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夜
“羽朗”
这个名字如今除了她这个大昭皇后，无人敢叫了。
“我还年长你两岁，有今日没明日的，有些话，趁着我这身子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阿满是玉靖那孩子唯一的骨血，我对不起阿染妹妹，这皇后之位本该是她的，是我的姑母太后，用了计谋从她手里给我抢来的，我也没保护好她的女儿，玉靖，玉靖死的太惨了，我不允许，不允许有人再伤害阿满，她是我从奶娃娃开始一点一点养大的，她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都是我教的，她七岁那年中毒，她拉着我的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叫着祖母”皇后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中毒的池念，又看到了她吐在自己手上的鲜血。
“我的心，在滴血啊，她那么小在蕲州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她，咳咳咳”说得太过激动，皇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皇帝赶紧拍拍她的后背，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还是吞回肚子里了，过了好一会儿，等皇后气息平稳了才缓缓道“现在小阿满已经长大了，蕲州在她的治理下越来越好，她可以保护好她自己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再害她，你放心，她会健康平安的长大，结婚，生子，幸福一生，一切都有我这个祖父替她安排好”
“好，君无戏言，我相信你，外面什么时辰了，我有些乏了”说了这么多话，不知道是夜深困乏了还是药效起了作用，皇后说完这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皇帝看着她如今苍老的面容发呆，看的久了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四十年前的皇后，那时候她年轻漂亮又有才学和叶染并称“上京双姝”一个沉稳大方，一个活泼开朗，而她是皇后的侄女，有多少青年才俊写出辞藻华丽的诗篇只为得她青眼，而他只是皇家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见她呼吸均匀，嘴角带着微笑，不知道是不是也梦到了她少年时光，那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见她睡的香甜，皇帝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李知先在门口倚着门框小憩，正打着哈欠见皇帝出来了，赶紧上前搀扶“皇上怎么不留在皇后娘娘这里休息”
“朕在这里她睡不安稳，今晚就先歇在偏殿吧，不要声张”
“奴才知道”
夜已经是三更天了，可能白天睡太久，半夜池念被外面的风雪声吵醒了，长年的习惯她夜里睡觉会留一盏烛火，透过微微烛光，看见地上打地铺的云今心和宝儿都睡的正香，她也没有叫她们。
她没有用婢女的习惯，况且云今心和宝儿都算不得是她的婢女，自己下床倒了杯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雪花飞舞，才立冬就下这么大雪，比她回来那天还大，看来今年的冬天会冷吧，一阵凉风透过窗户吹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地上睡着的两只似乎也感觉到了冷，都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不知道皇祖母身体怎么样了，她最怕冷了”
哪怕在蕲州，这个时候她都会担忧皇后的身体，还记得三岁那年，皇祖母舍不得她回端王府，非要亲自送她回去，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风雪，在马车上她就一直感慨，就不能过完年再接走么，一遍又一遍的亲她的小脸蛋，告诉她不准忘记皇祖母，皇祖母最喜欢的就是池阿满，阿满这个乳名还是她取的呢。
“念念，你怎么不睡觉，这雪下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够啊？还是哪里不舒服？”云七被冷醒了，正找哪里透进来的风，就看见池念拿着茶杯对着窗外大雪发呆。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了，冷吗？我把窗户关上，你继续睡。”
“好，你别睡太晚了，明天估计姑母会早起叫你”云七揉揉眼睛，看了看睡的跟猪一样的宝儿，不明白为什么这货能跟着池念这么久，上官家两兄妹也没有想过要给池念换个人？然后带着疑问抱着被子接着睡。
轻手轻脚的关上窗户，吹了一阵冷风人也没什么困意了，桌上是上官无月“连夜”送来的折子，都是要紧的事，她索性就着一盏烛火开始批阅起来了。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皇爷爷从十二岁那年就逐渐把蕲州所有的事情一件件慢慢交给她处理了，上到军务下到黎明百姓的生计，都是她亲自料理，从某种角度看蕲州如果算是一个附属国，那她就是真正的国君了。
果然，辰时刚过王妃就又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早膳，屋里三个姑娘除了池念看上去还好，其余两个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表姑娘，这是王妃特意给您准备的牛乳羮，这碗是无月姑娘的”玉扇把两个白玉似的碗递到了池念和云七面前，牛乳的香甜气息唤醒了沉睡的味蕾，让人颇有食欲。
“女郎，这个好好吃的样子”这个时候宝儿终于活过来一点了。
“给你馋的，我缺你吃啦？拿去吃吧”池念把牛乳羮端给了宝儿。
“嘿嘿，还是女郎疼我”
王府的侍女都私下传言，表姑娘性子太好了，无月侍长就算了，好歹是公主派来的人可以跟表姑娘同桌用膳，可是宝儿只是姑娘的侍女，竟也这般宠爱。
看浑身上下穿的戴的，说是哪个世家正经嫡出姑娘都不为过，昨天喝醉了回来，还是姑娘伺候的她，同样都是侍女，可也是同人不同命羡煞旁人啊。
宝儿哪里知道玉扇的这些心里话，端着牛乳羮吃的可开心了。
“王妃到——”
“见过王妃”屋子里的侍女见到王妃动作利落齐齐行礼。
“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现在虽停了，可是外边儿依旧冷的渗人。
屋子里暖和，云氏一进屋子就带进来一股冷气，旁边的玉簪上前给云氏把披风拿下来。
云氏兴冲冲的对着身后一个小丫头挥挥手，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就放在了池念面前，小丫头还贴心的把盒子打开了。
拿出里面的东西摆在了桌上，池念和云七疑惑的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些地产田契和银票。
“早些年你爹娘在京中准备的资产，只是你一家子都去了蕲州，就放在我这儿了，如今你回来了就给你吧”王妃看着是在对池念说，其实目光时不时的盯着云七。
“这里面有几间宅子看着还不错啊，我们可以挑一座出来住了”池念递给云七一张地契，这毕竟是她的“这座四进的宅子就不错，地理位置合适离姑母很近”也离公主府近。
云七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位置确实不错“而且这还带了一个这么大的后花园，难得啊”
“你们，要出去住？是姑母哪里没……”
“姑母别担心，这两天姑母照顾的很好，只是怕年后我父母都要回京，我先出去住把宅子打点修葺一翻，等到父亲母亲到京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池念拉着王妃的手撒娇，在王府还是有诸多不便，还是自己单独住好些。
“可是王府有护卫安全一些”出去住哪有在镇南王府里有保障。
“姑母放心，公主会派玉麟卫保护女郎的，女郎跟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很是喜欢，可保女郎安然无恙”云七接收到池念的眼神就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况且之前在鸣风居她们也说过出去住的事儿，只不过刚好姑母就送来了地契不用再另买罢了。
云氏才想起来，池念明里暗里的人不少，她此次回京没有说什么，她也没问，可是这么多年的王妃也不是白当的，自然明白她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再这件事情上纠结“好吧，那处宅子都许久未住人，午膳过后让叶二管事带人修葺一番，那宅子不大，多派点人手大约小半个月就可以弄出来了”
“谢谢姑母，那再麻烦姑母一件事？”池念狡黠的看着云氏，一副今天就赖上王妃了的表情。
一直想要个女儿的镇南王妃终于体会到有女儿撒娇是什么滋味了，心里乐开了花。
“唉，你们看看，这姑母可真不好当啊”云氏打趣的说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跟着陪笑。
吃过早膳，池念也没有再出去逛逛打算，因为早上无月又送来一堆公文等着她批阅，索性把一帮子侍女都打发了出去，屋子内就留下了云七和宝儿陪着她。
有护卫在暗中守着，也不怕突发情况，这样一来，她们说话也不用太拘谨。
“哇，没想到我爹在京城还有这么多田产铺子，这么些年应该是姑姑在帮着打理吧，哇，这是，这是一万一张的银票，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面额的呢”
云七把那个小箱子里面的纸张全部翻出来了，除了有几间宅子，还有上京附近的良田庄子，城内珠宝铺，胭脂铺，米粮铺若干，这些在达官显贵商贾巨富如牛毛的上京也可以称得上为富户了。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生怕少了一张，不能怪她“眼皮子浅”，阿娘和池念对她向来大方，可也没有一次性摸过这么多，刚刚池念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她保管了，她可不得小心查看么。
这个名字如今除了她这个大昭皇后，无人敢叫了。
“我还年长你两岁，有今日没明日的，有些话，趁着我这身子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阿满是玉靖那孩子唯一的骨血，我对不起阿染妹妹，这皇后之位本该是她的，是我的姑母太后，用了计谋从她手里给我抢来的，我也没保护好她的女儿，玉靖，玉靖死的太惨了，我不允许，不允许有人再伤害阿满，她是我从奶娃娃开始一点一点养大的，她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都是我教的，她七岁那年中毒，她拉着我的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叫着祖母”皇后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中毒的池念，又看到了她吐在自己手上的鲜血。
“我的心，在滴血啊，她那么小在蕲州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她，咳咳咳”说得太过激动，皇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皇帝赶紧拍拍她的后背，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还是吞回肚子里了，过了好一会儿，等皇后气息平稳了才缓缓道“现在小阿满已经长大了，蕲州在她的治理下越来越好，她可以保护好她自己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再害她，你放心，她会健康平安的长大，结婚，生子，幸福一生，一切都有我这个祖父替她安排好”
“好，君无戏言，我相信你，外面什么时辰了，我有些乏了”说了这么多话，不知道是夜深困乏了还是药效起了作用，皇后说完这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皇帝看着她如今苍老的面容发呆，看的久了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四十年前的皇后，那时候她年轻漂亮又有才学和叶染并称“上京双姝”一个沉稳大方，一个活泼开朗，而她是皇后的侄女，有多少青年才俊写出辞藻华丽的诗篇只为得她青眼，而他只是皇家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见她呼吸均匀，嘴角带着微笑，不知道是不是也梦到了她少年时光，那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见她睡的香甜，皇帝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李知先在门口倚着门框小憩，正打着哈欠见皇帝出来了，赶紧上前搀扶“皇上怎么不留在皇后娘娘这里休息”
“朕在这里她睡不安稳，今晚就先歇在偏殿吧，不要声张”
“奴才知道”
夜已经是三更天了，可能白天睡太久，半夜池念被外面的风雪声吵醒了，长年的习惯她夜里睡觉会留一盏烛火，透过微微烛光，看见地上打地铺的云今心和宝儿都睡的正香，她也没有叫她们。
她没有用婢女的习惯，况且云今心和宝儿都算不得是她的婢女，自己下床倒了杯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雪花飞舞，才立冬就下这么大雪，比她回来那天还大，看来今年的冬天会冷吧，一阵凉风透过窗户吹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地上睡着的两只似乎也感觉到了冷，都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不知道皇祖母身体怎么样了，她最怕冷了”
哪怕在蕲州，这个时候她都会担忧皇后的身体，还记得三岁那年，皇祖母舍不得她回端王府，非要亲自送她回去，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风雪，在马车上她就一直感慨，就不能过完年再接走么，一遍又一遍的亲她的小脸蛋，告诉她不准忘记皇祖母，皇祖母最喜欢的就是池阿满，阿满这个乳名还是她取的呢。
“念念，你怎么不睡觉，这雪下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够啊？还是哪里不舒服？”云七被冷醒了，正找哪里透进来的风，就看见池念拿着茶杯对着窗外大雪发呆。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了，冷吗？我把窗户关上，你继续睡。”
“好，你别睡太晚了，明天估计姑母会早起叫你”云七揉揉眼睛，看了看睡的跟猪一样的宝儿，不明白为什么这货能跟着池念这么久，上官家两兄妹也没有想过要给池念换个人？然后带着疑问抱着被子接着睡。
轻手轻脚的关上窗户，吹了一阵冷风人也没什么困意了，桌上是上官无月“连夜”送来的折子，都是要紧的事，她索性就着一盏烛火开始批阅起来了。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皇爷爷从十二岁那年就逐渐把蕲州所有的事情一件件慢慢交给她处理了，上到军务下到黎明百姓的生计，都是她亲自料理，从某种角度看蕲州如果算是一个附属国，那她就是真正的国君了。
果然，辰时刚过王妃就又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早膳，屋里三个姑娘除了池念看上去还好，其余两个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表姑娘，这是王妃特意给您准备的牛乳羮，这碗是无月姑娘的”玉扇把两个白玉似的碗递到了池念和云七面前，牛乳的香甜气息唤醒了沉睡的味蕾，让人颇有食欲。
“女郎，这个好好吃的样子”这个时候宝儿终于活过来一点了。
“给你馋的，我缺你吃啦？拿去吃吧”池念把牛乳羮端给了宝儿。
“嘿嘿，还是女郎疼我”
王府的侍女都私下传言，表姑娘性子太好了，无月侍长就算了，好歹是公主派来的人可以跟表姑娘同桌用膳，可是宝儿只是姑娘的侍女，竟也这般宠爱。
看浑身上下穿的戴的，说是哪个世家正经嫡出姑娘都不为过，昨天喝醉了回来，还是姑娘伺候的她，同样都是侍女，可也是同人不同命羡煞旁人啊。
宝儿哪里知道玉扇的这些心里话，端着牛乳羮吃的可开心了。
“王妃到——”
“见过王妃”屋子里的侍女见到王妃动作利落齐齐行礼。
“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现在虽停了，可是外边儿依旧冷的渗人。
屋子里暖和，云氏一进屋子就带进来一股冷气，旁边的玉簪上前给云氏把披风拿下来。
云氏兴冲冲的对着身后一个小丫头挥挥手，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就放在了池念面前，小丫头还贴心的把盒子打开了。
拿出里面的东西摆在了桌上，池念和云七疑惑的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些地产田契和银票。
“早些年你爹娘在京中准备的资产，只是你一家子都去了蕲州，就放在我这儿了，如今你回来了就给你吧”王妃看着是在对池念说，其实目光时不时的盯着云七。
“这里面有几间宅子看着还不错啊，我们可以挑一座出来住了”池念递给云七一张地契，这毕竟是她的“这座四进的宅子就不错，地理位置合适离姑母很近”也离公主府近。
云七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位置确实不错“而且这还带了一个这么大的后花园，难得啊”
“你们，要出去住？是姑母哪里没……”
“姑母别担心，这两天姑母照顾的很好，只是怕年后我父母都要回京，我先出去住把宅子打点修葺一翻，等到父亲母亲到京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池念拉着王妃的手撒娇，在王府还是有诸多不便，还是自己单独住好些。
“可是王府有护卫安全一些”出去住哪有在镇南王府里有保障。
“姑母放心，公主会派玉麟卫保护女郎的，女郎跟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很是喜欢，可保女郎安然无恙”云七接收到池念的眼神就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况且之前在鸣风居她们也说过出去住的事儿，只不过刚好姑母就送来了地契不用再另买罢了。
云氏才想起来，池念明里暗里的人不少，她此次回京没有说什么，她也没问，可是这么多年的王妃也不是白当的，自然明白她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再这件事情上纠结“好吧，那处宅子都许久未住人，午膳过后让叶二管事带人修葺一番，那宅子不大，多派点人手大约小半个月就可以弄出来了”
“谢谢姑母，那再麻烦姑母一件事？”池念狡黠的看着云氏，一副今天就赖上王妃了的表情。
一直想要个女儿的镇南王妃终于体会到有女儿撒娇是什么滋味了，心里乐开了花。
“唉，你们看看，这姑母可真不好当啊”云氏打趣的说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跟着陪笑。
吃过早膳，池念也没有再出去逛逛打算，因为早上无月又送来一堆公文等着她批阅，索性把一帮子侍女都打发了出去，屋子内就留下了云七和宝儿陪着她。
有护卫在暗中守着，也不怕突发情况，这样一来，她们说话也不用太拘谨。
“哇，没想到我爹在京城还有这么多田产铺子，这么些年应该是姑姑在帮着打理吧，哇，这是，这是一万一张的银票，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面额的呢”
云七把那个小箱子里面的纸张全部翻出来了，除了有几间宅子，还有上京附近的良田庄子，城内珠宝铺，胭脂铺，米粮铺若干，这些在达官显贵商贾巨富如牛毛的上京也可以称得上为富户了。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生怕少了一张，不能怪她“眼皮子浅”，阿娘和池念对她向来大方，可也没有一次性摸过这么多，刚刚池念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她保管了，她可不得小心查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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