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茶凉
白易心站在茅草屋外，他并没有进屋，他也不需要进去。
因为，他虽然看不见屋里的布置，但已猜到这屋的主人是谁了。
洪方威山从屋中缓步走了出来。他两眼无神，神情恍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他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燕归南已被杜三扶了起来，但依然昏迷不醒。
“看样子，他是被人打晕的。”杜三说着，用大拇指按住燕归南的人中，希望能让他醒过来。
单吉生见洪方威山此刻魂不守舍，呆呆地立在屋前。他即刻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今夜诸位都辛苦了！请诸位且回房休息，稍后将有酬谢礼品奉上。”
众人听言都表示赞同，杜三扶着燕归南，与田木等人先行离开，白易心也领着苍岩等人退出了灵卉园。
只有平东鹿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平管家，你还有什么事吗？”单吉生恭敬问道。
平东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慢慢地递给了单吉生。
“这是我家主人让我亲手交给洪方庄主的。”
说罢，平东鹿转身离开。
见众人都已散去，单吉生才缓缓走到洪方威山面前，拱手问道：“老爷，发生何事？小姐她……”
洪方威山突然抬头，用一种严峻的口气说道：“肖竹生，毛开山，你们今天就守在这里。单吉生，你随老夫来！”
几人同声答了个“是”后，洪方威山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灵卉园。
白易心与苍岩很快便回到了别院，不过，此刻的别院倒是有些安静。除了玉珠的房间外，其他的房间都已熄灯了。
当二人走到苍岩房间时，白易心突然开口说道：“苍岩，回房睡觉去吧。”
“那少爷你呢？”苍岩问道。
白易心轻笑一声，说道：“我自然也是回去睡觉啊！”
“好嘞。”
白易心自然是没有回去睡觉，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办。他快步走到静心先生的房间门前，见屋里没有亮光，便轻轻推门。
不出意料，门已栓上。
不过，这难不倒白易心。他潜进屋内，取出火折照明，只见静心先生已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连外衣都尚未脱去，便裹着一条棉被睡着了。
白易心看着睡着的静心先生摇了摇头，然后将他的房间里里外外仔细地搜索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身上！
静心先生的身上还没搜。
不过，静心先生虽然睡着了，但是搜他的身还是太冒险了。
万一，他中途醒了怎么办？
白易心犹豫再三，最终为了找出真相，他还是决定去搜静心先生的身。
当白易心拿着火折子靠近躺在床上的静心先生时，他紧闭嘴唇，努力憋气，轻手轻脚以免发出声响。
现在，他离静心先生近在咫尺，他也得以更加仔细地观察静心先生。
静心先生的床边很干净，看着像是打扫过的一样，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绣色攀花床帘依然被锦丝带牢牢固定在床沿两旁，没有然后摆动过的迹象。
白易心将手缓缓伸进了静心先生的被窝里。
他伸得很慢，很慢……
在静心先生的前胸及腹部摸索一阵后，白易心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他没有在静心先生的房间以及身上搜出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
白易心默默地将火折盖上，然后默默地走出屋子，关上了房门。
他路过玉珠地房间，看见玉珠与魏明之正相对而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就和两具雕像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一具是尊玉像，另一具是座木像。
白易心并没有打扰二人，他只是从屋外走过，没有留下一句言语。
洪方威山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即便将茶杯稳稳地放回了桌上。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眼中又有了神采，心里已有了盘算。
“孙追回来了吗？”洪方威山问道。
“回来了，我让他在外面等着。”单吉生说道。
洪方威山点了点头，又问道：“毛旺怎么样了？”
“服了药，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黄震呢？”
“他也去灵卉园守着了。”
“老单，你觉得华玉光是花老吗？”
单吉生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照白公子所说，那他一定是花老。”
洪方威山轻轻地摆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单，老夫问的是你的看法而不是白易心的看法。”
单吉生的喉咙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涩声道：“我们与花老斗了那么多年，他是一个做事极其周密的人。如果华玉光是花老的话，就一定不会让白公子回到延兴庄。”
“嗯，他放白易心回来是有意为之，现在我们已经中计了！”洪方威山严肃地说道。
虽然，此刻的单吉生正看着地面，但他依然想象得到洪方威山那极为难看的神情。单吉生与洪方威山相识多年，相比“洪方四生”中的其他三人，单吉生更加了解他身前的这个人。
好的时候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坏的时候像惊涛骇浪，摧枯拉朽。
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很好，也可以对除小翠外的所有人都很坏，坏到翻脸无情！
这一点，并非只有单吉生一个人知道，无悲生，郭杰他们都知道。
可是，他们依然愿意追随在洪方威山的左右，却是因为洪方威山对他们的好。那种好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所驱使，直到肝脑涂地。
现在，洪方威山要开始展现自己的“坏”了吗？
但愿不是！
虽然，单吉生已经预感到了，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在心中祈祷。
毕竟，他是绝不会背叛洪方威山的！
哪怕……洪方威山让他去死！
“老单，你是最了解老夫的。为了小翠，有些事老夫不得不做！”洪方威山平和地说道。
终于，这句话还是说出口了……
单吉生听着洪方威山说的这句话，心里不禁悸动了一下。他缓缓闭上眼睛，正色道：“我明白！老爷，我这就把孙追叫进来。”
孙追一进屋，便“扑通”一下跪在洪方威山面前。
洪方威山脸色未变，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孙追。”
孙追听言，这才缓缓起身，带着哭腔拱手说道：“老爷，是孙追没用，回来晚了！”
“你不用过分责怪自己，世生那里有什么消息？”
“和主事说夕梦魂晚上离开延兴庄后，便不知去向，他现在努力寻找。”
洪方威山听到“不知去向”这四个字时脸色一沉，兀自哀叹了一会儿后才对着孙追说道：“孙追，你现在立刻去找无悲生。”
“是！”
说罢，孙追转身往屋外走去。
没想到，他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后面一声怒吼。
“站住！你去哪！”
孙追被这吼声吓得立刻转头，跪在地上，以头磕地，解释道：“老爷，我去找无悲生啊！”
话音刚落，洪方威山已站在孙追的面前，他一把便将孙追提了起来，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无悲生在哪里吗？”
“我……不……不知道。”孙追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知道，那你跑什么？”
“我，我，这……”
孙追已被洪方威山的这股气势吓得说不出话了，他的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地都涌了出来。
洪方威山见状，轻轻地松开了孙追并递给了他一块丝帕，然后温和地说道：“以后做事前要多想想。”
孙追一边啜泣着，一边点头答应。
“附耳过来。”
孙追将耳朵伸过去后，只见洪方威山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孙追便鞠躬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洪方威山一人。
桌子的热茶已凉了。
茶叶全都静静地沉淀在杯底，不再奋力上浮。
他们已屈从于自己的宿命了吗？
恐怕……是的！
好在，人与茶叶不一样。
只要一个人还活着，他就有机会与命运抗争到底。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易心，来了。
他缓缓地走到了洪方威山的面前，没有说话。
因为，他在等洪方威山先开口。
“白公子，请恕老夫冒昧。这么晚还你请来此商量。”洪方威山说话了。
“不知庄主这么晚，找我何事？”白易心拱手问道。
这屋里虽然地方不小，可是却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盏茶。
或许，这屋子本就不是待客的地方。
洪方威山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缓步来到白易心身边温和地说道：“白公子，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白易心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道：“我应该说有惊无险，还是……命悬一线！”
“两者都有吧……”洪方威山无奈地说道。
“华玉光是花老吗？”白易心突然盯着洪方威山问道。
“是白公子告诉老夫华玉光便是花老的，现在……白公子却反问老夫？”
“本来，我是十分确信的！但是，当我与庄主一同赶往灵卉园时却有些怀疑了。”
“愿闻其详。”
“按说，今晚的首要目标时抢夺庄主手上的覆天神功。可是除了叶升，秋小官这路人马以外，平东鹿，御下府，黑厉这些人貌似都不是奔着秘籍来的。”
“有道理！”
见洪方威山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白易心便继续侃侃而谈道：“虽然今晚客人来得不少，不过庄主都是从容应对。直到庄主听到燕归南出现在灵卉园时，庄主……”
白易心说到此处时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想通了！
他明白了今晚发生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几路人马，声东击西，夺取秘籍……这一切都是假的！
花老的真正目标是：小翠！
可是，他为什么要抢小翠呢？
明明抢一本不会说话的秘籍要比抢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要容易得多！
抢走小翠势必会遭到洪方威山的猛烈报复，但抢走秘籍就不一定会了……
除非！
除非，洪方威山根本就没有覆天神功！
想到这里，白易心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不禁往后倒退两三步。
洪方威山看着白易心，眼睛突然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
不过，很快这股杀气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温和眼神。
“白公子，果然聪明！老夫就不瞒公子了。”
“哦。”
白易心被洪方威山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茫然。他本以为自己知道了洪方威山的秘密后会被杀人灭口，没想到……
“老夫确实没有覆天秘籍，老夫有覆天秘籍这件事其实是老夫自己在江湖上散播出去的。”
“这是为何？别人都是不愿伸张，而庄主你……”白易心困惑道。
洪方威山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拿起那杯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冰冷，苦涩的感觉立刻充满了整个口腔。一下吞咽，这冰冷，苦涩便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流进心里……
洪方威山仿佛又记起了十二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首阳城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这杯茶还要苦上千倍，万倍……
“那时老夫除了小翠外，一无所有。所以，老夫必须告诉别人老夫有覆天神功，因为只有这样老夫才能变得有价值，变得有地位，继而拥有一切。”
白易心听到这里，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原来，这诺大的延兴庄竟然是建立在一本从未得到过的武林秘籍之上！
洪方威山通过这秘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可是现在却因为秘籍身陷彀中，无法自拔。
那些江湖人为了抢夺这本秘籍，绞尽脑汁，甚至付出生命，可结果呢？
所有人，你争我夺到最后不都是尽归黄土吗？
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荒诞的戏剧一般，令人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因为，他虽然看不见屋里的布置，但已猜到这屋的主人是谁了。
洪方威山从屋中缓步走了出来。他两眼无神，神情恍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他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燕归南已被杜三扶了起来，但依然昏迷不醒。
“看样子，他是被人打晕的。”杜三说着，用大拇指按住燕归南的人中，希望能让他醒过来。
单吉生见洪方威山此刻魂不守舍，呆呆地立在屋前。他即刻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今夜诸位都辛苦了！请诸位且回房休息，稍后将有酬谢礼品奉上。”
众人听言都表示赞同，杜三扶着燕归南，与田木等人先行离开，白易心也领着苍岩等人退出了灵卉园。
只有平东鹿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平管家，你还有什么事吗？”单吉生恭敬问道。
平东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慢慢地递给了单吉生。
“这是我家主人让我亲手交给洪方庄主的。”
说罢，平东鹿转身离开。
见众人都已散去，单吉生才缓缓走到洪方威山面前，拱手问道：“老爷，发生何事？小姐她……”
洪方威山突然抬头，用一种严峻的口气说道：“肖竹生，毛开山，你们今天就守在这里。单吉生，你随老夫来！”
几人同声答了个“是”后，洪方威山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灵卉园。
白易心与苍岩很快便回到了别院，不过，此刻的别院倒是有些安静。除了玉珠的房间外，其他的房间都已熄灯了。
当二人走到苍岩房间时，白易心突然开口说道：“苍岩，回房睡觉去吧。”
“那少爷你呢？”苍岩问道。
白易心轻笑一声，说道：“我自然也是回去睡觉啊！”
“好嘞。”
白易心自然是没有回去睡觉，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办。他快步走到静心先生的房间门前，见屋里没有亮光，便轻轻推门。
不出意料，门已栓上。
不过，这难不倒白易心。他潜进屋内，取出火折照明，只见静心先生已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连外衣都尚未脱去，便裹着一条棉被睡着了。
白易心看着睡着的静心先生摇了摇头，然后将他的房间里里外外仔细地搜索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身上！
静心先生的身上还没搜。
不过，静心先生虽然睡着了，但是搜他的身还是太冒险了。
万一，他中途醒了怎么办？
白易心犹豫再三，最终为了找出真相，他还是决定去搜静心先生的身。
当白易心拿着火折子靠近躺在床上的静心先生时，他紧闭嘴唇，努力憋气，轻手轻脚以免发出声响。
现在，他离静心先生近在咫尺，他也得以更加仔细地观察静心先生。
静心先生的床边很干净，看着像是打扫过的一样，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绣色攀花床帘依然被锦丝带牢牢固定在床沿两旁，没有然后摆动过的迹象。
白易心将手缓缓伸进了静心先生的被窝里。
他伸得很慢，很慢……
在静心先生的前胸及腹部摸索一阵后，白易心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他没有在静心先生的房间以及身上搜出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
白易心默默地将火折盖上，然后默默地走出屋子，关上了房门。
他路过玉珠地房间，看见玉珠与魏明之正相对而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就和两具雕像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一具是尊玉像，另一具是座木像。
白易心并没有打扰二人，他只是从屋外走过，没有留下一句言语。
洪方威山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即便将茶杯稳稳地放回了桌上。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眼中又有了神采，心里已有了盘算。
“孙追回来了吗？”洪方威山问道。
“回来了，我让他在外面等着。”单吉生说道。
洪方威山点了点头，又问道：“毛旺怎么样了？”
“服了药，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黄震呢？”
“他也去灵卉园守着了。”
“老单，你觉得华玉光是花老吗？”
单吉生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照白公子所说，那他一定是花老。”
洪方威山轻轻地摆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单，老夫问的是你的看法而不是白易心的看法。”
单吉生的喉咙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涩声道：“我们与花老斗了那么多年，他是一个做事极其周密的人。如果华玉光是花老的话，就一定不会让白公子回到延兴庄。”
“嗯，他放白易心回来是有意为之，现在我们已经中计了！”洪方威山严肃地说道。
虽然，此刻的单吉生正看着地面，但他依然想象得到洪方威山那极为难看的神情。单吉生与洪方威山相识多年，相比“洪方四生”中的其他三人，单吉生更加了解他身前的这个人。
好的时候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坏的时候像惊涛骇浪，摧枯拉朽。
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很好，也可以对除小翠外的所有人都很坏，坏到翻脸无情！
这一点，并非只有单吉生一个人知道，无悲生，郭杰他们都知道。
可是，他们依然愿意追随在洪方威山的左右，却是因为洪方威山对他们的好。那种好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所驱使，直到肝脑涂地。
现在，洪方威山要开始展现自己的“坏”了吗？
但愿不是！
虽然，单吉生已经预感到了，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在心中祈祷。
毕竟，他是绝不会背叛洪方威山的！
哪怕……洪方威山让他去死！
“老单，你是最了解老夫的。为了小翠，有些事老夫不得不做！”洪方威山平和地说道。
终于，这句话还是说出口了……
单吉生听着洪方威山说的这句话，心里不禁悸动了一下。他缓缓闭上眼睛，正色道：“我明白！老爷，我这就把孙追叫进来。”
孙追一进屋，便“扑通”一下跪在洪方威山面前。
洪方威山脸色未变，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孙追。”
孙追听言，这才缓缓起身，带着哭腔拱手说道：“老爷，是孙追没用，回来晚了！”
“你不用过分责怪自己，世生那里有什么消息？”
“和主事说夕梦魂晚上离开延兴庄后，便不知去向，他现在努力寻找。”
洪方威山听到“不知去向”这四个字时脸色一沉，兀自哀叹了一会儿后才对着孙追说道：“孙追，你现在立刻去找无悲生。”
“是！”
说罢，孙追转身往屋外走去。
没想到，他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后面一声怒吼。
“站住！你去哪！”
孙追被这吼声吓得立刻转头，跪在地上，以头磕地，解释道：“老爷，我去找无悲生啊！”
话音刚落，洪方威山已站在孙追的面前，他一把便将孙追提了起来，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无悲生在哪里吗？”
“我……不……不知道。”孙追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知道，那你跑什么？”
“我，我，这……”
孙追已被洪方威山的这股气势吓得说不出话了，他的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地都涌了出来。
洪方威山见状，轻轻地松开了孙追并递给了他一块丝帕，然后温和地说道：“以后做事前要多想想。”
孙追一边啜泣着，一边点头答应。
“附耳过来。”
孙追将耳朵伸过去后，只见洪方威山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孙追便鞠躬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洪方威山一人。
桌子的热茶已凉了。
茶叶全都静静地沉淀在杯底，不再奋力上浮。
他们已屈从于自己的宿命了吗？
恐怕……是的！
好在，人与茶叶不一样。
只要一个人还活着，他就有机会与命运抗争到底。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易心，来了。
他缓缓地走到了洪方威山的面前，没有说话。
因为，他在等洪方威山先开口。
“白公子，请恕老夫冒昧。这么晚还你请来此商量。”洪方威山说话了。
“不知庄主这么晚，找我何事？”白易心拱手问道。
这屋里虽然地方不小，可是却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盏茶。
或许，这屋子本就不是待客的地方。
洪方威山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缓步来到白易心身边温和地说道：“白公子，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白易心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道：“我应该说有惊无险，还是……命悬一线！”
“两者都有吧……”洪方威山无奈地说道。
“华玉光是花老吗？”白易心突然盯着洪方威山问道。
“是白公子告诉老夫华玉光便是花老的，现在……白公子却反问老夫？”
“本来，我是十分确信的！但是，当我与庄主一同赶往灵卉园时却有些怀疑了。”
“愿闻其详。”
“按说，今晚的首要目标时抢夺庄主手上的覆天神功。可是除了叶升，秋小官这路人马以外，平东鹿，御下府，黑厉这些人貌似都不是奔着秘籍来的。”
“有道理！”
见洪方威山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白易心便继续侃侃而谈道：“虽然今晚客人来得不少，不过庄主都是从容应对。直到庄主听到燕归南出现在灵卉园时，庄主……”
白易心说到此处时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想通了！
他明白了今晚发生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几路人马，声东击西，夺取秘籍……这一切都是假的！
花老的真正目标是：小翠！
可是，他为什么要抢小翠呢？
明明抢一本不会说话的秘籍要比抢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要容易得多！
抢走小翠势必会遭到洪方威山的猛烈报复，但抢走秘籍就不一定会了……
除非！
除非，洪方威山根本就没有覆天神功！
想到这里，白易心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不禁往后倒退两三步。
洪方威山看着白易心，眼睛突然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
不过，很快这股杀气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温和眼神。
“白公子，果然聪明！老夫就不瞒公子了。”
“哦。”
白易心被洪方威山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茫然。他本以为自己知道了洪方威山的秘密后会被杀人灭口，没想到……
“老夫确实没有覆天秘籍，老夫有覆天秘籍这件事其实是老夫自己在江湖上散播出去的。”
“这是为何？别人都是不愿伸张，而庄主你……”白易心困惑道。
洪方威山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拿起那杯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冰冷，苦涩的感觉立刻充满了整个口腔。一下吞咽，这冰冷，苦涩便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流进心里……
洪方威山仿佛又记起了十二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首阳城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这杯茶还要苦上千倍，万倍……
“那时老夫除了小翠外，一无所有。所以，老夫必须告诉别人老夫有覆天神功，因为只有这样老夫才能变得有价值，变得有地位，继而拥有一切。”
白易心听到这里，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原来，这诺大的延兴庄竟然是建立在一本从未得到过的武林秘籍之上！
洪方威山通过这秘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可是现在却因为秘籍身陷彀中，无法自拔。
那些江湖人为了抢夺这本秘籍，绞尽脑汁，甚至付出生命，可结果呢？
所有人，你争我夺到最后不都是尽归黄土吗？
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荒诞的戏剧一般，令人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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