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与父争执
“得得！”
“哈？哦。”
赵征平的一声招唤，将得得从回忆拉至现实。
她一口干掉面前的茶，很不服气地说：“舅父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但不予支付任何赔偿，那是晨启工会的决定，与辰安无关，他根本接触不到这类事。”
“但他与那些人的行径相近！”赵征平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商人是最会不断调低自己底线的一干人，因为他们离财富太过接近，以致于一叶障目。你为什么会被他抛弃，不用我帮你分析了吧？”
老爸的凿凿之言，如五雷轰顶。瞬间，得得眼前一片溟冷。“爸，当然不用您帮我分析了，您不早就以身作则，言传身教过了吗？我妈出事时，不管我怎么哀求您，您就是不带我回国见她最后一面，坚持留在新加坡完成您认为胜过一切的实验和讲座。那时我就已经明白了。也正是因为明白了，才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辰安。”
赵征平没想到他当时一怒之下的决定，竟成了女儿记恨他的起点。
但是，还是让女儿继续活在他构建的真相里吧，别弄脏了女儿关于母亲的记忆。
赵征平握紧拳头，狠了狠心，继续将错就错。“对，就是你理解的这样！在男人的眼里，没什么比他们的事业更重要！”
“爸，您是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无时无刻都在竭尽全力为我遮风挡雨。”说着得得双手撑住地面，缓缓跪下，“爸，您为我做的一切，我不胜感激。但站在您这棵大树下，我抬头看不到天，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看看天有多高。”
说完，得得冲进房间，躺到床上，头枕着儿子的小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想去拿它，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打给辰安。
梅子扶起从座位上滑落到地上的赵征平，安慰说：“得得她小孩子脾气，出去住几天，肯定就会闹着要回来的。她就是太喜欢方辰安了，一时忽略了你的苦衷。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征平坐稳后，自嘲说：“这就是我养了快三十年的女儿，越养越不熟，小时候多好。”
“你看你说的！我觉得，得得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是好事，省得我们猜来猜去没个定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点还用我开导你？”梅子拧了把毛巾，递给赵征平，“行啦，赶紧冰一冰眼睛，洗洗睡吧。”
“嗯，那个……”赵征平吞吞吐吐的，“明天那，还得委屈你去给得得帮帮忙。那边的房子搁太久了，她一个人带着翰翰打扫不来。你再拿点钱给她，别让她亏着我外孙。”
梅子戳了戳赵征平的额头，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呀！”
第二日清晨，得得趁父亲还未醒，抱起正酣睡的儿子，拖着行李离家出走。
到了那边的房子，她一开门，鼻中立即像有羽毛在捣弄着，喷嚏不止。
这房子果真跟她的心一样，即使门窗紧闭，但仍会蒙尘。
得得放倒行李箱，让儿子坐到上面，自己则走进房间，去看看有没有清洁工具。
刚在房中转了一圈，就听见翰翰在外面吵着要回家。她以买玩具车作为交换条件，翰翰才将将安静下来。
发现房中根本没什么清洁工具后，得得从行李箱上抱下儿子，提起行李箱放入屋中，准备带儿子出门去趟超市。
可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梅子扛着大包小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梅子没好气地推开她，一言不发地进了屋，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儿。
得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我爸让你来的？”
“不然那？你又不是我亲生女儿，我干嘛自己来找罪受！”
得得语塞，伸手想帮忙，手却被梅子打落。“留在这儿吃灰呀，带我宝贝外孙出去等。”
得得带翰翰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再回来时，房间焕然一新，桌上还摆着中饭，一切就像神仙挥手变出来的。
“梅子，你是仙女下凡吗？”
“你哄错人了！”梅子面颊死硬，声音让人听不出平仄。“你赶紧带翰翰吃饭，给他挑鱼刺时仔细着点！吃完别忘给翰翰喝点水再午睡。翰翰下午的水果在冰箱里。晚上你给我把翰翰送回家吃饭，我可舍不得让我外孙吃你做的东西。”
“那我去哪里吃？”她也舍不得喂自己吃她做的东西。“梅子，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梅子的脸色仍没有好转，走到门前，立在门口驻足良久才又开口：“你爸昨晚一夜没睡，一听见关门声，就急忙催我过来。”
梅子走后，得得看着桌上那些她平时最爱吃的菜，却难以下咽。
翰翰扫净碗里的饭菜后，满屋子乱转，对新环境充满着好奇。翻抽屉时，翰翰翻到了一张照片。他指着上面红着眼睛的男人问她：“妈妈，这个是谁？”
“他就是爸爸。”得得没再隐瞒。
“爸爸他开车去哪里了？咋还不回来？咱们去找他吧？”
“妈妈不会开车，追不上他。”
“那你给翰翰买车，翰翰能追上。”
得得苦笑，可千万别真出现这么一天，让她需要动用到翰翰来追回辰安。
拿过儿子正在往肚子上系的项链，得得帮儿子戴到了脖颈上。翰翰敏感地问她，“妈妈，这个也是爸爸留给我的吗？”
“对呀。”得得凝视着已经不如从前一般明洁的项链，心情也随之暗淡下来。“翰翰，其实爸爸他对你很好的，这个房子就是爸爸留给你的。他是因为有工作要忙，所以出了远门，要比较久才能回来。”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生他气呀。”
晚上，得得还是带翰翰回了家。
赵征平见外孙的裤子又短了，喜滋滋地回屋去拿尺子。
出来后，他把外孙领到墙角，帮外孙记录身高。
得得也曾享受过这份待遇。
老爸一直疑心自己身高的短板会遗传给她，就以他的标准给她定了个期望值。
可刚上高中，她的身高就超过了老爸的预期，当时老爸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再后来，她长个的势头有些刹不住了。
老爸转而又开始担心她长得太高，会嫁不出去。
老爸给翰翰记录完身高，停在墙边，一道一道地摸着记录着她身高的铅笔线。最高的地方，老爸要费点劲儿才能够到了。
老爸真的老了，都缩水了，没以前高了。
得得鼻子突然酸酸的：“爸，背靠大树好乘凉。夏天快到了，我想回你这棵大树下避个暑，可以吗？”
“行，回来住吧，但行李就放那边。万一哪天你又想去看看天，省得来回搬，麻烦。”
“……我不去看天了，天太高了，反正也够不着，看了也白看。而且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毒，老看天，怪伤眼睛的。”
“那回来了，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当然。”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得得，”赵征平语重心长地说，“明年你就虚岁三十了，翰翰也大了，你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学校里人际关系简单，我帮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要是有，就去相相亲吧。”
“……我去相亲可以，但相不中，你不行教训我。”
“好！”
“哈？哦。”
赵征平的一声招唤，将得得从回忆拉至现实。
她一口干掉面前的茶，很不服气地说：“舅父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但不予支付任何赔偿，那是晨启工会的决定，与辰安无关，他根本接触不到这类事。”
“但他与那些人的行径相近！”赵征平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商人是最会不断调低自己底线的一干人，因为他们离财富太过接近，以致于一叶障目。你为什么会被他抛弃，不用我帮你分析了吧？”
老爸的凿凿之言，如五雷轰顶。瞬间，得得眼前一片溟冷。“爸，当然不用您帮我分析了，您不早就以身作则，言传身教过了吗？我妈出事时，不管我怎么哀求您，您就是不带我回国见她最后一面，坚持留在新加坡完成您认为胜过一切的实验和讲座。那时我就已经明白了。也正是因为明白了，才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辰安。”
赵征平没想到他当时一怒之下的决定，竟成了女儿记恨他的起点。
但是，还是让女儿继续活在他构建的真相里吧，别弄脏了女儿关于母亲的记忆。
赵征平握紧拳头，狠了狠心，继续将错就错。“对，就是你理解的这样！在男人的眼里，没什么比他们的事业更重要！”
“爸，您是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无时无刻都在竭尽全力为我遮风挡雨。”说着得得双手撑住地面，缓缓跪下，“爸，您为我做的一切，我不胜感激。但站在您这棵大树下，我抬头看不到天，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看看天有多高。”
说完，得得冲进房间，躺到床上，头枕着儿子的小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想去拿它，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打给辰安。
梅子扶起从座位上滑落到地上的赵征平，安慰说：“得得她小孩子脾气，出去住几天，肯定就会闹着要回来的。她就是太喜欢方辰安了，一时忽略了你的苦衷。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征平坐稳后，自嘲说：“这就是我养了快三十年的女儿，越养越不熟，小时候多好。”
“你看你说的！我觉得，得得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是好事，省得我们猜来猜去没个定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点还用我开导你？”梅子拧了把毛巾，递给赵征平，“行啦，赶紧冰一冰眼睛，洗洗睡吧。”
“嗯，那个……”赵征平吞吞吐吐的，“明天那，还得委屈你去给得得帮帮忙。那边的房子搁太久了，她一个人带着翰翰打扫不来。你再拿点钱给她，别让她亏着我外孙。”
梅子戳了戳赵征平的额头，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呀！”
第二日清晨，得得趁父亲还未醒，抱起正酣睡的儿子，拖着行李离家出走。
到了那边的房子，她一开门，鼻中立即像有羽毛在捣弄着，喷嚏不止。
这房子果真跟她的心一样，即使门窗紧闭，但仍会蒙尘。
得得放倒行李箱，让儿子坐到上面，自己则走进房间，去看看有没有清洁工具。
刚在房中转了一圈，就听见翰翰在外面吵着要回家。她以买玩具车作为交换条件，翰翰才将将安静下来。
发现房中根本没什么清洁工具后，得得从行李箱上抱下儿子，提起行李箱放入屋中，准备带儿子出门去趟超市。
可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梅子扛着大包小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梅子没好气地推开她，一言不发地进了屋，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儿。
得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我爸让你来的？”
“不然那？你又不是我亲生女儿，我干嘛自己来找罪受！”
得得语塞，伸手想帮忙，手却被梅子打落。“留在这儿吃灰呀，带我宝贝外孙出去等。”
得得带翰翰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再回来时，房间焕然一新，桌上还摆着中饭，一切就像神仙挥手变出来的。
“梅子，你是仙女下凡吗？”
“你哄错人了！”梅子面颊死硬，声音让人听不出平仄。“你赶紧带翰翰吃饭，给他挑鱼刺时仔细着点！吃完别忘给翰翰喝点水再午睡。翰翰下午的水果在冰箱里。晚上你给我把翰翰送回家吃饭，我可舍不得让我外孙吃你做的东西。”
“那我去哪里吃？”她也舍不得喂自己吃她做的东西。“梅子，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梅子的脸色仍没有好转，走到门前，立在门口驻足良久才又开口：“你爸昨晚一夜没睡，一听见关门声，就急忙催我过来。”
梅子走后，得得看着桌上那些她平时最爱吃的菜，却难以下咽。
翰翰扫净碗里的饭菜后，满屋子乱转，对新环境充满着好奇。翻抽屉时，翰翰翻到了一张照片。他指着上面红着眼睛的男人问她：“妈妈，这个是谁？”
“他就是爸爸。”得得没再隐瞒。
“爸爸他开车去哪里了？咋还不回来？咱们去找他吧？”
“妈妈不会开车，追不上他。”
“那你给翰翰买车，翰翰能追上。”
得得苦笑，可千万别真出现这么一天，让她需要动用到翰翰来追回辰安。
拿过儿子正在往肚子上系的项链，得得帮儿子戴到了脖颈上。翰翰敏感地问她，“妈妈，这个也是爸爸留给我的吗？”
“对呀。”得得凝视着已经不如从前一般明洁的项链，心情也随之暗淡下来。“翰翰，其实爸爸他对你很好的，这个房子就是爸爸留给你的。他是因为有工作要忙，所以出了远门，要比较久才能回来。”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生他气呀。”
晚上，得得还是带翰翰回了家。
赵征平见外孙的裤子又短了，喜滋滋地回屋去拿尺子。
出来后，他把外孙领到墙角，帮外孙记录身高。
得得也曾享受过这份待遇。
老爸一直疑心自己身高的短板会遗传给她，就以他的标准给她定了个期望值。
可刚上高中，她的身高就超过了老爸的预期，当时老爸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再后来，她长个的势头有些刹不住了。
老爸转而又开始担心她长得太高，会嫁不出去。
老爸给翰翰记录完身高，停在墙边，一道一道地摸着记录着她身高的铅笔线。最高的地方，老爸要费点劲儿才能够到了。
老爸真的老了，都缩水了，没以前高了。
得得鼻子突然酸酸的：“爸，背靠大树好乘凉。夏天快到了，我想回你这棵大树下避个暑，可以吗？”
“行，回来住吧，但行李就放那边。万一哪天你又想去看看天，省得来回搬，麻烦。”
“……我不去看天了，天太高了，反正也够不着，看了也白看。而且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毒，老看天，怪伤眼睛的。”
“那回来了，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当然。”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得得，”赵征平语重心长地说，“明年你就虚岁三十了，翰翰也大了，你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学校里人际关系简单，我帮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要是有，就去相相亲吧。”
“……我去相亲可以，但相不中，你不行教训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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