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手
01、
山雨欲来。
听雷阁异常宁静，偶尔几声树梢上的鸟鸣，一两个仆人在院内清扫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唯独听不见什么人声。所有人似乎都已消失，连平时守卫森严的大门，都只有一个年老的门房在慢慢踱步。
一个仆童从厨房提着一壶刚刚烧开的滚水，步伐轻盈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替端坐在亭阁里的司徒羽桌上的茶壶中沏水。他身后直挺挺站着两个肃穆庄严的赤膊刀客，冷风下敞开衣襟，鲜红的刀衣在风中飘扬。一柄精致而锋利的剑，就垂立倚靠在那张大理石桌旁，他最顺手可得的位置。
黑石的失手，让司徒羽感到事情已然败露。他并不为这件事责怪黑石，令他愤怒的是，他没想到黑石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想不到，那个用剑气将他震伤的人，就是萧和。
司徒羽知道萧和一定会来找他报仇，因为他的人杀了张四，因为萧和已然为这事向赵耳动手了，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武功。所以，司徒羽就在这里等。
他已布好天罗地网，就等着仇人上门。
后院两侧的厢房藏着一百名训练有素，不惧生死的好手。浓密的树丛后，零星分布着二十几支冷箭，每一支箭头上都蘸有剧毒，每一个人都蓄势待发。只要萧和一进到后院，外面的大门就会被拴死，高墙后立刻就会有手持长枪的人将退路封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只等萧和进来，只等司徒羽一声令下！
为了不让南彩云再受到惊吓，司徒羽一早就安排人将南彩云送往一处安全的住所，并让赵晋带了几个随从贴身保护。南彩云不清楚司徒羽这样做的真实意图，她只知道一点，无论司徒羽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司徒羽不知道萧和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他是会独自行动，还是背后另藏有帮手。但他知道一点，无论萧和有多厉害，除非他也像赵耳一样杀不死。否则，纵使他武功盖世，也一定会让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宁静的空气里，充满肃杀之气。每个人都很紧张，虽然他们都已埋伏得很好。可他们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来多少人马，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像他们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突然袭击。
只有司徒羽一个人淡定自若，哪怕眼前的阵仗过于夸张。他已犯过一次错，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布局很满意，无论他们将要猎杀的是一头老虎，还是一群饿狼，他都充满了信心。
02、
等待的过程并不太好受，虽然四周很安静，可他们每个人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幸好，这时候终于有人进来了。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人。
一个威风十足，健步如飞的汉子，带着一身浩然正气，径直从大门闯进了后院。
西门无泪！司徒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更没想到他这时候会来。他像上次一样，一进到这个亭阁中，就和司徒羽面对面坐下。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司徒羽并没有请他坐，他自己就坐了下来。
司徒羽自斟自饮，面带笑容问西门无泪：“不知捕头大人这次前来，又有何指教？”
西门无泪单刀直入，道：“我是来请你跟我回去一趟的。”
司徒羽问：“跟你回哪去？”
西门无泪道：“官府！”
司徒羽问：“我犯了何事？”
西门无泪道：“你杀了人。”
司徒羽问：“哦！我杀了谁？”
西门无泪道：“城中的大户，回春堂的李掌柜，李丰。”
司徒羽问：“你可有证据？”
西门无泪道：“我有。”
司徒羽问：“证据在哪？”
西门无泪道：“县衙里被你们收买的狱卒，已经被我的人带回六扇门了，他亲口供出，是你们听雷阁的人，指使他在李丰的茶水里下毒将他毒死的。”
司徒羽轻轻一笑，给西门无泪斟了杯茶，才慢慢道：“李丰是杀害我岳父的主谋，就算我们的人背地里将李丰杀了，也是为了替他老人家报仇，这种人本就死有余辜。”
司徒羽接着又道：“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听雷阁的人指使狱卒下的毒，并没有说是我指使那个狱卒这么做的。而我们内部的这个人，现在或许已经畏罪潜逃了，就算我现在想配合你将他抓回来，也不一定办得到，你让我跟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西门无泪道：“你错了。第一，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什么，只要是杀了人，就该受到律法的严惩。第二，不管是你们内部谁做的这件事，你现在是听雷阁的主事人，无论谁犯了法，你都需要为此负责。”
司徒羽问：“你为什么不说，那个狱卒亲口承认是我指使他下毒杀死李丰的？这样，你不就有更充分的理由将我带回去审问了？”
西门无泪道：“因为他并没有这样说。”
司徒羽笑道：“你这个捕头有点意思。”
西门无泪接着又道：“除了李丰，你还杀了南天翔？”
司徒羽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岳父，你可有证据？”
西门无泪道：“我还没有。”
司徒羽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愤怒而阴沉，他厉声道：“你是来找茬的？”
西门无泪道：“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南天翔就是你杀害的。”
司徒羽道：“我要提醒你，你是个当差的，你应该知道办案需要讲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而私自给人定个罪名，不但是在亵渎律法，同时我也可以去告你的。”
西门无泪道：“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所以才更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只要将你带回去，我总会有办法找到证据的。”
司徒羽冷笑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捕头。”
西门无泪道：“你今天就见到了。”
司徒羽道：“可我也有一个办法让你找不到所谓的证据。”
西门无泪问：“什么办法？”
司徒羽道：“将你杀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西门无泪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更有了杀人的确凿证据，而我外面那帮六扇门的兄弟立刻就会蜂拥而入，将你当场擒获。”
司徒羽道：“你在吓唬我？”
西门无泪道：“不信你就试试！”
司徒羽道：“你真的不怕死？”
西门无泪凛然道：“我只知道，犯了法就必须要受到惩罚。你别忘了，只要被我西门无泪盯上的人，没一个跑得掉。杀人者，更该死！”
司徒羽不相信西门无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将六扇门的人都召集了过来。何况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真有人来，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不可能调动出大批人马。就在司徒羽不断盘算间，西门无泪突然出手了。
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是西门无泪多年办案以来，屡试不爽的一招。他的眼中只有司徒羽，根本没理会他身后的两名刀客，因为他的刀劈出去的那一瞬间，他们根本都还没反应得过来。
只要他先拔刀，就一定会有人死，除非对方比他拔刀更快。只可惜没有人比他快，司徒羽比那两人的反应要快一些，可他也只来得及第一时间将身旁的剑抽出剑鞘。因为他不想死，也不想冒险，这一剑他就只能防守。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他能选择最好的防守就是横剑格挡，脚下快速退到安全距离。
所以他身旁其中的一名刀客就死了，在还没拔出刀来，就已命丧当场。
另一名刀客躲过了这一劫，立即后退三尺。他手上提着一柄重三十来斤，长七尺有余的鬼头刀，更适合大刀阔斧的战场，这狭小的亭阁里却难以发挥威力。所以，他一时也找不到出手的好机会。
其余埋伏在暗处的人，没有听到司徒羽的命令都不敢妄动。何况西门无泪贴得他那么紧，那些躲藏在树丛中的冷箭手，更怕误射伤到司徒羽，一时都慌乱了。
只见司徒羽胸有成竹，一把剑舞得风雨不透，任凭西门无泪如何击进，也完全占不到半点上风。
剑出龙吟，刀刃震颤，西门无泪被这攻其不备的急刺逼退数丈。当他刚要再次冲上去的时候，司徒羽却趁此之际，大喊一声：“动手！”
早已埋伏好的杀手顷刻间浪潮一样涌了出来，所有藏在暗处的冷箭也都暴露出了位置，二十七支寒光凛凛的箭头穿透空气，同时朝西门无泪射去。
突听“嘣，嘣，嘣……”一连串如珠落玉盘的脆响，二十五张强弓的箭杆，竟在空中同时被三道蓝光划断！
西门无泪危急中凌空翻身闪躲，另外两支冷箭，正好与他擦肩而过。待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人腾空穿梭在各树丛之间，身形飘逸，手中的长剑如一道光华乱舞，剑气纵横交错。树影后不断传来惊慌失色的惨叫声，残肢断臂乱飞，埋伏其中的箭手瞬间就炸开了锅。
看到这场面，西门无泪都被震撼到了。定睛一看，踏剑而来的正是萧和。
西门无泪口中大呼着：“擒贼擒王！”随即，他就挥刀冲进蜂拥而至的敌阵里，为萧和开辟一条血路出来。
萧和趁着这个机会，直奔司徒羽而去。突然，他眼中的仇恨之火像烈焰一样燃烧，只见那个手提鬼头刀的赤膊刀客正举起长刀，迎着他猛冲过来。他就是杀张四的那个人！
这刀客甚至连剑光都还没看清，忽然觉得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腿从膝盖处已断成两截，鲜红的血水好像被掘开的堤坝，从断裂的半条大腿处倾泻而出。
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间，萧和腾空飞起，一脚踏在他的头顶，用力一蹬，刀客整个人拖着半条腿“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同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萧和落在那刀客的身后，目光紧盯着司徒羽，没有再回头看那刀客一眼。然后，他反手一剑刺出，深深扎进刀客的胸膛。
03、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所有声音似乎都已静止。
司徒羽紧握着手中的剑，他的剑在颤抖，他的腿在战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萧和，萧和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像刀子一样。
萧和的手中没有剑，他的剑还稳稳扎在刀客的身体里。司徒羽没有动，更没有出手。虽然萧和手里现在没有剑，但司徒羽知道，他这个人现在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面对这样一把锋芒逼人的剑，光是与之对视，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萧和撑开双手：“你手中握着剑，为什么不过来杀我？”
杀人的是人，不是剑。杀人需要的不是武器，是杀人的心。
萧和又道：“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
司徒羽还是没有动。报仇需要的也不是剑，而是勇气和耐心。他的剑法或许并不比萧和差多少，何况他现在手中有剑，而萧和只是赤手空拳。无论如何，这时候他都应该上去拼一拼，哪怕获胜的机会很小，他都应该要去试一试。可他已失去了勇气，也丧失了信心。
所以他的手松开了，剑也掉了，从自己的手中掉落到地上。
司徒羽败了，但他不是被萧和击败的。
他几乎已忘记，自己的身后还有那么多帮手，这些人都可以为他拼命，甚至也会为他报仇。只可惜他并不希望别人为他报仇，没有人希望别人为自己报仇。除非他已打算去死，除非他希望仇恨会因为自己而继续蔓延下去。至少，司徒羽还并不想死。
所有人也都停止了行动，随着司徒羽的放弃，他们每个人都同时失去了拼斗的气势和信念。一个个如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
萧和冷冷地看着司徒羽，心中虽然有些许意外，却又似乎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他用一种悲凉而怜悯的语气对他说：“你实在不该这么快放弃。如果是我，哪怕是战死在这里，也一定要跟你拼到最后。”
司徒羽一句话也不说。
西门无泪这时已走了过来，他淡淡道：“只可惜他并不是你。”
“可他也并不是毫无机会。”萧和道，“我只知道，就算被击倒了也无妨，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就一定还有机会翻身。”
西门无泪道：“所以你就算遇到了多么不幸的事，也不会埋怨，更不会气馁。因为，至少你还活着。”
萧和道：“只要还活着，就比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幸运了。至少你还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西门无泪转过头去，凝视着司徒羽，似乎在问：他现在也还活着，那他又算不算是幸运呢？
山雨欲来。
听雷阁异常宁静，偶尔几声树梢上的鸟鸣，一两个仆人在院内清扫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唯独听不见什么人声。所有人似乎都已消失，连平时守卫森严的大门，都只有一个年老的门房在慢慢踱步。
一个仆童从厨房提着一壶刚刚烧开的滚水，步伐轻盈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替端坐在亭阁里的司徒羽桌上的茶壶中沏水。他身后直挺挺站着两个肃穆庄严的赤膊刀客，冷风下敞开衣襟，鲜红的刀衣在风中飘扬。一柄精致而锋利的剑，就垂立倚靠在那张大理石桌旁，他最顺手可得的位置。
黑石的失手，让司徒羽感到事情已然败露。他并不为这件事责怪黑石，令他愤怒的是，他没想到黑石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想不到，那个用剑气将他震伤的人，就是萧和。
司徒羽知道萧和一定会来找他报仇，因为他的人杀了张四，因为萧和已然为这事向赵耳动手了，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武功。所以，司徒羽就在这里等。
他已布好天罗地网，就等着仇人上门。
后院两侧的厢房藏着一百名训练有素，不惧生死的好手。浓密的树丛后，零星分布着二十几支冷箭，每一支箭头上都蘸有剧毒，每一个人都蓄势待发。只要萧和一进到后院，外面的大门就会被拴死，高墙后立刻就会有手持长枪的人将退路封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只等萧和进来，只等司徒羽一声令下！
为了不让南彩云再受到惊吓，司徒羽一早就安排人将南彩云送往一处安全的住所，并让赵晋带了几个随从贴身保护。南彩云不清楚司徒羽这样做的真实意图，她只知道一点，无论司徒羽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司徒羽不知道萧和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他是会独自行动，还是背后另藏有帮手。但他知道一点，无论萧和有多厉害，除非他也像赵耳一样杀不死。否则，纵使他武功盖世，也一定会让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宁静的空气里，充满肃杀之气。每个人都很紧张，虽然他们都已埋伏得很好。可他们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来多少人马，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像他们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突然袭击。
只有司徒羽一个人淡定自若，哪怕眼前的阵仗过于夸张。他已犯过一次错，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布局很满意，无论他们将要猎杀的是一头老虎，还是一群饿狼，他都充满了信心。
02、
等待的过程并不太好受，虽然四周很安静，可他们每个人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幸好，这时候终于有人进来了。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人。
一个威风十足，健步如飞的汉子，带着一身浩然正气，径直从大门闯进了后院。
西门无泪！司徒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更没想到他这时候会来。他像上次一样，一进到这个亭阁中，就和司徒羽面对面坐下。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司徒羽并没有请他坐，他自己就坐了下来。
司徒羽自斟自饮，面带笑容问西门无泪：“不知捕头大人这次前来，又有何指教？”
西门无泪单刀直入，道：“我是来请你跟我回去一趟的。”
司徒羽问：“跟你回哪去？”
西门无泪道：“官府！”
司徒羽问：“我犯了何事？”
西门无泪道：“你杀了人。”
司徒羽问：“哦！我杀了谁？”
西门无泪道：“城中的大户，回春堂的李掌柜，李丰。”
司徒羽问：“你可有证据？”
西门无泪道：“我有。”
司徒羽问：“证据在哪？”
西门无泪道：“县衙里被你们收买的狱卒，已经被我的人带回六扇门了，他亲口供出，是你们听雷阁的人，指使他在李丰的茶水里下毒将他毒死的。”
司徒羽轻轻一笑，给西门无泪斟了杯茶，才慢慢道：“李丰是杀害我岳父的主谋，就算我们的人背地里将李丰杀了，也是为了替他老人家报仇，这种人本就死有余辜。”
司徒羽接着又道：“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听雷阁的人指使狱卒下的毒，并没有说是我指使那个狱卒这么做的。而我们内部的这个人，现在或许已经畏罪潜逃了，就算我现在想配合你将他抓回来，也不一定办得到，你让我跟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西门无泪道：“你错了。第一，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什么，只要是杀了人，就该受到律法的严惩。第二，不管是你们内部谁做的这件事，你现在是听雷阁的主事人，无论谁犯了法，你都需要为此负责。”
司徒羽问：“你为什么不说，那个狱卒亲口承认是我指使他下毒杀死李丰的？这样，你不就有更充分的理由将我带回去审问了？”
西门无泪道：“因为他并没有这样说。”
司徒羽笑道：“你这个捕头有点意思。”
西门无泪接着又道：“除了李丰，你还杀了南天翔？”
司徒羽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岳父，你可有证据？”
西门无泪道：“我还没有。”
司徒羽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愤怒而阴沉，他厉声道：“你是来找茬的？”
西门无泪道：“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南天翔就是你杀害的。”
司徒羽道：“我要提醒你，你是个当差的，你应该知道办案需要讲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而私自给人定个罪名，不但是在亵渎律法，同时我也可以去告你的。”
西门无泪道：“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所以才更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只要将你带回去，我总会有办法找到证据的。”
司徒羽冷笑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捕头。”
西门无泪道：“你今天就见到了。”
司徒羽道：“可我也有一个办法让你找不到所谓的证据。”
西门无泪问：“什么办法？”
司徒羽道：“将你杀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西门无泪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更有了杀人的确凿证据，而我外面那帮六扇门的兄弟立刻就会蜂拥而入，将你当场擒获。”
司徒羽道：“你在吓唬我？”
西门无泪道：“不信你就试试！”
司徒羽道：“你真的不怕死？”
西门无泪凛然道：“我只知道，犯了法就必须要受到惩罚。你别忘了，只要被我西门无泪盯上的人，没一个跑得掉。杀人者，更该死！”
司徒羽不相信西门无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将六扇门的人都召集了过来。何况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真有人来，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不可能调动出大批人马。就在司徒羽不断盘算间，西门无泪突然出手了。
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是西门无泪多年办案以来，屡试不爽的一招。他的眼中只有司徒羽，根本没理会他身后的两名刀客，因为他的刀劈出去的那一瞬间，他们根本都还没反应得过来。
只要他先拔刀，就一定会有人死，除非对方比他拔刀更快。只可惜没有人比他快，司徒羽比那两人的反应要快一些，可他也只来得及第一时间将身旁的剑抽出剑鞘。因为他不想死，也不想冒险，这一剑他就只能防守。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他能选择最好的防守就是横剑格挡，脚下快速退到安全距离。
所以他身旁其中的一名刀客就死了，在还没拔出刀来，就已命丧当场。
另一名刀客躲过了这一劫，立即后退三尺。他手上提着一柄重三十来斤，长七尺有余的鬼头刀，更适合大刀阔斧的战场，这狭小的亭阁里却难以发挥威力。所以，他一时也找不到出手的好机会。
其余埋伏在暗处的人，没有听到司徒羽的命令都不敢妄动。何况西门无泪贴得他那么紧，那些躲藏在树丛中的冷箭手，更怕误射伤到司徒羽，一时都慌乱了。
只见司徒羽胸有成竹，一把剑舞得风雨不透，任凭西门无泪如何击进，也完全占不到半点上风。
剑出龙吟，刀刃震颤，西门无泪被这攻其不备的急刺逼退数丈。当他刚要再次冲上去的时候，司徒羽却趁此之际，大喊一声：“动手！”
早已埋伏好的杀手顷刻间浪潮一样涌了出来，所有藏在暗处的冷箭也都暴露出了位置，二十七支寒光凛凛的箭头穿透空气，同时朝西门无泪射去。
突听“嘣，嘣，嘣……”一连串如珠落玉盘的脆响，二十五张强弓的箭杆，竟在空中同时被三道蓝光划断！
西门无泪危急中凌空翻身闪躲，另外两支冷箭，正好与他擦肩而过。待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人腾空穿梭在各树丛之间，身形飘逸，手中的长剑如一道光华乱舞，剑气纵横交错。树影后不断传来惊慌失色的惨叫声，残肢断臂乱飞，埋伏其中的箭手瞬间就炸开了锅。
看到这场面，西门无泪都被震撼到了。定睛一看，踏剑而来的正是萧和。
西门无泪口中大呼着：“擒贼擒王！”随即，他就挥刀冲进蜂拥而至的敌阵里，为萧和开辟一条血路出来。
萧和趁着这个机会，直奔司徒羽而去。突然，他眼中的仇恨之火像烈焰一样燃烧，只见那个手提鬼头刀的赤膊刀客正举起长刀，迎着他猛冲过来。他就是杀张四的那个人！
这刀客甚至连剑光都还没看清，忽然觉得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腿从膝盖处已断成两截，鲜红的血水好像被掘开的堤坝，从断裂的半条大腿处倾泻而出。
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间，萧和腾空飞起，一脚踏在他的头顶，用力一蹬，刀客整个人拖着半条腿“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同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萧和落在那刀客的身后，目光紧盯着司徒羽，没有再回头看那刀客一眼。然后，他反手一剑刺出，深深扎进刀客的胸膛。
03、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所有声音似乎都已静止。
司徒羽紧握着手中的剑，他的剑在颤抖，他的腿在战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萧和，萧和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像刀子一样。
萧和的手中没有剑，他的剑还稳稳扎在刀客的身体里。司徒羽没有动，更没有出手。虽然萧和手里现在没有剑，但司徒羽知道，他这个人现在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面对这样一把锋芒逼人的剑，光是与之对视，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萧和撑开双手：“你手中握着剑，为什么不过来杀我？”
杀人的是人，不是剑。杀人需要的不是武器，是杀人的心。
萧和又道：“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
司徒羽还是没有动。报仇需要的也不是剑，而是勇气和耐心。他的剑法或许并不比萧和差多少，何况他现在手中有剑，而萧和只是赤手空拳。无论如何，这时候他都应该上去拼一拼，哪怕获胜的机会很小，他都应该要去试一试。可他已失去了勇气，也丧失了信心。
所以他的手松开了，剑也掉了，从自己的手中掉落到地上。
司徒羽败了，但他不是被萧和击败的。
他几乎已忘记，自己的身后还有那么多帮手，这些人都可以为他拼命，甚至也会为他报仇。只可惜他并不希望别人为他报仇，没有人希望别人为自己报仇。除非他已打算去死，除非他希望仇恨会因为自己而继续蔓延下去。至少，司徒羽还并不想死。
所有人也都停止了行动，随着司徒羽的放弃，他们每个人都同时失去了拼斗的气势和信念。一个个如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
萧和冷冷地看着司徒羽，心中虽然有些许意外，却又似乎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他用一种悲凉而怜悯的语气对他说：“你实在不该这么快放弃。如果是我，哪怕是战死在这里，也一定要跟你拼到最后。”
司徒羽一句话也不说。
西门无泪这时已走了过来，他淡淡道：“只可惜他并不是你。”
“可他也并不是毫无机会。”萧和道，“我只知道，就算被击倒了也无妨，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就一定还有机会翻身。”
西门无泪道：“所以你就算遇到了多么不幸的事，也不会埋怨，更不会气馁。因为，至少你还活着。”
萧和道：“只要还活着，就比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幸运了。至少你还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西门无泪转过头去，凝视着司徒羽，似乎在问：他现在也还活着，那他又算不算是幸运呢？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