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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寿日

    齐陵天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大少爷,国公爷还在等着。”一边的奴仆看他站了许久,忍不住提醒道,待看到齐陵天那狰狞的表情时,心下顿时一惊,想起自己听过的那些流言蜚语,都说二少爷并不是二老爷亲生的,而是与大少爷一般是国公爷的儿子,是当年二夫人勾引国公爷生下的。

    而二夫人生下二少爷之后很快就撒手人寰了,据说其实是因为遮丑而被家族秘密'处理了。

    如今第一次亲眼看到大少爷对二少爷这般脸色,这个仆从心里一凛,深深低下头去。府中一直私下传言两位少爷水火不容的事,然而两人在人前都装的亲'热,哪像现在看到这般,竟是连装都不屑于装了。

    “马上让人看着被那侠客带走的两个奴'隶,有什么消息立刻送回。”

    “是。”齐陵天身后的心腹领命,快步离去。

    齐陵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大步往书房而去。

    烛影重重,蜡台高照,灯色明亮,望着这间在黑夜里敞亮的房间,外面守夜的仆从们无一不屏气凝神,连动作也要放轻下来,空气里只余静谧的虫鸣嚎声。

    “爹。”从方才进门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沉香木打造的鎏金兽首书案后的中年男人伏首处理公务,看也没看上这个儿子一眼,齐陵天沉不住气了,只能再次唤道。

    “爹,我已经派人跟着那个江湖侠客和他的帮手了,只要那两个奴'隶落单了,我的人就立刻把他们捉回来。”

    上首静默无声,那个埋首在案前的中年男人放下狼毫,但仍旧没有理会他,齐陵天被迫继续僵硬地站在那儿,脸色灰霾。

    又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齐陵天觉得自己的双脚都麻木得快没有知觉的时候,书房的门一动,一个黑衣蒙面人无声地落在他身边,身后的剑上沾染了刺目的血色。

    “国公爷,发现目标时他们刚出医馆,现后患已除。”

    齐家家主,当朝一品世袭国公爷,齐成荫终于放下一直在看的折子,点了点头,那个蒙面人马上闪身出门,就如来时一般迅疾。

    “爹。”齐陵天试探性地唤道。

    “不成器的东西。”齐成荫终于骂道,“看看你弟弟是怎么做的?一收到消息说你丢了那两个奴'隶,他就立刻派出家族杀手去处理了。”

    齐陵天想起方才齐陵玉的模样,咬牙站住不说话。

    “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该断不断。”齐成荫继续骂道,“出去,自己回去想个清楚!”

    齐陵天一拂袖子,愤愤摔门离去。

    与此同时,一个少年步履仓皇地飞奔到了乌衣巷十六号,砸开了紧闭的木门。

    “老大!出事了!”

    今天是裴太尉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寿,为了这七月头的盛事,许多世家贵族早早地就开始搜罗奇珍异宝,只盼能博老夫人一笑。

    寿宴酉时才入席,然而上午辰时刚过,就有送礼的马车断断续续地朝裴府的方向去了。

    “阿笙?”春寒敲响了竹里居中的厢门。

    “怎么了?”阿笙在里边问,没有露面。

    “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和大姐去裴府老夫人的寿宴?”春寒站在门外问道。

    “春暖姐姐也会去么?”说实话,阿笙有些惊讶,她以为春暖的夫家会继续把她拘在家中的,尤其是这样重要的宴席,这代表着的可是她夫家的脸面。

    “为什么不去?”春寒哼道,“爹以给姐姐的名义,为姐夫家准备了一份贺寿礼,这可比他们原来准备的好得多了。”

    听着春寒的语气,阿笙心里猜测,她难道终于察觉到春暖的不妥了么?不过也应如此了,她最近可没少找春暖来着,保不定春暖身边那叫阿宝的丫头,也会跟春寒说些什么。

    “哎呀,阿笙你就不能开个门再说么?”春寒性子急,说话间又拍了拍阿笙的房门。

    “我刚起,还没洗漱呢,不好意思见你。”阿笙在里边道,就是没有想要开门的意思。

    “咦,你不是一向早起么?”奇了怪了,春寒在心里道,阿笙一向比自己起得早,今天自己都起了,阿笙竟才刚起,她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阿笙你不会病了吧?”

    “没有,是我昨晚睡得迟。”阿笙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传来,如果是个心细的人,就会发现这不是一把刚起床时该有的嗓音,“你先去吧,我再躺会儿。”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春寒再三问道,这可是个好机会,然而房里人的答复只能让她道,“好吧,那我就先去了。”

    春寒走后,阿笙坐在竹子编就的床边上,对站在墙边不作声的芹姨道:“这药妆只得六七个时辰,倒还是桩麻烦事,幸好穆先生约得迟,让我只需酉时前到云来客栈寻他便好。”

    “其实姑娘若能在戌时以内赶回来,那就是最稳妥的。”芹姨恭声回答。

    “这个我不能保证。”阿笙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木梳轻梳头发,“今晚可是重头戏,怎么可能结束得那么早,况且,这世上不是还有个词叫做‘意外’么?”镜子里的姑娘眸中露出些许兴味。

    “这倒也是,那就等姑娘要出门了,我再给姑娘上妆吧。”芹姨看着她点头,却看到阿笙拿出了帷帽,“今天姑娘不是要做药妆么?怎的又拿出了帷帽?”她奇怪地问。

    一个挺拔的侧影忽地从脑海里飘过,阿笙淡淡道:“双重防备罢了。”

    殷和今日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准备今晚的裴老夫人寿宴,当然,她更重要的目的却是为了那人。靠在琉璃金丝软塌上,她想到那日窥见的回京的将军,他高坐骏马之上,脸色肃然,身姿挺拔如松,心头不由得一阵阵颤动。

    洗发,沐浴,熏香,美甲,上妆,盘发……整整一套流程下来,几乎花费了她大半天的时间,然而她还是提前了一个时辰,刚过申时就到了太尉府。

    “见过郡主!”

    “郡主吉祥!”

    太尉府她这些年已经来过许多次,早已不陌生了,而她与定远将军的关系,在京中也早已不是秘密。

    带着随身婢女,她先来见过了裴老夫人,那位老太太今日气色特别好,笑眯眯的,一见到她就让她坐了。

    “奶奶,都是殷和没用,不能为您请到穆先生。”殷和半是愧疚,半是自责,小脸微微垂下,尺度拿捏得刚刚好,我见犹怜。

    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安慰她道:“穆先生的好谁也没见过,但是郡主的好,老身见着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万寿荷包,希望奶奶喜欢。”她的话刚说完,身后的婢女就打开了一路捧着的盒子,将里面的荷包呈了上去。

    老人家见到这些小辈用心做出来的礼物,自然开心,夸赞了殷和几句,就收下了。

    “阿阑回来了,你们……应该还没有正式见过吧?”老太太拉着殷和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如趁今天,见见?”

    殷和低下头去,讷讷不言。

    老太太大笑,道:“不用怕羞,待会儿阿阑就要过来了,我已经让下人去喊他了。”

    殷和低着头,娇羞地笑了。

    没过多久,一个藏蓝的身影向堂内走来,步履稳健,气态昂扬。

    看着那个走近的男人,殷和羞红了一张脸,神色激动。回忆初遇,彼年正是元年,开春后她和众命妇一起前去朝拜新皇后,出来就见到他跪在上书房前,坚毅的眉眼,孤寂的背影令她一眼就心砰然。

    当知道他是为长安公主请旨,希望陛下允许他把长安接回家中休养时,她也有过黯然神伤。后来,帝后以长安未出阁,且为天家公主,他带着不方便,而且宫里的御医对治疗长安的病情更有帮助等原因为由,不允。

    那半年里,只要这个男人结束任务回到京城,她总时不时地就见到他在御书房,亦或是宫门口长跪。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偷窥他长跪,甚至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在心里,她甚至希望长安能就此痴傻下去,毕竟谁家也不会欢迎一个失了势,更是痴傻的公主。

    再后来,长安死了,死在信园的大火中,她兴奋了好久,向皇后娘娘悄悄暗示了心意。不出她所料,裴家很快便接纳了她,她顺利地成为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他的未婚妻。

    “奶奶。”那个她心中的男子向老太太道喜,可惜才说完就借口还要做寿宴的布置离去了,竟是看也没看她一眼。

    “这孩子!”老夫人道完,转眼只能安慰了殷和几句,“他只是没看到你,咱们还有机会。”

    殷和心头失落,恐怕在那人眼里,就只能看到长安吧。

    裴太尉府前,忽然来了三人,是一位青衣如莲的先生,一位白衣的抱琴小童,还有一位青纱雪裾的帷帽姑娘。

    “此时酉时已过,先生这才与我姗姗来迟,”阿笙笑看身边的清俊琴师,道,“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吧?”

    “这个时间,刚刚好。”穆先生回道,那淡定的样子颇有些高深莫测。

    三人已走近太尉府正门,能在太尉府前守门的又岂是普通人,守门人对他们一打量后,目光落在了身后童子抱着的琴上,犹豫着上前,态度恭敬着问:“请问……您可是,穆先生?”还微微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