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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醉汉却不是醉汉

    仿佛才看到老人家,疤脸老大沉声道:“这里有酒吗?”

    老人家直点头:“有的,有的。”

    疤脸道:“那来上两壶,记得把酒温好了。”他接着问道:“有肉吗?”

    老人家道:“牛肉,羊肉,猪肉,鸡肉,凡是能吃的,都有。”

    一行人中有人接过话茬道:“这小店虽建在荒凉的地界,东西倒是挺齐全的。”

    疤脸老大继续道:“再多来些牛肉,肉要炖的软烂,就先这些。”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快去准备。

    老人家躬身点头,刚要退下,圆脸圆眼的那个家伙忽然再次说话,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喜的东西,脸上顿时涌上欢喜,他道:“呦,好俊俏的姑娘。”

    他说的就是老人家的孙女,阿悄本想要悄悄的到厨房准备吃的,哪知道正被四下打量的大汉看这个正着,赞叹之余,那大汉吹了一声口哨,慢慢的调笑意味。

    这时老人家猛地一声呵斥,是对着他的孙女,他道:“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准备。”

    而后他又回过头来,抱歉的赔笑着道:“几位大爷见谅,我孙女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哪里得罪了几位大爷,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这样,您几位先坐着,容我们下去准备准备,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

    他堆着笑容退下,待拉过了不知所措,满脸通红的阿悄,便急急的拉着她进入了布帘之后。

    见人已经不见了,疤脸老大正了脸色,其余几人也逐渐郑重起来。他开口道:“接下来的事情实乃重中之中,容不得半点马虎。今晚大家吃要吃饱,但酒不能多喝,我们几人,两壶温酒暖暖身子足够了,先忍一忍,等事成之后,有的是时间来消遣,那时候,就算你们泡在酒缸里也没人会管你们。”

    此话作为开端,显然接下来谈的就是他所谓的重中之重,可还没开口,便听到其中一位的提醒。

    “老大”那人朝着疤脸老大的身后怒了努嘴,疤脸老大扭过身子,看向角落方向,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有个人。

    他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责怪自己的大意,随即使了个眼色,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大家却都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怒目大汉起身来到了那桌前,刚一走近,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他试探的叫了一声:“朋友。”见那醉汉没有分毫反应,于是上手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反应,他便大胆的猛地抓住他的头发,醉汉顺势被提起,也露出了他的面容来,模样倒是还不错,就是邋遢了一点。怒目壮汉手一松,醉汉的脑袋重重的与硬木桌面撞击,发出沉闷声响,仿佛失去了知觉般,醉汉依然睡的死死的,一点清醒的痕迹都没有。

    怒目大汉脸颊肌肉彻底舒展开,显然已是放心,便走回去坐下,不屑道:“一个烂醉的酒鬼罢了。”

    疤脸老大点头,神色也是放松下来,不过仍旧特意压低声音,几个人凑在了一起,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听得帘后高喊道:“几位爷,温酒来喽。”

    声音过后,停了几秒,老人家挑起帘子,端来两壶酒稳稳的放在了两张桌上,此时的几人早已经分开坐好,仿佛一直都是这样,端坐长凳上,没有离开过。

    老人家服务周到,一一在几人面前的酒杯中倒满酒,边倒酒边介绍着:“这是本店自酿的酒,酒烈,慢点喝。”

    听到这话,还是那圆脸圆眼的壮汉,他道:“可被你这老头嘲笑了,咱们什么烈酒没喝过,我倒看看是怎么烈的酒。”他一把将酒送入嘴中,温酒入喉,砸吧砸吧嘴,道:“还算将就,就是少了点,还没解渴呢。”

    他问道:“老头,牛肉还多长时间。”

    老人家回道:“已经炖上了,再等上一小会儿保证又香又糯的牛肉端上桌。”

    疤脸老大点头道:“那你下去了。”

    “好嘞。”老人家再一次躬身退了出去。

    见他又消失在帘后,确认人已经走远,他无不郑重的说道:“刚才的话都听清了,这一趟成功了,以后我们个个发财,保的以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他举起酒杯,众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干”,应声,几人仰头,杯中酒皆是一饮而尽。

    老人家果然没有骗人,没过多长时候,便听到了他的高喊:“肉来喽。”

    想来是够重,这次爷女俩一齐上阵,端来一个圆桌大的木头盘子,盘子里热气腾腾,是刚出锅的牛肉,色泽诱人,香气也是浓厚,隔着好远,那肉香就一个劲儿直往鼻孔里边钻。肉到了桌子,着实见着了其份量,果然足够,也难怪得两人一起,而煮烂的牛肉被切成厚实的一片一片,不仅大饱眼福,也是令人口水直往上涌。

    这几人看样子早已饿了肚子,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开始用手往嘴里塞,嘴里塞得鼓鼓,汁水流的满嘴,也流的满手,野蛮的就像野人。

    忽然其中一只油腻的大手探出,一把抓住了正欲离开的白藕手臂,阿悄被突如其来的行径吓坏了,想用力挣脱,可那只大手仿佛一个巨大的钳子,任凭她怎么都攥的严实,纹丝不动。

    又是那圆脸圆眼的人,他吞下肉,道:“既然有好肉,怎能没美人,刚好美人就在眼前,小姑娘不如坐在这儿唱支歌曲儿给咱们助助兴,咱接下来干活也能充满力气。”

    众人似乎已经见惯了一般,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大笑着叫着好字。

    老人家急了,他去扒那人的手,一边道:“爷,饶过我们,这样,我们再去炒些可口的饭菜,上些好酒,这一顿我们请您。”

    只是他年迈的身子如何能抵得过壮汉的力气,那人抓住姑娘的手臂一用力,老人家登时被一股气力掀翻在地,直撞倒了一旁的桌椅。

    痛苦的哀嚎从他的嘴中传出,阿悄慌极了,也担心极了,她想去看看爷爷,只是那只手依然牢牢的扣住她,弱小而无力的她哭出声,声音撕心,裂肺,更加无助。

    可除了哭她又能怎样?哭声反而让一行人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阿悄确实不能怎样,可不代表没人不能怎样。

    壮汉笑的最大声,可笑的最大声的人往往最后哭的最厉害。

    现在他已经笑不出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股绞心的痛从他的手上传来。

    “啊”他大叫的捂着手,一根筷子贯穿了他的手腕,鲜血如同先前衣衫渗出的雨水般汩汩的冒了出来,撒到地面。

    哪里来的筷子?

    众人猛的惊觉,谁也没有看到筷子从哪里来,只是感觉到眼前一花。但筷子的来源不难想象,这个屋子人不多,他们一行人占据了大半,而那爷女俩就在眼前,除了他们,剩下的还有谁?

    疤脸老大脸色一凝,瞬间的反应已经让他握住了刀,手也扣在了刀柄,只不过他没有拔出刀来,非他不想拔刀,而是他不能,因为一只手也正好按在了他的刀柄上。

    他的脸色更深沉了,在见到了忽然出现在身边的来人后达到了极点。

    既有凶狠也有惊恐,惊恐却是占了大部分。他是个聪明的人,所以懂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够对比的了得,因为他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又是怎么来到他的身边的。但他不想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因此他还带着凶狠的表情,这大概也是他最后的脸面吧。

    酒气浓重,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也只有醉酒的人身上才会有如此的酒气。

    他本应该醉倒在桌上的,老人家看到了,阿悄姑娘看到了,怒目大汉也看到了,不但看到了,他还亲自试探了。此刻的他嘴张的大大的,足能一齐放下好几个鸡蛋。

    圆脸圆眼的壮汉痛的满头大汉,才擦干脸又湿润起来。疤脸老大这时开口道:“朋友是哪位人物?”

    醉酒的年轻人没有回答,他拿开放在刀柄的手,转而慢慢放在了疤脸的肩膀,他是要借力起身,起身后的他走路摇摇晃晃,仿佛还在醉酒的状态。

    逃脱束缚,阿悄人来到了爷爷身边,跪在地上扶着爷爷,爷爷应该没有大碍,但到了这般年纪,已是经不起任何强烈打击,他喘着粗气,显然一时间没办法自己站起来,而阿悄姑娘又是太瘦弱,没力气扶起一个成年人。

    年轻人只把手放在了老人家身上,没见的用力,老人家却是仿佛被轻飘飘的托起,然后轻飘飘的放在了未倒下的椅子上坐好。他喃喃道:“你们不该对一个善良的姑娘动手,也不应该对一个善良的老人动手。”

    那受伤的壮汉止住了血,痛也得到缓解,他眼神中满是阴厉,完好的左手猛地抽出刀,刀锋一闪而逝,极速朝着背对着的年轻人砍去。年轻人未转身,右手却已经迎了上去,手指并拢,形若一招剑招格挡,本是血肉的手指打在了刀上发出了金属的铮鸣,恍如就是一柄剑。

    人的手怎么能如此坚硬有力,没人相信,包括壮汉,可自刀身传来的强大力道让他不得不相信,紧接着他虎口一震,已是没办法握实刀了,不但没法握实,连刀也握不住,眼睁睁看着刀掉在了地上,发出阵阵哀嚎。年轻人长手探出,又是形如一记长剑刺出的招式,击中了他的左肩,致使他的左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再也无法用力,他的肩胛被震得粉碎。

    自始至终,年轻人都没有回过头来,可他的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准,狠,又快的可怕。

    年轻人道:“废你一条胳膊作为惩戒,以后也好长记性。我心底里不愿伤人,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他雷霆手段的震慑下,哪里还有人敢忤逆,起先高傲的几人现在如同丧犬,拖着受伤的同伴赶紧灰溜溜的朝屋外逃开,这里他们一刻都不愿再多待。

    “站住。”忽然年轻人呵斥。

    他反悔了?众人心里猛地哆嗦,冷雨中的心更凉的透底。

    年轻人继续道:“钱还没算。”

    听到此言,众人悬着的一颗心得以放下。

    有人从雨中来,胡乱掏出银票慌乱放在桌上,转身又没入了雨中,那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彻底被渐大的雨吞噬。

    年轻人也从身上掏出了钱,与那些都放在了一起,转身向外走去。

    爷爷无法说话,却很着急,阿悄姑娘赶紧开口道:“恩人请留步。”

    年轻人没有停留。

    姑娘再道:“恩人怎么称呼。”

    他还是没有停留。

    姑娘小跑着拿起桌上的钱,追了上去,边追边道:“这些钱已经远远超出了酒钱,恩人你拿收回去吧。”

    可哪里能追到,等她到了门前,只看漫天倾泻的雨水,哪里还有半分人的影子。

    人虽离开,雨幕中,留下了他的声音:“你们是好人,好人应该被善待,用这些钱过点好日子吧。”

    之后连声音也被大雨吞噬。

    剩下连成线的雨滴噼里啪啦不停的击打屋子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