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6封信--老来多健忘
226
白菜煮面条确实不能再吃下去了。
其实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白菜煮面条，现在这么高频次地吃了两个月，我也依然不讨厌，只是担心再这样单调地吃下去，身体会举旗抗议。
之所以顿顿吃白菜煮面条是为了省钱，白菜和面条是蔬菜和主食里最便宜的，做面条也简单，节约调料。
年前被学校开除时，马上就春节放假了，所以也没出去找工作，这年后一过来，突然就爆发了非典，坐吃山空的道理我们都懂，何况我们还没有一座山。
“你说，咱俩去找工作上班，有人要不？”吃完饭后岳靖很认真地和我谈起未来的打算了。
“要，肯定是有人要，主要看我们把自己定位成什么身份，我们连大学都没读完，没毕业证，以大学毕业生身份去面试，估计是没人要。”
“那以高中毕业生身份呢？”
“那估计只能应聘饭店服务员，保安，厂里流水线上普工之类的吧！我以前做过批发鞋的兼职搬运工。”我无奈地说道。
“哎，没学历，基本都是体力劳动的工作，要不，我们做生意试试？”岳靖换了个思路。
“这个我没想过，也不知道做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我脑海里盘算着见过的各种生意，确实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
“没有思路，我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岳靖叹气地说。
“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做生意这个思路，我以前没琢磨过，是做生意，还是找工作，我们都再想想吧！”
“那我们抓紧时间想吧！”岳靖说着躺倒在了床上。
227
我和岳靖像两条咸鱼一样，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将要睡着的岳靖发呆，无聊至极，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算了，与其这样发呆，不如继续给上官秋雪讲故事去吧。
打开电脑，果然昨晚的第五封信，上官秋雪还没看，也没有回邮件。
228
上官秋雪：
你好，原谅我在你上封邮件还没看的情况下，就又给你写第六封邮件了。
说点开心的吧！
老实讲，和小雪在一起的时光是非常开心的，每天心里有了甜蜜的期待，期待能和小雪多说一句话，多处一点时光。
高二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小雪经过前面短期而密集的深入了解，彼此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至少在我当时看来，和小雪已经非常近，是心里的那种近。
有天下午放学，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照到窗户上，给冬日的寒冷带来一丝温暖，教室窗外道路上，各个班级的值日生在自己班负责的片区里打扫着卫生，有饭后散步的学生从楼下走过，教室里同学三三两两，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学习。
我刚吃完饭进教室，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看着窗外，小雪拿着本文学杂志蹭蹭地过来，和我并排坐到板凳上对我说：
“白居易有句诗很不错，我是在这本杂志上的一个故事里知道的，看完很喜欢，一个爱情故事，你要不要看看？”小雪手按在杂志上，歪着头看向我，她那短发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你给我讲讲吧！”我抿着嘴笑。
“你真懒，好吧，看在你这么好学的面子上，我就受累一回。大概意思是说古代一个老头，白发苍苍的那种，一日，儿女禀报有一老太太求见，儿女都知道，老太是老头年少时的恋人，不知什么原因俩人最终没走到一起，一生也再无往来，老头很是记恨，甚至老头日常聊天都忌讳提起她。所以儿女就有些拿不准，请示：见，还是不见。
老头当时正在练习书法，未发一言，挥笔写下了这五个字‘老来多健忘’，儿女以为父亲还耿耿于怀当年事，就回拒了老太，数日后，传来消息，老太身亡。老头得知消息后闭门3日，滴水未进。不到一个月，老头也撒手西去。后来儿女偶然翻书发现，此句‘老来多健忘’的下句就是‘唯不忘相思’，全家人无不黯然。”
“嗯，是挺感人的，也够凄凉的，爱情啊，能恨一辈子，更说明爱得深。”我认真地表达了我的看法。
“能恨，说明还是没有放下，真的不爱了，连恨都提不起来。”小雪幽幽地说，表示赞同。
“爱情是痛苦的，两人相爱而不痛苦的办法有三种，迄今为止，人类一种都没找到。”我打趣地说道。
“小伙儿，你咋这么清楚，谈过？”小雪把杂志合上，卷在手里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没有，书上看的嘛1”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她还拽起词来了。
“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也紧接跟上。
“孺子可教也”小雪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说道。
“不过这子女也是读书太少，误了老头终生大事儿，否则还能梅开二度，夕阳再红。”
“那你赶紧把这句记住喽，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
“不过我更喜欢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我半真半假地又补了一句“你就是我的‘敬亭山’”。
“滚吧，我可不稀罕看你。”小雪嗔笑的脸上有不易觉察的一抹红。
《骆驼祥子》里有一段话：“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你觉得，以后我们都老了，还能记得现在这些同学吗？”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试探性地问道。
“估计很多都记不住吧，一毕业，天南海北分散开，见一面都难，人老忘性大。”小雪肯定地说道。
“我的记性好，肯定能把你记住。”我咬了下上了火的嘴唇说，似乎在做什么承诺一样。
“你没听说过，老年痴呆嘛？连老婆孩子都不认得呢!”
“大煞风景，别那么悲观啦！”我说着从小雪手里拽下杂志“杂志放我这看看，晚上放学还你。”
“不是我悲观，谁知道未来是怎么样子呢，走一步算一步。看杂志别影响学习哦。”小雪叮嘱道。
后来，我不光记下了这一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小雪刚走回自己座位上去，我就翻书查了诗的出处，原诗为:
历想为官日，无如刺史时。欢娱接宾客，饱暖及妻儿。
自到东都后，安闲更得宜。分司胜刺史，致仕胜分司。
何况园林下，欣然得朗之。仰名同旧识，为乐即新知。
有雪先相访，无花不作期。斗醲干酿酒，夸妙细吟诗。
里巷千来往，都门五别离。岐分两回首，书到一开眉。
叶落槐亭院，冰生竹阁池。雀罗谁问讯，鹤氅罢追随。
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在高二这还不算太疯狂的学习之余，我和小雪有很多这样的相处时光，有时是看过一本好看的书，听过一个感人的故事，或者看见一句打动人心的话，都会给对方做个分享。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愿意分享才是最珍贵的感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曾经问过我邻居的嫂子，她说，年轻时候的恋爱呀，就像梦一样，很快就过去了。
我不得不审视一下自己，认识小雪以后，我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变化，在教室里的时候，每隔几分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抬头看向小雪座位的方向，如果小雪在座位上，就算看一下她的背影，心里也是踏实的，如果她不在座位上，我就变成频繁地望向门口，期望她出现时我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在学校外面我就期待赶快回到学校，在教室外面，我就期待赶快回到教室，进教室的第一眼依然是望向小雪的座位。
简单来说就是上课的时候，哪怕我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老师叫小雪的名字，我都比她先抬起头。
总会挖空心思给自己寻无数个借口找小雪说上几句话，偶尔小雪主动过来找我，我的心里就充满激动，甚至还有些紧张。
随着时间堆积，发酵，这些无法控制的行为和念头愈发顽强，无法战胜，明明这种感觉异常激烈，而自己又极力去掩饰，不想让她看出我这小心思。
有些矛盾，有些害怕！
杨绛说，喜欢一个人，第一感觉是卑微，自卑到骨子里，尽管自己可能没那么差。
我这是爱上小雪了吗？这就是书上说的爱情吗？
人们说爱情犹如出疹子，有了，掩饰不住，没有时也装不出来。
遇到小雪后，我发现感情是一种不可随意转移的东西，就像是只有在小雪身上才会发生的化学反应，这种奇妙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我喜欢她，认真且怂，内心无法把控。
这些琐碎的事情，细微的感受，时隔多年，还是那么清晰存在我白天的脑海里，夜晚的梦里，真真切切，有些记忆，注定无法抹去；就好比有些人，注定无法替代一样。
人的一生，都有一些说不出的秘密，挽不回的遗憾，触不到的梦想，忘不了的爱。
非常感谢你能给我勇气，让我把小雪的故事用信的形式一点一点地记录下来。
当年我还有另外的记录方式。
临近高二期末的那些天里，我感觉自己开始成了诗人，总想靠一些文字表达一下自己的心境，而又不愿意写的那么赤裸，我为小雪写下了生平第一首诗。
伞
我甘愿
甘愿做你的一把伞
在风暖天晴的日子
默默地
默默地挂在门角
整日期盼
期盼
积雨云飘来的一天
一旦需要
你知道吗
我就激动的泪流满面
白菜煮面条确实不能再吃下去了。
其实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白菜煮面条，现在这么高频次地吃了两个月，我也依然不讨厌，只是担心再这样单调地吃下去，身体会举旗抗议。
之所以顿顿吃白菜煮面条是为了省钱，白菜和面条是蔬菜和主食里最便宜的，做面条也简单，节约调料。
年前被学校开除时，马上就春节放假了，所以也没出去找工作，这年后一过来，突然就爆发了非典，坐吃山空的道理我们都懂，何况我们还没有一座山。
“你说，咱俩去找工作上班，有人要不？”吃完饭后岳靖很认真地和我谈起未来的打算了。
“要，肯定是有人要，主要看我们把自己定位成什么身份，我们连大学都没读完，没毕业证，以大学毕业生身份去面试，估计是没人要。”
“那以高中毕业生身份呢？”
“那估计只能应聘饭店服务员，保安，厂里流水线上普工之类的吧！我以前做过批发鞋的兼职搬运工。”我无奈地说道。
“哎，没学历，基本都是体力劳动的工作，要不，我们做生意试试？”岳靖换了个思路。
“这个我没想过，也不知道做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我脑海里盘算着见过的各种生意，确实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
“没有思路，我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岳靖叹气地说。
“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做生意这个思路，我以前没琢磨过，是做生意，还是找工作，我们都再想想吧！”
“那我们抓紧时间想吧！”岳靖说着躺倒在了床上。
227
我和岳靖像两条咸鱼一样，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将要睡着的岳靖发呆，无聊至极，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算了，与其这样发呆，不如继续给上官秋雪讲故事去吧。
打开电脑，果然昨晚的第五封信，上官秋雪还没看，也没有回邮件。
228
上官秋雪：
你好，原谅我在你上封邮件还没看的情况下，就又给你写第六封邮件了。
说点开心的吧！
老实讲，和小雪在一起的时光是非常开心的，每天心里有了甜蜜的期待，期待能和小雪多说一句话，多处一点时光。
高二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小雪经过前面短期而密集的深入了解，彼此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至少在我当时看来，和小雪已经非常近，是心里的那种近。
有天下午放学，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照到窗户上，给冬日的寒冷带来一丝温暖，教室窗外道路上，各个班级的值日生在自己班负责的片区里打扫着卫生，有饭后散步的学生从楼下走过，教室里同学三三两两，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学习。
我刚吃完饭进教室，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看着窗外，小雪拿着本文学杂志蹭蹭地过来，和我并排坐到板凳上对我说：
“白居易有句诗很不错，我是在这本杂志上的一个故事里知道的，看完很喜欢，一个爱情故事，你要不要看看？”小雪手按在杂志上，歪着头看向我，她那短发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你给我讲讲吧！”我抿着嘴笑。
“你真懒，好吧，看在你这么好学的面子上，我就受累一回。大概意思是说古代一个老头，白发苍苍的那种，一日，儿女禀报有一老太太求见，儿女都知道，老太是老头年少时的恋人，不知什么原因俩人最终没走到一起，一生也再无往来，老头很是记恨，甚至老头日常聊天都忌讳提起她。所以儿女就有些拿不准，请示：见，还是不见。
老头当时正在练习书法，未发一言，挥笔写下了这五个字‘老来多健忘’，儿女以为父亲还耿耿于怀当年事，就回拒了老太，数日后，传来消息，老太身亡。老头得知消息后闭门3日，滴水未进。不到一个月，老头也撒手西去。后来儿女偶然翻书发现，此句‘老来多健忘’的下句就是‘唯不忘相思’，全家人无不黯然。”
“嗯，是挺感人的，也够凄凉的，爱情啊，能恨一辈子，更说明爱得深。”我认真地表达了我的看法。
“能恨，说明还是没有放下，真的不爱了，连恨都提不起来。”小雪幽幽地说，表示赞同。
“爱情是痛苦的，两人相爱而不痛苦的办法有三种，迄今为止，人类一种都没找到。”我打趣地说道。
“小伙儿，你咋这么清楚，谈过？”小雪把杂志合上，卷在手里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没有，书上看的嘛1”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她还拽起词来了。
“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也紧接跟上。
“孺子可教也”小雪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说道。
“不过这子女也是读书太少，误了老头终生大事儿，否则还能梅开二度，夕阳再红。”
“那你赶紧把这句记住喽，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
“不过我更喜欢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我半真半假地又补了一句“你就是我的‘敬亭山’”。
“滚吧，我可不稀罕看你。”小雪嗔笑的脸上有不易觉察的一抹红。
《骆驼祥子》里有一段话：“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你觉得，以后我们都老了，还能记得现在这些同学吗？”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试探性地问道。
“估计很多都记不住吧，一毕业，天南海北分散开，见一面都难，人老忘性大。”小雪肯定地说道。
“我的记性好，肯定能把你记住。”我咬了下上了火的嘴唇说，似乎在做什么承诺一样。
“你没听说过，老年痴呆嘛？连老婆孩子都不认得呢!”
“大煞风景，别那么悲观啦！”我说着从小雪手里拽下杂志“杂志放我这看看，晚上放学还你。”
“不是我悲观，谁知道未来是怎么样子呢，走一步算一步。看杂志别影响学习哦。”小雪叮嘱道。
后来，我不光记下了这一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小雪刚走回自己座位上去，我就翻书查了诗的出处，原诗为:
历想为官日，无如刺史时。欢娱接宾客，饱暖及妻儿。
自到东都后，安闲更得宜。分司胜刺史，致仕胜分司。
何况园林下，欣然得朗之。仰名同旧识，为乐即新知。
有雪先相访，无花不作期。斗醲干酿酒，夸妙细吟诗。
里巷千来往，都门五别离。岐分两回首，书到一开眉。
叶落槐亭院，冰生竹阁池。雀罗谁问讯，鹤氅罢追随。
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在高二这还不算太疯狂的学习之余，我和小雪有很多这样的相处时光，有时是看过一本好看的书，听过一个感人的故事，或者看见一句打动人心的话，都会给对方做个分享。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愿意分享才是最珍贵的感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曾经问过我邻居的嫂子，她说，年轻时候的恋爱呀，就像梦一样，很快就过去了。
我不得不审视一下自己，认识小雪以后，我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变化，在教室里的时候，每隔几分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抬头看向小雪座位的方向，如果小雪在座位上，就算看一下她的背影，心里也是踏实的，如果她不在座位上，我就变成频繁地望向门口，期望她出现时我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在学校外面我就期待赶快回到学校，在教室外面，我就期待赶快回到教室，进教室的第一眼依然是望向小雪的座位。
简单来说就是上课的时候，哪怕我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老师叫小雪的名字，我都比她先抬起头。
总会挖空心思给自己寻无数个借口找小雪说上几句话，偶尔小雪主动过来找我，我的心里就充满激动，甚至还有些紧张。
随着时间堆积，发酵，这些无法控制的行为和念头愈发顽强，无法战胜，明明这种感觉异常激烈，而自己又极力去掩饰，不想让她看出我这小心思。
有些矛盾，有些害怕！
杨绛说，喜欢一个人，第一感觉是卑微，自卑到骨子里，尽管自己可能没那么差。
我这是爱上小雪了吗？这就是书上说的爱情吗？
人们说爱情犹如出疹子，有了，掩饰不住，没有时也装不出来。
遇到小雪后，我发现感情是一种不可随意转移的东西，就像是只有在小雪身上才会发生的化学反应，这种奇妙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我喜欢她，认真且怂，内心无法把控。
这些琐碎的事情，细微的感受，时隔多年，还是那么清晰存在我白天的脑海里，夜晚的梦里，真真切切，有些记忆，注定无法抹去；就好比有些人，注定无法替代一样。
人的一生，都有一些说不出的秘密，挽不回的遗憾，触不到的梦想，忘不了的爱。
非常感谢你能给我勇气，让我把小雪的故事用信的形式一点一点地记录下来。
当年我还有另外的记录方式。
临近高二期末的那些天里，我感觉自己开始成了诗人，总想靠一些文字表达一下自己的心境，而又不愿意写的那么赤裸，我为小雪写下了生平第一首诗。
伞
我甘愿
甘愿做你的一把伞
在风暖天晴的日子
默默地
默默地挂在门角
整日期盼
期盼
积雨云飘来的一天
一旦需要
你知道吗
我就激动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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