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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残素

    萧锦弘把码头的人撤回来后,萧子钰和萧子戊谁也没有再提此事,晚上两人还饶有兴致地小酌了几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明明该是暴风雨却过分的安静,似乎更能证明墨非毓的推断没有错。

    不过萧锦弘是急性子,又初涉官场,好容易捱到第二天上午,还没有听到任何结果,在自己房间转了几圈之后,不知不觉又来到云舍门口,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可是……哎呀,先生你怎么也和我爹爹还有伯父一样,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萧锦弘来到云舍后,不管墨非毓怎么劝慰,依然坐立不安。

    墨非毓没有理会他,慢慢品了一口茶后,道:“你没有再拿这些事去烦夫人了吧?”

    “娘她刚犯病,我哪还敢说半个字,这两天,我都没敢去给她请安。”萧锦弘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又道,“先生,你再说点什么,再给我几个萧府不会有事的证据,让我安安心。”

    “你当我是未卜先知么?”墨非毓玩笑着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萧锦弘,摇了摇头,从书桌前站了起来,“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来了这些天,我还没逛过萧府呢。”

    “也好。”这一次不用墨非毓提醒,萧锦弘主动撑开了墙角的伞。

    萧府位于城北,居高而建,府邸分东、中、西三路,每路自南而北以中轴线贯穿着多进四合院,东显富贵,中求严穆,西取清雅,各异其趣。两人从云舍出发,一路委委曲曲来到北峰上一座叫“薄暮阁”的三层阁楼上,这里北倚群峰,南瞰夏吕,西面还能将半湾湖泊揽入眼底。

    一路过来,萧锦弘心绪总算好了一些,不过没在阁楼上站多久,墨非毓就嫌太热要下去。萧锦弘见他始终撑着伞躲在角落的荫凉处,额头上还是渗出细细汗珠,也只跟着下楼。

    从书房、议事厅、侧厅一路回云舍,渐渐来到逸翠园中。

    “还是这里凉快。”墨非毓走到树荫下,拭了拭额上汗珠后,长长舒了口气。

    “这才初春,先生这么怕热,夏天可怎么办?”

    “其实热还好,我主要是怕晒黑。”

    “哈?”

    “那边开的是迎春花么?”墨非毓的视线落到了南墙边灼灼盛开的迎春花上。

    “啊,琳儿那丫头喜欢平时种些花花草草,前几年府上在那边植竹,她就在墙下种了几株花,没想到这些年越开越好。”

    墨非毓看了看,缓步向南墙走去。

    南墙下金英翠萼,黄花盛蔓,也还算荫凉,墨非毓收了伞,走到靠近角落的地方,摘下一朵打量了一下,将一瓣黄蕊捻碎了放到鼻前闻了闻。

    “没想到先生也喜欢花草。”

    “此花分迎春、迎夏、红茉莉、大茉莉、素方几个品种,素方可治疮疹,而迎夏除痹之效甚佳,对夫人病疾有所助益,我过来看看能不能给夫人采一些用。”

    “先生有心了,”明白墨非毓的用意后,萧锦弘不禁有些感动,他也好奇地摘下一朵,“这是什么品种?”

    “正是迎夏,这种花花瓣和根须都可入药,可以说全身都是宝。”

    “根的功效会不会更好?”萧锦弘俯身去打量根须,他这一低头,先是一愣,定睛细看后,脸色顿时大变。

    落花半掩之下有一封被烧得只剩一半的信,信封上“云卿启”三个字赫然在目。

    “能不能让琳儿空的时候采些到云舍,我让巴老晒干了,到时候给夫人送一些过去佐茶。”

    “先生,那边竹林也不错,我们过去赏竹。”萧锦弘突然站起来,也不管墨非毓愿不愿意,推着他就走。

    “伞,我的伞!”

    萧锦弘推着墨非毓走了几步,这才跑回去拿了伞。到了十字路口,他并没有去竹林,而是往云舍方向而去。

    “不去赏竹了?”

    “啊?你看我这记性。”萧锦弘重重拍了拍脑门,正想找个理由搪塞,忽见门房匆匆奔来。

    “公子,你可让老奴好找,大人让你立即去一趟书房。”

    “什么事!”

    萧锦弘正心烦,不免凶了几分,想是门房老九也觉得他反常,有些害怕的望着他:“碧教主来了。”

    “他来干什么?”

    “奴才……不知道。”

    萧锦弘也意识到态度不好,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我这就去。”

    “是。”

    “先生,我又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关系。官盐出事,天风教教主突然来访,或许另有缘故,你快去吧。”

    “先生先走。”

    墨非毓也没客气,从他手中接过伞离开了。

    一待墨非毓走远,萧锦弘立即奔回逸翠园的南墙,俯身拾起那封残信。信封已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小心翼翼打开,信笺也只烧得只剩下十余字,但仍能一眼看出是伯父手迹,正是给碧楚寒的信。

    “这封信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没送到碧楚寒手中?可是,是谁截下此函,还偷偷焚毁于此?”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府上有谁敢这样做。不过虽然还不明确意味着什么,他双手还是经不住有些发抖。

    “先去听听发生了什么事。”将残信放入怀中,拍了拍手,迈步向书房走去。

    “碧兄,你先消消气,我真的派了人送信,这事还能假得了吗?”萧锦弘推开门,就见伯父萧子钰正在解释。

    书房茶烟升腾,背对萧子钰站着个灰袍大汉,这大汉四十来岁年纪,眼如鹰目,太阳穴凸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他正背对萧子钰看着墙上欧阳询的《卜商帖》,略略转身道:“你送我的是哪个州?”

    “婺州。”萧子钰道,“弘儿,你来得正好,那晚你也在,你给碧伯伯说说。”

    堂堂江南东州要给前来讨要好处的江湖匪类解释,萧锦弘心下老大不情愿。

    “是啊。”

    “是啊是什么意思?”

    萧锦弘拉长声调道:“是爹爹亲自交代的事,当时我也在场,当然假不了。”

    “送信的门房被半路劫持,他也受了伤,碧兄要是不信我也可以让他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