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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食

    节至初夏,汉国远疆近龙城,小仙儿楼外春意融融。

    “当家花旦”们袒露着半边玉带半边峰,或在窗台边,或于门褴前,搔首弄姿,使得只只香粉手绢迎风招展,过路行人受之拂面,无不羞涩难当,夹腿而过。

    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风尘之地,小仙儿楼的生意自是日日如潮,今个却奇了怪,姑娘们的情郎怎都不见了踪影。

    要说新面孔,楼侧却有一小姑娘低头站着,一身新织的粗布长袖衣衫,却依旧透着土气,在她旁边,则是小仙儿楼的老鸨,正用一双透光的小眼直直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像是盯着一块蔫了的烂芋头。

    一番审视后,老鸨不禁摇了摇头,而另一侧,姑娘的父亲察觉到老鸨神色有异,急忙开口:“我这女儿骨架宽厚,如今只是尚未长开,过两年肯定会变成一个大方姑娘的。”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白养她几年?”

    老鸨正准备狠狠地压这姑娘的价,偏偏被背后一人的声音打断计划,“呦!这不是李仙子吗,怎么今天搬出尊驾自个迎客了?”。

    回头瞧去,老鸨当即就认出调侃他的人是谁,顿时气得眼角层层皱纹都堆在了一起,“陈梦仙,你这小王八蛋,竟又来找你老娘的趣。”

    只见小仙儿楼前,有一少年身着白衣,腰挂三尺短剑,长相清朗满目笑意,人畜无害得让人感动,只见他连连摆手笑道,“别生气嘛,李仙子,您年轻时艳名可是惊绝汉边三城呀,哎,这姑娘是?”

    那白衣少年似是才注意到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姑娘,眼珠子却机灵地转向那庄稼汉,见三人都不作声,少年佯装怒色道,“你这汉子好不容易生养个女儿,怎要送她到这种烟花之地。”

    而看那庄稼汉,浑身衣服满是补丁,实是人微言轻,但即使出身卑贱,这卖女作娼的勾当,作为旁人的少年也无权说三道四。

    只是,这少年一看非富即贵,不好招惹,所以庄稼汉只能微微抬头眼神闪烁,窘迫地答道:“小人一家七口饥寒所迫,也是逼不得已啊。”

    少年不了解,也不关心他的境遇,因而丝毫不为所动,反倒转头望向小仙儿楼,“你看这儿的凡夫俗子不过寥寥,仙子们却如此之多,可曾想过有你这丫头的位置?”

    说罢少年又对那姑娘稍作打量,低声念叨着:“瞧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怕不是要被卖去寨中吧。”

    言下,那庄稼汉下意识地攥紧手掌,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虽然他见识浅薄,但也听闻过山寨从妓的惨状,几月内非死即残的比比皆是。

    回头一想,这小仙儿楼里外多是揽客的女子,生意确实看着不太行,将女儿卖给这老鸨莫不是真要被卖到其他地方去?

    听少年如此说道,老鸨可就不乐意了,这是有意损毁自家生意的名声,霎时红了脸,对着少年狠狠地骂道:“小王八蛋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小仙儿楼名声在外,怎会行这等肮脏的买卖,今个客少只是意外,往日里连你老子可都常来爬老娘的床呢。”

    “我爹怎会来你这。。。。。。”少年语音过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哪能帮父亲澄清这等事,当时住嘴。

    少年身后还有一老人,体型健瘦精神矍铄,看神态似是家仆,见少年吃了个哑巴亏,他不禁咯咯一笑,只笑自家少爷功夫还未到家。

    而老鸨自知口头上赢了,却也没心情去和那庄稼汉子再谈什么买卖,摆了摆手便要离开,只留下那父女俩无奈地低头站在原地。

    望着老鸨的裙摆,少年略有不甘,心想这回还是没有赢过这近龙城第一名嘴李翠莲。

    不过也罢,今天已是玩够了,一旁庄稼汉与少年非亲非故,他也没法管,便对老人说道:“徐伯,给他几两银子,我们走吧。”

    徐伯这边才从怀中掏出二两纹银递给庄稼汉,转头自家少爷已经走出了几丈远,眼看就要淹没在人群中,顾不上庄稼汉颤抖着双手连连感谢,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少年名叫陈梦仙,只因出世前母亲曾梦见飞天而去的仙人,便给他取了此名,而觉得他身世显赫,却也不尽然。

    陈家历代习武,其父陈玄武是近龙城一江湖门派玄武门的副门主,其母更是位居门主之位。

    整体上看,该门派约有百人,以酒楼、护镖为营生,实力在近龙城十数帮派中能算作中游水平。

    父母皆是习武之辈,自然从小引导陈梦仙习武炼体,但奇怪的是,自他幼时初进武学时,每过仨月,功夫底子便会自动散去。

    因而,数年前陈父陈母曾求遍了汉国各地的名医,也没找出陈梦仙散功的病根,只道是上天要断了陈家此子的未来。

    不过,在陈梦仙之前,陈家还有一个大他七岁的兄长陈洪年,出生便怀有万中无一的武道体,见龙之体,所以即使他无法习武,其兄依旧可以独自肩负陈家的未来。

    七岁时,因某些原因,陈梦仙被陈母安排到了城内,生活于门派经营的一典当行,跟着俗世的文人学习读书、下棋,与市井俗人一道生活,只于逢年过节时回于门中与家人团聚。

    至于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名作真武大陆,幅员何等辽阔为未可知,只知其上有不下上百个国家,风俗文化相差甚大,唯一的共性即是人人尚武,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往往为人轻视。

    因此,陈梦仙及至十四岁,表面上身为陈家二公子在城中颇受恭维,背后却常有微言。

    不过,陈梦仙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早将志趣投向他处,每日寻那城里城外的棋道高手切磋,与各样的泼妇斗嘴,乐此不疲。

    夏日临近,于城外三十里遇仙湖畔,陈梦仙偶然结识了一位白须老者。

    论棋道,陈梦仙自认已至登峰造极的境界,但与老者对弈,陈梦仙三十天来竟未胜一局,所以这些天他也不顾上城里的泼妇们了,整体都在琢磨如何战胜白须老者。

    今日清晨,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陈梦仙就领着徐伯驾车赶往城外。车内,他不停催促着徐伯快些扬鞭,而他如此焦急,是因为昨夜灵感迸发,偶得了一个的新招,心想今日与白须老者再下一盘,必能一雪前耻。

    雾气中的车马如鱼儿戏渊,不一会儿陈家主仆二人就到了遇仙湖。

    此湖每至晨昏之时,水上便会生出滚滚浓雾,传闻曾有人在雾中窥见仙人舞剑,因此得名遇仙湖。

    陈梦仙二人从岸边一竹林穿过,视线忽明忽暗,渐渐地,湖东畔现出一茅屋,以枯茅为顶黄泥为墙,屋外往右再行十步,另有一黄竹亭,二者在朝阳之下,氤氲之中,泛出暖暖的金色。

    陈梦仙三五步来到茅屋前,没想到白须老者早知他会来,已然在竹亭内棋局一边等候多时,只见老者三寸长须体格纤瘦,身着金色束腰长袍,覆有朝露。

    “二爷,我今天可得了一个的新棋招,名叫。。。逆天改命,今天您要当心喽。”见老者已经落座,陈梦仙倒也不急,先是吹嘘一番,至于“逆天改命”自是他临时胡诌的。

    棋局开始,黑子白字一粒粒落下,不过半晌,棋盘已被铺满大半区域。

    此时,陈梦仙的黑子劣势巨大,眼看就要全盘皆输,但他却没有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仍在凝神思寻解局之处。

    按理,陈梦仙执黑子当以攻杀为先,但与白须老者对弈则不同,此局他想赢只有放弃进攻,就败于白须老者的经验来看,无论是攻杀、防守,老者似乎总能预知他的下一手,甚至是几手。

    所以,要想胜过老者,陈梦仙只得自放唯一生机于死局之中,搏一搏自己能否先一步找到。

    棋至生死一手,陈梦仙已至忘我的状态,心神全部游走于黑白之间,突然,他忽地看见棋局中有一处金色棋子,脑中翁的一声,便要不自觉地将手伸向其处。

    等触及时,那棋子突然迸发出炽目的金色光芒,将陈梦仙的整个身躯都淹没了。

    意识之中不知何时何地,陈梦仙全身不知被何物牢牢包裹,眼前所见皆是一片虚无,能见者只有前方的一团五色氤氲,光芒若隐若现。

    陈梦仙好奇地想要瞧个仔细,那光团却游荡着猛地向他袭来,吓得他拼命挣扎想要避开,不由得他反应,那光团已及至身前,在其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化作几条气蛇钻入了他的鼻中。

    “此局,便是逆天改命吗?”

    耳边似乎传来了白须老者的声音,陈梦仙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陷入昏睡,醒来时对面之人已不知去向,唯有一颗金棋子留在亭中的棋盘之上。

    此时他意识还是有点混混沌沌的,便下意识地将棋子收入囊中,心想等见到老者再交还给他。

    竹亭外,湖畔之上已日上三竿,徐伯正躺在马车车轮下呼呼大睡,陈梦仙急忙叫醒徐伯,而他显然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懵懂地跟着陈梦仙向茅屋走去了。

    接着,寻遍整个遇仙湖,陈梦仙都没有发现白须老者的踪影。

    说来也奇怪,他与白须老者下棋的这段时间,很少在私下里见过其人,附近的村民也都说从未见过此人,在陈梦仙的眼中,这老头整个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没有印象,如今倒也习惯了。

    寻人无果后,陈梦仙只好和徐伯驾车回城。

    车内,陈梦仙从内衣袋中掏出那枚金棋子,捏在指尖又观摩了一遍,除颜色外与一般的棋子无异,心想二爷不像个小气的人,这枚棋子就当是他那招“逆天改命”赢来的吧。

    可他不知,此后,再也无人在遇仙湖畔见到过白须老者,这位白须老者像是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般,除了陈梦仙,整个汉国甚至真武大陆都无人知晓有过这位棋圣的存在。

    若非留下一枚金棋子,陈梦仙一度认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他未曾知晓,这枚棋子不仅是其仙途的开始,曾无数次救他于危难,更是让他卷入世上未及未名未知之祸乱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