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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天降异象

    护国公朱权推开房门,吱呀呀两扇门开,房中正对着便是一张略显破旧的条案,上面正中摆着一只三足紫铜香炉,三根敬香正徐徐袅袅飘着轻烟,看尺寸应是刚点上不久。墙上挂着道门三清祖师的画像,条案前摆着八仙桌子,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这家具看上去似是使用了很久了,一位老道长坐在右边这张太师椅上,两手放于两腿之间成托珠之式,正在抱元守一闭目养神。头上挽着发髻,一副胡须飘然于胸前,头发胡子全白了,但鹤发童颜,这脸上红扑扑的只有细微的皱纹,面如冠玉,剑眉入鬓,鼻似悬胆唇如涂脂,看胡子和头发觉得这道长起码八九十岁了,但这面相实在的看不出像是位老人,两眼虽然闭着但觉得看着这道长就这么精神,这样貌放在几十年前,绝对是世间美男子级别的。护国公进门也不见外,径直坐到了上首的太师椅上,似是知道这道长正在练功,并不打扰,四下看了看,房中墙壁是新刷的浆子,四白落地,柱子、檩子和房梁上也是新刷的木蜡油,墙上挂着一些老旧的字画,和屋里这些家具倒是很合衬。八仙桌子上摆着两只茶盏,盖子露着一条缝,茶碗里还飘着热气,提鼻子一闻香气扑鼻,似是刚沏的花茶。

    护国公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茶碗还未放下就听见旁边静定道长“嘘”的一声呼气,这一声时间还挺长,起码得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停下,静定道长两眼微微睁开,缓缓说道:“河北之事你也知道了?”

    “早上黑灵羽带回一张信笺,看方向是从前院正南方飞回来,似是河北。”

    “河北之事一出,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错,我来就是与您商议此事。”

    “单凭你我无济于事,纵然加上六大门派,老道估计也是难以把握,这BJ立擂已然是惊动了大半个朝野,如今此事若当真如黑灵羽所携信笺上说的一样,恐怕天下都不能安生,这几千年的平衡恐将在这一事上打破。”静定道长说罢,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护国公面色凝重,知道静定道长所言不虚。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何纵然是城府极深的护国公看罢都见了汗,这静定道长也说此事会搅弄天下,打破几千年的平衡,那还需要将故事往回倒一下。

    三天之前,沧州白鹤观,就是姚广孝的师父金阳子的所在,金阳子如今也已然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与静定道长不同,金阳子身量中等,鹤发鸡皮,已显老态,脸上皱纹堆垒。因为这道门中门派纷杂,各门派所习练的只是道术中的一些旁支末节,道门包含了天文地理、易卜星相、采药治病、养生调息、习练武艺、琴棋书画等等。这几千年的时间长河中,单单道门之中,大门派如林,小门派多如牛毛,就别提释教的各种和尚庙了,所以道士与道士之间无论样貌穿着还是所学法门也是各有不同。

    今晚金阳子领群道晚课已毕,用罢斋饭之后,众道都回房休息,金阳子也转回后山禅房,道童早早的在禅房桌上放着沏好的茶水,金阳子饮了几杯,茶罢搁盏,与床榻之上五心朝天,抱元守一,只听得呼吸之声越来越慢,到最后竟然周身上下纹丝不动,似是入定了。金阳子这一门中,习练的是阴阳二字,调息吐纳都是门中秘法,由千年之前天下练气绝顶之人祖师青元子继承古法,加以融合改进,与后山密室只一夜间便创出来一套功法,手写的经书叫:《阴阳和合经》。如此一来理所当然白鹤观的镇派之宝便是这《阴阳和合经》。这法门一般不轻传,因为太看重天赋与资质,想当年青元子为何会自创功法并且在当时独领风骚,若不是寿数的缘故恐怕以他当时真气的淳厚,想修一个仙果也不是不可能。短短几十年能够将真气修到世间绝顶,实在是因为他是天下练气一门中绝顶的天才,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所以自创一门功法并修炼至大成,《阴阳和合经》那就是为他自己量身打造的,别人想照方抓药练这法门那是难上加难,必须得是和他一般对练气有着异于常人天赋的天才来练,呼吸吐纳的顺序必须和青元子当年一模一样,如若不然别说几十年的光景,如果资质平常,再经高人传授这阴阳和合经,从幼年之时便传功,练到九十九也是白搭。

    白鹤观这千年来如履薄冰,因为像祖师青元子那样练气的天才不是常常遇到,仅有寥寥数人能望其祖师项背,大部分观主苦于资质不佳,又找寻不到相传之人,练气之能无甚长进只得苦守这一本《阴阳和合经》,如住江边却掘井止渴,日子过得很是凄惨。这几百年也有很多门派之中的宵小,想暗中查访白鹤观,盗取这经书,你们这些道士自己不练还不让别人练?来让道爷我替你们祖师传道吧。这白鹤观看着不大,可想要暗自潜入却如上天入地般难,只皆因千年前祖师秘密留下很多禁制,若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不管你是练气之士还是平头老百姓,进出自如,你觉得这地方挺好住下来都没关系,想去哪就去哪没事。可如若你起了歹心,黑夜之间你翻梁跃脊想要潜入这白鹤观,便会有无名的禁制将你制服与当场,天亮后道士们一看“嗬”有贼人夜入道观,现在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嘴歪眼斜,直接落个抓贼有功,将你绳捆索绑送至地面上的官府,自有法律惩治。所以这白鹤观看着不大,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在这里造次,观内众道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禁制无从查起,你也不知道哪里有禁制,而且是阵法还是咒语皆不知道,就算是观主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全靠祖师的庇佑。

    观内其他道士也会进山采药,做些法事,做些与寻常道士一样的营生,平日里白鹤观也是个安静所在,直到八十年前金阳子入了这白鹤观,老观主一看喜出望外,眼前这孩子才算得上是五百年间不可多得的天才,这才是兴我白鹤观一门的擎柱之人。于是在金阳子入门第七年的时候将这《阴阳和合经》秘密传授,毕竟传功就意味着继任观主之位,掌管这一门的生死,人性品德方面还是要明察暗访的。寒来暑往七十多年的功夫,金阳子一身内息已然绝顶,平日里谈吐儒雅气质不凡,而且学究天地,旁门也有所涉猎,不单单是道门中的经书,俗世中的一些典籍也会闲来翻看,如今这江湖中只知白鹤观是一个寻常所在,观内道众只知种菜念经,相面作醮,已经甚少有人知道白鹤观是一个已然流传了千年之久的练气之门。之前姚广孝为什么来白鹤观拜师学艺,那是因为江湖传说白鹤观金阳子有相人前世今生之能,因为相面算命这事不灵就不灵了,没人会特别在意,可如果极其灵验,甚至前世今生都算出来,那还了得啊!老百姓不说蜂拥而至也是在茶余饭后广传盛名。金阳子的相术乃是自学与一本古籍,加之有真气随身,学成之后看眼前之人,以往的品行和未来前程如墨中之玉,几乎随手拈来,而在当时,这手相术几乎是冠绝天下,金阳子只凭这一旁门左道便兴盛了白鹤观二十多年。袁珙是由他从小照顾到大的俗家师弟,师兄弟都是极有天赋之人,金阳子这身本领,袁珙学了个十足十,所以才位与四大奇人之列,虽说燕王称帝之后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但以袁珙的本事如今恐怕已然是半只脚踏进了仙门。

    姚广孝知道燕王有雄心与天下,但并不知随燕王起兵之后能否得偿所愿,燕王他有没有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之命,所以便前来白鹤观学习这阴阳相术。明里是为主择良才,暗自是来看看自己的后路。一开始金阳子见姚广孝递来拜帖说明来意后并不愿意相授,还很为难,因为这姚广孝是释家,而且与燕王交好,这诚心诚意的来求我,我若是教他,怕在这世间落得一个混蛋老道的名号,咱一个道士去教和尚?你让这天下的和尚怎么看我,自己这么多年想要兴盛白鹤观的想法就落空了。可若当时就说不教,恐怕得罪了燕王,但经过旁敲侧击,算出来朱棣还真是能当好一个皇帝。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兴我白鹤观之法?这相面之术本就是金阳子所有绝技中的末技,并不是本门之法,传与他又何妨。金阳子本性淳厚,不喜人多,刚好自己师弟袁珙性格洒脱,爱与人交好,不如再顺水推舟将师弟引荐与姚广孝,一起去助燕王登基,也是用另一种方法去替白鹤观扬名。本来是一难事,只是微微变动脑筋,便落得天大的好处,

    今夜梆交子时,四下安静沉寂,只有树木枝叶随风轻舞,沙沙作响,白鹤观众道士已然都在睡梦之中。“吱呀”一声,后山禅房的门却打开了,走出一人正是金阳子,平日正晚子时正是阴阳交汇,吸取天地灵气之时,金阳子自是不会外出的。只皆因刚才入定后,周身真气护住全身,马上要到子时,金阳子调动内息,身体之外似有轻烟一般包裹全身如蚕茧模样,已经微微看不清面目。正要吐纳真气,引遍全身之时,突然感到头顶上方的真气“呼”的分开,而且分开后气息向上方流走,竟再也聚合不到一起了。金阳子微感奇怪,散式收功,站起身形往外就走,这才到得门外站定夜看天象,月至当空星星点点,并没觉得有任何异常,但当他调动真气与全身,用上白鹤观千年流传下的阴阳二气之法门再看天象,不觉得大吃一惊,由九天之上一束金光正正的落在白鹤观前殿灵官殿正中,这金光也似是灵气所聚,婉转流动金光耀眼。

    金阳子似是有些激动,这突然天降异象而他又本是修道之人,难道自己功成圆满可以上得天庭位列仙班呢?这四下寂静无声,这金光似是一道指引来接他上天。他身在后山,离前殿还有些距离,立即快步往前殿走去,可这九十多岁的人,身形步伐已然不如年轻之时,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待他到得前殿推开殿门一看,金光正在消散,而且越来越淡,照射之处,正是王灵官神像头顶之处,金阳子大惊失色,难道王灵官要降世现身?还不由得他多想,金光已然消散殆尽,灵官神像没有任何变化,但这第三只眼睛金光外射,更添灵官勇猛之像。金阳子立即稽首施礼,点了三只敬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之上躬身稽首道:“弟子金阳,恭请天尊降世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