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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亡

    “我表妹十几岁的年纪嫁给你这四十多岁的人不过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这我也知道,当表哥的嘛,我当然希望她可以吃饱穿暖。”

    “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些年都给你生不出一子一女么?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啊!现在既然发展到这个样子了。我也可以把我表妹接走了,放心,我会待她好的。她和你之间没有孩子的遗憾,那就让我来帮你成全吧。啊?哈哈哈……”

    泰平瞪大双眼,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要是说肖历之前说的不过是凑巧之事,那么现在肖历解释的一切又是什么?

    他疼爱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女人到头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将他放在心上,当初以为的天长地久没想到本来就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

    他受了这么多些年的苦都未曾落泪,记忆里的上次落泪还是因为自己的二夫人难产而逝。可是这一次,他的老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肖历饶有兴致看着泰平的心理防线一点点的被自己摧残,朗声笑道:“哈哈哈……泰平境主,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机会我给过你,而且给了好几年。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我的耐心。”

    “我知道我是佣兵,过的都是人头挂腰上的日子,我也想要我表妹过安生日子。可是你这糟老头子却是死活要留在这垃圾境,你过得了这日子,我表妹不行!”

    “这就是……你今天来……我第一境……的理由?”泰平心情还未能有所平静。肖历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根根带刺的利刃扎进他的心,连血带肉伤的他喘不过气。

    第一境的生活却是贫困,他哪怕是贵为境主不过也是过的粗茶淡饭的生活。至于肉腥,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回,更别说是其它生活条件。

    在生活水平这一点上,他泰平确实是没有给自己的夫人带来更优越的体验。现在的肖历已经是岚佣兵团的四团长,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已经是常态。

    他有的是理由将表妹从他这老头子身边带走,风烛残年的他已经带给不了任何东西,可是肖历还正值壮年。他怎么肯让自己年轻时的遗憾永远遗留下去?

    就在这么一会儿,那肖历口中的表妹,泰平眼中的夫人已经是穿过一条小路,静静的站在肖历身后。

    只不过她的目光根本没用在泰平身上有片刻的停留,只是柔情的看着肖历。眸子中明显的有泪光在闪烁。

    肖历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了看起身走至她面前:“哥来接你了,还有什么话要给他说。”

    肖历表妹打扮的花枝招展,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在她精心的装饰下显露出的却更多的是二十出头的青春活力。

    她并未对泰平有所上心,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二十多年的时间早就说累了。”

    “你……”泰平听到夫人如此言语,全身不自主的震颤。他的眼中除了惊诧,更多的更是一种失落,讥笑。不过那讥笑,更像是自嘲的笑。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食同桌,寝同床。泰平知道自己这么一生注定是个苦命,难命!但是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自己娶了一位同自己同甘共苦二十年的娇人。

    当他每每拖着疲惫的精神头回到后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夫人来为自己端茶倒水,那本已经要垮下去的身体也是好受了不少。

    他曾经多次自诩自己有着能让他一生都骄傲的东西?他的家!

    有自己爱着的妻子和自己的儿女,他的这一生本已经无憾,早就做好了赴死准备的泰平现如今却是彻底的看透了自己妻子带给他的欺骗,整整二十年的欺骗!

    “爹!爹!”

    正在泰平内心包含千百滋味之时,一声声的呼唤将他的神经再次紧绷。

    几个凶神恶煞的佣兵拖着嘴角一块青肿的恋心走了出来,将恋心狠狠的摔在泰平面前。

    “恋心?恋心!”看清趴在自己面前正是自己的乖女儿后,泰平赶忙上前抱住恋心把她护在怀里。

    想起来自己天亮时的托付,泰平失声道:“我不是叫你跟张妈走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泰平的眸子中既是伤心又是悲愤,伤心是因为恋心身上被拳打脚踢出的伤痕,悲愤的是为何自己的这个女儿偏偏在今天没有听他的话。

    恋心并不知今天晚上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好看的眸子里尽是恐慌,低声颤抖道:“我去找大娘了,结果大娘的屋子里全是他们这些人,我……我……”

    恋心看着周围佣兵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是魂飞魄散,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即是恋心表达不出泰平倒也是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的妻子本就对恋心和道心这两个庶出的孩子厌恶至极,从小到大根本没有起到半点当大娘的责任。更甚会因为丁点的错误对两个孩子大声呵斥。

    今晚发生了这种变故,那肖历自然会去接她,而就在那时恋心刚好去找。有了表哥和岚佣兵团撑腰,那恶毒女人可是将数十年的仇恨一次性的在恋心身上发泄完。

    肖历咧着嘴盯着自己身下这父女情深,将自己的表妹抱在怀里满脸满足的体会这具贴在身上的躯体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水灵了一个女儿。手下那些兄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伤了这么好看的脸蛋。”

    “哼!你现在都有我了,还看着小贱人干嘛?她不过是个庶出的下等人,本就是低贱的命!”那恶毒女人娇滴滴的抱怨,伸手在肖历胸口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肖历却是咯咯笑着,将那女人的手握住:“我是什么人啊?岚佣兵团的四团长!这种女人留着献给大哥算了。”

    肖历和恶毒女人拿着恋心打情骂俏,让泰平的脸气的发黑。但是作为鱼肉的他,在充当刀俎的这些人面前,不得不服软求饶。

    “肖历!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怀恨在心,可是!你也说过,你不会伤我家人,只要我同意交出第一境。你的岚佣兵团会承担起照顾我儿女的责任,所以……”

    “哈哈哈……”不等泰平说完,肖历和恶毒女人仰天朗声大笑,引得一群岚佣兵团的佣兵一起发笑。

    “骗小孩的话泰平境主倒也信啊?!那不过是在罗豹子面前说出来让你听得,你的这女儿到还是有些用途,至于你哪个哑巴儿子陪你一起走吧!”

    肖历恶狠狠的朝着泰平滋着牙,伸手示意几个佣兵上前从泰平怀里抢来恋心。

    “不要!不要!”泰平双手紧紧拽着恋心,不过他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可能能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相比?

    只是短短数秒的挣扎,恋心已经的哭着发出尖叫声被那些佣兵生生拽着头发从泰平手里抢过拖到一边去。

    接连的巨变和在意之人的离开终于是轰碎了泰平内心最后的精神屏障。眼泪夺眶而出,老泪纵横。

    “四团长,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剩下的那孩子和大娘。”等泰平哭了一阵,一声报告让他恢复了理智。

    道心没事!道心没事啊!

    暂时涌上来的惊喜掩盖了些许泰平的伤悲,他这个儿子命比自己苦的多。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大病,每次发病都是让他在鬼门关的走了一圈,他那嗓子也是因为如此而不能言语。

    不知为何,他对道心怀着不少歉意,倘若自己也像那些境的境主般,道心也不用遭着罪。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道心一连经历了如此多的死里求生,今日他却成了他们第一家里唯一的幸存者。

    “跑了?跑了就跑了吧,一个大妈,一个哑巴能干出什么事来?”肖历满不在意的道。

    他松开自己的表妹,将一把钢刀捏在手里用刀背搭在泰平身上在他的身上划过一个又一个曲线却并转刀锋下刀。

    “肖历!你们岚佣兵团作恶多端,你能灭的了我,迟早你们也得被其他人所灭!一百单八境修炼晶气的强者不在少数!终有一天,你们岚佣兵团会被彻底覆灭,而你,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必死无疑已经成为了事实,泰平也没有什么留恋,骂完肖历,他又指着那曾陪伴的夫人:“还有你,不知感恩,没有良心的恶妇!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到头来竟然联合他人谋害我。”

    “你好,你真好!你不过是有些韵味惹得肖历喜欢而已,再过五年,十年。等你妆容失去,你也落不了好下场,到了那个时候,别念起我这个老头子对你的好!”

    被泰平骂的俊脸发青的恶毒女人愤然夺过肖历手中的钢刀:“死老头子,你去死吧!”刀锋砍下,直接陷入泰平的胸口。

    黑稠的血涌出刀砍入的豁口和泰平的嘴角,只是奈何这女人气力太小,这一刀还不足以要了泰平的命。

    “老头子命挺硬啊,我们佣兵团一般遇到那种生命力顽强的灵兽有的是办法……”肖历不怀好意的笑道。

    泰平嘴角泛起苦笑,他的命数已尽。与其接下来被这没有人情的一群畜牲折磨受死,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做个了断,下去做了厉鬼,来找这些人索命。

    拼劲最后的一点力气,泰平咬牙伸腿踢中恶毒女人的腹部。恶毒女人吃痛,身体不自主的向后倒躺了过去,摔在地上眯着眼捂着绞痛的小腹。

    瞅准这个机会,泰平双手夹住那钢刀的刀锋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女人身上的空当将那刀刃狠狠的刺了进去。

    “噗!”一朵血花在泰平背后喷涌,整个刀的一半都陷入了泰平的胸口,那刀尖更是穿过泰平的胸口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泰平这才是如同烂泥一般。双手无力的瘫了下去背倚石阶,近一百八十度的垂下头,任由血从自己的身上滴滴落下。

    “可恶的老头子,竟然还敢反抗!”肖历扶起表妹,转头见靠着台阶没了气息的泰平。气愤上前一脚踢翻泰平将钢刀抽了出来。

    “老东西!”刀锋沿着泰平左胸划过,那颗还在略微跳动的心脏被肖历暴露在空气中用刀尖挑了出来。

    浓稠的血拉成丝线状,在火把交映下显得格外血腥可怖。被扶起的恶毒女人见了这一幕更是直接忍不住转过头呕了出来。

    将心脏甩在地上,肖历恶狠狠把那人心踩成渣泥这才消下去怒气。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肖历将钢刀往地上一丢吩咐道:“点一把火把这烂屋子烧了!”

    周边的几个佣兵将手里的兵器交给同伴们,架起泰平的尸体随手往屋子窗口处一丢,随后开始各自分散在庭院正堂后房间,挨个用火把点了。

    等整个第一家的府院全部燃起熊熊烈火,这才跟上肖历已经远去的大部队离远而去。

    ......

    漆黑的夜晚遮盖住一切难以寻到的罪恶痕迹,这燃起的大火与其说是这罪恶带来的悲惨后果,倒不如说这火更像是在黑暗中唯一能证明这件事有所存在?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更何况是属于罪恶下冉冉升起的仇恨之火!

    ......

    阴暗的水井中,一具略微有些臃肿的身影缓缓钻出。她的下半身泡在井水中冻的身躯剧烈颤抖,伸出双手,她的指头已经发红变硬。

    她将双头从领子口伸了进去给手升温让指头有些知觉,等她觉得差不多可以转动后这才一拐一瘸的慢慢爬到井旁拽过吊桶的绳子一点一点努力的往上拉。

    长年累月的打水活已经让她习到了一些技巧,找了个容易发力的点卯足劲将一个水桶从井里面捞了出来。

    一名少年此刻正是湿着全身蜷缩在桶内,全身湿漉漉的还在嘀嗒的水流。

    少年的瞳子麻木呆滞,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无助的四处打量周围。

    这一老一少自然就是泰平那幸存下来的儿子第一道心和照顾他衣食起居的张妈了。自打躲过了一小队佣兵的搜查,张妈就借着月色专挑亮光小的地方拉着泰平奔逃。

    只是涌入家里的佣兵越来越多,本来还想去恋心房间一起带她走的张妈却直接被十几人的佣兵阻拦。为了防止再找恋心的途中导致道心再被劫了去,张妈也是没了办法把她和道心藏在水桶中吊入井中。

    任由井水淹没全身,只留下两个鼻孔在外进行呼吸。这才躲过了岚佣兵团一波接着一波的地毯式搜查。

    缓了好一会儿,道心被张妈搀扶着从水桶中起了身,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道心的表情已经是惊恐万分。

    这还是自己生存的家吗?一间间古朴但不破败的木屋此刻全部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烧黑了的残垣。聚成一团的木头还未烧完,荡着一簇簇火焰。

    道心张开口拼了命要呼唤,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此刻的他却是留不出一滴的泪水。

    被张妈拉着在已经烧尽了的第一府邸中踱步寻了不知多久可是始终都不见半点人影。

    即使是心里已经知晓了最悲惨的结局,道心还是不愿就这么甘心,甩开张妈拉着他的手,道心跟疯了的似的在家里撒开步子四处奔走,去往他那每一个刻在记忆里的角落。

    只是在前一天的剧烈运动和一晚上的冰封下,他的体力并没有支持他多久。两腿一软,在一块烧透了的木渣子前跪了下去。

    伸手抓去那渣子在手里搓成灰烬,道心的嘴角升起苦笑,但是却在下一秒却变成了无奈。

    两种表情的来回更替,谁能知道他的内心在这时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一觉睡醒,自己的家烧的干干净净,自己的家人也是不知了去向。就这等情况看来,生还的几率那简直小的可怜。

    张妈见道心这个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她一个做活的外来人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是弄得不是滋味。

    这里她早就看成了自己的家,她的丈夫死的早,自己又是行动不便。要不是第一泰平雇她做佣人,她哪来的收入去照顾自己和一个女儿?

    第一泰平的儿女她一手拉扯大,第一道心也算是她半个儿子。道心越是沉静她越是挂念他内心的伤痕。

    张妈慢慢走上去,想要从道心的背后把她拉起来,可是道心的身子像是嵌在地面上一样。任她如何拉扯就是不动分毫。

    道心的眼角红的可怕,异瞳中更是布满了条条血丝,就连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张妈也是被道心现在的神态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站在旁边,等道心跪过了每分每秒。

    从卯时过了辰时,又从辰时过了巳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第一境的居民也是随之醒来了许多人。他们很快发现了自家境主家发生的变故,慢慢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了许多居民。

    第一泰平平日里对他们不薄,有良心的居民想起泰平带给他们的好。安静的在这废墟外伫立低着头悼念着。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伴他们多年的境主可能以后再也无法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能是害怕人多眼杂又把岚佣兵团的人给招了回来,张妈赶紧上前拽着道心焦急道:“孩子啊!你爹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劫,他是不希望你也参与进来所以才让我来带你走。”

    “莫要负了你爹的一片良苦用心啊!来,听张妈的话,赶紧站起来。张妈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度过余生也不让老爷他失望啊。”

    道心听着张妈所讲,身子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按他这个年纪和身体来讲,连着跪了一个半的时辰怎么吃得消?

    不知道是伤了的心带来了常人比不了的毅力还是怎得,道心竟然是不显疲态。

    道心越是行为古怪,张妈越是恐慌。要是道心也出了事,她怎么对得起已经去了了老爷泰平?

    “孩子,听听张妈的话。老爷向来心里最牵挂的就是你啊!你现在这般,能让老爷去的安心,走的放心吗?”

    “张妈有个年纪比你大的姐姐,你跟张妈走。张妈做主了,把我女儿嫁给你。从此以后你得照顾你的新家才是啊!”

    也许是张妈的话对道心略微有了些触动,道心半抬起头,用平和了些的眼神看着张妈。

    张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沧桑的老脸上被刻下条条皱纹,头发已经是灰蒙蒙一片。让张妈整个人都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可悲许多。

    道心想做出回应,刚要抬手打手语脑中却是传来了一阵眩晕感,随而来之的则是一片漆黑与方才的世界做了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