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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6)行动

    两分钟以后,英姐已经在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了。放在英姐包里的是一份离婚起诉书,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英姐知道和老周协商比登天还难,只是她还想再试一次,她仍然期待能走一个正常的流程,先尝试协商,协商不成再通过法院解决,在英姐的意识里,这就是正常的流程,按照这个流程做过了,她就像尽到了责任,再去起诉就是理所当然了。

    是的,先礼后兵,英姐尽力了。是老周不给她机会,不让她讲话,拒绝听她的声音。在他心里,她算什么,女儿算什么?家又算个什么?不过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一个面子和幌子吧。

    英姐心里的火苗呼呼直窜,灼得她眼睛都痛了。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烧的脸也热辣辣地发烫。

    英姐抬手摸了摸脸,原来是热热的两行眼泪——她这是哭了吗,英姐有点清醒过来了,她向左右两边看看,还好,没人注意她,英姐擦擦眼泪,忽然发现她忘了骑小电驴。她刚才愤然离开,一鼓作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已经一口气走出快三站地了。

    也好,就走着去法院吧,理理思路,冷静冷静,这种事情最需要冷静了。不然骑个小电车,一路上心不在焉地七想八想,碰一下摔一下岂不是更加糟糕。这城市也不大,哪和哪都不算太远,最远的地方打个车最多也就半小时、四十分钟的路程。

    英姐快速走着,头脑却慢慢冷静下来,她想着起诉的事情,不知法院会不会受理,能不能判决——现在离个婚也难呢。老周就是不让她痛快,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让她不痛快。他们哪是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的人,根本就是冤家路窄。

    往事不堪回首,英姐不愿意想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摇摇头,不让自己回到那种灰暗的情绪中去。

    这是最后一次不痛快了,英姐想,无论如何,她勇敢地走出了这一步,这就好,英姐为自己的勇气感到欣慰。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委屈压抑到老、到死了,看来不是的。在步入老年之前,她一定要为自己找一个没有压抑委屈,也不会随时随地面对一张阴沉面孔的地方安度晚年,她要她生活的那几尺方寸之地是舒心愉快的,没有沉甸甸的、让人窒息的空气,在那里,她可以坐卧安然,起居自由。

    她早就盼着有那么一天了。

    现在争取也许有点晚了,毕竟韶华已逝,青春不再,这辈子,幸福美满是不想了,但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宁静平和的晚年生活,还是可以的,就从今天开始吧。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难很难,但是值得她去努力——而且,再难会难过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吗?这二十多年,但凡脾气硬一点,十个婚也离掉了。

    英姐恨自己的懦弱,因为她的懦弱退让,老周才一天天跋扈起来的,早年他也不是这样过分的,他是渐渐吃透了英姐的性情脾气。

    起诉?老周料定英姐不会的,她怕麻烦,怕折腾,她宁愿息事宁人委屈求全,也不想闹得鸡飞狗跳寝食难安,她受不了这个。

    以前顾小孩,顾老人,后来是习惯了,人是习惯的奴隶。一直这样,一直如此,于是日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延续下来了。撕扯的麻烦,心惊肉跳的争吵,心神俱疲的消耗,下一次暴风雨来临前的担忧,一切的一切,已经让英姐精疲力尽。她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英姐的眼眶湿了又湿,她调整着呼吸,步履不停地走着,脑子里思绪纷飞,思路和目标却是越来越清晰坚定。

    英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忘我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法院门口。

    英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那是上午十点半。

    看着法院白底黑字的牌子,英姐站住了。她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牌子上的字,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定一定心神,然后缓缓走上台阶,推开沉甸甸的玻璃大门,走了进去。

    英姐在门口登了记,直接向离婚诉讼窗口走了过去。

    窗口有个中年妇女在递交材料,工作人员一边看一边在问她些什么问题,英姐听不清楚,看样子大概是资料没带全,因为妇女在轻声问能不能先收下,拉下的一会儿再补过来。工作人员摇摇头,把材料退了出来,让她备齐了再来。那位妇女又问了句还缺什么,工作人员指了指外边,让她自己去看看。

    英姐听说也一扭头,发现墙上有一个起诉离婚携带资料一览表,于是迅速浏览了一遍,暗暗核对了一下自己的材料,数了数,似乎都带全了。

    这时,前边的那个妇女已经离开了,英姐赶紧走过去。

    英姐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犹豫了一下,把包里的资料拿出来,从窗口递进去,低声说,您看看我这个行不行。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性,有一张挺漂亮的但是很严肃的脸,法院的工作人员都是这样的吧,英姐暗自想。

    工作人员淡淡看了英姐一眼,没说话,开始看材料,一张张翻过去,最后好像看到了起诉书。不知为什么,英姐感觉她一直看了下去。

    英姐有点紧张,她早就听说起诉离婚很不容易,通常的感情不和甚至连受理都很困难,必须一方有明显的过错才可以,明显过错就是出轨,遗弃,虐待,严重家暴等等,总之都是些很异常很恐怖的行为。像英姐和老周这种,在法官看来大概几乎就是美满婚姻了吧。

    终于,工作人员审核完了,她看着英姐,可又不像是在看英姐,仿佛在想着什么。英姐小心地问了声,可以吗,我这个,能不能受理啊。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马上说,哦,你这个,材料不缺的。

    英姐又小心冀冀地问了一遍,那,能受理吗,我这个,我……我真的是……她差点说出来:请你们赶紧受理吧,判快判决吧,我真的是必须要离婚,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当然没有说出来,英姐看着工作人员,紧张急迫地都快哭出来了。

    英姐赶忙低下头,忍住了眼泪。然后抬起头,再次问了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