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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找伞

    “你是不是视力不太行?还是脑子烧坏了?”影子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了句:“绑架那天按道理说你也在,你又不是瞎了!看不到那么大个霍查把人抓走了?”

    影子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看向医生的面色几乎充满了不可理喻。

    后者当然明白他这么说是为什么,不过是不明白霍查身上的事罢了。

    “不是!你听我说,那天带走狄小少爷的人,和霍查不是同一个!”医生坚定的看着影子,他目光炯炯,不容许对方有半分轻视。

    “……什么意思?”影子听他这话,又见他这副严肃模样,不禁正色起来。

    影子看着医生,他满脸写着仁义道德,眼神却晦暗不明:“霍查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一个人,说的再通俗易懂点儿,他身体里不止有霍查……”

    “多重人格障碍?”影子把话截去。

    医生一愣,眼里染上惊喜:“你知道?”见影子点头后,心中一块大石稍稍放下一些:“那就好办了,既然你知道,那就……”

    “可是克雷格已经死了。”影子再次出口,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被对方看去,悲痛之余,又带着疑惑。

    “不是,他不止这两个。”医生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把狄航劫走的那个,之前从来没出现过,他很危险!”

    话音刚落,影子见他神色凝重,又一个问题涌上心头:“你跟霍查关系很好吗?他对你来说只是个病人而已,你能到洛希手底下工作,怎么想也不是个慈悲的人……”

    他慢悠悠收起桌上医生摆出来的匕首,插在腰间:“你跟他什么关系?”

    “……”医生语塞,瞪了眼影子:“跟你没关系!”

    说完,打算起身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姓洛那小子派来的?”

    离开的脚步一顿,冷声回话:“你怎么看待狄航,我就怎么看待霍查。”

    说完,不管他作何感想,长腿一迈,离开这间房。

    影子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在医生说完话的一瞬间,他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都是为了那份不可多得的温情……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光线刺目,整个黑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灼烧。

    影子将牛奶喝的见底,往外看了一眼,见左右无人,关上门,拉上窗帘。

    踩着桌子往上一跃,攀着房梁翻身趴下,整个人趴在房梁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这整个房间的全貌。

    这间房子简单随意地像稍微高档的柴房,依旧是瓦片屋盖,很容易就上到屋顶。

    影子小心翼翼把瓦片挖出一个洞,没有弄出一点声响,足够大的时候两手攀着边缘往上一撑!

    外面日头狠毒,光线几乎要把人照瞎,影子伏在屋顶上,见周围无人,一路往大门口奔走,脚步踏在屋顶上,遇到稍高一点的,借点力,猫儿似的轻快迅速。

    这个点,大家都在吃早饭,守卫薄弱。

    他探出头往周围看了看,找准一处花丛,里面长满了红白玫瑰,见四下无人,二话不说直接跳进去!

    猫着腰,几乎趴在泥上,忍着玫瑰的刺痛,透过花叶间隙观察门口守卫,影子瞧准时机,门口那两个守门换班的间隙,脚下一用力,一个冲刺奔出大门!

    顺利逃出洛宅!

    影子在隐入人群前,回头看了眼这座豪华的宅子,松了口气,转身消失踪迹。

    宅内

    “他出去了?”洛希舒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喝了口咖啡,闭目养神。

    “是的,刚走不久。”一个西装男说道。

    见洛希挥了挥手,便自觉退下去。

    大厅里剩下医生和洛希。

    沙发上的人头也不抬地夸赞一声:“干的不错。”

    医生谦虚一笑,知道这话说给自己听的,这里除了自己,可没别人了:“那我的工资……”

    话音刚落,洛希一脸无所谓,甚至还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月底给你,下去吧,我要睡会儿。”

    “好的。”医生心中一喜,立刻挎着医药箱乖乖退下。

    洛希见他还顺手关了门,饶有兴趣地大量了他一番,直到看不见那人背影,才收回目光。

    钱啊,可真是个好东西。

    人类这种自称高智商的动物,却还是被这种低俗的东西骗得团团转,为了这几两碎银子,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和底线都不要了,啧……可喜,可贺,可悲,可叹……

    有钱人可以用这种东西像玩偶一样随意操控他人,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或恶趣味。

    用钱侮辱人,也不知道那个被侮辱的到底是开心还是愤怒,反正侮辱的那个,体验感不错。

    洛希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早饭喝下去的咖啡一点用都没有,本来想着提神,却被房间里的空调和外面的余热弄得眼皮沉重。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叫管家帮忙做事,找半天找不到,底下的人却说他出去了,还没回来,现在想来,怕是早就有叛逆的心了。

    人啊……

    洛希甩了甩头,神色黯淡,随手拿了个抱枕把头砸进去,有时候真的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倒人胃口的事情,但偏偏没有办法。

    世界上为难人的事情可太多了……

    影子轻车熟路拐进一家服装店,趁店员不注意,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帽子和墨镜,乔装打扮一番再次出门。

    他回了趟早就成了废墟的出租屋,路过这堆破烂地方的人都对它议论纷纷,拉着女人孩子赶紧走。

    废墟堆里面死了太多人,不少尸体已经腐烂发臭,野猫野狗叼着几块腐肉四处奔走。

    警戒线早就被拉起来了,但没人把它当回事,只是看到之后捂着口鼻默默路过,也有不少胆子大的去那边溜达,看到值钱的就捡了。

    影子戴了副墨镜,身型修长,头上戴着渔夫帽,旁若无人地钻进警戒线内,低着头四处翻找。

    这时,一个光着膀子的小混混过来,见他弯着腰,顺势搭上影子肩膀:“诶,你也来顺东西?”

    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翻找的动作一顿,忍住顺势而为一个过肩摔的条件反射,略显僵硬地回头看他一眼,就这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影子听他说着,尤其一个“顺”字,便立即明白来人身份,怕是那群无业游民或者扒手中的一个。

    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那把伞还在不在……

    小混混闻言,眼中立刻放出同病相怜的目光:“哎呀,这年头是真的难,兄弟,不是我说,这里的东西已经被顺的差不多了,换一家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不了,”影子赶紧截断他滔滔不绝的好心肠,将自己肩上的手抖下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小混混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跟我投缘才打算告诉你的,别人我还不说呢,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着,又白了他一眼。

    小混混见他还是低头翻找不理自己,一甩手,嘟囔着:“怪人……”转身离去。

    影子瞥见他离开的背影,继续翻找着。

    废墟底下的东西早就被砸的四分五裂,影子一连挖出好几具尸体,凝固的血液带着恶臭,冲的他脑袋发懵,胃里一阵翻涌,张着嘴巴想呕却呕不出来,忍着恶心挖出来了一具又一具。

    “呕……”真他娘的臭……

    早上吃的牛奶面包这会儿都要吐出来了……

    影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站着歇了会儿,幸亏头上有个帽子,不然在洛宅这几天下来,又在这里挖东西,肯定得低血糖加中暑。

    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歇会儿,找隔壁小孩儿讨了杯水,缓了口气之后,又继续投身废墟翻找。

    影子满头大汗,腾不出手去擦拭,汗水顺着山根滚到鼻尖,滴在石块上,喘着粗气,又搬开一块。

    眼尖,瞥见一根黑色棍状的东西,影子赶紧靠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确定就是那把伞!

    原本带着狄航回到出租屋时,这把伞就是挂在门内侧把手上,防贼,当门栓。

    现在这东西依旧稳稳当当卡在把手上,只不过,门裂了。

    影子心中一喜,搬石块的动作都轻快很多,伸手拿着伞柄,一把就抽了出来!

    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很好,没有大片破损的地方,就是边边角角有被那场爆炸烧的斑驳,脏是脏了点,还能洗干净。

    能从那场爆炸中幸存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影子想着,应该是爆炸把门炸开,伞连带着门一道飞出去,然后被炸裂的石块墙体压在下面,才不至于烧的连灰都没有。

    他直起腰来,心满意足地把伞打开,撑在头上遮阳。

    “唰唰唰……”

    这一开,影子被撒了一身碎屑:“我去!”

    赶紧把伞移开,抖落抖落身上碎屑石粒,拧着眉头把落进背后的全部撒出来。

    叹了口气,把伞收起来,离开这令人伤心的地方。

    约克镇

    这里依旧是漫天黄沙,灼热的阳光烘烤着滚烫的大地,风沙飞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废墟石块和沙土。

    纵横交错的道路边,大大小小的废墟房屋堆在一旁。其中一个距离镇长家不远的小房子,破败残缺地看不出原样,在约克镇摧枯拉朽的狂风里饱受摧残,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大半个身子进了棺材。

    这座废墟的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挪动着。

    是左一。

    他正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捧土,旁边一把水壶,几包肥料,右手边摆着几束玫瑰,还有一包种子。

    左一正挖着土,一脸认真,指甲里都嵌了泥,黑棕黑棕的,把包成一束的玫瑰花拆开,一株一株,细心地埋进土里,再将花茎周围的土铲平,小铲子拍了拍,一手揉了揉酸痛的腰,一手给刚移栽好的玫瑰浇水。

    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做惯了赏金猎人,生活里除了打打杀杀四处奔走,在刀口拼命活下来,就没有其他的事了。

    本来以为不会习惯这样种花浇水的生活,可意外的,自己并不排斥,这些日子下来,反而有些享受这样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这里的眷恋,又或许是已经厌倦了黑市里的生活,想要真正安定下来。

    当初决定抛下影子,独自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为的就是这篇地方的念想,他的母亲……

    跟影子他们分别之后的第二天,他去了昔日的狄卡家,当年那栋显赫的大房子,现在已经破烂地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歪斜的墙体和东倒西歪的柱子上,挂满了蜘蛛网。

    他曾有幸跟着镇长参加一次舞会,清楚地记得狄卡家的后花园很大,中间一个大圆形场地,上面的浮雕精美细致,朵朵玫瑰相互缠绕争相绽放,妖艳到极致的高贵魅惑,现下也成了一片破乱断裂的石块板子。

    不光是狄卡家,还有艾丝蒂尔家,镇长家,当年辉煌盛大的鼎立“三足”,此刻都是一堆废土。

    时间或许真的过得太久了……把所有东西都消磨的丁点儿不剩……

    所以,钱啊名啊权啊这些,有什么好争的呢?有时间为这些东西费心,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爱身边的人呢?

    一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左一换个姿势盘腿而坐,敲了敲跪麻了的小腿,继续不厌其烦地种花。

    光线刺目,他眯着眼睛,手上动作不停,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眨巴几下,眼底淡然随意,薄唇轻抿,悠闲自在。

    不一会儿,花坛里种下一片玫瑰,阳光下花瓣极力舒展享受着属于太阳的温暖,又浇了水上去,血红的花瓣带着晶莹的水珠,闪过一瞬金光,耀眼瞩目。

    泥土湿润,水下渗到花的根茎处,被吸收地干净,泥土被施过肥,根系抓着土壤,拼命吸收养料,肆意生长。

    往后,土地翻新,撒下种子,盖上新土,浇水。

    左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种下的东西,不觉莞尔,要是影子在这里肯定会打趣自己说:“转行做花匠吧,把钱种进去,来年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