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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栓苏醒

    新的汤药被送到了陈栓的嘴边,可是昏迷中的陈栓如何也张不开口,汤药顺着嘴角流到他的脖颈,最后打湿了床铺。

    无边用衣袖擦去他嘴边的药,尝试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可还是被紧闭的牙关打败。

    “陈兄,我知道你跟辛苦,但我求你,求你开口,求你睁眼,求你醒过来,如果你去了,婆婆和平儿又该如何?”无边深感无力,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谁都应该豁出去。只要在这俗世还有牵挂,陈栓就不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

    可能明白了无边的用心,陈栓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告诉无边他准备好了。再一次,无边舀了一勺药送进他嘴里,他松弛的面部肌肉任凭所有汤药都悉数入嘴,并靠着本能吞咽。

    这是加入石斛后的第一副药方,至关重要。无边静静的等候陈栓的药理反应。

    一刻钟过去,陈栓无反应。两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直到一个时辰后,陈栓也只是吐出了一小部分的汤药。这个消息对于无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这说明加石斛入药是对的。虽然陈栓依然小呕了些出来,但是这极有可能是药效不够而导致的。

    找对方向后,除了欣喜外,无边变得更加谨慎。

    “只差一点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点一点来,不要着急。”这句话既是无边对陈栓说的,也是无边对自己说的。现在的无边极欲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屋里的每一个人,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再等等,快了!

    按照上一个药方,这次无边特意嘱咐王婆将熬药的时间延长半个时辰。通过这半个时辰的延长而加强石斛的药效,这是无边想到的第一个方法。

    一个半时辰后,天又黑了下来,估摸着最近那群人不会回来,无边这才放心,然后期待地将药一点一点的喂进陈栓的嘴中。最后就又是是漫长的等待,此时无边内心非常忐忑。他既期待于药方的正确,又害怕增强的药效使陈栓无力承受。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无边竟在等待中睡着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房屋的丝丝缝隙投到无边的脸上,无边被光刺了眼睛,才悠悠醒来。

    陈栓发病的第四天。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晚上睡着,无边懊恼自己的放松,万一有什么人突然夜袭,无边不敢想象。晃眼间,无边注意到了干净的痰盂盆。

    “陈兄,昨晚没吐药?”无边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笑脸。没吐药,没吐药,没吐药就证明昨晚的药真的有效。

    下一步,无边收敛心绪,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褪去陈栓的下身衣物。如果只是没呕吐,这只能说明吃的药确实有止吐的功效,是否真的能够治疗瘟疫,还是得看病人的整体状态。

    无边看着褪去衣物后,泛黄的裤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哎~”,把那口气又吐了出来。无边抿着嘴重新用毛巾仔仔细细地将陈栓的下身擦拭干净。

    “陈兄,没关系,我们已经成功一大步了,至少你现在已经不用承受呕吐的辛苦了。”无边耐心地朝着床上依旧昏迷的陈栓解释。虽然不曾得到回应,但是无边知道陈栓听得到。

    至此,得到了止吐的药方,无边迟迟不敢再修改,生怕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去,就是一条人命。暂时想不出更为保险的解法,无边只得呼唤王婆按照昨晚的药方和煎药时辰再煎一副药。

    王婆听着无边的吩咐,她煎了这么多次的药,自然能察觉出来,这两次的不同。她不经会想难道无边师傅真的研究出解除瘟疫的药方了吗?那拴子以及全城的百姓都有救了。王婆,一边熬药,一边双手合十感谢佛祖送来的无边和尚,就好像陈栓已经痊愈一样。

    一个半时辰后,又一副药下去。这次无边能做的还是只有等,他要看看上次的成功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而陈栓下痢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午时,无边还是从空气中闻到了金汁的味道。

    “原来……一切都是必然,倘若一直沿用这个药方,陈兄还是会死于不思饮食却又不得不不断的下痢。只能增改药方。”无边不断的思索,到底如何增改药方才会在保留止吐的药性的同时,还能止痢。

    “白头翁一朵分三,取一份,芍药根系二钱,黄岑一钱,羌活二钱,石斛……”最后一笔,无边迟迟不敢下笔,石斛该取多少,多了陈兄恐怕又如前几日一般,苦不堪言,少了又不能彻底治疗他的病症。

    思忖再三,无边提笔写下“石斛两钱,熬煮一个时辰”几个字。此时的药方犹如千斤之重,压得无边有些喘不过气。交给王婆后,无边静静的守在陈栓身边。

    “陈兄,再等等,快了……”

    动则思变这个道理,王婆还是懂的。看着与上次有些出入的药方,她宁愿欺骗自己这些或许是更精进的药方。熬药容易,思药难,她相信无边。

    一个时辰后,无边看着虽然乌黑,但依然泛光的汤药,慢慢走到陈栓的床边。

    “陈兄,这药看着着实苦了些!又要难为你了!”说这话,无边不过是想给陈栓的苦中找点乐子。床上的陈栓,或许真的听到了他的话,无意的皱了皱眉头,后又慢慢舒缓。一勺一勺的汤药通过牙齿的缝隙,流入喉咙。

    “等陈兄醒了,贫僧可要尝尝你做的素混沌。”擦去陈栓嘴角残留的汤药,无边盘坐于床上,用佛语数着手中的佛串。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两个时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直到两个半时辰后,正值酉时,太阳落山。依旧闭眼打坐的无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叫他。

    “无边?无边?”

    睁开眼睛,他依旧能听见耳边传来的声声呼唤,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转过头去,就见陈栓已经自己靠在床沿上。他面容柔和眼神温暖正轻轻地呼唤着无边。

    “陈,陈兄,你,你醒了?”

    “怎么?我生个病,无边你怎么变结巴了?”陈栓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干裂的嘴唇让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无边赶紧起身上前,到了此时无边才发现,他竟然有些不敢动陈栓。站在离陈栓一米之外,空手做出怀抱的手势,却始终不敢再进一步,生怕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人儿被他一不小心碰碎了。

    陈栓见他如此,不忍落了他的心情,想要尝试起身回应他的拥抱,却发现素日来的不思饮食已经将他彻底亏空,他无力动作,也动不了。

    “无边,你近一些!”

    “是!”无边又尝试靠近了陈栓一点,却始终保持距离。

    “你再近一些!”陈栓又是一声,只是这一声多了些严厉。

    “是!”无边担心刚醒的陈栓因为他,心绪过于激动,所以听话得又近了几分。

    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与无边的距离,陈栓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给了无边一个兄弟间大大的拥抱。

    无边被这突如其来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手悬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无边,辛苦你了,我都知道,都知道。”两句都知道,抚平了多少无边的辛苦与忐忑。

    修行再久的和尚,也只是一个和尚。他会因来自世间最温暖的关怀,而潸然泪下。

    陈栓轻轻拍打着无边的背,试图安抚他多天来紧绷的心。过了一会儿,陈栓扶起无边的肩膀,面对着他,微微一笑。

    “无边,我能见见我娘吗?”

    “当,当然可以!你好了还可以见平儿!”

    “不用,我只是想和我娘说说话,至于平儿……以后再说!”

    “嗯!贫僧将婆婆叫进来!”

    不多会儿,王婆就到了内屋,见到了靠在床沿,仍有些虚弱的陈栓。

    “我的儿!我的儿呀~”王婆说着就想上前抱住陈栓,只是陈栓反应极快,用手抵住了王婆的肩膀。

    “娘!你先别上前!我还没好全,小心传染给你,你在那坐着就可以了。”陈栓指了指边上的桌椅。

    王婆颤抖的双手悬在半路,混浊的眼睛已经留下了两滴泪,缓缓转过头来看了看无边。

    “婆婆,陈兄说得对,他现在没好全,您不益靠太近,以免传染。”

    “我都八十好几的人了,想抱抱大病刚醒的儿子,还得惧怕劳什子的瘟疫,真是老骨头没用哦~”王婆有些不甘,一只手用力捶打另一只手,但还是依照他们所说退到了桌边,坐下。

    刚坐下,王婆就忍不住开口。“儿啊!你现在如何了?可好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栓听着母亲急切的问候,也忍不住的留了泪,但是他仍没有按照王婆所问一一回答,而是转过口风,对着王婆说道:

    “娘!我这次能醒过来,真的全靠无边兄弟,娘以后要替我好好的谢谢他。”

    “是,是,自然是,不用你说,我和平儿都要感谢小师傅。”王婆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说着就又要给无边下跪。

    见状,无边赶紧拖起王婆“阿弥陀佛,使不得使不得,佛门中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求回报。”

    两相纠缠,王婆始终跪不下。陈栓出声打断“娘,你就起来吧!”王婆这才起来。陈栓转头又对无边说“无边兄弟,既然你不肯受我娘的大礼,但这日夜操劳之恩是不能不报的,陈栓在此恳请无边大师收平儿为俗家弟子,允平儿在俗世之中以大师名义行善积德。”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陈兄,不是贫僧不肯,实乃佛门中人没有收女弟子的道理,况且……况且贫僧已无固定寺庙居所,四海修佛,实在没有收弟子的资格。”

    “咳咳!”陈栓听此,不由的轻咳两声。“无妨,本来就是想要报答您的恩情,我想平儿也不会看中是否有庙号,只要无边你点头,你就有资格!”

    “陈兄,可这佛家没有收女弟子的道理!”

    “何为男女,不过一皮相罢了,难道边弟身为佛门弟子,这点都看不通吗?我只这一个请求,还边弟务必答应。”话必,陈栓挣扎着想从床上立起来行跪拜大礼。

    “陈兄,你这是做什么?婆婆跪完你又要跪?贫僧答应就是了,从此刻起,陈平就是贫僧在俗家的第一个弟子,愿其一心向善,一生行善积德。阿弥陀佛!”

    陈栓听到承诺这才作罢,泄力又放松下来,转头对着王婆说“娘,请你务必于明日让平儿拜无边为师,现下情况特殊,一切按简即可。”

    “好,好,我记住了。”

    “我有些累了,娘,你出去吧!无边,恐怕今夜还得你来守门了。”

    “陈兄,你且放心休息,万事有贫僧。”

    “好!”

    关上房门,无边站在大门后,越近七月三十,外边的的月亮越小。哪怕是门内的无边也能感受到,长夜难明不见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