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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苏尔

    左一顺着影子照亮的方向摸去,沿着冰冷的石壁,触摸到狭小的缝隙,指尖皮肤隐隐感到些许凉意,是风。

    这让他想起了天文台那儿的铁笼地方,也是这样,石壁之后的空间很大!

    转头看向影子,兴奋不已,笑着叹出一口气,腰间的手枪立刻上膛,对准石壁下意识想对它开枪,影子立刻抓住他手臂:“子弹没用,我刚刚看过了,这石壁厚的很,敲上去没有空心的声音。”

    通常敲击石壁,如果后面是空心的,就会发出与敲击实心墙壁不同的声音,但这块石壁敲击起来与其他的一般无二,偏偏透过石壁缝隙,有风传来。石墙的厚度超过四十厘米。

    左一一愣,收起枪支:“那怎么办?”

    “再看看。”影子抬着头艰难地看着昏暗手电下的石壁,眼睛睁的老大,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图案。

    凹凸不平的墙边,一道道凸起的弧线在石壁上划过,优美的线条蜿蜒曲折,不知要延伸去哪儿。这应该是一副巨大的气势恢宏的浮雕。

    “哗啦!”

    一瞬间,两人动作俱是一顿,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影子的指尖在黑暗中碰到一张纸感的东西,此刻,心脏即将跃出胸腔。影子立刻用手电筒照向那处。

    一张纸,泛黄的纸张卡在石壁处。

    左一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下,珍贵的宛如世间最后一样东西。

    昏暗的光线照在上面:

    【艾斯蒂尔,你是我人生日出海平面上第一眼晨曦,是月降寒夜前晚霞的最后一抹色彩,也是过手玫瑰里最浓郁的一缕余香。我的心脏从第一瞬跳动开始,就篆刻了你的名字,你的气息在我每一寸血管里发烫印记。而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

    是封情书?

    还是个单相思?

    影子皱眉,翻过来,背面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用的,只有正面角落里一个被石壁磨破的印章痕迹。

    漆红的印记中间大片被磨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深红的颜色也掉了大半,但隐约可见过去这封信的精美,细致。

    影子跟左一对视一眼,将着封信收起来,口袋里的金丝眼镜躺在正中间,鼓鼓的,很碍手。

    这一路上找到的纸片每一张都被他们仔细收起来,这些东西古老又神秘,一张张的泛黄纸张像是一段段不完整的记忆,收集者像是在观赏一段古老的影片。

    况且他们被困在这里,找不到出路,又是两个外来客,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线索。影子和左一很默契的觉得这些碎片总有一天会在某个时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许是所有事情的连接点,也或许是通往下个未知方位的指示标。

    退一万步讲,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两本日记。日记,不就是书本纸页嘛。

    那女人把狄老带走的时候,顺走了他手里的夜明珠,昏暗的环境死气沉沉,只剩下微弱的手电光亮照亮这偌大的空间。

    左一指尖微动,触上冰冷的墙壁,上面的纹理着实明显壮阔华丽,指尖皮肤触上的的瞬间,冷意从皮肤顺着神经末梢传至大脑,一时间感到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什么花纹和哪位能工巧匠,能将这石壁与浮雕完美契合。

    昏暗的光线看的人眼晃,影子不适的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使劲保持视线不模糊,一手在周围一寸一寸地探索,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忽然,细长的手指碰到一个凹陷。

    凹陷口处的风比石壁周围的缝隙里传出来的要大些,那一块也比其他的石壁要凉上一点。

    影子脑子一愣,手比大脑率先做出行动,回过神来之际,手电筒已经对准那处冰凉异常的地方,低头细细看去。

    是钥匙孔!

    影子一瞬间欣喜若狂,赶紧拉过左一手臂,凑近了看着隐藏在黑暗处的渺小希望。

    “钥匙!找钥匙!”左一欣喜笑着,赶紧跑到周围去检查是否有任何遗漏的细节。背上的狄航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背后的小少爷悠悠转醒,不满的发出抗议,看了眼自己的情况,两件大衣裹在自己身上,还被绳子捆在左一背上,心中不悦:“放我下来......”迷糊又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左一背上传来,皱着眉头,微微挣扎几下。

    左一转头一看,应当是自己过于兴奋的动作将人吵醒了。

    皱着眉头看着狄航,他脸上依旧泛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看起来特别憔悴,时不时咳嗽两句,喉咙里的发出的声音带着沙粒的质感,他低着头,整个人缩在大衣里头,没有动作,只是皱着眉头,仿佛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别动!”左一厉声呵斥:“想活着就给老子把眼睛闭上!休息!”

    也不管背上小孩儿什么表情,只是弯腰摸索的动作幅度小了很多,面色依旧严厉之际,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狄航乖乖待在背上没有动作,一瞬间就连呼吸都弱下去几分,没有说话。

    见他再次闭上眼睛缩进衣服里,潮红的精致脸庞埋进大衣领口,这里的墙壁比之前的要厚上许多,有风,但也不是很大,最起码这孩子在这里呆着不会着凉,本来就是高烧的身体,还低血糖,要是再受凉了,估计大半条命都要没了。

    影子在墙壁周围反复摸索,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察看这个钥匙孔的形状,手电筒的光亮刺进漆黑的瞳仁,惹得影子把眉头皱的死死的,忍着眼睛的酸涩,一遍又一遍检查这个钥匙孔。

    好熟悉......

    影子如是想着,这个形状太熟悉了,钥匙孔周围刻着两朵玫瑰,极尽全力的盛开它们最美的花枝,是以钥匙孔为中心的轴对称图形。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闪过在古堡上一层大殿的时候,在第一次见到狄老的时候,狄航扯过自己的袖子,往自己手里塞了个冰冷的物件,那把钥匙的插口好像这个孔的形状。

    下一秒,影子立刻掏向自己口袋,没有摸到。看向身后的左一,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的大衣披在了狄航身上。

    “左儿!过来一下!”影子朝左一方向喊道,见他将狄航往背上拖了拖后,往自己走来。

    影子站在原地不动,生怕有什么偏差,一晃神就找不到这个钥匙孔的位置。

    左一听到呼唤,见身后狄航又沉沉睡去,缓步走到影子面前,面色疑惑:“怎么了?”

    影子没有回话,只是将左一掰过身来,看向狄航裹在身上的衣服,正好,他的大衣在最外面,也算是方便的了。

    伸手往里面摸去,很快就拿到那把钥匙。

    狄航透过两件大衣,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皱着眉头不说话,意识渐渐消散,好在影子拿的很快,下一秒,又不省人事。

    手里的钥匙上面精美的雕花顺着钥匙杆一直蔓延到钥匙凹槽,精致的叶子成了钥匙柄。

    再次比对了一下两只的契合度,慎重又小心地插进石壁,扭动......

    女人带着狄老走在铺着红毯的楼梯上,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拄着地面,狄老佝偻着腰,眼神清明,左手甩在背后,老态龙钟,凹陷的眼睛少了金丝眼镜的辅助,也仅仅只是走路慢了几步。

    “装什么?”女人冷冷开口,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清脆有力,对着下面步履蹒跚的老人,不满反问。

    狄老低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不禁皱眉,狄老此刻的样子与他在那两个外来客面前大相径庭,分明是两个人,所以说他在:装!

    浑厚沙哑的声音响起:“装吗?我只是完成了过去交给我的任务......”狄老如是说道,抬头看向台阶上的女人,蛊惑人心的眼神,语气异常笃定:“你也是。”

    仿佛是一件平常小事,如同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如何,中午吃了什么一样的平常。

    “过去?”女人说,觉得这老家伙神神叨叨的:“做生意做傻了吧!”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

    狄老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方,或许又穿过石壁间的细缝随着风一起,飘到狄航那边去。想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

    女人双手叉腰,腰间的细身剑在光亮下闪过几道寒光:“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冷声开口:“他对那两个外来人来说,总归是利大于弊,要出事也是你先出事,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狄老没有说话,精明的眼睛难得黯淡下来。

    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没有担心。”狄老撑着拐杖往石阶上走去:“不过是监视而已。这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苏尔,”狄老叫住面前的女人,浑浊的声音穿过空气,直击女人的鼓膜:“这么多年了,你明明可以离开。”

    高跟鞋往上前行的脚步一顿,一瞬间,喉咙一紧,面上冰冷的神色刹那间缓和下来,眼中酸涩无比,目光透着哀伤:“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红唇颤抖几下:“我舍不得......”

    “地下老鼠的日子,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狄老满不在乎地开口。

    “这里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高脚杯在男人手中摇晃着,里头的红酒在空白玻璃壁上晕染开来,再往下,就是血一样的深红,香醇细腻的红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洛希仰头喝了口酒,深红的液体顺着唇瓣流进男人的喉咙,喉结滚动,咽下去,嘴角沾上红酒的香甜。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人间美味。

    桌面上的沙漏倒置过来,沙子顺着细小的孔隙因为重力争先恐后地朝着下面坠落,沙漏底部的沙子渐渐堆积成山,顶部的沙子顺着坡度滑下来,四散,蔓延,直至上半部分落的只剩下因为摩擦力而附着在壁上蜿蜒的沙粒。

    “少爷,”管家在门口敲了敲门,恭敬的弯腰:“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洛希一挥手,那人走上前将一本相框双手递上。

    上面的女人正站在阳台上,双手扶着栏杆向外探去,修长如天鹅颈的脖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优雅,如同波斯猫一般,她身着一袭鲜红的复古裙摆,飘扬的衣裙在风中翩翩起舞,下身宽大的蓬裙显得她腰身格外细小,不及盈盈一握。

    女人的纯白高跟鞋踮起来,细尖的鞋跟远离地面,棕色头发懒懒地披在肩上,在阳光下泛起一层光晕,鲜红的红唇对着外面的世界微微张开,瓜子脸,尽显纯真妩媚,眼睛湿润但有着蛇一般对猎物的势在必得,目光中尽是对外界的向往。

    洛希伸手接过,满不在乎的将手中高脚杯放下,推了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薄唇紧抿:“苏尔......”

    管家识趣地退下。

    忽的,洛希嘴角上扬,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红掌印,白骷髅,踩过条条碎骨头......”

    空荡的房间中再次响起古镇里荒芜已久的童谣,诡异的气氛瞬间袭满整间房屋。慢慢的,洛希站起身来,拿起手边靠在沙发上的拐杖,上面雕刻的玫瑰花精致优雅,顺着杆子一路缠绕到底端。

    他走到墙边的柜子前,上面挂着一张张照片,每一张都被精美的相框裱起来,金色高贵的边框充满古老的回忆质感。

    他将手中的相框随意摆放在最不显眼的地方,那个将头探出阳台外的女人被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角金色边框和红色裙摆在阳光下。

    整个柜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的,只有一张小孩儿的简笔画,三个火柴人站在一起手牵手,明明是最普通的画儿,偏偏用最精致,最昂贵的相框裱起来,摆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洛希站在柜子前,对着中间的简笔画注视良久,一步也不动,许久,叹了口气。

    石门随着钥匙的扭动,缓缓打开,里面猖狂的风随着缝隙的开大,瞬间增强许多,争先恐后地冲出狭小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