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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鞑靼来犯

    光阴飞快,永乐二十二年正月,北方鞑靼再次侵犯大明北部边界,这时永乐大帝已然将近六十,那个年月已经算是老人了。想当初征杀战守,二三十岁正当意气风发之际。而如今筋骨大不如前,日有起落,月有阴晴,人总是会老的,可是现如今朝中并无可委托北伐大任的将军,若是自己再去亲率大军征讨也犯不上。听得边界奏报后,永乐帝思虑再三,是战是和自己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沉声说道:“朕有些乏了,暂且退朝,明日再议。”文东武西众位大臣互相看了看,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但都不敢多言,齐声道:恭送皇上回宫,皇上保重龙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永乐帝快步转身到屏风后,出得殿外坐上龙驹,宣过身边的小太监说道:”“速去请宁王进宫,有要事相商。”小太监躬身领命,一刻都不敢耽误转身便走。圣驾一行直奔乾清宫。

    宁王朱权那几日还在京城,只皆因京西白云观翻修重建,这位宁王正是领头人,现在已然焕然一新,观址已然扩建了好几倍,此时正站在白云观门前与众道士说话。寺庙都是坐北朝南,那门前的路自是东西向,正在这时,由打路东来了两匹快马,路两边百姓无不慌忙躲让,看穿着打扮应是西华门守卫,骑着一匹棕色军马,手牵着一匹黑色军马,飞一般来至白云观门前勒马翻身,动作及其利索,躬身行礼:“皇上口谕,宣宁王进宫,有要事相商。”一旁边,宁王朱权愣了一下,看了看众人,众人脸上无不惊愕万分,似是不知眼前这位竟是名满天下的宁王,还道只是寻常财主善信。宁王略一沉吟,便对众人道:“皇上急召我入宫,定是军国大事,此间之事且等我回来再行商议。”说罢将图纸塞给旁边一位道人,牵过黑色军马,搬鞍认蹬跨上去,鞭鞭打马直奔西华门。

    这宁王虽说和皇上差不多的年纪,也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但脾气性格依旧雷厉风行,腰板笔直眼光清亮,皇上则已然略显老态,事事已不能及时反应。不多时快马穿越西华门来至隆宗门外,翻身下马,快步往乾清宫奔走,此时皇上正在详看北方军报,宁王不等太监传召,径直迈进乾清宫,两旁边小太监也不去阻拦,想必是知道这位宁王的脾气,也知道皇上并不在意这些。宁王站在殿中,身形依然笔直,并不开口,永乐皇帝在翻看军报,也未说话,二人便这般沉默,偌大一个乾清宫,竟未有半点声响。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皇上合拢军报奏折,沉声说道:“北方鞑靼首领阿鲁台,现已举兵犯我山西大同,开平一带。”此言一出,宁王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永乐皇帝,面无表情。永乐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宁王,叹了口气:“七弟,你我之间,真要到如此地步吗?”宁王还是未说话,慢慢转身在殿中来回踱步,永乐帝见状也不再言语,只得看着宁王,手扶着龙椅扶手,静静等待着。

    “皇兄,时至今日,你觉得当初杀了连云山玉虚宫元阳子这件事是不是做的过分了?”宁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定在大殿正中,笔直的身板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永乐帝平静的开口问道。

    “七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朕知为此事你心存芥蒂,但没想到你竟然六年都没入朝见朕,那一个道士的性命真就如此重要?重要到教你我之间这个岁数了还老死不相往来嘛?”永乐帝并没有在意宁王口气生冷,毫无尊敬。只是声音语气略显激动,但随即便平复住了。

    “皇兄,你在这深宫大殿里待久了,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年轻时结交的那些江湖人士,释道二教中的佼佼者我们都有过接触,其中不乏为了你的皇位建功立业的好朋友,但你可还记得这二教的规矩?”

    “我自是没有忘,朕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那为何定要杀那元阳子?暂且不说他手里有他师父手抄下来的《清心经》,这乃是道门至宝。他犯了师门戒律,通敌卖国,自有师门来处置,如他这般的恶贼,需戒律院四位掌刑将他散功,焚表上奏天庭取消受篆,并打散他的魂魄,这些是他一个犯了戒律的道士应受的惩罚,而不是一刀了事。这恶贼死前定会被狱卒牢军羞辱,加之游街示众当街砍头,又将头颅悬与城门洞顶之上七日。如果这些加深了他的怨气,导致他一灵不灭,躲在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暗暗修炼,这其中的后果真真不堪设想。”宁王似是急迫的想说出这句话,但这句话这六年来却从未向自己的皇兄当面提起。

    “你我与那袁珙初识之时,在龙虎山上那一个月朝夕相处,与他无所不谈,你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知?道门的规矩是道门的规矩,而朕坐在这个位置,需要面对的是满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那元阳子通敌卖国,背叛师门,如果不在正晌午时三刻当着京师百姓的面斩首示众,而让你带着他好生生的回到玉虚宫,怎么个处置法也无法告知天下,你让百姓和文武朝臣如何看待朕这个皇上?”

    宁王不置可否,慢慢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道门的规矩不算大,管的却只是那些道士,并不是说道士特殊,实在是不能以普通手段来惩罚那些作恶的道门中人,老百姓不懂,只知道杀了痛快,可这后面隐藏着千丝万缕的后果。我本以为六年前你会有一个兼顾道门和俗世之间的处理办法,没想到只是一刀杀了,哪怕当时安排玉虚宫掌教监刑,道门中有些惩戒办法还可以暗中使用,现如今玉虚宫掌教每月十五都要焚香施法寻找元阳子的魂魄,生怕他死后一灵不灭会招惹阳世不安。这些后果皇兄你真正替道门考虑过嘛?”

    “七弟,你怎知我未曾考虑过?”说及此处永乐帝似是压抑了很久,手扶着龙书案,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七弟言道:“当时龙虎山两位道长协助禁卫军在京西设法捉住元阳子后,便当即被下入死牢,龙虎山那二位道长去到刑部大堂问话,说要把元阳子带回玉虚宫受刑,那刑部尚书是当年与你我共抵鞑靼的偏将军周青山,他们家三辈都与鞑靼有着血海深仇,恨不得在刑部大堂上就直接杖杀掉那元阳子,七弟你说,那周青山怎么可能会放元阳子回山门啊?就算我用皇帝的身份命令一队人马强行押解元阳子回玉虚宫,那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朕及大明皇室?”

    宁王此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闭目,似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并没有睁眼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哎,想来这也是定数,元阳子作恶多端,大明百姓无不想生啖其肉,这个结果,我们早应该想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盼着六年的时间可以消磨掉元阳子的怨气,他的魂魄已入轮回。可如若真有此劫,元阳子修炼到附身还魂,届时他怨气冲天,再想补救可就麻烦了。”

    永乐帝慢慢踱步到宁王身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朝廷也有责任,这是无法避免的,你这六年没有见朕,朕知道你在和那些老朋友寻找那元阳子的魂魄,但你可知道朕几年前成立的锦衣卫主要是做什么吗?”

    宁王随口道:“锦衣卫只听皇兄一人调遣,秘密监察文武百官朝堂之下的生活。”

    “这是其一,这其二你知道吗?”永乐帝笑了笑,看着宁王说道。

    宁王这时才把眼睛睁开,眉头一低:“莫非.....”

    “正是!”永乐帝拍了拍宁王的肩膀,在耳边小声说道:“朕找了一批道门中人隐匿自己的身份,入得锦衣卫,平日里在潜伏在各司,随时利用各种机会寻找元阳子的魂魄下落,朕也在担心六年前那件事情所会引发的后果,但到今日还未有任何线索,世人现在并不知道门中人的真正实力,只道和尚老道只会念经打坐,吃斋化缘,却不知俗世之外的道门中,还有一片广阔天地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如果让世人知道的太多,恐会生变。”

    话已至此,宁王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皇兄,难为你这么多年将就我这倔脾气。”

    永乐帝淡淡一笑:“你我兄弟,早已是过命的交情,再说我知你是性情中人,这六年你不见我我有过心理准备,可是七弟,你却没有拿我当四哥看,只把我看做高高在上的皇上。”

    宁王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遥想当年两个少年在一起意气风发,征战北方,那是何等潇洒快意,可现如今眼前的皇兄已将近花甲之年,头发胡子白了一半,自己也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不禁摇头苦笑:“皇兄,你我兄弟那是不假,可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君臣自然是比兄弟大的。”

    永乐帝没有在说什么,转过身面向大殿门外,两眼看向远方山脉,宁王见状也随即转身与永乐帝并肩站立,面向殿外。二十多年前的两兄弟如今又站在了一起,站在了家国百姓的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