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馨·冷月》
朦胧中，芷馨记不清是几点了，那群人满意地离开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不堪入目的惨状。
头好痛，浑身乏力，芷馨的手臂上还残存着挣扎被抽打的伤痕，她口干舌燥，虚弱地爬了起来，又想起了她的妈妈兰英。
“娘……我该怎么办……”晶莹的泪水还是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芷馨不记得这是今天流的多少次眼泪了，哪怕遭受了如此待遇，她心中还是倔强地想：我要忍住不哭……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那好，就让它流吧……流吧……等我把最后一滴泪水流干，是不是也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不……泪水好像一时半会用不完，我……我一刻也不想多活下去了……只有娘疼我，可她离开后再也没回来……除了娘……除了……对！这个世界，我看到的是虚伪，是背叛，是无情的摧残，我……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芷馨想到了以往遭遇的种种，咬了咬牙，她缓缓爬起来，拿起抽屉里的一把剪刀，想要插进自己的脖子。可当她举起手臂的一刹那，她竟有些恐惧，又有些顾虑心想：“不……我不能这么狼狈地离开……我要干净一些，我要以一种美的姿态离开这里……我不能让看到的人笑话我的凌乱……”
芷馨一瘸一拐来到洗手间，打开淋浴放肆地冲洗着身躯，可怎么也洗不干净。她看着自己被蹂躏后还一块青一块红的身躯，想起来兰英叮嘱她“平时不要搭理男的”。芷馨紧咬住嘴唇，整个下嘴唇都已经被她咬出血来了。“娘说不让我搭理，我做到了，可他们……他们这帮混蛋，老王也是混蛋，男人都是混蛋……凭什么上天给了他们强壮的身躯，赋予他们很多女孩子没有的权利，这一切，不公平……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洗完澡后，芷馨没管还被捆着的老王，她穿上了平时一直舍不得穿的裙子，静静地走到卧室，再一次拿起剪刀。
犹如一朵圣洁的百合花，在握起剪刀的那一刻，芷馨的心反而平静了。
“娘……这些年找不到你……或许是你已经死了吧……那芷馨来陪你了……”就当剪刀离芷馨的喉咙不到两寸的时候，芷馨忽然想到了白天给他撑伞的黄头发男子。
“我……我得去对他说声谢谢，然后我就离开……哪怕，哪怕他现在听不到……”芷馨慌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雨早就停了，月亮出来后，照得大地一片明亮，芷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不知道我死后，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么漂亮的月亮……”
芷馨安静地走下楼梯，来到了白天那个黄头发男子所在的店铺。街道上一片沉寂，路面上的积水映衬着皎洁的月光，昏黄的路灯还在疲惫地发出淡淡的微光，好像马上要熄灭似的。店铺早已关了门，芷馨看着店铺上冷冰冰的铁锁，心里头五味杂陈，口中喃喃道：“我……我要走啦……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临走前，我向你道个别，谢谢……谢谢你……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但是已经不重要啦，我要走了，再见……再也不见……”
芷馨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她伸手摸了摸那把锁，没想到那把锁却没有锁紧，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打破了夜的寂静。
“谁在那？”店铺二楼的灯亮了起来，有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对着楼下喊，正是那个黄发男子。
芷馨吓了一跳，她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道谢，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尘世多留，于是一言不发，快速地跑开了。
那黄发男子一看是白天淋雨的少女，连忙披了件衣服追了出去。
“丫头，丫头！停一下！”那黄发男子喊道。
芷馨不理，只是向家奔跑。
可她又怎能跑得过那黄发男子，两三句话的功夫，已经被堵在了一个小巷。
“丫头，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是要买东西吗？”那黄发男子自然是不相信芷馨会偷东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一个女孩子如此作为。
芷馨不语，只是往家的方向走。
但刚跨出一步，就被黄发男子拦住了去路。“丫头，你要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要回家，你不要拦我。”芷馨倔强的脾气又上来了。
“丫头，你受什么委屈了？叔给你评评理。”黄发男子虽然比芷馨大不了十岁，但也自称叔叔。
芷馨蹲了下去，双臂交叉，把脑袋埋在其中，低声闷哭。
“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啊，别哭了哈。”黄发男子也蹲了下来，柔声道。
安慰了许久，芷馨说道：“我……我不想活了……我要自杀……”
那黄发男子早已猜到了大半，随即反驳道：“你个傻丫头，自杀个锤子，大好的青春时光，是让你说杀就杀的？”
芷馨用哭红的眼睛看着那黄发男子，道：“可我心里烦得很，真的烦得很……”
“咳，不就是烦嘛，忧愁嘛，古人云‘借酒消愁’，丫头，你喝过酒吗？”
芷馨摇了摇头。
“那得，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哦不，舍命陪小丫头，带你喝酒去。”说着，那黄发男子伸出手，芷馨心想：“反正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早死晚死一个样，还不如跟他去一趟，反正……反正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又能怎样呢？”想到这，她心里仿佛好受了一点点。
“好啊，我跟你去……但是……”芷馨脸颊微微一红，“但是我没钱……”
“咳，这算啥，叔请你。”
那晚，黄发男子带芷馨去了酒吧，两人也不管男女辈分只是一个劲地喝酒。可不巧的是，芷馨喝到大醉后，一个踉跄，把柜台上好几瓶名贵的洋酒打碎了，那些价值过千、过万的洋酒，哗啦啦地流了一地，各种酒交织洒落在地板上，甚是浪费。
那黄发男子见势不妙，心道：“这下惨了，本来想花个几百块图个开心，顺便还能捡一个丫头回去，这下不好收拾了。”可随即又一想：“我与这丫头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为她的过失买单？如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丫头，莫怪叔无情了，怪就怪我口袋里的钱，赔不起你打碎的名贵酒瓶子……”
果然，黄发男子趁着上洗手间，溜之大吉，那酒吧的经理气得两眼闪光，但经理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下令把芷馨扣在了酒吧，让她打工赚钱。
酒醒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芷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宿舍当中，旁边是一个打扮像老王的那个“陌生女人”一样浓艳的女子，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
“你醒了？快去洗漱化妆去，一会boss要见你。”那女子用半娇半媚的语气说道。
“我……我在哪……这是怎么回事……”芷馨头还晕晕的，没有完全清醒。
那女子把事情简单跟芷馨说了以后，芷馨心道：“想不到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本来想一死了之，看来如今非要我慢慢打工偿还损失了。”
可事实哪有那么简单？这一切又怎能是靠芷馨正常打工就可以弥补的？
芷馨冲了个凉，在即将出浴室门时，那女人倚在浴室门前，道：“身材不赖，是个好苗子，boss会喜欢的。”
芷馨脸颊一红，匆匆忙忙穿上了衣服，当她面对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时，心里却凄然道：“有这么多化妆的东西，我却从来没有用过一个……”
“怎么，小妹妹刚出道儿，看蒙了对不对，来，冰姐教你。”那女子用半关心半戏弄的语气说道。
芷馨有些迷茫，但她心中只是想着：“尽快过完这些日子，还清损失，然后找个地方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化完了妆，芷馨来到镜子面前，被镜子中漂亮又靓丽的自己惊叹到了，她从未化过妆，在冰姐的指导帮助下，她好似真的“脱胎换骨”了。
“啧啧，真是个小美人儿！好了，馨妹，你去八楼的董事办，boss在等你。”
芷馨推开宿舍门，发现连楼道里面也是极其奢华，铺满了柔软的地毯，两面的墙上用不知名的墙纸装饰着，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幅画，画中都是一幅幅女子。奇怪的是，这些画上的女子不是**就是全裸，姿态不一，却让人感到优雅柔和。
芷馨脸又是一红，也不去理会画上的内容，乘电梯来到了八楼的董事办。
“咚咚咚——”芷馨礼貌性地敲了敲董事办的门。
“哪位？进来说话！”屋里传来一位明朗的男声。
“我……我是刚来的芷馨……”芷馨支支吾吾地，感到莫名的紧张。
推开门，只见屋内房间极大，但却拉着窗帘，光线柔和，装修也是富丽堂皇。芷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雕像在中央水池的云雾中，那雕像雕的是一位女子，体态婀娜，婉约优雅，表情似笑非笑，似愁非愁，一手执一束石雕的橄榄枝，树枝被雕刻地栩栩如生，另外一手握着一本石雕的厚厚的书。而人工的泉水便从那女子脚下流过，激起无数个细散的水花，几条锦鲤在水池中悠然地游泳。在水池四周有类似于加湿器一般的小口，吐出一团团水雾。
光是门口一个水池，就已经把芷馨看呆了，她向旁边看去，是一株株不知名的植物和花草摆在办公桌前的地面上，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芬芳……
“这办公室，很有趣吗？”一个白色衬衫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芷馨身后。
这时芷馨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道：“嗯……有趣……很有趣。”说完便吐了吐舌头，整了整头发，清了清嗓子，“您好，冰姐让我来这里找boss，请问boss在这里吗？”
那白衬衫男子愣了半秒，随即笑道：“噢？你找boss有什么事啊？”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芷馨。
芷馨的脸颊忽而泛红，冰姐从未告诉她找boss的目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是冰姐让我来的。”
“既然你来了，不说是什么事，找什么boss呢？”
芷馨倔强的脾气又来了，但她强行压抑：“如果你不带我去找boss，那我又怎么知道是什么事呢？”
两人又争执了半分钟，只见那白衬衫男子莞尔一笑，道：“小妹妹，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找的是boss，又不是你……莫非……”芷馨话说到这，忽然脑袋一个激灵，心道：“莫非这个人就是boss？但是也不像啊，boss不应该都是那种大腹便便、一副雍然富贵的秃头的大叔吗？”
芷馨看着身旁那男子，突然尴尬地问：“你……你该不会就是boss吧。”
那白衣男子笑声更大了，道：“你先说你什么事，然后我再回答你，也不迟。”
芷馨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得把自己昨天和黄头发男子来酒吧喝酒，自己又不慎打破了好几瓶洋酒的事说了出来。
那男子津津有味地听完，道：“嗯，不错，有胆气，有担当，你这妹妹可以的。”
芷馨心里道：“什么叫我这妹妹可以的？我这是相当可以好吗。但这人是谁？到底要说什么？”
那男子整了整衬衫，然后端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紫砂杯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这儿呢，有这样一个规矩，就是各位妹妹在正式上岗前，要先跟boss做一阵子秘书，如果合适呢就留在boss身边了，不合适呢就丢到酒吧打工咯。”
芷馨听到打工这俩字，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学业，但她已经不顾生死了，也不怕上不上学的问题了。
“那个……我不合适做秘书，您直接让我去打工就行了，我把酒钱还完就……就离开。”芷馨本身想说“就自杀”的，但她还是说了“就离开”。
“噢？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妹妹？放着在我身边的秘书不做，要去酒吧陪客？去为那些食色成性、纸醉金迷之辈服务？妹妹，你知不知道，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我这办公室，还求不得呢！”此刻那男子也承认了自己boss的身份。
芷馨不明白什么是男子口中的“陪客”和“服务”，但她不想每天跟在一个人后面，随叫随到，不能违背boss意思，还必须要赔笑礼让。在她眼里，她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打工把钱还清，然后辞别这个世界。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boss不慌不忙地说道。
整个办公室的环境是安详的，但芷馨瞥到了boss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一直记得，就像是老王的朋友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芷馨退了半步，忽然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Boss也没有拦她，而是任凭芷馨退出了房间。这时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boss，您就这么放她回去？”
“小女生嘛，何必要这么快下手呢？”boss缓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雪茄，悠闲地说道。
“您不会是看上人家那个小女生，不管人家了吧？”那女子像懒猫一样软了下来，倒在了boss怀里，不断地吹气撩拨。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哦，我知道了，您是想欲擒故纵，对不对？”那女子并没有起身回去，而是继续用娇媚的语气说道，“我说呐，擒过来也要花点时间呢，不如今天我来陪您，怎么样呢？”
那女子把柔软的手指放在boss下颚，不料却被boss一把推开。“我让你回去休息，听不到吗？”
“哼，回去就回去，这么凶干嘛……”那女子浑身带气，离开了董事办。
芷馨回到宿舍，冰姐一脸惊讶。
“哟？小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冰姐正在化妆，没料到芷馨居然这么快就回来。
“嗯……对啊，很快……”芷馨回答道。
“你不要陪着boss做一阵子秘书吗？”
“我……我拒绝了。”
冰姐先是一愣，随后淡淡一笑，道：“那好吧，你快些准备，咱俩晚上还要上班。”
“冰……冰姐，上班是做什么啊？”芷馨忽然一个激灵，又想到了那个眼神。
“没啥，就是喝酒聊天，你会习惯的。”冰姐瞟了芷馨一眼。
芷馨废了好大功夫才重新化好妆，果不其然，当晚找芷馨喝酒的人很多，好在boss提前吩咐过前台经理，芷馨安然无恙地过了大半个晚上。
已经凌晨三点了，芷馨精力有些不支，看到客人陆续都离开了，芷馨缓了口气，心道：“总算是熬过了今天，不过来喝酒的人还是挺懂礼貌的，他们都很尊重我，不仅和我聊天，还和我谈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还好他们没有人一直劝我喝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些。这里也没有人为难我，也不用受累受气，还真不错呢。”
即便这样，芷馨也有些微微醺，冰姐早已不知去向，她找了一会不见人，就和前台打了声招呼，从后门出了酒吧。
从酒吧到宿舍，步行有一小段路程，芷馨看到明亮的月亮悬挂在城市的天空，丝毫没有被都市的灯红酒绿所遮掩，看着洒满月光的街道和眼前的高楼大厦，不知怎的，她心里竟然甚是舒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条孤寂安静的街道在白天曾经车水马龙。”芷馨心想，她竟然不知不觉地小声哼着酒吧晚上放的歌曲，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有十来天，每隔两三天，boss总要找芷馨去谈话，问她要不要做自己身边的秘书，但都被芷馨一口否定了，那样的坚决，那样的不留情面。但boss并不生气，只是派人留意，不让芷馨受到不应当的伤害。因为他观察到，芷馨和那些风花雪月的女子不同，她好似一株尚未沾染凡尘的稚嫩的花蕾，在默默地等候自己春天的到来。
“boss，你是不是真的看上芷馨这个傻丫头了？”上次那个身穿制服的女子说道。
“没有，我派人打听过她的背景，她在家的日子不如在这里快乐和轻松。还有，明露，你不要总是开口闭口就说我看上这个，看上那个的好不好？我好歹也是董事办特邀的CEO，是你们的直辖boss，你这话让别人听到了，让我欧阳岚的名声往哪放。”boss真名叫欧阳岚，他不喜欢别人叫他欧阳总、岚总，只是单纯让人称boss，很多集团的人甚至不知道boss真名叫什么。
“那么，是您给予那丫头的特权？不用陪客人，她想干啥就干啥？”
“谁说想干啥就干啥了，她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上班吗？”欧阳岚根本不承认自己的芷馨的特权。
明露赔笑着，心道：“好你个欧阳岚，和其他男人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凭什么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这般待遇？自从芷馨这丫头到这以后，你几乎都不找我和姐妹们玩了，一幅装模作样的假纯洁是演给谁看？芷馨这丫头有什么吸引你的？难道这小丫头竟然是雏儿？难怪你对她这么照顾，不让她陪客人，待遇却一点也不差。那好啊，既然你喜欢的是那小丫头的纯，那我就找人开了她的苞。”
明露和她的姐妹们时不时会被欧阳岚约到“宠幸”，每次“宠幸完”，欧阳岚总会给她们一笔数目不菲的红包，而自从芷馨来到后，欧阳岚居然变得矜持首戒了，这本身是好事，明露姐妹们找哪个客人都一样，但得到的利益又怎么能比欧阳岚那高呢？她们已经习惯了流水般花钱，忽然少了一项重要经济来源，哪个会觉得舒服呢？
天空乌云密布，闷雷阵阵，整个夜空失去了星月的光辉，显得尤为漆黑。
芷馨像往常一样离开酒吧，准备回宿舍。而等待她的，却是早已埋伏就绪的三个男人。在确定目标后，他们一拥而上……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整个城市被倾盆大雨包围。
“芷馨呢？怎么没来上班？”欧阳岚直接冲到了宿舍，怒气冲冲地质问冰姐。
“boss……我，我不知道啊，也许……也许是陪客人还没回吧。”冰姐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boss来了，也来不及思考，只穿了少些衣服，连忙开了门。
“陪客人？陪你妹的客人！我不是早吩咐过酒吧的人，不让芷馨陪任何客人吗？”欧阳岚怒气冲冲地说道。
“哎呦，boss，您别着急嘛，或许是小孩子家贪玩，跑到哪里去玩好玩的去了。”冰姐已经是老江湖了，面对欧阳岚的怒火，她丝毫不惧，因为她知道，欧阳岚就是这样一个性格，表面正经威严，其实却内心似火，属于典型的闷骚型，“再或许嘛，哎，芷馨妹妹长大了嘛，总是要有七情六欲的，您不让她陪客人，可她万一遇到喜欢的类型，什么规章啊制度啊乱七八糟的，统统抛到脑后啦，哈哈哈……”
冰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欧阳岚身旁靠，傻子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滚开！我不信芷馨会出去陪客人！”欧阳岚一把将冰姐推开，“找不到芷馨，你也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冰姐看着欧阳岚离开的背影，冷笑道：“明露姐说的没错，这欧阳岚是被那雏给迷住了，不过，是不是雏，那可就难说的紧了！欧阳岚，怎么走着瞧。”
接连过了三天，都不见芷馨的音讯。
而这些时间，芷馨过得却是地狱般的生活。
欧阳岚早觉察到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在收集了足够证据后，他威逼胁迫明露，终于从她口中得知芷馨的下落。
欧阳岚亲自带了两三个兄弟搜寻芷馨的下落，终于在一间出租屋里见到了芷馨，却已经是奄奄一息。芷馨住了几乎一个月的医院，这次住院的原因虽说是地狱般的三天直接导致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胃病。
而在此期间，欧阳岚经常往医院跑，他费尽心思安慰芷馨要好好活着，不要有其他杂念，好不容易安抚了她的情绪，欧阳岚却不知道，集团内部已经危机重重。
明露依附上了欧阳岚集团的死对头，浩威集团的老总，并偷偷窃取了欧阳岚集团的所有机密和数据，她带着她的很多姐妹，出卖了欧阳岚。
得知集团破产倒闭的消息后，欧阳岚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出门前往医院看芷馨。
“欧阳岚先生，您涉嫌盗窃、走私等许多罪名，我们要请您到看守所走一趟。”没等欧阳岚反应过来，门外的几名警察已经围住了他。
沉默了约有一分钟，欧阳岚缓缓开口：“好，但是能否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望一个重要的病人。”
“不可以，逮捕您是我们的任务，不得有误。”
“就一小时，不，半小时。”
“不可以，时间紧迫，欧阳先生，您还是和我们现在走一趟吧。”
“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只要您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这位病人真的很重要。”欧阳岚说的诚恳。
警察答允了欧阳岚的请求，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
欧阳岚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看着病床上的芷馨，他仍然以寻常的口吻说道：“芷馨妹妹，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
“手续和费用都已经办好了，你养好身子就可以直接出院离开了。如果你还想多住几天，那就放心住就行了，费用是足够的。”
“我……我怕是再打一个月工，也还不清这些钱了……”芷馨愧疚地说。
“不要说这些胡话。放心，慢慢还，会有一天还清的。”欧阳岚知道她的要强。
“岚哥……你看起来，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芷馨细心地察觉到了欧阳岚的变化。
“没……没什么，我要走了，今天公司还有些事情。”
“嗯……”芷馨越听越疑惑，平常都是自己赶欧阳岚走，怎么今天他自己刚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我以后可能不会来看你了，你自己……你自己保重，出院后，你就直接回家吧，你欠酒吧的钱已经还清了，以后好好上学，找一个……找一个关心你的人。”欧阳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芷馨挣扎着坐了起来，忍住胃痛，从欧阳岚的背后抱住了他。
“……”
空气安静了许久，欧阳岚转过身，轻抚了一下芷馨的头发，又把她抱到了床上，道：“芷馨妹妹，要听话，你会好起来的，也会遇到一个比我还要关心你的人的。”
芷馨还想要开口，但刚才的激动和走动又触发了她的病根，她的眼眶内渗出一颗颗泪珠，不知是疼痛还是感动，还是一丝不舍。
欧阳岚被警察带走，和意料之中相似，他所在的集团和公司一败涂地，但他并不后悔。
夜晚，欧阳岚看着天上的月光，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满足。后悔的是他把公司经营的一塌糊涂，倒闭破产，而满足的是，他终于单单凭借了自己的能力和行动，得到了芷馨的认可。这是一种和明露她们不同的认可，也是他生命中难能可贵的一段记忆……
日子还是一天天渡过，芷馨出院后虽然回了趟家，仍然继续上着中学，但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世俗的功利，情与欲的冲动，那些在金钱庇护下的风花雪月。
她越来越能体会到欧阳岚的良苦用心，她觉得像欧阳岚这样的男人已经再难遇到了，自己也索甘于沉沦，除了正常的上课便是结交一些比她大很多的“特殊朋友”。她会通宵达旦地陪伴这些“特殊朋友”，之后这些朋友们会给芷馨相应的报酬，而芷馨也深知老王的个性为人，定期给老王一些金钱利益，自己搬出去住。
芷馨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没有所谓的真实的情感，或许有，这也只发生在欧阳岚身上，只可惜自己没有得到好结果。
再后来，欧阳岚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芷馨偶尔会路过之前酒吧的那条街，依旧，但是酒吧和宿舍楼、办公大厦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空落落的店面，门前张贴着“招租”两个大字。
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的。
芷馨仍然过着“自力更生”的日子，她心中已经没有了情与爱，有的只有那每次得来的钞票。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直到她遇到了舍秋。
趁着朦胧的夜色，灯火阑珊处，芷馨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岚哥，是你吗？”芷馨冲上去看那人的正脸。
“不，你认错了，我叫舍秋，不是说好的，不许问客人的名字和隐私？”舍秋一脸平静。
而舍秋的相貌，甚至声音，几乎和欧阳岚一模一样！
“岚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芷馨紧紧抱着舍秋，她坚信这就是之前的boss欧阳岚。
舍秋最初竟有些诧异，但他也无暇顾虑太多，只是贪婪地享受着这投怀的芷馨。
天蒙蒙亮，舍秋匆忙地收拾好，悄悄地在芷馨的枕边放下钞票，准备离开芷馨。没想到刚才还在睡梦中的芷馨一把拉住舍秋，眼中略含泪水，道：“岚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认我，你之前让我做你的秘书，我不同意，可现在我答应了，你不要走……好吗？”
“好了，小妹妹不要闹啦，我要去做我的事情了，钱我放这儿了。”舍秋是头一次有这种消费经历，但他并不慌张。
芷馨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跟你走。”
舍秋有些茫然，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道：“你不是还在上中学吗？你如果不待在学校，会出乱子的。”
“学校未必管我这样的学生，也未必管得了我。岚……如果你不承认，那我便叫你秋好了……秋，这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盼望着能够与你再见面，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污浊世界活下去最后的希望了……”
芷馨说得诚恳，舍秋也不禁触动。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着你！”
“我……我带着你不方便呀，那就这样，你先上课，我会常来看你的。”舍秋道。
芷馨看着舍秋的侧脸，又想到了之前作为boss欧阳岚的神情与态度，她点了点头。
再后来，芷馨放弃了灯火酒绿的生活，重归校园，她渐渐得知，舍秋只不过在外观上和欧阳岚相似罢了，真正的欧阳岚已不知所踪。那晚，舍秋只不过一时失足，偶然遇到了芷馨，却又被这个命运悲苦但心底美好的女孩子温暖了，他左右也无对象，就索性把芷馨留在身边，直到他慢慢察觉到芷馨身上闪烁的璀璨。
欧阳岚不是舍秋，但舍秋却可以是欧阳岚。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芷馨心想。因为舍秋同样待她好，比她遇到的所有男孩子或是男人都待她好。
当然，除了欧阳岚，那是芷馨在心里为欧阳岚留下的最后一块净土。
尾声：
直到有一天，芷馨的胃病再次发作，医院里守候她的，是舍秋坚强的背影。
芷馨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又被剧烈的胃痛给弄醒。
病房里的灯光有些明亮，遮住了窗外皎洁的白月光。
月光好冷，照在芷馨的脸庞，安静而又祥和。
在沉睡的舍秋身旁，芷馨发觉自己的手愈发冰凉，她努力着想要去握舍秋的手掌，身体愈发无力，在冷月的照耀下，她安详地去了天堂……
头好痛，浑身乏力，芷馨的手臂上还残存着挣扎被抽打的伤痕，她口干舌燥，虚弱地爬了起来，又想起了她的妈妈兰英。
“娘……我该怎么办……”晶莹的泪水还是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芷馨不记得这是今天流的多少次眼泪了，哪怕遭受了如此待遇，她心中还是倔强地想：我要忍住不哭……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那好，就让它流吧……流吧……等我把最后一滴泪水流干，是不是也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不……泪水好像一时半会用不完，我……我一刻也不想多活下去了……只有娘疼我，可她离开后再也没回来……除了娘……除了……对！这个世界，我看到的是虚伪，是背叛，是无情的摧残，我……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芷馨想到了以往遭遇的种种，咬了咬牙，她缓缓爬起来，拿起抽屉里的一把剪刀，想要插进自己的脖子。可当她举起手臂的一刹那，她竟有些恐惧，又有些顾虑心想：“不……我不能这么狼狈地离开……我要干净一些，我要以一种美的姿态离开这里……我不能让看到的人笑话我的凌乱……”
芷馨一瘸一拐来到洗手间，打开淋浴放肆地冲洗着身躯，可怎么也洗不干净。她看着自己被蹂躏后还一块青一块红的身躯，想起来兰英叮嘱她“平时不要搭理男的”。芷馨紧咬住嘴唇，整个下嘴唇都已经被她咬出血来了。“娘说不让我搭理，我做到了，可他们……他们这帮混蛋，老王也是混蛋，男人都是混蛋……凭什么上天给了他们强壮的身躯，赋予他们很多女孩子没有的权利，这一切，不公平……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洗完澡后，芷馨没管还被捆着的老王，她穿上了平时一直舍不得穿的裙子，静静地走到卧室，再一次拿起剪刀。
犹如一朵圣洁的百合花，在握起剪刀的那一刻，芷馨的心反而平静了。
“娘……这些年找不到你……或许是你已经死了吧……那芷馨来陪你了……”就当剪刀离芷馨的喉咙不到两寸的时候，芷馨忽然想到了白天给他撑伞的黄头发男子。
“我……我得去对他说声谢谢，然后我就离开……哪怕，哪怕他现在听不到……”芷馨慌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雨早就停了，月亮出来后，照得大地一片明亮，芷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不知道我死后，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么漂亮的月亮……”
芷馨安静地走下楼梯，来到了白天那个黄头发男子所在的店铺。街道上一片沉寂，路面上的积水映衬着皎洁的月光，昏黄的路灯还在疲惫地发出淡淡的微光，好像马上要熄灭似的。店铺早已关了门，芷馨看着店铺上冷冰冰的铁锁，心里头五味杂陈，口中喃喃道：“我……我要走啦……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临走前，我向你道个别，谢谢……谢谢你……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但是已经不重要啦，我要走了，再见……再也不见……”
芷馨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她伸手摸了摸那把锁，没想到那把锁却没有锁紧，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打破了夜的寂静。
“谁在那？”店铺二楼的灯亮了起来，有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对着楼下喊，正是那个黄发男子。
芷馨吓了一跳，她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道谢，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尘世多留，于是一言不发，快速地跑开了。
那黄发男子一看是白天淋雨的少女，连忙披了件衣服追了出去。
“丫头，丫头！停一下！”那黄发男子喊道。
芷馨不理，只是向家奔跑。
可她又怎能跑得过那黄发男子，两三句话的功夫，已经被堵在了一个小巷。
“丫头，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是要买东西吗？”那黄发男子自然是不相信芷馨会偷东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一个女孩子如此作为。
芷馨不语，只是往家的方向走。
但刚跨出一步，就被黄发男子拦住了去路。“丫头，你要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要回家，你不要拦我。”芷馨倔强的脾气又上来了。
“丫头，你受什么委屈了？叔给你评评理。”黄发男子虽然比芷馨大不了十岁，但也自称叔叔。
芷馨蹲了下去，双臂交叉，把脑袋埋在其中，低声闷哭。
“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啊，别哭了哈。”黄发男子也蹲了下来，柔声道。
安慰了许久，芷馨说道：“我……我不想活了……我要自杀……”
那黄发男子早已猜到了大半，随即反驳道：“你个傻丫头，自杀个锤子，大好的青春时光，是让你说杀就杀的？”
芷馨用哭红的眼睛看着那黄发男子，道：“可我心里烦得很，真的烦得很……”
“咳，不就是烦嘛，忧愁嘛，古人云‘借酒消愁’，丫头，你喝过酒吗？”
芷馨摇了摇头。
“那得，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哦不，舍命陪小丫头，带你喝酒去。”说着，那黄发男子伸出手，芷馨心想：“反正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早死晚死一个样，还不如跟他去一趟，反正……反正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又能怎样呢？”想到这，她心里仿佛好受了一点点。
“好啊，我跟你去……但是……”芷馨脸颊微微一红，“但是我没钱……”
“咳，这算啥，叔请你。”
那晚，黄发男子带芷馨去了酒吧，两人也不管男女辈分只是一个劲地喝酒。可不巧的是，芷馨喝到大醉后，一个踉跄，把柜台上好几瓶名贵的洋酒打碎了，那些价值过千、过万的洋酒，哗啦啦地流了一地，各种酒交织洒落在地板上，甚是浪费。
那黄发男子见势不妙，心道：“这下惨了，本来想花个几百块图个开心，顺便还能捡一个丫头回去，这下不好收拾了。”可随即又一想：“我与这丫头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为她的过失买单？如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丫头，莫怪叔无情了，怪就怪我口袋里的钱，赔不起你打碎的名贵酒瓶子……”
果然，黄发男子趁着上洗手间，溜之大吉，那酒吧的经理气得两眼闪光，但经理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下令把芷馨扣在了酒吧，让她打工赚钱。
酒醒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芷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宿舍当中，旁边是一个打扮像老王的那个“陌生女人”一样浓艳的女子，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
“你醒了？快去洗漱化妆去，一会boss要见你。”那女子用半娇半媚的语气说道。
“我……我在哪……这是怎么回事……”芷馨头还晕晕的，没有完全清醒。
那女子把事情简单跟芷馨说了以后，芷馨心道：“想不到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本来想一死了之，看来如今非要我慢慢打工偿还损失了。”
可事实哪有那么简单？这一切又怎能是靠芷馨正常打工就可以弥补的？
芷馨冲了个凉，在即将出浴室门时，那女人倚在浴室门前，道：“身材不赖，是个好苗子，boss会喜欢的。”
芷馨脸颊一红，匆匆忙忙穿上了衣服，当她面对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时，心里却凄然道：“有这么多化妆的东西，我却从来没有用过一个……”
“怎么，小妹妹刚出道儿，看蒙了对不对，来，冰姐教你。”那女子用半关心半戏弄的语气说道。
芷馨有些迷茫，但她心中只是想着：“尽快过完这些日子，还清损失，然后找个地方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化完了妆，芷馨来到镜子面前，被镜子中漂亮又靓丽的自己惊叹到了，她从未化过妆，在冰姐的指导帮助下，她好似真的“脱胎换骨”了。
“啧啧，真是个小美人儿！好了，馨妹，你去八楼的董事办，boss在等你。”
芷馨推开宿舍门，发现连楼道里面也是极其奢华，铺满了柔软的地毯，两面的墙上用不知名的墙纸装饰着，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幅画，画中都是一幅幅女子。奇怪的是，这些画上的女子不是**就是全裸，姿态不一，却让人感到优雅柔和。
芷馨脸又是一红，也不去理会画上的内容，乘电梯来到了八楼的董事办。
“咚咚咚——”芷馨礼貌性地敲了敲董事办的门。
“哪位？进来说话！”屋里传来一位明朗的男声。
“我……我是刚来的芷馨……”芷馨支支吾吾地，感到莫名的紧张。
推开门，只见屋内房间极大，但却拉着窗帘，光线柔和，装修也是富丽堂皇。芷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雕像在中央水池的云雾中，那雕像雕的是一位女子，体态婀娜，婉约优雅，表情似笑非笑，似愁非愁，一手执一束石雕的橄榄枝，树枝被雕刻地栩栩如生，另外一手握着一本石雕的厚厚的书。而人工的泉水便从那女子脚下流过，激起无数个细散的水花，几条锦鲤在水池中悠然地游泳。在水池四周有类似于加湿器一般的小口，吐出一团团水雾。
光是门口一个水池，就已经把芷馨看呆了，她向旁边看去，是一株株不知名的植物和花草摆在办公桌前的地面上，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芬芳……
“这办公室，很有趣吗？”一个白色衬衫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芷馨身后。
这时芷馨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道：“嗯……有趣……很有趣。”说完便吐了吐舌头，整了整头发，清了清嗓子，“您好，冰姐让我来这里找boss，请问boss在这里吗？”
那白衬衫男子愣了半秒，随即笑道：“噢？你找boss有什么事啊？”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芷馨。
芷馨的脸颊忽而泛红，冰姐从未告诉她找boss的目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是冰姐让我来的。”
“既然你来了，不说是什么事，找什么boss呢？”
芷馨倔强的脾气又来了，但她强行压抑：“如果你不带我去找boss，那我又怎么知道是什么事呢？”
两人又争执了半分钟，只见那白衬衫男子莞尔一笑，道：“小妹妹，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找的是boss，又不是你……莫非……”芷馨话说到这，忽然脑袋一个激灵，心道：“莫非这个人就是boss？但是也不像啊，boss不应该都是那种大腹便便、一副雍然富贵的秃头的大叔吗？”
芷馨看着身旁那男子，突然尴尬地问：“你……你该不会就是boss吧。”
那白衣男子笑声更大了，道：“你先说你什么事，然后我再回答你，也不迟。”
芷馨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得把自己昨天和黄头发男子来酒吧喝酒，自己又不慎打破了好几瓶洋酒的事说了出来。
那男子津津有味地听完，道：“嗯，不错，有胆气，有担当，你这妹妹可以的。”
芷馨心里道：“什么叫我这妹妹可以的？我这是相当可以好吗。但这人是谁？到底要说什么？”
那男子整了整衬衫，然后端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紫砂杯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这儿呢，有这样一个规矩，就是各位妹妹在正式上岗前，要先跟boss做一阵子秘书，如果合适呢就留在boss身边了，不合适呢就丢到酒吧打工咯。”
芷馨听到打工这俩字，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学业，但她已经不顾生死了，也不怕上不上学的问题了。
“那个……我不合适做秘书，您直接让我去打工就行了，我把酒钱还完就……就离开。”芷馨本身想说“就自杀”的，但她还是说了“就离开”。
“噢？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妹妹？放着在我身边的秘书不做，要去酒吧陪客？去为那些食色成性、纸醉金迷之辈服务？妹妹，你知不知道，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我这办公室，还求不得呢！”此刻那男子也承认了自己boss的身份。
芷馨不明白什么是男子口中的“陪客”和“服务”，但她不想每天跟在一个人后面，随叫随到，不能违背boss意思，还必须要赔笑礼让。在她眼里，她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打工把钱还清，然后辞别这个世界。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boss不慌不忙地说道。
整个办公室的环境是安详的，但芷馨瞥到了boss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一直记得，就像是老王的朋友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芷馨退了半步，忽然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Boss也没有拦她，而是任凭芷馨退出了房间。这时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boss，您就这么放她回去？”
“小女生嘛，何必要这么快下手呢？”boss缓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雪茄，悠闲地说道。
“您不会是看上人家那个小女生，不管人家了吧？”那女子像懒猫一样软了下来，倒在了boss怀里，不断地吹气撩拨。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哦，我知道了，您是想欲擒故纵，对不对？”那女子并没有起身回去，而是继续用娇媚的语气说道，“我说呐，擒过来也要花点时间呢，不如今天我来陪您，怎么样呢？”
那女子把柔软的手指放在boss下颚，不料却被boss一把推开。“我让你回去休息，听不到吗？”
“哼，回去就回去，这么凶干嘛……”那女子浑身带气，离开了董事办。
芷馨回到宿舍，冰姐一脸惊讶。
“哟？小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冰姐正在化妆，没料到芷馨居然这么快就回来。
“嗯……对啊，很快……”芷馨回答道。
“你不要陪着boss做一阵子秘书吗？”
“我……我拒绝了。”
冰姐先是一愣，随后淡淡一笑，道：“那好吧，你快些准备，咱俩晚上还要上班。”
“冰……冰姐，上班是做什么啊？”芷馨忽然一个激灵，又想到了那个眼神。
“没啥，就是喝酒聊天，你会习惯的。”冰姐瞟了芷馨一眼。
芷馨废了好大功夫才重新化好妆，果不其然，当晚找芷馨喝酒的人很多，好在boss提前吩咐过前台经理，芷馨安然无恙地过了大半个晚上。
已经凌晨三点了，芷馨精力有些不支，看到客人陆续都离开了，芷馨缓了口气，心道：“总算是熬过了今天，不过来喝酒的人还是挺懂礼貌的，他们都很尊重我，不仅和我聊天，还和我谈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还好他们没有人一直劝我喝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些。这里也没有人为难我，也不用受累受气，还真不错呢。”
即便这样，芷馨也有些微微醺，冰姐早已不知去向，她找了一会不见人，就和前台打了声招呼，从后门出了酒吧。
从酒吧到宿舍，步行有一小段路程，芷馨看到明亮的月亮悬挂在城市的天空，丝毫没有被都市的灯红酒绿所遮掩，看着洒满月光的街道和眼前的高楼大厦，不知怎的，她心里竟然甚是舒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条孤寂安静的街道在白天曾经车水马龙。”芷馨心想，她竟然不知不觉地小声哼着酒吧晚上放的歌曲，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有十来天，每隔两三天，boss总要找芷馨去谈话，问她要不要做自己身边的秘书，但都被芷馨一口否定了，那样的坚决，那样的不留情面。但boss并不生气，只是派人留意，不让芷馨受到不应当的伤害。因为他观察到，芷馨和那些风花雪月的女子不同，她好似一株尚未沾染凡尘的稚嫩的花蕾，在默默地等候自己春天的到来。
“boss，你是不是真的看上芷馨这个傻丫头了？”上次那个身穿制服的女子说道。
“没有，我派人打听过她的背景，她在家的日子不如在这里快乐和轻松。还有，明露，你不要总是开口闭口就说我看上这个，看上那个的好不好？我好歹也是董事办特邀的CEO，是你们的直辖boss，你这话让别人听到了，让我欧阳岚的名声往哪放。”boss真名叫欧阳岚，他不喜欢别人叫他欧阳总、岚总，只是单纯让人称boss，很多集团的人甚至不知道boss真名叫什么。
“那么，是您给予那丫头的特权？不用陪客人，她想干啥就干啥？”
“谁说想干啥就干啥了，她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上班吗？”欧阳岚根本不承认自己的芷馨的特权。
明露赔笑着，心道：“好你个欧阳岚，和其他男人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凭什么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这般待遇？自从芷馨这丫头到这以后，你几乎都不找我和姐妹们玩了，一幅装模作样的假纯洁是演给谁看？芷馨这丫头有什么吸引你的？难道这小丫头竟然是雏儿？难怪你对她这么照顾，不让她陪客人，待遇却一点也不差。那好啊，既然你喜欢的是那小丫头的纯，那我就找人开了她的苞。”
明露和她的姐妹们时不时会被欧阳岚约到“宠幸”，每次“宠幸完”，欧阳岚总会给她们一笔数目不菲的红包，而自从芷馨来到后，欧阳岚居然变得矜持首戒了，这本身是好事，明露姐妹们找哪个客人都一样，但得到的利益又怎么能比欧阳岚那高呢？她们已经习惯了流水般花钱，忽然少了一项重要经济来源，哪个会觉得舒服呢？
天空乌云密布，闷雷阵阵，整个夜空失去了星月的光辉，显得尤为漆黑。
芷馨像往常一样离开酒吧，准备回宿舍。而等待她的，却是早已埋伏就绪的三个男人。在确定目标后，他们一拥而上……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整个城市被倾盆大雨包围。
“芷馨呢？怎么没来上班？”欧阳岚直接冲到了宿舍，怒气冲冲地质问冰姐。
“boss……我，我不知道啊，也许……也许是陪客人还没回吧。”冰姐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boss来了，也来不及思考，只穿了少些衣服，连忙开了门。
“陪客人？陪你妹的客人！我不是早吩咐过酒吧的人，不让芷馨陪任何客人吗？”欧阳岚怒气冲冲地说道。
“哎呦，boss，您别着急嘛，或许是小孩子家贪玩，跑到哪里去玩好玩的去了。”冰姐已经是老江湖了，面对欧阳岚的怒火，她丝毫不惧，因为她知道，欧阳岚就是这样一个性格，表面正经威严，其实却内心似火，属于典型的闷骚型，“再或许嘛，哎，芷馨妹妹长大了嘛，总是要有七情六欲的，您不让她陪客人，可她万一遇到喜欢的类型，什么规章啊制度啊乱七八糟的，统统抛到脑后啦，哈哈哈……”
冰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欧阳岚身旁靠，傻子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滚开！我不信芷馨会出去陪客人！”欧阳岚一把将冰姐推开，“找不到芷馨，你也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冰姐看着欧阳岚离开的背影，冷笑道：“明露姐说的没错，这欧阳岚是被那雏给迷住了，不过，是不是雏，那可就难说的紧了！欧阳岚，怎么走着瞧。”
接连过了三天，都不见芷馨的音讯。
而这些时间，芷馨过得却是地狱般的生活。
欧阳岚早觉察到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在收集了足够证据后，他威逼胁迫明露，终于从她口中得知芷馨的下落。
欧阳岚亲自带了两三个兄弟搜寻芷馨的下落，终于在一间出租屋里见到了芷馨，却已经是奄奄一息。芷馨住了几乎一个月的医院，这次住院的原因虽说是地狱般的三天直接导致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胃病。
而在此期间，欧阳岚经常往医院跑，他费尽心思安慰芷馨要好好活着，不要有其他杂念，好不容易安抚了她的情绪，欧阳岚却不知道，集团内部已经危机重重。
明露依附上了欧阳岚集团的死对头，浩威集团的老总，并偷偷窃取了欧阳岚集团的所有机密和数据，她带着她的很多姐妹，出卖了欧阳岚。
得知集团破产倒闭的消息后，欧阳岚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出门前往医院看芷馨。
“欧阳岚先生，您涉嫌盗窃、走私等许多罪名，我们要请您到看守所走一趟。”没等欧阳岚反应过来，门外的几名警察已经围住了他。
沉默了约有一分钟，欧阳岚缓缓开口：“好，但是能否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望一个重要的病人。”
“不可以，逮捕您是我们的任务，不得有误。”
“就一小时，不，半小时。”
“不可以，时间紧迫，欧阳先生，您还是和我们现在走一趟吧。”
“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只要您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这位病人真的很重要。”欧阳岚说的诚恳。
警察答允了欧阳岚的请求，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
欧阳岚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看着病床上的芷馨，他仍然以寻常的口吻说道：“芷馨妹妹，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
“手续和费用都已经办好了，你养好身子就可以直接出院离开了。如果你还想多住几天，那就放心住就行了，费用是足够的。”
“我……我怕是再打一个月工，也还不清这些钱了……”芷馨愧疚地说。
“不要说这些胡话。放心，慢慢还，会有一天还清的。”欧阳岚知道她的要强。
“岚哥……你看起来，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芷馨细心地察觉到了欧阳岚的变化。
“没……没什么，我要走了，今天公司还有些事情。”
“嗯……”芷馨越听越疑惑，平常都是自己赶欧阳岚走，怎么今天他自己刚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我以后可能不会来看你了，你自己……你自己保重，出院后，你就直接回家吧，你欠酒吧的钱已经还清了，以后好好上学，找一个……找一个关心你的人。”欧阳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芷馨挣扎着坐了起来，忍住胃痛，从欧阳岚的背后抱住了他。
“……”
空气安静了许久，欧阳岚转过身，轻抚了一下芷馨的头发，又把她抱到了床上，道：“芷馨妹妹，要听话，你会好起来的，也会遇到一个比我还要关心你的人的。”
芷馨还想要开口，但刚才的激动和走动又触发了她的病根，她的眼眶内渗出一颗颗泪珠，不知是疼痛还是感动，还是一丝不舍。
欧阳岚被警察带走，和意料之中相似，他所在的集团和公司一败涂地，但他并不后悔。
夜晚，欧阳岚看着天上的月光，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满足。后悔的是他把公司经营的一塌糊涂，倒闭破产，而满足的是，他终于单单凭借了自己的能力和行动，得到了芷馨的认可。这是一种和明露她们不同的认可，也是他生命中难能可贵的一段记忆……
日子还是一天天渡过，芷馨出院后虽然回了趟家，仍然继续上着中学，但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世俗的功利，情与欲的冲动，那些在金钱庇护下的风花雪月。
她越来越能体会到欧阳岚的良苦用心，她觉得像欧阳岚这样的男人已经再难遇到了，自己也索甘于沉沦，除了正常的上课便是结交一些比她大很多的“特殊朋友”。她会通宵达旦地陪伴这些“特殊朋友”，之后这些朋友们会给芷馨相应的报酬，而芷馨也深知老王的个性为人，定期给老王一些金钱利益，自己搬出去住。
芷馨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没有所谓的真实的情感，或许有，这也只发生在欧阳岚身上，只可惜自己没有得到好结果。
再后来，欧阳岚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芷馨偶尔会路过之前酒吧的那条街，依旧，但是酒吧和宿舍楼、办公大厦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空落落的店面，门前张贴着“招租”两个大字。
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的。
芷馨仍然过着“自力更生”的日子，她心中已经没有了情与爱，有的只有那每次得来的钞票。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直到她遇到了舍秋。
趁着朦胧的夜色，灯火阑珊处，芷馨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岚哥，是你吗？”芷馨冲上去看那人的正脸。
“不，你认错了，我叫舍秋，不是说好的，不许问客人的名字和隐私？”舍秋一脸平静。
而舍秋的相貌，甚至声音，几乎和欧阳岚一模一样！
“岚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芷馨紧紧抱着舍秋，她坚信这就是之前的boss欧阳岚。
舍秋最初竟有些诧异，但他也无暇顾虑太多，只是贪婪地享受着这投怀的芷馨。
天蒙蒙亮，舍秋匆忙地收拾好，悄悄地在芷馨的枕边放下钞票，准备离开芷馨。没想到刚才还在睡梦中的芷馨一把拉住舍秋，眼中略含泪水，道：“岚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认我，你之前让我做你的秘书，我不同意，可现在我答应了，你不要走……好吗？”
“好了，小妹妹不要闹啦，我要去做我的事情了，钱我放这儿了。”舍秋是头一次有这种消费经历，但他并不慌张。
芷馨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跟你走。”
舍秋有些茫然，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道：“你不是还在上中学吗？你如果不待在学校，会出乱子的。”
“学校未必管我这样的学生，也未必管得了我。岚……如果你不承认，那我便叫你秋好了……秋，这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盼望着能够与你再见面，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污浊世界活下去最后的希望了……”
芷馨说得诚恳，舍秋也不禁触动。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着你！”
“我……我带着你不方便呀，那就这样，你先上课，我会常来看你的。”舍秋道。
芷馨看着舍秋的侧脸，又想到了之前作为boss欧阳岚的神情与态度，她点了点头。
再后来，芷馨放弃了灯火酒绿的生活，重归校园，她渐渐得知，舍秋只不过在外观上和欧阳岚相似罢了，真正的欧阳岚已不知所踪。那晚，舍秋只不过一时失足，偶然遇到了芷馨，却又被这个命运悲苦但心底美好的女孩子温暖了，他左右也无对象，就索性把芷馨留在身边，直到他慢慢察觉到芷馨身上闪烁的璀璨。
欧阳岚不是舍秋，但舍秋却可以是欧阳岚。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芷馨心想。因为舍秋同样待她好，比她遇到的所有男孩子或是男人都待她好。
当然，除了欧阳岚，那是芷馨在心里为欧阳岚留下的最后一块净土。
尾声：
直到有一天，芷馨的胃病再次发作，医院里守候她的，是舍秋坚强的背影。
芷馨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又被剧烈的胃痛给弄醒。
病房里的灯光有些明亮，遮住了窗外皎洁的白月光。
月光好冷，照在芷馨的脸庞，安静而又祥和。
在沉睡的舍秋身旁，芷馨发觉自己的手愈发冰凉，她努力着想要去握舍秋的手掌，身体愈发无力，在冷月的照耀下，她安详地去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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