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城回忆：大婚
月沉日升，一月眨眼而过。
一月之中，刘长安吩咐小六将刘家大少爷要娶刘苓为妻的事闹得内城皆知，将六匹骅马作为迎亲队伍训练有素。
刘苓即苓儿进入刘家后的名字，不过仆役都称呼作少夫人，家中长辈和那大少爷只管叫其苓儿。
苓儿没有父母，刘木涯的母亲姚曦在其幼年时病逝，刘府向来一脉独传，二代都只生养一人。
家中长一辈的，就只有一个刘青海，不过跟随刘德外出还未归家。
做的了主的，辈分上又相对合适的，只有那被刘德赐姓名、长刘青海半辈又小刘德半辈的老管事刘长安。
有些不妥的所谓门当户对，虽然刘长安口中说不用在意，无人敢嚼刘家舌根，不过又寻着一天夜里，领着刘木涯到祁府折腾了一晚上。
终于是说服祁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祁芷兰，也就是祁青、祁云的亲生母亲，祁昇老爷的正妻，将苓儿认作干女儿。
改刘姓为祁姓，刘苓变作祁苓，两族达成名面上的联姻。
可谓双喜临门。
祁家本就在乎血脉纯正，那祁老爷纳祁彩鹤的母亲李玉为妾乃是坏了规矩，所以祁彩鹤的身份是低了一等。
所以在明面上更能代表刘家的老管事刘长安带着刘家大少爷刘木涯到祁府谈了一晚上，加上祁云那小子在母亲面前磨来磨去，磨得祁芷兰实在招架不住，便又去磨祁昇老爷子。
这事就这么成了，苓儿成了祁云的妹妹，祁云成了刘木涯的大舅子。
游说那天是二月十五，自此苓儿便作为祁家人在祁府住下，要一直等到三月初三刘家来接亲。
虽然祁夫人当天并不怎么接受这事，但当乖巧的苓儿搬了进来，却是惹上了祁夫人的心，惹得祁夫人半个时辰寻三次，一盏茶的时间不见到苓儿就心燥，甚至出言要刘木涯入赘到祁家，被祁老爷呵斥了才罢休。
祁家同辈，二子三女，这次变作二子四女，按年纪来分是长子祁青，二子祁云，三女祁瑶，四女祁熙，五女祁苓以及六女祁彩鹤。
苓儿便和两位姐姐住同一院子，待遇被祁夫人特意叮嘱着要与那两个女儿一致，整日有人伺候着，一时令苓儿不知如何是好。
祁府规模宏大，十个刘府凑一起也不够瞧一眼，走在其中没有丫鬟领路，就是苓儿这般心细的女子也会绕迷了路。
另有一处院子，乃是那彩鹤落檐之地，整座院子只有那祁老爷纳的妾李玉和其女祁彩鹤住。
平时也只有不知明确身份的祁府中人，或是祁老爷，偶尔也见祁大少爷进去。
苓儿倒想见见那个算起来该是一岁大的祁家五小姐了，不过毫无机会，貌似连祁夫人也不被允许进去，那李玉也不被允许出来。
心中念着刘木涯小半个月，苓儿终于是熬过二月。
三月初一，清晨，整座祁府闹了起来。
是看在祁夫人的面子上，几乎不外嫁的祁家又操办起来嫁女出门的流程。
一道符箓在祖堂之中烧起，一只白面黑身的大狗从堂中走出，披上红衣，在众符师吆喝声下直直冲向那刘府，也不迷路，一股脑爬上刘府中给新郎安排的“安床”之上。
这瞧着就有百斤重的大狗，上了床就不下，一直赖着，等到见了刘木涯的面，口吐人言道：“随我睡两日，保你日夜神清气爽，精力旺盛。”
随后不管怎么折腾，也不说话，也不走了。
随后又是马车连连，搬来祁夫人亲自选出的嫁妆，置于刘府外院。
嫁妆之繁多，样样金贵，不禁让刘长安皱起眉头，家中还有匹配的彩礼么？把刘木涯这小子卖了也值不上吧？
傍晚，和那白面大狗同睡一床，刘木涯见它那胡吃海喝的模样，不知晚上会不会把自己吞了进去。
那白面大狗吃完备食，吐出舌头，喘着大气，一脸猥琐地看着刘木涯，突然开口：“屁大点事，都要麻烦老子，不过这外边的东西味道确实不一般。”
“我估摸着你也不是什么少阳的男人，再让我睡了，洞房的时候你妻子受不受得住？”
“现在这里没人，我才跟你讲，老子可是瑞兽，可镇阴辟邪，沾着点屁大的壮阳本事，祁家那帮狗日的就大材小用，让我出来给你壮阳！”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跟你讲，那帮子废物祖堂里祭的可不是先祖，都是些要命的东西，不然派得上我去？”
刘木涯一时还无法接受这白面狗露出的人才有的表情，结巴道：“你……你出来了那，那不要紧？”
白面狗笑道：“又不是就我在那锁着，再说了，这身子就一个假身罢了，你真以为我是狗？”
“没，没有。”刘木涯有些冒汗，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白面狗所谓的壮阳。
“你睡不睡？我没有睡觉的习惯，你不睡就再去给我整点吃的，包子都不带馅，你家这么穷？”白面狗拉着哈喇子道。
刘木涯似得救一般退出房去，给那白面狗找吃食。
一夜过去，三月初二。
苓儿在闺房之中，身旁只有那祁夫人。
“我说苓儿啊，你嫁过去，要记得回来看我，隔的也不远的。”祁夫人拉着苓儿的手，“明天上轿呐，他们都不准我这么说，只好现在讲了。”
“干娘，苓儿肯定会来看你。”半月相处，苓儿总觉得这便宜干娘对自己实在是好过头。
“那刘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和干娘说，不要什么事都咬碎吞进肚子里，知道吗？”祁夫人眼瞅着苓儿，愈发顺眼，愈顺眼，就愈发想看。
“哎呀，他对我可好了。”苓儿半月不见刘木涯，祁夫人这一提，她这心中一想，就又被勾了心思过去，脸红了几分。
“阿云这小子可使劲护着那刘大少爷，我问起他苓儿相公的品性，他倒是天花乱坠地吹嘘了半天，和我手下人打听来的可没几点相似，那刘木涯跟着阿云去那雪媚楼，去了几次，叫了哪房风尘女子陪酒我可都知道。”祁夫人对着苓儿轻挑眉头道。
苓儿咬了咬嘴唇，道：“他确实是去过了，但……但……”
祁夫人一手挡面，“咯咯”得笑了起来，道：“但那小子也是个怪人，大男人逛逛青楼没什么，这小子点了娼妓，喝完酒就跑了，留着我家阿云应付那些女人，这刘木涯在雪媚楼可是有名了，老鸨都叫他东风郎。”
苓儿听到事实，问：“他真的只喝酒啊？”
“干娘打听到的事就没有假的，不然我放心嫁苓儿去不成？你和干娘年轻时一模一样，性格也讨人喜欢，要是那刘木涯敢有点二心，我就撇了他去，我那二子喜好风花雪月，不过我那大子倒是安分守己得很，又懂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也没落下一点病根，他那老子慵散好色的性子他可一点没沾上，如果不是那刘小子品性是假浪荡真端正，我就……”
“哎呀！干娘，我就这辈子嫁木涯一个人。”苓儿摇晃着祁夫人的手，娇声道。
祁夫人又是笑声连连：“干娘说笑罢了，当然是你喜欢的最好，就是不想嫁人，有干娘在这，没人能逼得了你！”
祁夫人从腰间抽出一张红底黑字的符箓，写着笔锋饱满，一笔相连的“净秀”二子，拿在右手之中微微摇晃，说：“干娘舍不得别人碰了你的脸，这事就干娘来做。说罢，左手食指与中指做捻状，捻住那绣字的底，轻轻扯着，将那黑字呈细绳拉出。
另一只手用红色符箓轻抚苓儿的脸，苓儿便觉得脸上凉了些许。
将红纸放好，祁夫人咬住黑线中间，黑线两头自主缠住祁夫人两手，双手摆弄一番，一根黑线摆出三角模样，便抬手向苓儿脸上以黑线搅动，修整脸庞，理好眉毛。
苓儿闭眼，脑袋尽量不晃动，净面时候，脸上不觉得疼痛，倒感到微微热意。
最后，用红纸再次轻抚，一切做好，祁夫人手中红纸、黑线消失殆尽，她捧着苓儿的脸，心中喜色浮上脸，笑道：“多喜人的脸呐！”
祁夫人净面之时，那不惹人注意的女子牵着男孩就在一旁观摩，女子手中一晃，也迁出一条线来，蹲坐下身，看着眼前男孩，不怀好意地笑：“我们来试试？”
男孩问：“我不嫁人，为什么要这样？”
女子扯谎：“这是净面，女儿嫁人要做，男孩长大也要做。”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轻仰着头，说：“那娘亲给我净面，我就长大了！”
“是长大了，你是两岁了。”女子轻笑，咬住细线中间，双手学着祁夫人套弄好细线两端，往男孩脸上绞弄。
“疼！”男孩大叫，身子却保持不动。
“深呼吸，等会就不疼了。”女子玩得开心，继续哄骗男孩。
……
三月初三，锣鼓喧天。
正午之际，六匹骅马驮着一身红装的刘木涯，躲在刘府高墙外。
小六领着七个仆役，抬起千斤花轿，向祁府走去。
路上乐声喜人，爆竹响声。
整条街道，披红挂喜，八抬大轿晃晃悠悠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祁府门前。
门外台阶，一阶站两人。
轿前喜娘，张口喊着：“三月初三，龙引凤舞。鼓乐招喜，红轿引福。天公作美，万里红阳。瓜瓞延绵，情投意合。郎唤知己，夜话余长。情同地久，意比天长……”
繁杂喜话说完，刘府彩礼抬上，管事爷半辈子珍宝，再取来刘祖房中画卷笔砚，就此送入阶上亲戚手。
阶上人搬进礼，祁夫人眼中含泪，亲手牵着凤冠霞帔红盖头的新娘子，一步三叮嘱地将新娘子送上轿。
喜娘进屋贺喜谈乐，刘管事走上前，大喝抬轿，小六脸色闷红，与其余七人同声大喝，站起身来，踏上回府路。
一路上不见人影，满街闭户关窗，只抛出红纸扔出爆竹。
轿中新娘子脸比盖头红，轿下抬轿人声声吆喝重。
终于赶在累死小六前，到了刘府门口，众人不见新郎官，又是放不下手中轿。
门前不见新郎官，祁府来的喜娘，又装作兜兜转转地寻一圈，在一旁寻到了羞涩的新郎官，好说一番话，把新郎说出来。
新郎骑着披红的小雪，前有小贱开头，后有猪、红、美、雀收尾，六马一人的迎亲队伍，短短的路程一步三摇。
六匹骅马趾高气昂背着新郎走到大轿前，新郎清清嗓子大喊一声：“来接我媳妇咯！”
六匹骅马也跟着鸣声，就数小贱叫得最欢。
八个汉子这才缓缓轻放下轿子，喜娘牵着新郎手，掀开红帘，又握住新娘手，把两手握在一起，再说一段祝福语，终于将两位新人送进门。
黄昏时候最宜成婚，夕阳半身入海，红霞满天。
刘府堂院，桌席上百，内城大小酒楼，皆挂祁、刘二幅，可谓全城同庆。
欢愉之声延至夜色，
厅堂之上，刘长安替做刘家长辈，祁府以祁夫人为首，就此见证祁、刘两家大婚。
刘木涯手持三炷香，摆堂前神仙，口言求神庇护之话，上香，三跪三叩首。
既拜神佛，两位身着红袍的祁府府师走到两位新人身前，一人口说千字赞天地赞姻缘的书文，一人施以符箓，口出一段，便烧一段相应符箓，纸化灰烬，字成金光，飘扬至天。
以上完备，那开口赞言的符师这才喊道：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便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刘木涯与祁苓对拜。
“送入洞房！”
厢房外，两红褂孩童，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为新人开门。
刘木涯牵着苓儿的手，走入房中。
一月之中，刘长安吩咐小六将刘家大少爷要娶刘苓为妻的事闹得内城皆知，将六匹骅马作为迎亲队伍训练有素。
刘苓即苓儿进入刘家后的名字，不过仆役都称呼作少夫人，家中长辈和那大少爷只管叫其苓儿。
苓儿没有父母，刘木涯的母亲姚曦在其幼年时病逝，刘府向来一脉独传，二代都只生养一人。
家中长一辈的，就只有一个刘青海，不过跟随刘德外出还未归家。
做的了主的，辈分上又相对合适的，只有那被刘德赐姓名、长刘青海半辈又小刘德半辈的老管事刘长安。
有些不妥的所谓门当户对，虽然刘长安口中说不用在意，无人敢嚼刘家舌根，不过又寻着一天夜里，领着刘木涯到祁府折腾了一晚上。
终于是说服祁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祁芷兰，也就是祁青、祁云的亲生母亲，祁昇老爷的正妻，将苓儿认作干女儿。
改刘姓为祁姓，刘苓变作祁苓，两族达成名面上的联姻。
可谓双喜临门。
祁家本就在乎血脉纯正，那祁老爷纳祁彩鹤的母亲李玉为妾乃是坏了规矩，所以祁彩鹤的身份是低了一等。
所以在明面上更能代表刘家的老管事刘长安带着刘家大少爷刘木涯到祁府谈了一晚上，加上祁云那小子在母亲面前磨来磨去，磨得祁芷兰实在招架不住，便又去磨祁昇老爷子。
这事就这么成了，苓儿成了祁云的妹妹，祁云成了刘木涯的大舅子。
游说那天是二月十五，自此苓儿便作为祁家人在祁府住下，要一直等到三月初三刘家来接亲。
虽然祁夫人当天并不怎么接受这事，但当乖巧的苓儿搬了进来，却是惹上了祁夫人的心，惹得祁夫人半个时辰寻三次，一盏茶的时间不见到苓儿就心燥，甚至出言要刘木涯入赘到祁家，被祁老爷呵斥了才罢休。
祁家同辈，二子三女，这次变作二子四女，按年纪来分是长子祁青，二子祁云，三女祁瑶，四女祁熙，五女祁苓以及六女祁彩鹤。
苓儿便和两位姐姐住同一院子，待遇被祁夫人特意叮嘱着要与那两个女儿一致，整日有人伺候着，一时令苓儿不知如何是好。
祁府规模宏大，十个刘府凑一起也不够瞧一眼，走在其中没有丫鬟领路，就是苓儿这般心细的女子也会绕迷了路。
另有一处院子，乃是那彩鹤落檐之地，整座院子只有那祁老爷纳的妾李玉和其女祁彩鹤住。
平时也只有不知明确身份的祁府中人，或是祁老爷，偶尔也见祁大少爷进去。
苓儿倒想见见那个算起来该是一岁大的祁家五小姐了，不过毫无机会，貌似连祁夫人也不被允许进去，那李玉也不被允许出来。
心中念着刘木涯小半个月，苓儿终于是熬过二月。
三月初一，清晨，整座祁府闹了起来。
是看在祁夫人的面子上，几乎不外嫁的祁家又操办起来嫁女出门的流程。
一道符箓在祖堂之中烧起，一只白面黑身的大狗从堂中走出，披上红衣，在众符师吆喝声下直直冲向那刘府，也不迷路，一股脑爬上刘府中给新郎安排的“安床”之上。
这瞧着就有百斤重的大狗，上了床就不下，一直赖着，等到见了刘木涯的面，口吐人言道：“随我睡两日，保你日夜神清气爽，精力旺盛。”
随后不管怎么折腾，也不说话，也不走了。
随后又是马车连连，搬来祁夫人亲自选出的嫁妆，置于刘府外院。
嫁妆之繁多，样样金贵，不禁让刘长安皱起眉头，家中还有匹配的彩礼么？把刘木涯这小子卖了也值不上吧？
傍晚，和那白面大狗同睡一床，刘木涯见它那胡吃海喝的模样，不知晚上会不会把自己吞了进去。
那白面大狗吃完备食，吐出舌头，喘着大气，一脸猥琐地看着刘木涯，突然开口：“屁大点事，都要麻烦老子，不过这外边的东西味道确实不一般。”
“我估摸着你也不是什么少阳的男人，再让我睡了，洞房的时候你妻子受不受得住？”
“现在这里没人，我才跟你讲，老子可是瑞兽，可镇阴辟邪，沾着点屁大的壮阳本事，祁家那帮狗日的就大材小用，让我出来给你壮阳！”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跟你讲，那帮子废物祖堂里祭的可不是先祖，都是些要命的东西，不然派得上我去？”
刘木涯一时还无法接受这白面狗露出的人才有的表情，结巴道：“你……你出来了那，那不要紧？”
白面狗笑道：“又不是就我在那锁着，再说了，这身子就一个假身罢了，你真以为我是狗？”
“没，没有。”刘木涯有些冒汗，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白面狗所谓的壮阳。
“你睡不睡？我没有睡觉的习惯，你不睡就再去给我整点吃的，包子都不带馅，你家这么穷？”白面狗拉着哈喇子道。
刘木涯似得救一般退出房去，给那白面狗找吃食。
一夜过去，三月初二。
苓儿在闺房之中，身旁只有那祁夫人。
“我说苓儿啊，你嫁过去，要记得回来看我，隔的也不远的。”祁夫人拉着苓儿的手，“明天上轿呐，他们都不准我这么说，只好现在讲了。”
“干娘，苓儿肯定会来看你。”半月相处，苓儿总觉得这便宜干娘对自己实在是好过头。
“那刘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和干娘说，不要什么事都咬碎吞进肚子里，知道吗？”祁夫人眼瞅着苓儿，愈发顺眼，愈顺眼，就愈发想看。
“哎呀，他对我可好了。”苓儿半月不见刘木涯，祁夫人这一提，她这心中一想，就又被勾了心思过去，脸红了几分。
“阿云这小子可使劲护着那刘大少爷，我问起他苓儿相公的品性，他倒是天花乱坠地吹嘘了半天，和我手下人打听来的可没几点相似，那刘木涯跟着阿云去那雪媚楼，去了几次，叫了哪房风尘女子陪酒我可都知道。”祁夫人对着苓儿轻挑眉头道。
苓儿咬了咬嘴唇，道：“他确实是去过了，但……但……”
祁夫人一手挡面，“咯咯”得笑了起来，道：“但那小子也是个怪人，大男人逛逛青楼没什么，这小子点了娼妓，喝完酒就跑了，留着我家阿云应付那些女人，这刘木涯在雪媚楼可是有名了，老鸨都叫他东风郎。”
苓儿听到事实，问：“他真的只喝酒啊？”
“干娘打听到的事就没有假的，不然我放心嫁苓儿去不成？你和干娘年轻时一模一样，性格也讨人喜欢，要是那刘木涯敢有点二心，我就撇了他去，我那二子喜好风花雪月，不过我那大子倒是安分守己得很，又懂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也没落下一点病根，他那老子慵散好色的性子他可一点没沾上，如果不是那刘小子品性是假浪荡真端正，我就……”
“哎呀！干娘，我就这辈子嫁木涯一个人。”苓儿摇晃着祁夫人的手，娇声道。
祁夫人又是笑声连连：“干娘说笑罢了，当然是你喜欢的最好，就是不想嫁人，有干娘在这，没人能逼得了你！”
祁夫人从腰间抽出一张红底黑字的符箓，写着笔锋饱满，一笔相连的“净秀”二子，拿在右手之中微微摇晃，说：“干娘舍不得别人碰了你的脸，这事就干娘来做。说罢，左手食指与中指做捻状，捻住那绣字的底，轻轻扯着，将那黑字呈细绳拉出。
另一只手用红色符箓轻抚苓儿的脸，苓儿便觉得脸上凉了些许。
将红纸放好，祁夫人咬住黑线中间，黑线两头自主缠住祁夫人两手，双手摆弄一番，一根黑线摆出三角模样，便抬手向苓儿脸上以黑线搅动，修整脸庞，理好眉毛。
苓儿闭眼，脑袋尽量不晃动，净面时候，脸上不觉得疼痛，倒感到微微热意。
最后，用红纸再次轻抚，一切做好，祁夫人手中红纸、黑线消失殆尽，她捧着苓儿的脸，心中喜色浮上脸，笑道：“多喜人的脸呐！”
祁夫人净面之时，那不惹人注意的女子牵着男孩就在一旁观摩，女子手中一晃，也迁出一条线来，蹲坐下身，看着眼前男孩，不怀好意地笑：“我们来试试？”
男孩问：“我不嫁人，为什么要这样？”
女子扯谎：“这是净面，女儿嫁人要做，男孩长大也要做。”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轻仰着头，说：“那娘亲给我净面，我就长大了！”
“是长大了，你是两岁了。”女子轻笑，咬住细线中间，双手学着祁夫人套弄好细线两端，往男孩脸上绞弄。
“疼！”男孩大叫，身子却保持不动。
“深呼吸，等会就不疼了。”女子玩得开心，继续哄骗男孩。
……
三月初三，锣鼓喧天。
正午之际，六匹骅马驮着一身红装的刘木涯，躲在刘府高墙外。
小六领着七个仆役，抬起千斤花轿，向祁府走去。
路上乐声喜人，爆竹响声。
整条街道，披红挂喜，八抬大轿晃晃悠悠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祁府门前。
门外台阶，一阶站两人。
轿前喜娘，张口喊着：“三月初三，龙引凤舞。鼓乐招喜，红轿引福。天公作美，万里红阳。瓜瓞延绵，情投意合。郎唤知己，夜话余长。情同地久，意比天长……”
繁杂喜话说完，刘府彩礼抬上，管事爷半辈子珍宝，再取来刘祖房中画卷笔砚，就此送入阶上亲戚手。
阶上人搬进礼，祁夫人眼中含泪，亲手牵着凤冠霞帔红盖头的新娘子，一步三叮嘱地将新娘子送上轿。
喜娘进屋贺喜谈乐，刘管事走上前，大喝抬轿，小六脸色闷红，与其余七人同声大喝，站起身来，踏上回府路。
一路上不见人影，满街闭户关窗，只抛出红纸扔出爆竹。
轿中新娘子脸比盖头红，轿下抬轿人声声吆喝重。
终于赶在累死小六前，到了刘府门口，众人不见新郎官，又是放不下手中轿。
门前不见新郎官，祁府来的喜娘，又装作兜兜转转地寻一圈，在一旁寻到了羞涩的新郎官，好说一番话，把新郎说出来。
新郎骑着披红的小雪，前有小贱开头，后有猪、红、美、雀收尾，六马一人的迎亲队伍，短短的路程一步三摇。
六匹骅马趾高气昂背着新郎走到大轿前，新郎清清嗓子大喊一声：“来接我媳妇咯！”
六匹骅马也跟着鸣声，就数小贱叫得最欢。
八个汉子这才缓缓轻放下轿子，喜娘牵着新郎手，掀开红帘，又握住新娘手，把两手握在一起，再说一段祝福语，终于将两位新人送进门。
黄昏时候最宜成婚，夕阳半身入海，红霞满天。
刘府堂院，桌席上百，内城大小酒楼，皆挂祁、刘二幅，可谓全城同庆。
欢愉之声延至夜色，
厅堂之上，刘长安替做刘家长辈，祁府以祁夫人为首，就此见证祁、刘两家大婚。
刘木涯手持三炷香，摆堂前神仙，口言求神庇护之话，上香，三跪三叩首。
既拜神佛，两位身着红袍的祁府府师走到两位新人身前，一人口说千字赞天地赞姻缘的书文，一人施以符箓，口出一段，便烧一段相应符箓，纸化灰烬，字成金光，飘扬至天。
以上完备，那开口赞言的符师这才喊道：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便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刘木涯与祁苓对拜。
“送入洞房！”
厢房外，两红褂孩童，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为新人开门。
刘木涯牵着苓儿的手，走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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