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惩戒（1）
英缓缓吐出烟雾，烟雾升腾盘旋，像毒蛇，缓缓缠绕住两个孩子的脖颈，又即刻被秋风吹散。
她抖抖烟灰，问道：“翼龙黑夜是一个名字，还是一条翼龙？”
男孩女孩愣住，难道现在不更应当讨论官差的事吗？
女孩怯生生答道：“......他是一条翼龙，黑夜是他的名字。”
英若有所思点点头，蹦上一块破碎木料，形象粗鲁地蹲下身，抓着一把烟卷，一口，又一口。
气氛寂静到诡异，两个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在原地，相互越贴越近。
这个青风木的学生到底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时间在英的目中无人、孩子的惴惴不安中流逝，等到一大把烟卷只余下烟屁股，那双凤眼终于大发慈悲地看向两个无助孩子。
男孩伸了伸怀中磨损严重的老抽屉，小声问道：“您，您还要吗？”
英没有丝毫犹豫：“都拿过来。”
孩子因为能取悦英而愉悦，脚步都轻快许多，他们簇拥上来，女孩扶住抽屉另一角，为弟弟分担沉重的重量。
英扯开衣襟，毫不客气地催促：“全倒进来。”
女孩浮现犹豫之色，“里面有很多烟草的残渣，会不会弄脏您的衣服？”
英可连一根烟渣也不愿意放过，只是将衣襟拉得更大，等待着，孩子们只好依她的意思，将烟卷烟叶抖进那洁白的衣服里。
烟粉四起，两个孩子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英并不理会他们，迅速合拢衣襟，嘴角轻微上翘。
她暂且算有一点点心满意足了。
英站起身，加上垫脚木料的高度，她的身形对两个孩子而言就像巨人。
英拴紧腰带，避免烟卷逃跑，又问道：“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孩子面面相觑，她身上岂止是有烟味，简直像在浸满烟草的浴水里泡过澡。
虽然两个孩子害怕冒犯不敢出声，但英通过他们的表情也能看出答案。
这个样子回去，张栩一定要在她耳旁没完没了地聒噪。
“带路吧。”
“......什么？”
英缓缓道：“你们不是要我抢粮食么。”
短暂的停顿。
两个孩子蹦跳着，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英又缓缓笑道：“我还是要报酬的哦。”
男孩女孩如同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女孩垂着头，揉着衣角，“我们除了给您的烟草，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英却反驳道：“你有。”
“啊？”女孩诧异地回望她。
英收回目光，“带路吧。”跳下木料，向废墟之外头也不回走去。
小男孩害怕地问：“......姐姐，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女孩禁不住打出巨大的寒颤，但就算要她的手，要她的脚，她也愿意换回粮食。
她攥紧弟弟的手，“走吧，别担心。”
英被领到一座算不上气派的府邸前。
由于整条街大多住着官宦人家，平民百姓不敢轻易闯进来，此刻国难当头，宽阔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徒剩秋风残叶。
英又问道：“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孩子轻轻一嗅，重重点头。
英骂了句从张栩那里学来的粗口，抬腿打算闯进宅府。
“大哥哥！你走错了！是旁边那间！”
“哦？”英收回脚，指向左边，“这一间？”
孩子点点头，委屈道：“对不起，我们不敢靠近，他们养了很凶恶的异兽看门。”
“凶恶”可是专属于英的词汇，她不以为然地耸肩，缓缓走到左侧门前。
这间宅府可要比刚才的气派若干倍，想必吸敛了不少民脂民膏，英抬起脚，踢中金碧辉煌的大门，那千斤重的长方形事物便像纸片般飞进府内。
一串震天动地的狂吼，一只两人高的长毛异兽飞扑过来，獠牙密布的巨口散发出汹涌的血腥味道。
孩子见到这畜生，吓得惨叫，本能跑向大街外，躲进枯萎的植被里抖作一团，想必之前来此地讨要粮食时，被宅府这只猛兽狠狠恐吓过。
但紧随着“咚”“咚”两声巨响，狂吼声已被无边的死寂取代。
两个孩子在原地躲了很久，颤巍巍地探出头。
极目望去，本被踢飞的大门已复回原位，带着可怖的折痕，歪歪扭扭挡住府内光景。
看来第二声巨响，就是那青风木的学生将门扔回原地碰撞出的动静。
那第一声巨响是什么？
孩子们看不到府中正发生什么，也不敢靠近，提心吊胆地盯着虚掩的门，极度忧虑，又带着无限的希望。
死寂，只有死寂。
连风也静止，传言有邻国的高品异兽在国内作乱，街道的住户都被这两声巨响骇住，每间宅府的大门也似乎闭得更紧了些。
“咚！！”第三声巨响，毁坏严重的门无法继续维持站立，哄然倒下。
趁着这空当，有东西不断从府内扔出来，飞过门槛，落在倒于街面的巨大门板上，不消会儿，将府邸的前门堵了个严实。
两个孩子兴奋地叫出声，因为那些东西正是一只又一只填满粮食的粮袋！
最后一袋粮食落在粮食堆上，其数量之庞大，绝不是一个区区中品官差凭正当手段能得到的，除了抢夺两个弱小孩子的赏粮，必然侵吞了更多平民的灾粮！
“弟弟！我们得救了！”
两个孩子拉住手，奔跑向“粮山”。
一道红色身影爬上墙头，跳到街面。
英满身血迹，在粮山旁负手而立，眉目间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搬走搬走。”
男孩与女孩僵住。
英现在的模样，比一千只，一万只看门异兽更让他们恐惧。
她的双眼带着不正常兴奋，漆黑的瞳色沾了血。
英对小孩的沉默很不满，提高声音：“嗯？”
孩子回过神，艰难地开口：“这，这些粮食......不是全部属于我们的。”
英将手掌的血抹到墙壁上，“那就把属于你们的搬走。”
两个孩子强忍着惧意，一面牙齿打颤，一面勉强地搬着沉重的粮食，半天连一袋也未从粮山中拽出来。
英不帮忙，还嘲笑：“你们怕不是还没搬到家，就饿死了。”
她站在一旁看笑话，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府内，拎了件绣金线的深蓝外披出来，套在身上，掩盖住满身血迹。
孩子不敢多嘴，默默搬运粮食，那道高挑身影走过来，将孩子费尽千辛万苦搬出的粮袋一手拎起，淡淡道：“带路。”
女孩依言带着英原路返回，又小心翼翼笑起来，轻声道：“您一定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英不予解释，但十分好笑。
她身上的烟味还没有散干净，又多了些血腥味，不过走一走吹吹风，竟然就成了“心善”的人。
那双不怀好意的凤眼向女孩盯过来，缓缓道：
“我还没问你要报酬呢。”
她抖抖烟灰，问道：“翼龙黑夜是一个名字，还是一条翼龙？”
男孩女孩愣住，难道现在不更应当讨论官差的事吗？
女孩怯生生答道：“......他是一条翼龙，黑夜是他的名字。”
英若有所思点点头，蹦上一块破碎木料，形象粗鲁地蹲下身，抓着一把烟卷，一口，又一口。
气氛寂静到诡异，两个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在原地，相互越贴越近。
这个青风木的学生到底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时间在英的目中无人、孩子的惴惴不安中流逝，等到一大把烟卷只余下烟屁股，那双凤眼终于大发慈悲地看向两个无助孩子。
男孩伸了伸怀中磨损严重的老抽屉，小声问道：“您，您还要吗？”
英没有丝毫犹豫：“都拿过来。”
孩子因为能取悦英而愉悦，脚步都轻快许多，他们簇拥上来，女孩扶住抽屉另一角，为弟弟分担沉重的重量。
英扯开衣襟，毫不客气地催促：“全倒进来。”
女孩浮现犹豫之色，“里面有很多烟草的残渣，会不会弄脏您的衣服？”
英可连一根烟渣也不愿意放过，只是将衣襟拉得更大，等待着，孩子们只好依她的意思，将烟卷烟叶抖进那洁白的衣服里。
烟粉四起，两个孩子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英并不理会他们，迅速合拢衣襟，嘴角轻微上翘。
她暂且算有一点点心满意足了。
英站起身，加上垫脚木料的高度，她的身形对两个孩子而言就像巨人。
英拴紧腰带，避免烟卷逃跑，又问道：“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孩子面面相觑，她身上岂止是有烟味，简直像在浸满烟草的浴水里泡过澡。
虽然两个孩子害怕冒犯不敢出声，但英通过他们的表情也能看出答案。
这个样子回去，张栩一定要在她耳旁没完没了地聒噪。
“带路吧。”
“......什么？”
英缓缓道：“你们不是要我抢粮食么。”
短暂的停顿。
两个孩子蹦跳着，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英又缓缓笑道：“我还是要报酬的哦。”
男孩女孩如同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女孩垂着头，揉着衣角，“我们除了给您的烟草，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英却反驳道：“你有。”
“啊？”女孩诧异地回望她。
英收回目光，“带路吧。”跳下木料，向废墟之外头也不回走去。
小男孩害怕地问：“......姐姐，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女孩禁不住打出巨大的寒颤，但就算要她的手，要她的脚，她也愿意换回粮食。
她攥紧弟弟的手，“走吧，别担心。”
英被领到一座算不上气派的府邸前。
由于整条街大多住着官宦人家，平民百姓不敢轻易闯进来，此刻国难当头，宽阔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徒剩秋风残叶。
英又问道：“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孩子轻轻一嗅，重重点头。
英骂了句从张栩那里学来的粗口，抬腿打算闯进宅府。
“大哥哥！你走错了！是旁边那间！”
“哦？”英收回脚，指向左边，“这一间？”
孩子点点头，委屈道：“对不起，我们不敢靠近，他们养了很凶恶的异兽看门。”
“凶恶”可是专属于英的词汇，她不以为然地耸肩，缓缓走到左侧门前。
这间宅府可要比刚才的气派若干倍，想必吸敛了不少民脂民膏，英抬起脚，踢中金碧辉煌的大门，那千斤重的长方形事物便像纸片般飞进府内。
一串震天动地的狂吼，一只两人高的长毛异兽飞扑过来，獠牙密布的巨口散发出汹涌的血腥味道。
孩子见到这畜生，吓得惨叫，本能跑向大街外，躲进枯萎的植被里抖作一团，想必之前来此地讨要粮食时，被宅府这只猛兽狠狠恐吓过。
但紧随着“咚”“咚”两声巨响，狂吼声已被无边的死寂取代。
两个孩子在原地躲了很久，颤巍巍地探出头。
极目望去，本被踢飞的大门已复回原位，带着可怖的折痕，歪歪扭扭挡住府内光景。
看来第二声巨响，就是那青风木的学生将门扔回原地碰撞出的动静。
那第一声巨响是什么？
孩子们看不到府中正发生什么，也不敢靠近，提心吊胆地盯着虚掩的门，极度忧虑，又带着无限的希望。
死寂，只有死寂。
连风也静止，传言有邻国的高品异兽在国内作乱，街道的住户都被这两声巨响骇住，每间宅府的大门也似乎闭得更紧了些。
“咚！！”第三声巨响，毁坏严重的门无法继续维持站立，哄然倒下。
趁着这空当，有东西不断从府内扔出来，飞过门槛，落在倒于街面的巨大门板上，不消会儿，将府邸的前门堵了个严实。
两个孩子兴奋地叫出声，因为那些东西正是一只又一只填满粮食的粮袋！
最后一袋粮食落在粮食堆上，其数量之庞大，绝不是一个区区中品官差凭正当手段能得到的，除了抢夺两个弱小孩子的赏粮，必然侵吞了更多平民的灾粮！
“弟弟！我们得救了！”
两个孩子拉住手，奔跑向“粮山”。
一道红色身影爬上墙头，跳到街面。
英满身血迹，在粮山旁负手而立，眉目间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搬走搬走。”
男孩与女孩僵住。
英现在的模样，比一千只，一万只看门异兽更让他们恐惧。
她的双眼带着不正常兴奋，漆黑的瞳色沾了血。
英对小孩的沉默很不满，提高声音：“嗯？”
孩子回过神，艰难地开口：“这，这些粮食......不是全部属于我们的。”
英将手掌的血抹到墙壁上，“那就把属于你们的搬走。”
两个孩子强忍着惧意，一面牙齿打颤，一面勉强地搬着沉重的粮食，半天连一袋也未从粮山中拽出来。
英不帮忙，还嘲笑：“你们怕不是还没搬到家，就饿死了。”
她站在一旁看笑话，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府内，拎了件绣金线的深蓝外披出来，套在身上，掩盖住满身血迹。
孩子不敢多嘴，默默搬运粮食，那道高挑身影走过来，将孩子费尽千辛万苦搬出的粮袋一手拎起，淡淡道：“带路。”
女孩依言带着英原路返回，又小心翼翼笑起来，轻声道：“您一定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英不予解释，但十分好笑。
她身上的烟味还没有散干净，又多了些血腥味，不过走一走吹吹风，竟然就成了“心善”的人。
那双不怀好意的凤眼向女孩盯过来，缓缓道：
“我还没问你要报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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