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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梨花树下

    元宵一过,便开朝复政。在来来回回的各种政务中,日子就极快地飞逝了。

    尚在三月初,春的生机荡漾在每一处角落,不知不觉中,清明已至。

    清明时节雨纷纷,按理说,应是停朝放假祭祖的时候,可这长安殿外,却围了四五个臣子,还皆是如张贤大人这般的重臣。那守宫的禁卫军一看便知有要事相商,赶忙差了人,飞似的去承天殿找南宫冕。

    不出一刻钟,长安殿门徐徐开启,南宫冕清爽俊逸的身影现在殿前,负手而立,甚是威武。

    “臣等见过陛下。”

    “免礼免礼。”南宫冕挥手道,“这尚未到开朝之日,你们便急急忙忙地要来见朕,想必是战况紧急吧?”

    “陛下英明,”那兵部尚书上前道,“正是……”

    “是北境吧?”南宫冕面上神色不改分毫,语气却重了不少,“难不成是卫将军没守住?”

    “三日前,面对北秦的侵扰,卫将军率轻骑兵防卫,但……但还是没守住,北郡的襄怀州被攻陷。”

    “卫将军呢?”

    “所幸卫将军为保存主力,杀出重围,现下在雁门郡整顿。”

    南宫冕深呼吸道:“对方将领是何许人?”

    “北秦秋老将军之子,秋夕深。”

    “北秦还有什么动静?”南宫冕踱步沉思,许久后问道。

    “这……说来也怪,北秦夺下襄怀州之后便没了声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兵力也不足了。”

    南宫冕暗暗叹着气:襄怀算是离北秦较远的了,北秦不乘胜追击,一是怕有诈,二是粮草供给不上。但是待过几天……

    “陛下,如今北境局势愈发严峻了,大战一触即发啊。”张学士看出了南宫冕的忧心,于是道。

    南宫冕听罢,并未马上回复,踱步低头不语。许久,方抬头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一众臣子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话。

    “陛下,宁国公府大公子求见。”

    自从宁潇隐从歧山回来以后,就常常来找南宫冕议事。虽说他向来不喜朝局诡谲,但是为了南宫冕,他或多或少都会插一手。所以这几月,两人频繁相见也是常态。

    “传。”

    话语还未落,宁潇隐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今日的宁大公子与平日的完全不一样,向来闲散惯了的“纨绔子弟”,举手投足皆有章法,进殿时除了急了点,其他都是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若不是他顶着宁大公子的那张脸,怕是众人都以为进来的人乃宁国公府二公子宁佐。最令人纳闷的是,素日里从来都是怎么潇洒怎么穿衣的宁潇隐,居然换上了五品朝服。南宫冕转念一想,才想起来,当时继位,应着林皇后的要求,随手给了接自己归来的宁潇隐一个“龙禁尉官督”。也不知太阳是从哪头升起来的,他居然这般正经。

    南宫冕暗暗想,这家伙唱的又是哪一出。

    身旁的几位都是和宁国公私交甚好的,对宁大公子也有些好感。南宫冕见无外人在侧,本想调侃几句,却见他木着脸走到众人之前,极其沉重地在殿上跪下,双臂伏地,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闹,就算是南宫冕成了帝,那这皇帝的位置也是宁潇隐帮他要来的,况且按照宁潇隐的做派,他从不会这般客气。何况行这番大礼,的的确确是头一回,令南宫冕全身一震。

    “宁卿快起来。”南宫冕连忙上去扶他,却被他挣脱了手。

    “臣有罪,臣请陛下原谅。”

    “你起来吧。”南宫冕道,“我原谅。”

    宁潇隐这才罢休,直着身子站起来,可起来后还不忘拍拍衣袖,掸去刚刚因为跪着才沾在冠服上的灰尘。见这行为,大伙儿又是好笑又是不得笑,一时间众人被憋得不行。

    “何事劳动宁公子这般正式?”好容易南宫冕忍住了笑意,发问道。

    “陛下,北境局势……是臣未能够控制好……请陛下降罪吧!”说罢,又是深深一鞠躬。

    “哈,”南宫冕嗤笑了一下,“我当是怎样的大事,原来是这个。无妨无妨。此事我已知晓,你不必再插手。”

    “陛下可是当臣说的是笑话吗?”宁潇隐双眉一震,目光犹如利剑般破出。一干重臣见宁潇隐这般正经,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反倒是南宫冕,嘴角像一边上扬,嘲讽似的看着他。

    “朕,知道你是尽了心了,这样就甚好了,至于结果如何,本就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这几个月的北境局势一直胶着,你能帮朕扛着三个月已经很好了,朕理当感谢你才是。你大可不必这般有歉意。”南宫冕缓声柔道。

    “可是我……我从未失败过。”

    南宫冕拍了拍他的肩膀:“何人无过失?不必这样介怀。何况那时你便说你也不一定能做到,所以这并非你的过错。”

    “那陛下可知,当今北境,该如何是好吗?”宁潇隐语气很是清淡,可这清淡中透着一丝锐利。

    “我知道。”

    “陛下既然知道,那陛下最初的意愿可就达不成了。”

    “我又怎么会不知呢?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妹妹也是。我们会去面对的。”南宫冕转头笑道,“我们相信影生,他又何尝败过。纵然山高路远,他总是会回来的。”

    “能这样想就好。”宁潇隐道,“看来我今天是没白来。”

    “你这般打扮,搞了半天,不过是为了吓唬我?”南宫冕轻飘飘道。

    “我可没空来吓唬你,我是来正正经经来赔罪的。现在军情紧急,你就别管我们了,这边的事情我会和张贤大人他们商量的。你还是先去和他俩说说吧。这个时候,必须要他去北境了……”

    说到这时,南宫冕嘴唇微微一动,却被宁潇隐赶忙打住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为了亦憬什么都可以做,但你要想想全局啊!你绝对不能离开京城啊!当务之急就是你去和他俩谈谈。毕竟你为了他俩的事,还专门把项将军调职了。他俩的事,也只有你能够出面。”

    “好。那这边就拜托你了。多谢。”南宫冕朝着他们点点头。

    “你我之间,不言谢。”依旧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可这语气的分量,实在是令南宫冕感到重量之大。

    别看宁潇隐平日里没个正经样子,但对朋友的这份热忱,却是无人能比的。

    南宫冕转身离开了长安殿。

    因离婚期不远,南宫亦憬已经搬进了观止和顺宫府。而这段时间被调任至兵部任闲职的项影生也时常会过来。

    “陛下怎么来了?”南宫冕在门口刚下马车,宋嬷嬷便迎了上来。

    “影生和亦憬呢?”

    “在后院呢!”宋嬷嬷说着,便带着南宫冕赶忙去了后院。

    后院是成片的梨花树,混合着几株山茶花。如今是恰恰好的春日里,这梨花开得满院皆化作雪白色。花瓣落在石板地上、石凳上、房檐上,落到了眼前人的衣襟上、青丝上。

    梨花树下,那俩人的身影,在其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