉得有些头晕，脚下不稳。关上浴室门以后，她终于哭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出来玩还有钱拿，哭什么。但她控制不住泪水，也知道只有在没有摄像机的浴室里可以哭。等到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她还是在录真人秀的演员程苔，开心地对着摄像机说晚安。
第二天程苔坐着火车去了因特拉肯。她在图恩湖湖畔坐了半天，又坐船到布里恩兹湖湖畔坐了半天。湖水仿佛是程苔的多年好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世间，仿佛可以看尽每个人内心的破碎。程苔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湖水就陪着她，不问缘由。
晚上的何维克街上很是热闹，观光客们这里看看，那里拍拍，各种语言交会在街头。程苔并没有在街上逗留多久，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为接下来的行程养精蓄锐。
她早早地醒来，把东西收拾好，往火车站跑去。她拿着打印好的火车票，心情激动。因为她终于要见到雪山了。直到在火车上坐下，她还是心情激动，双手握着火车票，微微地发抖。沿途风景真的很美，随时望去都是一幅画。当少女峰冲入画框的时候，整个车里都飘着幸福与满足的气息。
程苔看到雪山的那一瞬间，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拍照都忘记了，只是趴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雪山。
一瞬间心满意足，一瞬间如释重负。
最后一天是自由时间，程苔只是在苏黎世的街头走走停停，没有摄像机，她不是演员程苔，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观光客。去机场前的最后一个小时留给节目组做采访。节目组问的也都是些常规问题，不能问及的红线之前李姐就已经与节目组达成了一致。但是程苔没有想到，节目组问到了段人行的问题。
“过去这么久以后，你还会经常想起段人行吗？”女编导的声音甜甜地。
程苔笑笑，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死咬着嘴唇克制自己不流泪，只是平静地说：“会想起，最近天冷了我经常会想，他那么怕冷的人会不会被冻着。可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相聚也有分别。我还是会想起他，没有刻意地说什么强迫自己忘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但是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来。我始终觉得，他不过是了很远的地方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比起刚开始想到段人行的难过，程苔最近想到他，有时会哭，有时会笑。这么多年的细枝末节，开始重新浮现在回忆里。过年时的花绳，放学路上街两边店铺的香味，奶奶家门前的向日葵。
程苔有些说不下去，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女编导大概察觉到了程苔情绪的不对劲，赶紧问别的问题，迅速地结束了采访，让程苔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机场。程苔关上房间的门，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在去机场的路上，程苔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再一次地要与这个国家告别。上次她告别时充满对新生活的期待，以为已经找到了停靠的重点码头。这次她的告别是对过去的挥手。
她知道，自己需要开始新的航行了。至于终点有什么在等着她，程苔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还是想要往前走，无论终点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她那天在明信片上写的：
美在途中，目的地却总是辜负我们
程苔刚入行时，竞技类的综艺最吃香，编导恨不得把所有的体育项目都搬到节目里来，看着嘉宾一个个累死累活的似乎很有成就感。程苔大学四年拖拉着学不好的游泳，因为急着上节目，找了个私教，三天就游得很好了，连李姐都吐槽她：“再给你一个星期你都可以去参赛了。”
不知怎地，后来大家喜欢看感情类的，恨不得看着来的嘉宾一个个泪洒现场，眼线都哭花了才好。再后来就变成了副业大开发，歌手不做歌手，演员不做演员，一个个挖空心思干别的，仿佛是本行耽误了自己。
到了现在，各大电视台主打的又是治愈性，一个个巴不得化身行走的厨子，不管何时何地，停下脚步就能熬出一大锅心灵鸡汤，倘若觉得味道不够，有的是后期加料。再业余的外行也知道加味精兑水，人人都能熬出一大锅鲜美鸡汤。
所谓治愈系，就是想看到别人生活不堪，又希望拥有这样人生的人来治愈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
程苔看了看最近的节目，觉得自己之前录综艺似乎已经是十年前了。
程苔这次的新节目是旅行类，在和节目组事先沟通的时候，编导也曾问过程苔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程苔礼貌地回答：“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因为工作，哪里都去不了。”
她已经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编导组想要的问题，好似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但程苔没有想到，最后自己要去的地方是瑞士，只不过不是卢塞恩，而是苏黎世。
出发前她在网上查攻略，查着查着不知怎么地点进了卢塞恩的攻略里，发现卢塞恩有一家新酒店，里面的苔景园吸引了很多人参观，成为了酒店乃至是当地新的景点。程苔滑动着网页上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停下了手。
爸爸来市里参加交流活动，程苔没有太多时间陪他，趁着去瑞士之前的闲暇顺便去商场给爸爸买点儿东西带回去。吃饭的时候，程苔爸爸忽然问：“上次来的那个小沈，真的是我教过的学生吗？”
程苔心里一惊，但还是努力地面不改色，夹起的菜差点儿落在桌面上，尽量平静地说：“你教的学生自己都不记得，我哪里记得清？”
爸爸没有继续说下去，程苔找别的话题就把这事翻过去。
虽然坐了漫长的国际航班，但程苔还是很精神，把行李放到酒店以后，她就立马拿着酒店给的城市公交卡开始了自己的瑞士之旅。虽然节目组打出了“一人行”的口号，但是有跟着的编导和摄影师，程苔还是觉得比较轻松。
她按照查到的攻略自己玩得很是开心，需要拍照的时候就和摄像师开玩笑：“来，给我个特写，我回去截图就好了。”
第一站程苔去了苏黎世大教堂。这天天气很好，门口还有新人在拍婚纱照。满天花瓣雨里，新郎新娘的笑脸感染了每一个人，在场的人无不欢呼，一个个抢着和新郎新娘拍照。程苔从欢呼的人群旁一个人静静地走进了大教堂。她顺手从门口拿了两份简介，一份中文一份法文。
其实程苔对于宗教和教堂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但是一个人坐在教堂里面，即使知道身后有摄像机，她还是觉得很平静，安静地看着阳光下的彩画玻璃，什么都不做，仿佛也心满意足。
离开大教堂以后，程苔跟着地图来到了苏黎世老城区，街两旁店铺招牌上的红底白色十字旗随风飘摆，不时地还会有马车经过，身旁是各种语言的混杂。程苔走在老城区里，这里拍拍，那里照照，不时地会在橱窗前停留好一会儿，只为了多看几眼里面精美的钟摆。
路两旁漂亮房子的窗台上有天竺葵和三色堇，她不时地还能看见在屋顶上停留的白鸽。
程苔的中饭就是一个三明治。她看到了一个冰淇淋店的招牌，觉得眼熟，查了下才发现，这家店在卢塞恩也有分店。
程苔好奇地买了一个尝尝，吃了第一口，程苔就觉得牙根开始发凉。她生怕吃下去自己又开始无休止的头疼，巴不得赶紧把这个冰淇淋丢掉，但又心疼自己的钱，赶紧跑到旁边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热的美式咖啡，把整个冰淇淋丢进去。
“没办法啊，瑞士漂亮，就是贵啊。”程苔对着摄像机诉苦。一口咬下去，她差点被面包噎到断气，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口咖啡才觉得活过来。苦咖啡，配上甜甜的冰淇淋，似乎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但她还是埋头把三明治都吃了下去。吃完继续坐在草地上，闭眼感受。
“你可要把我这段拍得唯美点儿啊。”程苔继续和摄像师开玩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成片里后期会给自己这段加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滤镜。
午后时分，程苔就坐在利马特河畔发呆，不时地会有天鹅凑过来，程苔把纸袋里剩下的面包块喂给他们，它们窃喜以后又大摇大摆地跑去别的人那里卖萌要吃的。
程苔大学校园里面也有人工湖，湖里也有黑天鹅，她大学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喂天鹅，她有的时候心情不好，就去人工湖湖边发呆，有的时候黑天鹅会凑到湖边，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慰她一样。
沿着利马特湖，程苔又来到了班霍夫大街。如同香榭丽一样，走在街上，程苔都能够闻见钱和甜点混合起来的味道，不时地猛吸两口空气。大街两旁是各种奢侈品点和甜品店，时不时地就能够看见玻璃后面挨着的巧克力点心。
她在大街上匆匆地走过以后，就坐着公交车去了苏黎世大学。公交车上，有小孩子看见摄像机，好奇地凑过来打招呼。程苔不懂法语德语，勉强地能说两句英语，正好和小孩子的英语水平差不多。下车之前，小孩子还在后面对着程苔喊“haveagoodday”。
校园里没有围墙，有的是校园教学楼，有的就是普通居民的小房子，浓厚的学术氛围里还有点点烟火气息。路过教学楼，程苔看见大落地窗后面，学生老师喝着咖啡聊天，每个人都神采飞扬。
走了大半天，程苔也觉得累，给自己和编导组每个人买了一杯咖啡以后，她就坐在观景台上，安静地等着太阳西下。
黄昏时候的淡淡金色光晕照在老城区的圣母大教堂上。大教堂的绿色尖顶也没有白天时候程苔经过时感受到的尖锐，仿佛也温柔地欢送即将过去的一天。
等到夜幕笼罩着整座苏黎世的时候，程苔回到了老城区想要吃晚饭。走了好一会儿，她走进了一家餐厅，对着英文餐厅半读半猜以后，她打量着餐厅内的装饰等菜。她只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但是想到价格，还是硬撑着把剩下的都灌到胃里去。
回酒店的路上，她一时兴起，去超市里买了两瓶菠萝啤。房间里是没有其他人的，即使有摄像机，但她还是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喝了两口以后她想要找人聊聊，或许是在酒精作用下，她没有多考虑什么，直接就点开了群视频。好在大家仿佛都没什么工作。
“我今天在苏黎世走了一天，觉得好像演大啊。”程苔又喝了一口菠萝啤，感慨万千。
“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回去转转啊。”
“抬腿就到了，快来找我，请你们吃食堂。”
“下次我们一起环欧旅游。”
“我在意大利也有这种感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程苔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屏幕里的一个个傻笑，后面聊到什么其他她并不怎么在意，只觉得好像是大学时候睡觉前的夜谈会，一个个嚷嚷着要早点睡美容，但总是有新的话要说。
群视频结束以后，程苔习惯性地点了段人行的头像，但立马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对话框发呆。
她给段人行发过很多消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吃了什么遇见哪个老熟人，看到路上可爱的猫猫狗狗拍下来发给他，还有给他发星期五最近玩耍的视频。似乎他还在，只不过是工作忙顾不上回她的消息。
虽然她知道，段人行再也不会回她的消息了，但是这个账号还在，段人行就好像还在。
喝喝停停，程苔喝完了两瓶菠萝啤，觉得有些头晕，脚下不稳。关上浴室门以后，她终于哭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出来玩还有钱拿，哭什么。但她控制不住泪水，也知道只有在没有摄像机的浴室里可以哭。等到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她还是在录真人秀的演员程苔，开心地对着摄像机说晚安。
第二天程苔坐着火车去了因特拉肯。她在图恩湖湖畔坐了半天，又坐船到布里恩兹湖湖畔坐了半天。湖水仿佛是程苔的多年好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世间，仿佛可以看尽每个人内心的破碎。程苔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湖水就陪着她，不问缘由。
晚上的何维克街上很是热闹，观光客们这里看看，那里拍拍，各种语言交会在街头。程苔并没有在街上逗留多久，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为接下来的行程养精蓄锐。
她早早地醒来，把东西收拾好，往火车站跑去。她拿着打印好的火车票，心情激动。因为她终于要见到雪山了。直到在火车上坐下，她还是心情激动，双手握着火车票，微微地发抖。沿途风景真的很美，随时望去都是一幅画。当少女峰冲入画框的时候，整个车里都飘着幸福与满足的气息。
程苔看到雪山的那一瞬间，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拍照都忘记了，只是趴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雪山。
一瞬间心满意足，一瞬间如释重负。
最后一天是自由时间，程苔只是在苏黎世的街头走走停停，没有摄像机，她不是演员程苔，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观光客。去机场前的最后一个小时留给节目组做采访。节目组问的也都是些常规问题，不能问及的红线之前李姐就已经与节目组达成了一致。但是程苔没有想到，节目组问到了段人行的问题。
“过去这么久以后，你还会经常想起段人行吗？”女编导的声音甜甜地。
程苔笑笑，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死咬着嘴唇克制自己不流泪，只是平静地说：“会想起，最近天冷了我经常会想，他那么怕冷的人会不会被冻着。可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相聚也有分别。我还是会想起他，没有刻意地说什么强迫自己忘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但是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来。我始终觉得，他不过是了很远的地方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比起刚开始想到段人行的难过，程苔最近想到他，有时会哭，有时会笑。这么多年的细枝末节，开始重新浮现在回忆里。过年时的花绳，放学路上街两边店铺的香味，奶奶家门前的向日葵。
程苔有些说不下去，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女编导大概察觉到了程苔情绪的不对劲，赶紧问别的问题，迅速地结束了采访，让程苔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机场。程苔关上房间的门，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在去机场的路上，程苔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再一次地要与这个国家告别。上次她告别时充满对新生活的期待，以为已经找到了停靠的重点码头。这次她的告别是对过去的挥手。
她知道，自己需要开始新的航行了。至于终点有什么在等着她，程苔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还是想要往前走，无论终点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她那天在明信片上写的：
美在途中，目的地却总是辜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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