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记——（４）直面

    老周对于英姐的一切，无论是诉求，还是要求，还是请求，还是任何的情感情绪，老周的原则就是不闻不问，不声不响，态度是没有态度，仿佛英姐是一团空气，与英姐相关的一切也是一团空气，老周一律不看不见。之后，它们果然也就消失了，不存在了。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效果显著，成了老周对付英姐的致胜法宝。

    这一次，老周再次使出他万年不变的绝招，不理不睬不回应。

    英姐说离婚吧，别再凑合了，这日子过不下去。老周根本也不当一回事，该干嘛干嘛。英姐再多说两句，老周直接往床上一倒，两眼一闭，任你天塌了也于他无关。

    英姐知道他这副德性，也不再跟他多啰嗦，等假期结束，老周前脚上班，英姐后脚就跟着去单位找他了。

    看到英姐，老周意外之余又有点慌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英姐从来不去单位找他的，偶尔有什么急事，也是提前打好电话，在他单位门口等他出来。

    今天她来他单位干什么？和他吵架？找他离婚？按说英姐不是这样的人呐。

    老周不怕英姐，却怕同事和领导知道点什么，脸上难堪挂不住。这么多年，俩人吵闹生气是家常便饭，日子过得七荤八素，但是再怎么憋屈难受，英姐也没去他们单位和他找过事。自己的家事，找单位去做什么？英姐觉得那很丢人。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英姐是坚决不准备退让了，老周那套消极抵抗的办法不好使了，他躲到哪里英姐就要找到哪里。

    老周一脸不自在地看着英姐，问她，你来这儿做什么，有什么事啊。

    英姐说，是啊，有事。

    老周拿出不耐烦的腔调，有事回家说，来单位干什么。

    英姐反问他，你说干什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离婚！你要么不说话，要么就闷头装睡。今天你二话不说又走了，我不上你单位怎么办？这个事必须要解决的。

    老周的脸色更难看了，闷声道，等回家再说，我还有事呢。

    英姐也气了，声音不觉拔高了一度：谁没事，我也有事，不然来这干什么，我以前来过吗？

    老周下意识地看了看两边，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烦躁。

    他回避着英姐的眼睛，不和她有眼神接触。

    他不耐烦地敷衍道，下班回家再说，你先回去。

    英姐摇摇头，直视着他：我不走，谈好了再回去。

    已经有同事在看他们，有个同事认识英姐，招呼说，咦，嫂子呀，怎么不进屋说话——老周干嘛呢，怎么让嫂子站外边。

    老周更不自在了，勉强说，没啥，家里有点事。

    英姐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俩人僵持着，进来出去的同事不断往他们这边看，疑狐的眼神让老周撑不住了。终于说，行，那回家吧，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扭头走进去，可能是请了个假，然后很快出来和英姐下楼了。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老周阴沉着脸，使劲蹬着自行车——他一直保持着骑车的习惯，不开车也不骑电摩托，每天两趟当锻炼身体了。今天由于心情不顺，两条腿蹬得尤其狠，比英姐的小电车都快。

    英姐跟在后面，心情也是无比地压抑和愤怒，不断地用深呼吸调整着气息和情绪。

    这一路，虽然不是很远，却感觉走得异常艰难费力。

    一到家，老周就变脸了，他怒气冲冲地踢掉皮鞋，胡乱趿着拖鞋，一步就跨了到客厅中央，厉声质问英姐，人跟你回来了，满意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