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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试探之

    太后的动作很快,不久就发了话下来询问,这样一来,裴甫新就不得不放人了。

    毕竟他确实一直没查出更多的干系来。

    出了太尉府,蒋离等在大门口,阿笙看到他,眸色微微一亮,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略微加快了两分。

    “怎么样,这段日子他们待你可还好?”蒋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衫整洁,精神也妥当,才放下半颗心来。

    阿笙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可眸子转动间,忽然看到门边立着的那道藏蓝色的高大身影,到嘴边的话就没说出口了。

    男子静默地站在那里,气场低敛到了极致,若不是她刚好看到了,还不一定能发现他这么个活人。

    他正在看她,沉静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姑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到了蒋离身上。

    阿笙从裴靖阑身边走过,忍住了心底忽然涌出的异样。

    男子的神色让她心里一突,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阿笙更加装得神色淡漠,将手递给了蒋离,借力登上了蒋侯府派来接她的马车,直到马车帘子放下,她才松了口气。

    方才,她能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追随在她的背上。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蒋离进来坐在了她身边,瞧着她有些心神不宁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阿笙微微回神,在心里按下了此事,“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裴甫新答应放我出来,似乎答应得太爽快了些。”

    蒋离想了想,他也是知道几分裴甫新的性格的,于是点头道:“确实是,不过太后娘娘已经发了话,他就是用旁的借口拖延不放,也拖不了多久。”

    阿笙蹙眉,“我总觉着他那么轻易地就将我放了,是有别的谋算。”

    蒋离垂了眉头,“别怕,不管他想做什么,你有我。”

    阿笙心里有暖流流动,不过她还是不无忧虑的,“虽然裴甫新现在不动你,但不代表他能一直纵容你下去,我就是怕你也会栽了。”

    “你就这么小瞧我么?”蒋离眼里流露出一抹无奈,“他若是要害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他在阿笙面前说这句话并没有托大的意思,而是他确实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实在被逼到绝境,大不了他就带着阿笙跑呗,天下之大,江湖之远,只要出了这雒京,谁也奈何不了他。

    两人回到蒋侯府,华发的硬朗老人正挺直着腰板站在门口等着,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认为这是蒋老侯爷重视孙媳妇,在公然为她撑腰呢,然而这情景落在了阿笙眼里,她却品出了别的意味来。

    她看了蒋离一眼,紫衣的青年正准备起身下车,通过撩开的帘子,他很明显也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蒋老侯爷。

    “你外公知道了?”阿笙轻轻问道。

    蒋离回头看着她,慎重地点了点头,潋滟的眸子里暗藏着一丝紧张。

    阿笙与他已经相当的熟悉,这会儿自然敏感发觉了他的不同来,于是失笑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侯爷怎么着也该猜到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蒋老侯爷站在外头,看着蒋离搀扶了阿笙下车,目光第一时间就在姑娘身上快速扫视了个遍,待确定人是好好的,他才往前走了几步。

    阿笙看到蒋老侯爷直接向她走过来,看也没看自己孙儿半眼,她明白蒋老侯爷的意思,于是只得抢在老侯爷开口说话之前先出声了。

    “托老侯爷的福,我一切安好。”她微微笑着道,“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这里是大街上,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保不齐裴甫新的探子就在哪里躲着,蒋老侯爷亲自出来等她就已经是够给面子了,若是老侯爷再流露出什么超过对一个晚辈关心的态度,那就又给人落下把柄了。

    蒋老侯爷明白了阿笙的意思,于是接着道:“回来就好!赶紧进去歇着吧!”

    进到里头书房,阿笙原以为蒋老侯爷知道了她的身份,是打算要与她说些什么的,哪知道这老爷子一路上猛瞧了她几眼,这会儿又淡定下来了。

    三人开始谈起这次的事情,阿笙简单地交待了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经历,就算完了。

    其实也没什么多的可说,因为都是裴甫新出招,她接着就是了。

    “我也赞成丫头的观点。”蒋老侯爷道,为防隔墙有耳,谨慎起见阿笙还是令他像原来那般就好,“裴甫新一定想到了其他法子,这老狐狸一旦咬定了猎物,是绝不肯松口的。”

    “他还有什么法子可使呢?”蒋离说道,“当年熟悉阿笙的宫人基本都死了,估计也无人能有什么证据证明了吧?”

    “我老头子冒昧问一句,”蒋老侯爷转向阿笙问道,“丫头身上可有什么胎记、疤痕?”

    阿笙垂眼,掩唇咳了一声,“自是没有的。”若有,早在被裴甫新关着的那会儿,她就被婢女强行带去沐浴了。

    “那还稍微好一点。”蒋老侯爷道,说是稍微,乃是因为裴甫新此人是个不定性因素,“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否则那裴甫新很有可能直接对你出手。”

    “裴太尉对阿笙出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蒋离淡淡道,他简要地给蒋老侯爷讲了那次在森林里的遭遇。

    蒋老侯爷听了以后,也是一阵后怕,“既然已经有了第一回,那第二回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若要杀人,多的是暗地里的机会。”目前以阿笙在雒京的名气,再加上有太后还有他护着,裴甫新是不敢公然对她如何的。

    阿笙没有说话,蒋离道:“这事情总要解决,不能一直这般僵持下去。”

    他说的话是正理,然而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只得先散了,各自思量。

    次日,端颐让人递了帖子来,邀请阿笙过府一叙。

    阿笙想着蒋老侯爷让她尽量不要出门的忠告,原本是不想去的,不过她方才出来,端颐记挂她,她去与她叙叙旧,安抚一下也是应该的。

    毕竟,她在这段时间里没少听裴心竹小姑娘提起过,端颐对她也是尽心搭救的。

    阿笙思寻妥当,去找来了蒋离,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与他说了。

    蒋离虽然也想让阿笙在家里头待着,然而她才刚脱离了裴太尉的囚禁,他也不忍让她换个地方拘在家中。

    “去吧,我跟着你就没问题了。”蒋离道,“外公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不过到了下午,阿笙又接到了端颐递来的新帖子,说见面的地点改在了一品居酒楼,在那儿一起用晚膳。

    阿笙并没有太大所谓,横竖也是去与端颐碰个面而已,至于是哪里,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我就在隔壁等你。”蒋离将她送到了二楼包厢门口,轻声对她说道,“有什么事喊我就好,我听得见。”

    阿笙应了,这才走进了端颐订的那个包厢。

    今天她是提前了一些过来的,这会儿端颐还没到的,她正准备去找点水果吃,打发一下时间,然而青葱一般的手指刚碰到小几上的苹果,珠帘后就拐了个人出来。

    阿笙没有想到这房间里居然还有别的人,她心生警惕,正欲呼喊蒋离过来,然而当她看清了男子的面容,那声音便哑在了喉咙里。

    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的手上滑过,茶几上的水果摆了很多种,然而姑娘的动作显然是要去拿那苹果的。

    “定远将军。”阿笙的怔愣只有极快的半秒,她很快恢复了镇静,淡声问道,“为何你会在此出现?”

    裴靖阑的视线沿着阿笙的手指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与她对视着。

    “端颐郡主邀请我来的。”他也淡淡回答道,声色低沉,像一口古老的晨钟。

    “哦。”阿笙应了,而后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不再多言。

    于是室内的气氛便陷入了沉寂。

    过了半晌,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阿笙抬眼看去,裴靖阑也在她对面坐下了。

    裴靖阑其实在观察她,观察了很久了。

    自第一次从三妹那里听到那个消息,他就一直夜里难以安眠,只要一闭上眼睛,梦里反复回忆起的,都是那些已经过去数年的回忆片段,有他那时候刚进宫的,有长安小时候的,有长安稍微长大一点的……所有的片段无序地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于是,半夜他睁开了眼睛,又想起了此前与阿笙的不期而遇。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青衣姑娘与长安有些相似,只是那时候的他只以为自己是思念过重,从没往其他方向去想。

    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与阿笙相遇的场景,那是在他寻找蒋离下落的时候,那会儿他发现蒋离曾在蕴奇斋买过礼物送给裴老夫人,于是便去那里找掌柜打听消息。

    在他即将要进门的时候,阿笙从里头出来,恰好与他擦肩而过。

    等他的意识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姑娘面前了。

    那时候的姑娘用一副全然陌生的表情对待他,不过他还是可以发现,姑娘是有些紧张的,只是那会儿他也没有往其它地方想,只当她是因为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冒昧叨扰,才会这样子的。

    另外,她的嗓音、面目的细节也与他记忆中的不甚相同。

    裴靖阑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对面姑娘的身上,她气度沉静,似乎对他的眼光毫不理会。

    其实他只是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些许端倪,她的相貌与自己预想中的长安长得有些出入,他想确定她是因为长开了,还是因为……易了容?

    “阿笙姑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吗?”他蓦地开了口,声音微沉。

    阿笙想了想,他问的是哪一次呢?

    于是她随口便道:“去年的七月初三吧,我记得那日将军正好回京,我也在楼上看到了。”

    “不,”裴靖阑道,“我指的是我们私底下的。”他加重了“我们”,还有“私底下”这两个词。

    阿笙垂了眼,她原本还想说是在裴老夫人的寿宴上呢。

    不过,她到底还是该说哪次呢?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从裴老夫人寿宴出来的那一晚,不过那夜裴靖阑醉酒了,估计什么也不记得了吧?

    那再数一数,好像就是蕴奇斋的那次巧遇了,难道他问的是这次?

    于是阿笙就把这话说了。

    裴靖阑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会儿跟姑娘不相识,不方便问姑娘问题,不过现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姑娘。”

    “你说。”

    “在蕴奇斋那次之前,我们是真的没有遇见过吗?”裴靖阑抬眼,定定地将阿笙的眼睛望着。

    他不会不记得,有一个晚上,他酒醉后似乎见到了长安,只是那时候他笑自己真的入了心魔,酒醒了,竟还是出了幻觉,路上见着个姑娘都觉得相像。

    阿笙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此,不过回想到那时候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她一直隐瞒的,于是她便道:“其实还算遇到过一次的。”她将从裴老夫人寿宴出来的那晚经历,说了出来。

    裴靖阑听着,眼神中逐渐亮出了一簇火苗,阿笙不解的看他,不过裴靖阑没有给她答案。

    身材高大的男子倏地站起来身,几步走到了窗台前,一把拉开了窗扉。

    窗外下着细细的雨丝,随着清风一丝丝、一缕缕地飘拂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发烫的头脑得到些许冷却。

    平心而论,现在的阿笙与以前的长安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她们的容貌不甚相似,嗓音不像,气质也不相同,唯一想象的就只有一些小习惯了。

    以前,长安也是喜欢先吃苹果的。

    阿笙此时还不知道她吃个苹果,居然就成了裴靖阑确认她身份的直接证据之一,不然恐怕要怄死。她千防万防,独独在今天这个时候,她以为房间里没人,于是在放松之际便叫小细节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