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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雪恨3

    “知道我不能食蚕豆之时你已经入京,怎么可能提前在书舍书布置那些东西?”

    “要在你和两个江湖门派之间周旋,仅凭我一人之力怎么行?”墨非毓目光淡然,但充满逼视意味,“实话告诉你,截杀刺杀刘大人的百里门,把你交给禁卫军的,都是同一个人。贵府还有一个也是我的人,他比我早四年进入贵府。”

    萧子钰一愣:“巴祁?”

    “没错,”墨非毓缓缓仰头道,“你们屠我族人之时,他因为北方暴雪耽误了行程,还好他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仆人,没有引起你们的注意。”

    原来祸根在自己升任江南东州那一刻就已经种下,萧子钰使劲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别给我绕弯子,你凭什么说我第三局输了?”

    “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墨非毓用讥刺的口吻道,“你应该清楚,我与太子的关系,我与你的关系都一样,彼此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在扳倒他之前,我来这里,要做什么,自然都是他允可的。”

    “那是他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

    “问题就在于,你根本没机会让他知道,”墨非毓道,“因为他不信任我,所以我从荣府直到地牢门口,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也因为他不信任我,怕我出奇谋将你救出去,所以在在地牢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只要你踏出地牢半步就会没命,你根本没机会见到他。”

    说到这里,墨非毓有意顿了一顿,等他把自己的话嚼烂了,才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太子已经收服天风教,也和百里门搭上了线,门口埋伏的,就是百里门的人。你觉得,你有机会和他们解释么,他们会听你的解释么?”

    萧子钰紧紧握住铁栏,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目似欲喷火,那两道挡在两人当中的保护自己的屏障,此刻成了自己扑上去的阻碍。

    他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他清楚和面前这个人斗,任何情绪都有害无利:“你想逼疯我?我萧子钰纵横官场多年,从来都只有我逼疯别人的份儿。好,就算你和太子都想弄死我,那我不出去了,我就在这喊冤,我要把所有的事全都抖露出来,我要和太子,还有你同归于尽,嘿嘿,说不定,萧某还有一线生机。”

    “就你这点聪明,想什么,怎么动作,下一步怎么走,难道以为我会想不到吗?”

    “你还能怎样?”

    墨非毓走到牢笼前,淡淡地看着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亲生的儿子萧锦弘还活着。”

    此言一出,萧子钰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一击,不过很快,他诡谲地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弘儿已经去了蜀地,你想用他威胁我,当我是傻子么?”

    墨非毓像打量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假如我请他回了京呢?”

    萧子钰终于忍不住胸中的暴怒,他使劲摇晃着铁笼,掌心被铁锈划得鲜血淋漓,愤怒地咆哮道:“姓墨的,我萧家就这么一个血脉,你要敢害我儿,我……”

    “你能怎样,你什么都做不了。”墨非毓的语调刻板而冰冷。

    萧子钰用手臂使劲地撞击着牢笼,直至双臂臂骨传来阵阵剧痛,可是面对面前这个文弱书生,萧子钰感觉无计可施,有力使不上。良久,他终于停手,无力地松开铁栏。

    忽然,他扑通跪倒在墨非毓面前:“是我陷害慕衣族,小儿终究是无辜的,墨先生,看在他引荐你入府的情分上,你放他一马好不好?”

    “情分?”墨非毓冷笑道,“在你我这种人面前,情分一文不值。”

    萧子钰目光呆滞而空洞地低下了头,整个人渐渐委顿在地。这一年多,他似乎老了十岁,二十岁,甚至更多,此时蹲在稻草从中,像一只垂垂暮年的猴子。

    萧锦弘远去蜀地之后,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萧子钰也是从萧府下人口中才得知。墨非毓请他入京的事,自然也是假的。

    墨非毓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目光中似乎露出一抹悲悯之色。不过,这一抹温暖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萧子钰再一次打起精神抬起了头。

    “怎么,你还不死心?”

    萧子钰两颊肌肉紧紧鼓起,被头发遮挡住的通红的眼睛却露出处在癫狂边缘的笑容。

    “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

    “无毒不丈夫,”萧子钰一把握住铁栏,目光望向墨非毓身后的黑暗,“人死了,还谈什么儿女骨肉之情。”

    面对这个豺狼心肠的人,墨非毓胸口泛出阵阵恶心,只怕再和他多待片刻就会作呕。

    “你躲在这里,也无非是想公布自己的身份,等着刑部介入。不过你的身份如此敏感,刑部避之犹恐不及,没人会管你,就算刑部想管,葛将军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不要刑部,我要见御史台的刘大人,他秦镜高悬,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

    墨非毓冷笑一声:“真是讽刺,昨天你还派人杀他,今天竟把性命寄托在他身上,你徇私枉法一世,最后竟寄希望秦镜高悬。”

    “只要能活命,有什么不可以!”

    “你还记得鄂沐图一案么?”墨非毓忽道。

    “什么案子都与我无关。”萧子钰既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墨非毓说的任何话。

    “当然有关,鄂沐图祸乱边镇,查来查去,最后查到兵部尚书苟良身上,你觉得,查到根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鄂沐图一案是由刑部和御史台联合查办的,他们明明都查到了安喆山头上,可最后还是在兵部尚书就结了案,一向以铁面著称的御史台也并未提出异议。”

    “那是因为,那一天颜煜老贼病了。”虽然这样说,但萧子钰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墨非毓一眼。

    “是刘大人把他软禁了。”

    萧子钰一愣,很快,他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刘韧勍已经归服了太子?”

    “你应该清楚,无论从哪个层面看,我从始至终都在全心全意为太子效力。”

    萧子钰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久,他才转过弯,抬起头道:“刘韧勍被你收买了?”

    “那也还不至于,不过刘大人能接受我放过安喆山的建议,你猜他会不会阻拦我除掉你?”

    直到这个时候,萧子钰才觉出,所有的赌注几乎全都输了。眼下,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

    墨非毓的声音也恰好在这时候适时的响起:“太子和刑部这边的路已经断了,御史台呢,刘大人这边是没有希望了,颜大人倒是有可能帮你,可是有我和颜雪挡在中间,你就不要想了。要是在一天之前,你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掌管禁卫军的葛将军,他虽然无权审你,也不太可能把你交给刑部,不过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你还有资本和他谈。但现在,什么都晚咯。”

    “你不会说,连葛将军也是你的人。”萧子钰的声音中透着绝望。

    “当然不是,不过我正在设法让葛将军的女婿,也就是掌管左禁卫军辖下赤营军的中郎将录毛归服太子,”墨非毓道,“不巧,这座地牢正好归他管。”

    萧子钰再次跌坐在稻草丛中,他只觉面前一片漆黑,那一道仅有的亮光,也完全黯淡下去。

    若是换做别人,他可能还会试图寻找其他活命的方法,但是面对面前这个人,他很清楚,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绝望,开始汹涌而来。

    “你还可以最后赌一把,赌录毛选择相信你不是垂死挣扎血口喷人,而是我有惊天诡谋,”墨非毓踱步来到稻草堆前,缓缓蹲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揭开那些染血的稻草,“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因为到目前为止,连我自己也找不到对太子不利的证据,而一旦你选择活下来,就等于选择忍受地牢的酷刑,这可不是谁都能熬得住的。”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死,你的死会成为太子谋反的证据之一。”说完最后一句,墨非毓拿起木锤敲了铁牢三下。

    直到离开地牢,他也没有再看一眼这个害慕衣族灭族,让自己背负多年复仇之痕的人。

    而萧子钰,目光一直直愣愣望着那露出半截身子,胸口有个血淋淋的破洞,满身都是半干鲜血的胖汉子,也没再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