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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蛟妖的鳞片(2)

    她眨眨眼睛,毛顺下去,讨好地说:“嗯……我也十分厌恶这些垃圾食品,也知道吃多了不利于健康,可是你知道这雨连着下了好多天了,我都没出去买菜的,囤粮也没了,只好吃这个了。我明天就去买菜,明天!你先让我吃了这一碗……”

    话音未落,药鹰干脆地把面碗抓离了桌面,向后一甩,轻松甩进了桌边的垃圾桶里,准确无误,半滴汤水也没洒到外面。大碗面的食物添加剂的味道,在它敏感的嗅觉中尤其刺鼻。只要它在,就绝不允许瓶笙吃这种东西。但是它出门采药的时候就管不了她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鹰省心呢!药鹰一脸恼火。

    “啊啊啊啊!!!”瓶笙抓狂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一阵乱挠,“药鹰,你就是个母的!母的!”瓶笙气急败坏,口出恶言。

    药鹰其实是只如假包换的雄鹰。自从瓶笙十六岁时父亲去世后,药鹰就认定了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担任采药重任的同时,还身兼瓶笙的家长、保姆、保镖等重要职务,事无巨细沤心沥血,其工作强度严重超出了一只职能家禽的职责范围。有什么办法?它不操心谁操心?——谁让它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呢。

    听到瓶笙敢顶嘴而且还扭曲它的性别,药鹰火了,浑身的毛竖了起来,一对鹰目凶狠地盯着她!

    瓶笙顿时老实了。她知道,惹火了它,大翅膀真会抽过来,被这家伙抽一耳光可不是盖的,眼前得迸十分钟的星星。

    她没脾气地去摸包:“我去买菜,这就去买菜,你在家好好看门儿……”

    关门落锁,只留下供药鹰进出的窗子,瓶笙拎一把弯把雨伞,满腹不情愿地走出巷子,去超市买菜。纤细的身影,轻轻的脚步,平底鞋踏在石板路的薄薄积水上,发出噼噼轻响,显得巷子里尤其寂静。瓶笙总是这样独来独往,包括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每放学回家,一拐进巷子里,顿时像走进世界最清静的角落。在学校时,她尤其美丽的容貌也曾吸引了一些男生的追求,但最后都没了下文——谁愿意跟女孩子约会时,中间蹲一只横眉竖眼的大鹰呢?药鹰作为超级保姆,允许她约会,但它一定要跟着,哪个臭小子敢动手动脚,一个勾嘴啄下去,臭小子无不抱着流血的手哭叫而去。

    所以,瓶笙的桃花均被药鹰啄死在花骨朵阶段。而她也习惯了这种平静孤单的生活方式。

    超市里,陆瓶笙推着满载的购物车,与一名陌生男子擦肩而过时,鼻际飘过一阵熟悉的气味。心中疑惑隐约浮现,下意识地思索了几秒钟,蓦然顿住了脚步。撒手放开购物车,转身跟上那名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模样精干,一对眼睛不论看到哪儿,都带着几分苛毒的探究。他购物、付款、走出超市,瓶笙一直跟在他后面。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身后跟着的姑娘,频频回头看她,她也不搭话,只拿一双铮亮的眸子盯着他,毫不掩饰正在跟踪的事实。

    男子觉得有趣,莫非是要有艳遇?走到人少的地方,笑笑地回头,招呼道:“喂……”

    陆瓶笙却已先行开口,问道:“请问一下,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男子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蹙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瓶笙顿了一下,说:“我是个……医生。刚才,在你身上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感觉,很不寻常。”腥气。与蛟鳞所散发的一样的腥气。

    男子脸上掠过茫然,旋即笑道:“我很健康,没有病。”

    “没有病,却未必没有灾。”陆瓶笙盯住他,“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或许,拿到了什么奇怪的物品。”

    听到这话,男子的脸又沉了下去,警惕地扫视着她,说:“这跟你没关系。”扭头就走。心中隐隐慌乱。这女人干什么的?

    “你的手中,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陆瓶笙徐徐的嗓音又牵扯住了他的脚步。“但是,那东西在你手里,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他停脚回头的时候,一个红色锦囊丢进他的怀中。他愣愣地接住。

    她说:“这个给你,戴在身上,驱虫辟邪。如果有东西想转让给我,到沙砾巷的陆记草药铺找我。如果……”如果这个小小的药囊能救的了你的话。

    她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这些人,不经历生死关头,是不信邪的。说的越多,他越以为她在忽悠他。还是各看各命吧。瓶笙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回超市,找那辆被她丢在半路的购物车。购物车早就被店员收拾走了。

    她懊恼地返回蔬菜区,重新扫荡。

    徐见手里捏着散发着辛辣药气的小小锦囊,在原地怔了半晌。绿衣女孩的飘逸身影消失在街角,像梦境里的一抹色彩,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只有手里的锦囊证明刚刚有过那么一场对话。

    这女孩是什么来头?他身上有不寻常的气味?他低头嗅了嗅自己。似乎是有淡淡的腥气。十天以前溅在身上的污水,怎么就这么难清洗?

    女孩劈头就问他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惊得他一身冷汗,以为之前破坏、盗取文物的事情败露了。而这女孩也没追问下去,只丢给他这样一个小药包就走了,奇怪之极。

    徐见是一名职业的民间文物收集者。不久以前,他的确是去过一个叫做“藏龙镇”的地方,走街串巷收购民间古物时,遇到一位老人。老人衣着朴素,却有一袭特异的长长红须,让人印象深刻。他花三百元从一位老人手里收到一张古图。

    古图虽然黄旧,绘着的图样却很清晰,描绘的分明就是藏龙镇周围的地势。有一处地方被醒目地标注了出来,怎么看都像一张藏宝图。

    简直是天赐机缘。徐见暗暗惊喜,骨子里的猎奇和贪婪压抑不住。

    藏龙镇,一个霸气的名字,实际上是一座朴实的山区小镇。远远望去,镇子里的低矮建筑像一堆小小的盒子窝在山前的缓坡上,后方,无边无际的大山蔓延展开。窄街的两旁,上百年的老屋和新盖的两三层小楼间或站立,透露了这座镇子极其缓慢的发展速度,时光仿佛刚刚漫不经心地从这里路过,从街头到街尾,留下了各个年代的印迹,居民的生活悠闲平淡。这样一座古也称不上文物、新也跟不上时代的小镇,名字倒起得如雷贯耳,难道是古时候这里出过什么大人物?

    实际上,“藏龙”二字,源于镇子北面两里的地方那座“葬龙祠”。没错,是“葬”,不是“藏”。“藏龙镇”也本应是“葬龙镇”,“葬龙”二字在古时候犯忌讳,听上去也不吉利,于是换成同音“藏”字,再念成“捉迷藏”的“藏”,一个让人心中发怵的名字,顿时变得威武霸气。

    镇名改了,“葬龙祠”却还是叫做“葬龙祠”。传说是古时候祠边的深潭里居住了一条作恶多端的邪龙,镇上的人们年年要以一名少女、数头牲口供奉它才肯消停。后有高人来到收伏了它,指导百姓建起葬龙祠,将邪龙镇住。从此这口深潭也就被称做“葬龙潭”。

    古图中的记号,标注的正是葬龙祠的位置。

    祠中难道有宝物?

    徐见以旅游者的身份再次来到藏龙镇,宿营在离葬龙祠不远的草地上。深夜,月弯如钩,在暗黑天空划出一道清冷的薄痕。徐见把越野车停在山脚开阔处,背了一个背包,借着这惨淡的月光,沿着山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葬龙祠。路虽然黑,他却不敢开手电筒,怕被不远处镇上的人察觉。

    好在这里他已来过数趟,沿途记熟了地形,顺利抵达了葬龙祠的门前。

    葬龙祠座落在山谷里一口深潭边的一块巨大黑石上,青砖古旧,檐瓦破败,一副油漆驳落的木门上,挂了一把生锈的铁锁。一抹残月隐进云里,山风从幽黑深潭的水面上卷过来,阴寒浸骨。

    他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虽然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但今晚的气氛总觉得格外阴森邪门。肝颤归肝颤,他还是麻利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撬具,果断撬开了那把锈锁。

    刚刚推开木门,祠内积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迎面袭来!

    徐见惊得低嚎一声,躲闪不及。有冰冷的薄翼掠过他的脸侧,扑啦啦远去。

    是蝙蝠。

    徐见惊魂稍定,自嘲地笑了笑。白天过来踩点时,透过门缝张望,就曾注意到房梁上倒挂着的蝙蝠,刚刚心神不定的倒忘记了。打开手电筒,站在门口朝祠内扫了一下。光圈落在正中央一座两尺高的面目狰狞的彩塑神像上,徐见乐了。

    香灰彩塑凶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