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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求亲1

    在墨非毓探访地牢的前两个时辰,太子的母亲俪妃先造访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赤营军中郎将的府邸录府。

    俪妃是悄然前往的,既没有乘坐车辇,也没带侍女,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录府任何波动。

    除了府上的女主人葛羽。

    因为这位客人的到来实在太意外,一是双方无亲无故,彼此并没有什么来往,二是无论丈夫录毛的位阶、官职、身份,都不足以让这位西唐唐帝朝三大贵妃之一、后宫数一数二的人物亲往。自己出阁之前虽然靠着父亲在每一年的年宴上有机会碰见她,但按品级排座,一个在大殿常春苑迤北正中,一个在殿外罗渊阁最末有个席位。除了这一天,两人平时几乎没机会,也从未见过面。

    然而,此刻这位处处散发着尊贵之气的客人就在门口,容不得葛羽不信。

    “怎么,不欢迎我么?”见女主人发愣,俪妃微笑着先开了口。

    “臣妾不知俪妃娘娘降临,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葛羽正要依礼跪拜,俪妃已先一步将她轻轻托住,“这里人来人往,能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么?”

    葛羽有“诗画双绝,才比文姬”的才名,惊讶只一瞬,已留意到俪妃是一身便服,而且是只身前来,忙侧身让路,连称谓也略去了:“请。”

    俪妃吩咐要“清净”,所以葛羽没有按寻常礼数请贵客去会客厅,而是沿着左面的一条幽静的小径,来到一处叫“思恩阁”地方。

    阁楼上布置很简单,仅有一桌、两椅,半棋局而已。

    “娘娘请。”葛羽一面请俪妃上楼,一面吩咐婢女去取上个月从南诏带回来的好茶。

    俪妃并不谦让,在一粉色丝绒坐榻上坐下,也许是一路走过来有些疲累,直到婢女沏好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道:“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本来我该晚上来,又怕录大人在不方便。”

    “娘娘不是来找录毛的?”

    “我找他干什么,”俪妃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葛羽更加疑惑。

    “来,坐,”俪妃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眼锋同时扫了一眼侍茶的婢女,“我有话要和你说。”

    “红儿,你到楼下去,没我命令谁也不许上来。”葛羽吩咐婢女了楼,才在俪妃身旁在欠身打斜坐了。

    她很快留意到,俪妃的目光正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

    “你今年是十九吧?”

    “回娘娘,是。”葛羽眼波微动。

    “嫁到录家一年多,你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更风致了,只是好像比以前清瘦了些。”

    “谢娘娘挂怀。”葛羽有些不太适应对方的目光,索性抬起了头,“娘娘造访寒舍,想来不只是为了和臣妾叙话。”

    “不可以么?”俪妃柔柔一笑。

    “当然可以。”

    “尽管我们两个平时少有机会坐下来说话,不过呀,我一直就很喜欢你,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那时候就出落成一个美人胚子了。”俪妃望着她,眉间目里都是慈爱之意,“不然,一年前我也不会给烆儿向你爹求亲。”

    按照墨非毓的计划,俪妃此行的目的是向儿子来“求亲”来的,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打的三张牌。第一张就是感情牌,两人关系并不密切,但也不是没有往来,而且一年前确实向葛彦邦提过亲,这就有文章可做。

    如果说俪妃想试探葛羽的反应的话,那么她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面对一句比一句过头的话,葛羽除了礼貌性地含笑不语外,并没有表现出其它的情绪。

    俪妃望着她,继续含笑着道:“因为这件事,烆儿心里怪我这个做娘的,足足有三个月没来看我,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也是愁眉不展的。”

    “这些陈年旧事,娘娘还提他作甚。”

    “事会旧,可人心却不会……”

    “娘娘,”葛羽大胆地打断她,“臣妾已为生人妇,娘娘说这些……不合适吧。”

    俪妃并未退步,而是望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他吗?”

    “嫁给谁是臣妾自己的选择,不可能重新来过,臣妾也不会重新选择。”葛羽语气决绝,丝毫没有犹豫。

    “好啦,和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一直就很喜欢,”第一张牌打完,俪妃又适时地抛出第二张,“我今天来,确是有一事相求。”

    终于进入正题,葛羽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幽光。有些事从一旦发生,就注定会产生结果,踌躇、退缩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她很坦然地道:“万万不敢,娘娘吩咐,葛羽力所能及,自当万死不辞,只是臣妾一民妇,就怕有心无力。”

    “这件事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帮上忙,而且啊,这个世上除了羽儿你,其他人都帮不了我。”

    “是什么?”

    “羽儿,”俪妃捧起一旁斟好的茶,但并未送到口边,而是幽幽地望着,半晌,才道:“你觉得,我快乐么?”

    “娘娘……万人之上,自然是神仙一般。”

    “万人之上,”俪妃淡淡一笑,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脸上渐渐浮出凄楚之意,“还有半句你没说,叫‘一人之下’,因为我不是一人之下。”

    葛羽一听这话,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道:“臣妾绝无讥讽娘娘的意思……”

    “我没怪你,你起来呀。”俪妃辞气十分柔和。

    “臣妾不敢。”

    “这里又没外人,再说我今日来此是有事求你,又不是来刁难你的,起来吧。”

    待葛羽回到座位坐好,俪妃手里的茶杯也不知不觉放到了桌上:“都说母凭子贵,只要儿子身阶地位提高了,做母亲就会跟着同享恩荣,烆儿做太子已经有四年了,可是我呢,我还是四年前的那个贵妃,在宫里一点儿也没有因此而多受人半分尊崇。古往今来,有几个太子的母亲是妃子?在宫中事事都只能是排第二,还要任人摆布,看她人的脸色行事?你说,活在这样的宫墙之中,我能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