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善去恶需践行
“你放心，只要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不过，我还得先去现场看一看，就请武兄弟给我带个路吧。”
武七听到曹议愿意帮助自己，连忙应承道：“去、去、咱们马上就去。”
无需多言，几个人立马乔装打扮一番，赶赴了北外市的观音庙。
俗语说得好，“宁睡荒坟、不宿破庙”，普通老百姓心中到底还是敬畏神灵的，也只有武七这种混不吝的妙人才会选择观音庙这种地方来睡觉。
三人偷偷潜入破庙，庙里果然没人。
这寺庙本就不大，从正门进去，只有三座殿宇合围成一处院子，院子的中央是一座焚香用的宝塔。
宝塔铸有七层，高愈两丈，应该是取的佛家“七级浮屠”的寓意。最下层是一个用来焚烧香烛的炉鼎，再上面几层则分别写有不同的吉祥谒语。
这也是寺庙中常用的一种软性的敛财方式，传言只要将铜板掷上哪一层，就能得到相应的祝福。
据说香火一般的寺庙也能每日从这种宝塔上扫下数千枚的铜钱。
虽说不过值几两银子，还不及一位有钱的檀越布施的香油钱多。但总归是从只想许愿，不愿花钱的穷人身上扣下了几个铜板，也是一件功德不是？
如今寺庙人去楼空，宝塔上的钱币也早已被僧人们取尽，只剩下香炉里还残留着香灰。
曹议四周一看，好嘛，这还是一个糅杂了儒、释、道三教的混合型寺庙。
左右的殿宇里分别供奉着孔子和财神，若不是观音菩萨被摆在了中央的大殿，说是文庙或者财神庙也行。真是许愿的许愿，图功名的图功名，求财的求财，各取所需，反正这里都能办得到。
居中供奉着观音菩萨的大殿明显比左右大出了不少，从神像摆放的位置也能看出一二。
左右的殿宇，神像都是贴墙摆放，而正中的大殿，观音菩萨却是居中而立。原来这里应该还有一面可拆卸的隔断，将观音殿分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后面的部分应该是寺庙里的僧侣们工作的地方。屋后还开有一扇小门，通往一条狭窄的后院，那里应该就是僧人们居住的房舍。
如今整座大殿中除了一座观音像伫立其中，已然是空无一物，连供桌烛台都被搬干净了。
张敏主动去往别的地方查看，将大殿留给了曹议。
曹议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对武七说道：“我先看看尸体吧。”
武七闻言一个纵身便跃上了房梁，曹议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这寺庙虽然不大，但出家人向来有钱，房屋的四梁八柱选用的都是整根的上等杉木。梁体粗壮结实，将尸体隐藏的严严实实。
曹议仔细观察了一下梁上的灰尘，判断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之前应该没人上到过这里，便和武七一同将九指神偷的尸体小心的搬了下去。
曹议先是让武七将九指神偷的尸体摆放回最初看到的模样，然后根据尸斑的分布，判断出武七看到的样子应该就是死者死亡时的模样，尸体只被武七移动过一次。
再看尸体的腐烂程度，照理来说，九指神偷已经死了两天半，即使现在的天气乍暖还寒，也应该早就出现了明显的腹部膨胀、绿斑、血管网等腐败现象。
但如今死者的尸体腐败的现象却很轻，仿佛死了只有一天左右。这种现象如果不是有人特意进行过防腐处理，最有可能的便是死者生前中过毒。
曹议从腰上卸下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块手指节一般大小的银质薄片和一个瓷瓶。然后用一块碎布蘸上瓷瓶里的液体，用力的反复擦拭起那个银片。
直至将银片擦得锃光瓦亮，才将死者的下巴掐住，使嘴巴张开。然后将银片塞入死者口中深处，再重新把嘴巴合上。
之后还需半个时辰的等待。在这段时间，曹议又仔细查看了九指神偷尸体的其他部位，尤其是胸口的掌印。
一切果然如武七所说，九指神偷身上只有这一处明显的伤痕，确实是被人一掌打死的。
这期间，张敏也回到了正殿，并告诉曹议其他地方同样空无一物，连神像上应该铺金粉的地方都被人刮干净了。
从地上的灰尘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东西应该都是这里的僧人自己搬走的。
随后，张敏一边看着曹议翻检尸体，一边在周围查看了起来。很快，她的目光便被中央的观音像所吸引。
引起张敏注意的是神像座下和石台的连接处，那里有一条微不可查的灰尘缝隙，说明观音像最近移动过位置。
张敏皱眉看了眼高达一丈多高的石像，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试着去推动观音像，但观音像却毫不意外的丝毫未动。
张敏看曹议检查完尸体，便招呼曹议过来，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给曹议。
曹议盯着那条缝隙看了许久，同样眉头紧皱。然后也试着去移动石像，同样是无法移动分毫。
只见曹议退后一步，沉马扎地，运起全力，使出了天罡三十六掌中最霸道的一式，一掌向观音像拍去。
观音像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一阵灰尘被抖落在空中。曹议和张敏赶快上前查看，这一次观音像果然移动了一丝位置，留下的痕迹比原本的还要略大一些。
武七也探着脑袋上前观看，很容易就理解了二人的意思。
“曹校尉果然是武功卓绝，看来上一次咱们两个交手是你手下留情了。这一掌你如果向我使出，我是万万不敢硬接的。”
曹议和陈敏的脸色却没有因为武七的话而有丝毫的好转。
“按照九指神偷死亡时的位置和姿势，他应该是被人一掌击中胸口，然后余力带着身体撞在观音像上，才将观音像撞得移动了位置。这一掌还有多少余力不好说，但对方的掌力肯定是强于我。”
曹议又从腰包中掏出一把小刀，将九指神偷的胸口划开。只见掌印之下的肋骨已然根根寸断，断裂的位置都在掌印附近。这说明凶手的掌力不仅重，而且速度非常的快。
不仅如此，九指神偷的内脏靠近掌印的部分已经有了破损的迹象。这说明对方修炼的不是铁砂掌或者摔碑手这样的霸道掌力，而是内外兼修，功力深不可测。
从种种迹象来看，凶手的武功应该比曹议高上不少，是曹议生平仅见的高手。
曹议的眉头紧皱，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功力尚浅。但毕竟起步的早，根基打得极牢，到最后连他的师傅们都无法胜过他。
一直以来，曹议是有些自负的，但今天他却仿佛见到了一座翻不过的大山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如果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站在他面前，让他全力施为，他也能一掌将对方打得胸骨凹陷，顺便撞动后面的观音像。
但那可是九指神偷，如果有人排一个当世武林高手的排名，他很可能会出现在前十的位置，更是毫无疑问的轻功当世第一。
这种人就算是被偷袭，也不可能被人一掌打死。出手之人的武功得有多高？如果那个人真是裴鑫，段兄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半个时辰。曹议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九指神偷的嘴巴掰开，将银片取了出来。
曹议看到银片的一瞬间，心里的千钧重担终于卸下了五百。只见那银片几乎通体都变得乌黑，这说明九指神偷临死前已经身中剧毒。
如果凶手杀死的是一个身中剧毒的九指神偷，那他的武功又要有另一番估量，起码不是曹议遥不可及的程度。
曹议默默的给自己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武七说道：“你将九指神偷的衣服替他穿回去，然后将尸体藏好，我晚上再过来将尸体带走。记住，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见武七懵懵的点了点头，曹议又继续说道：“现在离天黑时辰尚早，我和张县尉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就拜托武兄弟在这附近帮我们看着。如果有什么人进入观音庙，帮我记住那人的长相。”
说罢，曹议冲着张敏点头示意，两个人悄悄的退出了观音庙，返回了洛阳城。
“我得去将今日所见告知段兄，让他小心裴鑫。你若无事，可以先到我家去歇息，咱们天黑之前再出城。”
“好的。今晚用不用我们洛阳县帮忙？我们洛阳县的捕快可以还像上次一样给你们打下手。”
曹议仔细思索了一下张敏的提议，但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夜枭帮可以算是北外市最顶尖的势力，背后勾结的人无数。这次我们抓捕到夜枭帮头上，几乎等于将整个北外市点了，你们还是不要牵连在内了。”
曹议面带歉意的看着张敏，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不是你已经卷入其中，我连你也不想牵连在内。”
张敏闻言心头一热，紧了紧手里的刀，对曹议抱拳说道：“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你还是快点去通知段兄吧。”
两个人相别而去，曹议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我已经见过了段兄，将对裴鑫武功的猜测告诉了他。正巧看见郑源也出现在裴府，就耽搁了些时间。咱们先吃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出城。”
两个人就着桌案吃了些晚饭。菜肴十分简单，几块炙羊肉，一碟炒时蔬，一碗小鲫鱼炖成的鱼羹，就着面饼就是一顿晚饭。
曹议一边啃着面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敏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曹议便跟她说，自己突然想起了前两日在裴鑫那里吃过的晚餐。随着曹议绘声绘色的描述出那些精美的菜肴，张敏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们有钱人就是这么奢侈的吗？”
曹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你别说，我还真挺有钱。我现在床底下就放着一千多两黄金，家里还有各种宫里赏赐的宝贝。”
“我刚才就在想，我明明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吝啬自己吃这些东西。但转念一想，有多少穷苦的百姓连烧饼都吃不起，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曹议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一直标榜自己勤俭奉公，不慕虚荣。但见识过一次裴鑫的生活之后，现在还忍不住回想，这才是我的本性啊。”
张敏连忙出言安慰曹议：“你无需惭愧。作为练武之人，本就少不了肉食。你作为皇上的外侄，吃的已经足够朴素了。我看你住的院子连我家原先都颇有不如，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曹议摆手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子美说的果然不错！我虽然不认为朱门里的人都是奢靡之辈，相反还觉得他们的学识和志向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但人的自私和贪欲是天生的，亚圣的性善论我本就不认同。”
“人的本性就是会被这些奢靡之物腐化堕落，光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不够的，所有的善都是做出来的行为。我不因羡慕裴鑫的生活而感到惭愧，只因过去自己做的太少而觉得懊悔。”
曹议将自己见到武七救济小乞丐的事情对张敏说了出来。
“我觉得武七是一个善良仗义的人，但是他现在每日混迹在北外市，时不时的还做些偷富济贫的事情，总不是个办法。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放任他不管，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张敏看着曹议，心想他怎么左一下、右一下，刚刚还惦记着翡翠观音像的案子，现在就跑到了武七的身上，他的脑子一直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吗？
“咱们不是一会儿还要去围捕夜枭帮，寻回翡翠观音像吗？你怎么突然就发起了贫富善恶的感慨？还聊到了武七的身上？”
“其实在我这里，翡翠观音像的案子已然清晰了。入宫行窃的是九指神偷，他已经死了，对圣上便没有了威胁。裴鑫与这件事的联系我会继续追查下去，至于寻回观音像本身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如果不是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宫的安全，我根本没兴趣处理这种于国无益，于百姓更无益的事情。我现在更关心武七是不是一个稳妥的人选，能帮我去做一些惠及百姓的事情。”
曹议话语一停，略微思索了一阵子，对张敏言道：“连年战乱，洛阳城附近就聚集了不少流民乞讨为生。而因战乱产生的无主之地早就被那些有权势的人圈占完毕，但他们却不愿意花心思好好耕种。”
“我想买下一片土地，送与那些人耕种，让他们重新恢复自耕农的身份。就让武七去帮助那些人，你觉得如何？”
张敏还以为曹议只是想让武七帮忙组织施粥，没想到他已经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她略加思索，便对曹议说道：“我觉得你的计划可以再改一改。我每日接触百姓最多，明白一个人如果能平白得到好处，是不会愿意自己去劳作的。”
“你将田地分给他们，他们用不了多久便会将田地卖给别人，换取立时看得见的好处。”
“不如让武七帮你经营一座农庄，雇佣那些流民来耕种。花上一两年的时间筛选出那些愿意老实劳作的人，再将土地分给这些人，这样或许会更好。”
曹议一听便明白了张敏的意思，心中大喜，恨不得立时就要开始实行这个计划。
“好，太好了，就应该这么办。敏……张兄，等观音像的事情了结，咱们便一同去找武七，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继续当乞丐了。”
武七听到曹议愿意帮助自己，连忙应承道：“去、去、咱们马上就去。”
无需多言，几个人立马乔装打扮一番，赶赴了北外市的观音庙。
俗语说得好，“宁睡荒坟、不宿破庙”，普通老百姓心中到底还是敬畏神灵的，也只有武七这种混不吝的妙人才会选择观音庙这种地方来睡觉。
三人偷偷潜入破庙，庙里果然没人。
这寺庙本就不大，从正门进去，只有三座殿宇合围成一处院子，院子的中央是一座焚香用的宝塔。
宝塔铸有七层，高愈两丈，应该是取的佛家“七级浮屠”的寓意。最下层是一个用来焚烧香烛的炉鼎，再上面几层则分别写有不同的吉祥谒语。
这也是寺庙中常用的一种软性的敛财方式，传言只要将铜板掷上哪一层，就能得到相应的祝福。
据说香火一般的寺庙也能每日从这种宝塔上扫下数千枚的铜钱。
虽说不过值几两银子，还不及一位有钱的檀越布施的香油钱多。但总归是从只想许愿，不愿花钱的穷人身上扣下了几个铜板，也是一件功德不是？
如今寺庙人去楼空，宝塔上的钱币也早已被僧人们取尽，只剩下香炉里还残留着香灰。
曹议四周一看，好嘛，这还是一个糅杂了儒、释、道三教的混合型寺庙。
左右的殿宇里分别供奉着孔子和财神，若不是观音菩萨被摆在了中央的大殿，说是文庙或者财神庙也行。真是许愿的许愿，图功名的图功名，求财的求财，各取所需，反正这里都能办得到。
居中供奉着观音菩萨的大殿明显比左右大出了不少，从神像摆放的位置也能看出一二。
左右的殿宇，神像都是贴墙摆放，而正中的大殿，观音菩萨却是居中而立。原来这里应该还有一面可拆卸的隔断，将观音殿分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后面的部分应该是寺庙里的僧侣们工作的地方。屋后还开有一扇小门，通往一条狭窄的后院，那里应该就是僧人们居住的房舍。
如今整座大殿中除了一座观音像伫立其中，已然是空无一物，连供桌烛台都被搬干净了。
张敏主动去往别的地方查看，将大殿留给了曹议。
曹议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对武七说道：“我先看看尸体吧。”
武七闻言一个纵身便跃上了房梁，曹议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这寺庙虽然不大，但出家人向来有钱，房屋的四梁八柱选用的都是整根的上等杉木。梁体粗壮结实，将尸体隐藏的严严实实。
曹议仔细观察了一下梁上的灰尘，判断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之前应该没人上到过这里，便和武七一同将九指神偷的尸体小心的搬了下去。
曹议先是让武七将九指神偷的尸体摆放回最初看到的模样，然后根据尸斑的分布，判断出武七看到的样子应该就是死者死亡时的模样，尸体只被武七移动过一次。
再看尸体的腐烂程度，照理来说，九指神偷已经死了两天半，即使现在的天气乍暖还寒，也应该早就出现了明显的腹部膨胀、绿斑、血管网等腐败现象。
但如今死者的尸体腐败的现象却很轻，仿佛死了只有一天左右。这种现象如果不是有人特意进行过防腐处理，最有可能的便是死者生前中过毒。
曹议从腰上卸下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块手指节一般大小的银质薄片和一个瓷瓶。然后用一块碎布蘸上瓷瓶里的液体，用力的反复擦拭起那个银片。
直至将银片擦得锃光瓦亮，才将死者的下巴掐住，使嘴巴张开。然后将银片塞入死者口中深处，再重新把嘴巴合上。
之后还需半个时辰的等待。在这段时间，曹议又仔细查看了九指神偷尸体的其他部位，尤其是胸口的掌印。
一切果然如武七所说，九指神偷身上只有这一处明显的伤痕，确实是被人一掌打死的。
这期间，张敏也回到了正殿，并告诉曹议其他地方同样空无一物，连神像上应该铺金粉的地方都被人刮干净了。
从地上的灰尘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东西应该都是这里的僧人自己搬走的。
随后，张敏一边看着曹议翻检尸体，一边在周围查看了起来。很快，她的目光便被中央的观音像所吸引。
引起张敏注意的是神像座下和石台的连接处，那里有一条微不可查的灰尘缝隙，说明观音像最近移动过位置。
张敏皱眉看了眼高达一丈多高的石像，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试着去推动观音像，但观音像却毫不意外的丝毫未动。
张敏看曹议检查完尸体，便招呼曹议过来，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给曹议。
曹议盯着那条缝隙看了许久，同样眉头紧皱。然后也试着去移动石像，同样是无法移动分毫。
只见曹议退后一步，沉马扎地，运起全力，使出了天罡三十六掌中最霸道的一式，一掌向观音像拍去。
观音像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一阵灰尘被抖落在空中。曹议和张敏赶快上前查看，这一次观音像果然移动了一丝位置，留下的痕迹比原本的还要略大一些。
武七也探着脑袋上前观看，很容易就理解了二人的意思。
“曹校尉果然是武功卓绝，看来上一次咱们两个交手是你手下留情了。这一掌你如果向我使出，我是万万不敢硬接的。”
曹议和陈敏的脸色却没有因为武七的话而有丝毫的好转。
“按照九指神偷死亡时的位置和姿势，他应该是被人一掌击中胸口，然后余力带着身体撞在观音像上，才将观音像撞得移动了位置。这一掌还有多少余力不好说，但对方的掌力肯定是强于我。”
曹议又从腰包中掏出一把小刀，将九指神偷的胸口划开。只见掌印之下的肋骨已然根根寸断，断裂的位置都在掌印附近。这说明凶手的掌力不仅重，而且速度非常的快。
不仅如此，九指神偷的内脏靠近掌印的部分已经有了破损的迹象。这说明对方修炼的不是铁砂掌或者摔碑手这样的霸道掌力，而是内外兼修，功力深不可测。
从种种迹象来看，凶手的武功应该比曹议高上不少，是曹议生平仅见的高手。
曹议的眉头紧皱，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功力尚浅。但毕竟起步的早，根基打得极牢，到最后连他的师傅们都无法胜过他。
一直以来，曹议是有些自负的，但今天他却仿佛见到了一座翻不过的大山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如果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站在他面前，让他全力施为，他也能一掌将对方打得胸骨凹陷，顺便撞动后面的观音像。
但那可是九指神偷，如果有人排一个当世武林高手的排名，他很可能会出现在前十的位置，更是毫无疑问的轻功当世第一。
这种人就算是被偷袭，也不可能被人一掌打死。出手之人的武功得有多高？如果那个人真是裴鑫，段兄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半个时辰。曹议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九指神偷的嘴巴掰开，将银片取了出来。
曹议看到银片的一瞬间，心里的千钧重担终于卸下了五百。只见那银片几乎通体都变得乌黑，这说明九指神偷临死前已经身中剧毒。
如果凶手杀死的是一个身中剧毒的九指神偷，那他的武功又要有另一番估量，起码不是曹议遥不可及的程度。
曹议默默的给自己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武七说道：“你将九指神偷的衣服替他穿回去，然后将尸体藏好，我晚上再过来将尸体带走。记住，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见武七懵懵的点了点头，曹议又继续说道：“现在离天黑时辰尚早，我和张县尉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就拜托武兄弟在这附近帮我们看着。如果有什么人进入观音庙，帮我记住那人的长相。”
说罢，曹议冲着张敏点头示意，两个人悄悄的退出了观音庙，返回了洛阳城。
“我得去将今日所见告知段兄，让他小心裴鑫。你若无事，可以先到我家去歇息，咱们天黑之前再出城。”
“好的。今晚用不用我们洛阳县帮忙？我们洛阳县的捕快可以还像上次一样给你们打下手。”
曹议仔细思索了一下张敏的提议，但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夜枭帮可以算是北外市最顶尖的势力，背后勾结的人无数。这次我们抓捕到夜枭帮头上，几乎等于将整个北外市点了，你们还是不要牵连在内了。”
曹议面带歉意的看着张敏，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不是你已经卷入其中，我连你也不想牵连在内。”
张敏闻言心头一热，紧了紧手里的刀，对曹议抱拳说道：“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你还是快点去通知段兄吧。”
两个人相别而去，曹议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我已经见过了段兄，将对裴鑫武功的猜测告诉了他。正巧看见郑源也出现在裴府，就耽搁了些时间。咱们先吃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出城。”
两个人就着桌案吃了些晚饭。菜肴十分简单，几块炙羊肉，一碟炒时蔬，一碗小鲫鱼炖成的鱼羹，就着面饼就是一顿晚饭。
曹议一边啃着面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敏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曹议便跟她说，自己突然想起了前两日在裴鑫那里吃过的晚餐。随着曹议绘声绘色的描述出那些精美的菜肴，张敏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们有钱人就是这么奢侈的吗？”
曹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你别说，我还真挺有钱。我现在床底下就放着一千多两黄金，家里还有各种宫里赏赐的宝贝。”
“我刚才就在想，我明明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吝啬自己吃这些东西。但转念一想，有多少穷苦的百姓连烧饼都吃不起，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曹议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一直标榜自己勤俭奉公，不慕虚荣。但见识过一次裴鑫的生活之后，现在还忍不住回想，这才是我的本性啊。”
张敏连忙出言安慰曹议：“你无需惭愧。作为练武之人，本就少不了肉食。你作为皇上的外侄，吃的已经足够朴素了。我看你住的院子连我家原先都颇有不如，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曹议摆手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子美说的果然不错！我虽然不认为朱门里的人都是奢靡之辈，相反还觉得他们的学识和志向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但人的自私和贪欲是天生的，亚圣的性善论我本就不认同。”
“人的本性就是会被这些奢靡之物腐化堕落，光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不够的，所有的善都是做出来的行为。我不因羡慕裴鑫的生活而感到惭愧，只因过去自己做的太少而觉得懊悔。”
曹议将自己见到武七救济小乞丐的事情对张敏说了出来。
“我觉得武七是一个善良仗义的人，但是他现在每日混迹在北外市，时不时的还做些偷富济贫的事情，总不是个办法。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放任他不管，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张敏看着曹议，心想他怎么左一下、右一下，刚刚还惦记着翡翠观音像的案子，现在就跑到了武七的身上，他的脑子一直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吗？
“咱们不是一会儿还要去围捕夜枭帮，寻回翡翠观音像吗？你怎么突然就发起了贫富善恶的感慨？还聊到了武七的身上？”
“其实在我这里，翡翠观音像的案子已然清晰了。入宫行窃的是九指神偷，他已经死了，对圣上便没有了威胁。裴鑫与这件事的联系我会继续追查下去，至于寻回观音像本身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如果不是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宫的安全，我根本没兴趣处理这种于国无益，于百姓更无益的事情。我现在更关心武七是不是一个稳妥的人选，能帮我去做一些惠及百姓的事情。”
曹议话语一停，略微思索了一阵子，对张敏言道：“连年战乱，洛阳城附近就聚集了不少流民乞讨为生。而因战乱产生的无主之地早就被那些有权势的人圈占完毕，但他们却不愿意花心思好好耕种。”
“我想买下一片土地，送与那些人耕种，让他们重新恢复自耕农的身份。就让武七去帮助那些人，你觉得如何？”
张敏还以为曹议只是想让武七帮忙组织施粥，没想到他已经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她略加思索，便对曹议说道：“我觉得你的计划可以再改一改。我每日接触百姓最多，明白一个人如果能平白得到好处，是不会愿意自己去劳作的。”
“你将田地分给他们，他们用不了多久便会将田地卖给别人，换取立时看得见的好处。”
“不如让武七帮你经营一座农庄，雇佣那些流民来耕种。花上一两年的时间筛选出那些愿意老实劳作的人，再将土地分给这些人，这样或许会更好。”
曹议一听便明白了张敏的意思，心中大喜，恨不得立时就要开始实行这个计划。
“好，太好了，就应该这么办。敏……张兄，等观音像的事情了结，咱们便一同去找武七，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继续当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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