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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贾崆峒(四十三)

    贾母见他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也端过来与他吃.又命一个老嬷嬷来,将各样的菜给刘姥姥夹在碗上。

    一时吃毕,贾母等都往探春卧室中去说闲话。这里收拾过残桌,又放了一桌。刘姥姥看着李莞与凤姐儿对坐着吃饭,叹道:“别的罢了,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怪道说`礼出大家'。

    凤姐儿忙笑道:“你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

    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

    刘姥姥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个笑儿.我要心里恼,也就不说了。”

    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

    刘姥姥忙道:“刚才那个嫂子倒了茶来,我吃过了.姑娘也该用饭了。”

    凤姐儿便拉鸳鸯:“你坐下和我们吃了罢,省的回来又闹。“鸳鸯便坐下了.婆子们添上碗箸来,三人吃毕.刘姥姥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只吃这一点儿就完了,亏你们也不饿.怪只道风儿都吹的倒。”

    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哪去了?“

    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

    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

    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鸳鸯道:“素云那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作什么。”

    鸳鸯道:“这就罢了。”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后,鸳鸯又问婆子们:“回来吃酒的攒盒可装上了?“婆子道:“想必还得一会子。”鸳鸯道:“催着些儿。”婆子应喏了。

    凤姐儿等来至探春房中,只见他娘儿们正说笑.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

    贾母因隔着纱窗往后院内看了一回,说道:“后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就只细些。”正说话,忽一阵风过,隐隐听得鼓乐之声.贾母问“是谁家娶亲呢?这里临街倒近。”

    王夫人等笑回道:“街上的那里听的见,这是咱们的那十几个女孩子们演习吹打呢。”

    贾母便笑道:“既是他们演,何不叫他们进来演习.他们也逛一逛,咱们可又乐了。凤姐听说,忙命人出去叫来,又一面吩咐摆下条桌,铺上红毡子.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回来咱们就在缀锦阁底下吃酒,又宽阔,又听的近。”众人都说那里好.贾母向薛姨妈笑道:“咱们走罢.他们姊妹们都不大喜欢人来坐着,怕脏了屋子.咱们别没眼色,正经坐一回子船喝酒去。”说着大家起身便走.探春笑道:“这是那里的话,求着老太太姨太太来坐坐还不能呢。”贾母笑道:“我的这三丫头却好,只有两个玉儿可恶。回来吃醉了,咱们偏往他们屋里闹去。”

    宝玉听了这话,只大喊冤枉道:“祖母,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就光说我和黛玉两个,那崆峒怎么就不算上,要说可恶,他当居首位。”

    闻听此言,崆峒没好气的瞪了宝玉一眼,也撑不住笑道;“我说你能不能有些眼色,祖母要说,你便让她说两句就是了,非得将所有人都给喊全了,怎么祖母说一句我可恶,与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宝玉闻言,连连言道:“你可别乱冤枉人,我可从没有想过与我有什么好处,不过嘛,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些,祸本是咱们三个一起闯的,哦,不更明确点的说,很多还是你领的头,可咱们在祖母眼中,却是不同的很,尤其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我当然高兴啊,我听话又懂事,祖母都说是的,试问,这家中谁还敢说不是,再者说了,如今我早有了功名,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定然能一举夺魁,光宗耀祖,倒是你,若是肯将那玩乐的心思在,多多放在学业上,想来,定然是比我还厉害的,毕竟,若是这样的话,我想很多人都该很高兴才是的。就说祖母,一定更疼你了。”

    贾宝玉本就最厌恶这些东西了,如今听崆峒这么一说,当即没好气的言道:“快别开口了,免得污了我的耳朵再者说了,你可是亲自答应过,要养着我的,怎么,现在嫌弃我没用了。若是这样,你只管开口就是,左右,我也不是非要跟你住在一起不可。”

    眼见两人话越说越离谱,贾母没好气的将两个人都拽到了身边言道:“这两个孩子,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如今你们却是越说越离谱,你们还是早早住口吧,再这么吵下去,我看你们两个之后可怎么办。难不成,真计划闹掰了不成。”

    见宝玉气的背过了身子,贾母无语的望着崆峒言道:“当日,可是你当着我的面,说是会保护照顾宝玉一辈子的,言犹在耳,莫非,这话便不作数了不成。”

    见屋内寂静的厉害,崆峒有些无奈的言道:“你这又说到哪里去了,祖母,你也知道我们了,这就是互相逗着玩呢,哪里会真的就闹掰了,若是这样的话,宝玉估计早在你面前哭鼻子了,瞧瞧如今傲娇的模样,可不就是仗着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他不管吗。”

    宝玉听了,当即气急言道:“谁依仗这个了,哼,真当我离了你不行是吧,行,那我便与你隔离几日,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一个月绝不和你说一句话,不,半个月,你也不要来找我,不然,可就是你服了软了。”

    看着宝玉孩子气的模样,崆峒哪里还忍得住,只好笑的言道:“那还是算了。”

    一听这话,宝玉当即便炸毛道:“你什么意思,崆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你这莫非是看不起我不成,我可警告你,若是你真敢有这样的想法,那我真的从现在开始,一辈子不理你,你听见了没有。”

    崆峒闻言,只笑着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听见了,我说算了的意思,便是,我现在就跟你服软了,你可千万不要不理我,因为我已经习惯咱们形影不离了,实在无法忍受与你不说话一刻钟。”

    宝玉闻言,耳朵早已红了起来,得意的小眼神,扫了崆峒一眼,便道:“那好吧,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在乎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刚刚的话便也算了,只当我没有提过便好。”

    眼见,二人和好的如此之快,屋内众人这才笑了出来,奉承着贾母,一齐出来,众人扶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刘姥姥,鸳鸯,玉钏儿上了这一只,落后李莞也跟上去,撑船而来,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便问“这是你薛姑娘的屋子不是?“众人道:“是。”

    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与你妹妹,这样小器。”

    王夫人凤姐儿等都笑回说:“他自己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回去了。”

    薛姨妈也笑说:“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

    贾母摇头说:“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象,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他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梯己两件,收到如今,没给崆峒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

    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鸳鸯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

    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

    王熙凤闻言,只醋道:“可见,老太太眼里,便只有我崆峒宝玉两个兄弟了,有东西,但凡两个兄弟要就没有不给的,可怜我这个孙媳妇就没见过两样。”

    这话一出,贾母当即笑道:“这话合该打嘴,吃进去的东西便不作数了不成,我可是记得,你从我这里拿走的,该有几个箱子了吧,我不理论,你倒是先不满了。”

    鸳鸯闻言,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吗,二奶奶平日里可没少往老太太的屋子里钻,原我还以为是二奶奶孝顺呢,如今想来,竟是早早看上了这些东西,倒也难得”

    这话一出,众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熙凤见状,只跺着脚道:“都笑什么呢,不许笑,便是原来我得了,那也是我的本事,要知道,这笑一笑十年少,我每日哄着老太太玩笑,岂不是比你们的功劳都大,得些宝贝怎么了。”

    王夫人闻言,只好笑的戳着王熙凤的额头道:“这丫头,疯了不成,我们何人说不该得的,如今这么急急的找理由,可见是认了心虚,老太太,依我,就该将那些东西收回来,好好与她算算,值不值那些。”

    贾母闻言,也来了兴致,不由跟着打趣的望着凤姐言道:“我觉得二太太这话很是有理,凤丫头,你说呢。”

    王熙凤闻言的,当即捂着胸口言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太太,你不知道,我自来便是个属貔貅的,从来便是只进不出,这东西给我了我,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我也不肯给啊。”

    这话一出,便是贾母也绷不住了,大笑两声,便道:“这凤丫头,果然是我的开心果,几句话,便让我笑的停不下来,罢罢罢,我都这把年纪了,活着就是图个高兴,既然凤丫头能哄的我高兴,那我的那些东西是该再赏她点,鸳鸯,一会将我小库房,墙角那个画着貔貅的箱子,拿了与她,也让她高兴高兴,不然,又来我这里说嘴,说我只顾着她两个兄弟,将她个孙媳妇给忘了,以后,若是她再说这样的话,就给我打嘴。”

    王熙凤闻言,整个人笑眯眯的钻在贾母身边应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以后我可不敢再说这话了,你瞧瞧,今天这么多都在呢,我若是打了嘴,以后可怎么见人啊。若我是个闷葫芦便也罢了,可谁让我偏偏就是个能说会道的,若是真没人说话,那还不把自己憋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