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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八、执心身外(控魂术)

    丑时三刻,谛缘照例要做了一些修真早课,无非吐故纳新、持咒语、梵音唱颂。叶井玄柳姨过来问候大德,恰遇方挫骨。方挫骨不解的问:“你俩一个姓叶,一个姓柳,怎么把这个地方叫做落叶庄呢?似乎不吉!”

    叶井玄说:“此处原是吾兄叶井道的居所。他是一位医生,草药中叶子也多。片片叶子都有慈悲仁德,而片片叶子都有性命。落叶暗含植物‘无私奉献’之意。叶子落下化为药,使众生能脱离病苦,落叶庄暗含‘慈悲喜舍’之意!”

    “为何不见令兄?”

    “西北夏山芝兰州爆发温热疫情,他带着弟子,救死扶伤去了。”

    “原来如此,可敬仰、可佩服!我看亦含叶家舍身忘死、取义取仁的家训吧!”

    寅时,吃过早饭。大家便来到蚂蚁湖边,日光才从地平线射来。

    天清气朗,偶有行云片片,远近山水轻缓舒展,湖边的一草一木皆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本地的许多豪杰,贤达名流,三教九流云集而来,闻有化怨之美事,都传一时的佳谈。

    无论乞丐娼妓优伶,还是卜卦算命风水师术士驱鬼士,以及贩夫走卒。还有不少是妖怪,也杂在人群中,所谓“一切大众,人非人等”。

    人人都是穿着华丽服饰,起的都很早,敲锣打鼓而来。盖是因为做善事,所以人人都争先恐后,此人心所归“善”也。

    叶家本来就是本地望族,帮衬之人越加的极其多了。

    有一个大巫,领着女弟子二十人,男弟子二十人,都是眉清目秀,穿松鹤袍、戴纯阳冠,一派法服楚楚的样子,悉持浮尘炉香之类,青烟袅袅,都有神仙之容貌,恍惚兮以为入神仙境界。

    大巫就在湖边立了一个大坛场,鸣罗振铃,跳舞欢呼,以为祈福,其词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观者云集,有说有笑。

    大巫见竹子翁、谛缘带着叶井玄柳姨、周成、方挫骨走来。大巫迎了上去,神情倨傲的说:“我能制服鬼患,没有一个鬼怪能够挡的住我的仙剑法术,请容我同行!”

    竹子翁点头答应之。

    许多人陆续登各自的船,朝着归岛进发。

    在船上,谛缘十分喜欢与周成谈话。谛缘问:“九尾狐紫柳相貌如何?”

    周成答:“甚美,我见之心中尤为喜爱,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愿相伴在一起。”

    “如何之美?”

    “殊胜绝美,形体明澈,犹如雪白玉璧,透明的肌肤,微微的放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她的面容如是一泓清水,水中又有一轮圆月,清晰可见,纯洁无瑕,是以喜爱。”

    “你又何以知她如此之美?”

    “我用眼看,用心看,所以知道!”周成认真的告白。

    “你用心看,那么你的心就全在她身上了,乃是执心于外。知道她是九尾狐,幻化的美女人形。狐狸再美,也不及人类的万分之一。你所见的殊胜绝美,其实不真,乃是心中产生的一种幻想,此想不真,故受迷惑。你既然执心于外,身体便无主宰,思想会被她摆弄,自己也顿失分辨能知之力量,有身不由己的爱情,你即将失去自我了。”

    “我不懂大师的道理,只知见她美丽,我就喜欢。”周成诚实的说。

    方挫骨听二人对话,他也是懂一些修真语,加入进来说道:“一个人的心如果被外物牵扯,那么这个人的心就不属于他自己了。狐狸精变化成如花美人,吸引人类的眼睛,摄人心神,使人不由自主的被美丽控制,为狐狸之爱情所困,所以这是一种邪法。‘心住身外,无有是处!’这是楞严经的话吧?”

    周成回答:“兄台之话,肯定是对的,只是我愚昧朦胧,未有确切的理解。如果一个美人站在我面前,如果她说爱我,我想我肯定很开心。至于她是不是狐狸精,我是凡人,没有能力辩明。就算她真的是狐狸精,我享受视觉上的美丽,只要我开心,我想我不会介意她是不是狐狸精的。如果她能够骗我一辈子,其实在我心中,她就是真实的美人,不是狐狸精了。又或许九尾狐,变作是人,也是希望享受人类的感情,那么人类又何必吝啬自己的感情,而非要拒绝她呢?”

    谛缘与方挫骨正要开口,辨为什么会这是“美”,那是“丑”,这就要用到“十种显见”。二人尚未来得及开口,竹子翁先道:“人妖殊途,岂能相提并论!”

    周成有点不服,欲要开口反驳,只听见一阵喧哗。

    原来是大巫十分神勇,船舶行驶最快,抢先登陆归岛。大巫带着弟子走上不到十步,整个岛屿忽然变成了火海,火海中有一个巨大的龙头,张开大口喷火。大巫与弟子惊恐乱喊,匆忙后退,大多数跌入湖中。大巫与弟子们被水这么一激,清醒许多,踉踉跄跄的爬上自己的船。

    大巫顾左右弟子说:“我以为没有火龙了,所以,今日努力争先,为本派挣点颜面,没想到这畜生还在,真是颜面用来扫地了。”一个女弟子说:“上个月,火龙莫非有事情,告假回家一趟了,才让叶井玄他们进入小岛。”旁边的男弟子说:“等一会儿,看看他们能不能进入,我们可以跟在他们的后面进入。”

    大巫笑道:“你二人都有理!”

    大多数人都见火龙腾起,面面相觑,都有惊惧的面容,俱不敢向前,把船停在湖中间。只有竹子翁谛缘等人的一只船继续靠近归岛。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注视他们,替他们心中大把大把的捏汗。

    杏叶桑叶把船停稳岸边。竹子翁、谛缘、叶井玄、柳姨、方挫骨及周成,从大巫的身边走过去了,陆续进入归岛。大巫领着弟子跟在他们后面。

    方挫骨走在最前面,见到草木萎靡干枯,叹息:“人之不仁,草木受苦。”

    方挫骨环顾四周,感受小岛了一种诡异氛围,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控魂邪术的存在。

    继续向前走,闻到阵阵异香,见一大片红红火火的如热血一把的花海,乃是曼殊沙华,又称彼岸花,通常种植在幽冥界地狱入口。

    彼岸花丛中,立着一个美人,乃是紫柳也。所谓:花如美人,美人如花,如花中人。

    彼岸花的边界上,有一只小花猫对巨鼠悲戚,如失恩爱。见竹子翁他们,提起右爪,像是一只可爱招财猫,轻轻的说:“欢迎光临!”

    六人走过小花猫,小猫咪喵的叫了一声。六人回头看,见小花猫变成了一头大狮子,大吼一声,犹如暴风从口肆虐而出,顿时吹枯拉朽。大巫带着弟子本来是跟在后面,被大狮子这么一吼,又吓回去了,继续跌在湖中,好在这一次已经是有经验了,没有上次那么狼狈不堪。

    谛缘将一切看在眼里,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执心于身外,所想不真,皆是幻觉。种种形象,无非前尘影事,分别留下各种障碍。南无阿弥陀佛!”

    大巫从水中爬到船上,不敢再登小岛。大巫爬上高高的桅杆,用望远镜注视着岛中的动静。

    紫柳向众人道安问好说:“彼岸花,又叫接引之花,接引苦难的怨魂。一切众生皆有欲有求,苦难深重的怨魂亦有所渴求。今日早上开出这么一大片花,想来今日一定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