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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赈灾银

    “金璎白玉簪,五百两——”

    就在各位娘娘私语时,下面的乌衣太监唱道:

    “还有要更高的么?没有那就属于侍郎夫人了!”

    皇后见此价格,又瞄了一眼那白玉簪,也轻声对太后道:“一根簪子也能卖到如此高的价钱,若不是得了母后的妙法,如何能成呢。”

    太后面上气色雍容,波澜不惊,她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掀起的盖子遮住了她眼皮子底下的愉悦眸光。

    不过是她年轻时的一件嫁妆,都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

    太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下头园子里,好戏开场不过小半个时辰,那里多的是沉得住气的夫人小姐。

    看来,今天大获而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些物事虽然尚算普通,但因着都是宫里头的东西,就算再差也比外头的成色好,手工精致,所以还是很快地就全部卖出去了。

    毕竟,这些有钱的贵妇贵女们,她们并不缺这点首饰,来捧个场也是为了向太后以及宫中各位娘娘示好罢了,因而这一时间,还没有哪位娘娘会因其位份低而饰品遭到冷场的。

    接下来就是一些稍显珍贵的首饰了,其实这一场原也并没有什么看头,但只因为贵妃娘娘在里头加了一串自己戴过的银链子,就引发了第一波小高潮。

    “我出五百两!”

    “七百两!”

    “我一千两!”

    ……

    此起彼伏的抬价声一个接一个地响起,皇后面色淡淡地转头,瞟了一眼裴贵妃,她靠在迎枕上,嘴边夹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目前出现的情况早有预料,而且也对夫人贵女们争先恐后出价的表现十分满意。

    皇后又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兴味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今日宴会发生的第一场小高潮。

    皇后心里有些不虞,不过转眼一看到五皇子陪坐在一边的场景,今日的确不是适合与裴贵妃较锋芒的时候。

    然而此时的太后心里,想的只是能筹集到的白银数目,那丫头给她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管用了,只要能筹集到赈灾的银两,拉五皇子出来“坑卖”一下又如何。

    你看,裴贵妃现在只不过在场中放入了一串普通手链都那么多人争抢,那等到后面的珍贵饰品亮出来时,岂不是能卖到天价?

    果不其然,等到宴会结束时,太后命人统计今日所得,共计至少超过三十万两。

    次日,太后又想了个法子召了阿笙入宫,当然,挡箭牌还是穆先生。

    穆先生像上次一样随手抚弄了一曲以后,就带着琴童退到偏殿等候了。

    “长安,还是你的法子管用啊!”太后看着阿笙,眼里闪动着欣慰的光芒,她对着阿笙夸赞了一番。

    “谢皇祖母夸赞。”阿笙微微行了一礼,谦逊道。

    “如今我们一共筹集了三十五万两的白银,你看看可能买到足够的粮食?”太后的身子微微前倾,问阿笙道。

    阿笙稍微算了一下,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怎么,不够么?”太后见状问道。

    阿笙连忙低头,轻声踌躇着回答道:“此次受灾的面积之广,牵涉的百姓之多,光凭这笔银子恐怕不能支撑他们度过灾期。况且,时下已经入冬,饥寒交迫,百姓们还需要官府的安置。”

    顿了顿,阿笙又道:“我希望皇祖母能向皇叔进言,免除荆州今年的各项杂赋,以及未来三年的税收,同时派出专人前往灾区调查灾情的起因。尽快帮助当地的居民们恢复正常的耕种。”

    “嗯,你言之有理。”太后认真地听了阿笙的话以后,颇为同意地颔首,又问,“那我们还需要筹备多少钱适宜?”

    阿笙眨了眨眼道:“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多余的部分也可以用于改善当地的环境呀。”

    “可是,还有别的名堂可以征集到款项么?”太后坐在金凤椅上,眉心蹙着,中间有一道细纹。

    阿笙犹豫了几秒,作出了一副迟疑的样子,又赶在太后忍不住出声相询之前开了口,“其实……孙女偶然得知,京中世家大族,若是经营得好的,每岁收至少上百万两银子。”

    世家大族底蕴深厚,有钱有权,因此才有浪荡子能够整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

    只是阿笙没有直言的,是这些世家庞大收入的背后来源,毕竟收入如此之丰,不是每个家族都是清清白白的。

    这一点,相信同样出身高门大户的太后也能意会。

    “所以呢?”太后抛出了三个字。

    阿笙心里暗道皇祖母也是个聪明人,明明知道了她的意思,却还是要把这锅丢回到她身上。

    她撇撇嘴道:“这些世家子弟可有不少人彻夜在东市醉生梦死,如果能把那钱顺理成章地拿到手……”

    “哦?那你可有主意了?”太后好整以暇道,然而她微微前倾的身躯,以及微微用力抓在金凤椅扶手上的五指,却在不经意间出卖了她。

    “不敢说是好主意,不过若有皇祖母与皇叔的配合,那就没有关系了。”

    从大殿出来,阿笙走向就在隔壁的偏殿,准备叫上穆先生大家再一同离去,可是在殿前的长廊上,一人与她擦身而过。

    阿笙的步子蓦然钉在了原地,她迅速回头,看向身后那个走入太后殿中的乌袍人。

    “怎么了姑娘?”察觉到阿笙没跟上,前头带路的小太监回过身来。

    “那个人是谁?”阿笙咬紧了牙齿,从唇缝里逼出了这句话。

    “哦,姑娘说方才走过去的那位公公吗?”小太监也侧身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皇后娘娘宫里头的太监总管啦。”

    啊,找到你了……

    阿笙心中低语,眼里浮现了一抹杀机。

    这人的身份,她早时也曾猜测过,要不是皇叔的手下,要不是就是皇后的手下。

    不过都一样,到底是谁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站在阿笙身前的小太监莫名其妙地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冬天真冷啊……

    就在这时,前方左手边的偏殿门被人打开了,一抹如莲青衣现在门口,平静的视线落到了阿笙身上。

    阿笙听见开门声,也重新回过头看去,原本周身浮现的杀气,在对上那双清清淡淡的眸子时,霎时烟消云散。

    她垂眸,不语。

    “走吧,不是要出宫么?”穆先生缓步走过来给她绑上了青裘上的绳子,他声音温和,仿佛方才阿笙身上那瞬间散发的危险只是错觉。

    阿笙跟在他身旁,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琴童没有跟进车厢来坐,摆好太韵古琴后,他随着车夫一起坐到了外面,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穆先生此时坐在阿笙的对面,两人中间的小火炉上煨着一壶热茶。

    穆先生分别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阿笙的双手摆放在膝盖上,面上显得有些颓然。

    “为什么对那白面太监动了杀心?”终于,穆先生缓缓开口问道,表情沉静,“你不是那等弑杀之人,你这样做必定有你的缘由的。”

    “他……”阿笙沉默了许久,终是言简意赅道,“他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死在了他手上。”

    不知为何,穆先生没有再问她,诸如“你的母亲是谁?”、“一个太监怎么要杀你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之类的问题,似乎……他洞察了一切。

    阿笙心里以为,穆先生是看出了她的拒绝想法,所以才不去强迫她继续说下去的,可是就在阿笙忽然抬头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因为微微出神而没有防备的穆先生眼底的情绪,那好像是……怜悯?

    阿笙怔了怔,正要细看,穆先生眼中那抹情绪已经彻底无踪了,仍旧是那样的平寂无波。

    这让阿笙有刹那怀疑自己看错了的念头。

    穆先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将茶水一饮而尽。

    过了两天,皇帝在早朝时宣布,要向百官募集赈灾的银两,希望众位爱卿能够将手头所有的闲钱都拿出来先,等到灾情过后,国库再次丰盈之时,他一定将大头的款项还给大臣们。

    赈灾先挪用大臣们的款项,国库空虚,澹台瀚哲如今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答应了,而且皇陵修建也早在太后的斡旋之后停止了。

    这让澹台瀚哲心里不太好受,然而他与太后中间毕竟已经产生了隔膜,他打发了传话太监以后,也不想就这么见到自己的母后。

    于是不能争执,便只能应了。

    三天以后,澹台瀚哲看着太监总管给他呈上来的折子,在那醒目的数字那里眯了眼睛。

    “这就是所有爱卿手上的空余闲钱了吗?”他淡声闻着,眼里泛着一道睥睨的冷光。

    群臣们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皇帝阴冷的眼光对上。

    澹台瀚哲在心里面冷笑一声,百官在他面前表现出这般模样,无疑就是心虚的体现。

    “好,好,好!”澹台瀚哲一连说了三个好,就在百官以为他即将就要发怒的时候,皇帝居然换了个话题,进入到了下一个政论理由。

    百官面面相觑,然而不敢窃窃私语。

    这一天的早朝,因着开头时的风波,百官们整个早晨都表现得很畏缩,只有在下了朝时才敢聚拢起来。

    幸好皇帝后面的举止表现得非常平淡,这让惶惶的百官稍微安下心来。

    不过一日,大臣们又恢复到了之前生龙活虎的模样,下了衙门后,晚上照旧流连烟花之地。

    “噗——”

    阴暗中一位衣着富贵的男子倒在了地上,就在他人事不醒的时候,一只手伸进了他的怀里,从他衣服里面掏出了数张银票。

    “才这一点点。”昏迷男子身边有人抱怨道,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只羊不够肥。”

    “为什么要弄昏他呢?”另一把嗓音忽然开口道,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我们不是有皇帝的手令么?”

    “哦,手令去到东市见到肥羊再用。”瑶花拍了拍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姑娘交待了,这些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允许咱们下黑手,只要注意不弄出人命就好了。”

    朔风叹了口气仔细地看了一圈,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才好,否则明日巡检营就要找上门来了。

    “记住今天的任务量,走了。”瑶花抹了一把脸,当先在前面走了。

    朔风双手环胸,叹息着跟了上去。

    不到两日,雒京的权贵圈里头,就被东市的消息传了个遍的。

    那些无奈被抓现行,收走钱财的人叫苦不迭,可惜偏偏没有去路可投诉去。

    开什么玩笑,那抓人收钱的两人,背后的大山可就是皇帝,谁敢去胡说八道?若真有,那也就等同于指责皇帝陛下了。

    更何况,这些官员也不能啊,前头才跟皇帝说自己没钱上交去赈灾,这会儿自己倒有钱吃喝玩乐了?

    这哑巴亏,只能闷着声儿地往肚子里咽了。

    这件事倒是叫蒋老侯爷乐了许久。

    “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坏主意?真是太坏了,不过我老头子喜欢!”

    阿笙听了也忍俊不禁。

    昨日瑶花还跟她汇报道,那些权贵都学乖了,上烟花巷不戴那么多的银两了,不过被她和朔风抓住了,他们就按照他赊的账来收。

    嗯,就算还没花钱的也要,就按每位客人的平均开销来上交好了。

    毕竟你也是有钱才能来这种地方鬼混嘛,而且你说你来了就是看看,不花钱?谁信!

    门槛都迈进去了。

    总之,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收钱的机会。

    这一时间,连累得整个繁华的东市,在这段时日里头都萧条了不少,官员们因着心里头的顾忌与阴影,去得也少了,令其中几家原本还算经营得不错的花院子都不得不倒闭了。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岁首的祭祀在奉天宫举行,皇帝需要提前三日沐浴斋戒,而当日百官也需陪同出席。

    就在距离祭祀大典前两天的夜里,蒋离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