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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卖药人

    “不要放弃对那里的查探。”蒋离提到穆先生时,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神色难辨。

    “我知道,如果能从安平坊找到伺候过我母妃的宫人,那当然是极好的。”要说了解黛夫人,那当然谁也越不过她身边的宫人。

    “总之,穆先生这么说,一定有它的道理。”蒋离清楚穆先生的能力,他绝不会是随口与阿笙一说的。

    阿笙想了想,还是决定过些天再去安平坊看看。

    太尉府,南越暗探发现的药材已经令人加急带回了,现在就放置在裴甫新的桌案上。

    裴甫新亲自查验了药材,明夙看见他不见轻松的神色,心里已经约莫有了数。

    这下,估计有事要发生了。

    裴甫新检验完以后,迅速将药材包了起来,对明夙道:“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这时候天色已深,宫中的皇上正在裴贵妃那里坐着,听到大太监全福禄来报,皱了皱眉。

    裴贵妃在一旁察言观色,连忙道:“皇上,兄长这时候进宫来,一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澹台瀚哲点了点头,摆驾御书房,他心下虽略有不悦,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若非什么重要之事,澹台瀚哲还不会这么晚了进宫叨扰他。

    御驾在长道上经过时,澹台瀚哲还想了想最近朝中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紧急的,也不知裴甫新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吾皇万岁。”

    外头的太监早已经传唱了圣上的驾到,裴甫新在瞥到明黄的一角时,才缓缓下拜。

    “平身吧。”澹台瀚哲两三步走上御座,看着下头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随意道,“何事令太尉这个时辰入宫来奏报?”

    裴甫新直起身子,纵然此时殿里没有第四个人,他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却往大太监全福禄所站的位置瞟了一眼。

    “你先退下吧。”澹台瀚哲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淡淡地对一边垂首的全福禄道。

    全福禄退下以后,裴甫新才开了口,“皇上,您可还记得此物?”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了拿包药材,往前走了几步,亲自呈了上去。

    澹台瀚哲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包裹打了开来。

    “这个药材……”澹台瀚哲没有将话说完,然而他微变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皇上也这么认为,那就错不了了。”裴甫新道。

    “这种药材不是已经销毁了吗?太尉是从何处找到的?”澹台瀚哲的眼睛紧紧盯着裴甫新,问道。

    “南岭山间。”裴甫新道,“前些日子密探来信时,臣还半信半疑,直到方才此物被秘密送回,臣才完全肯定了。”于是他便立即进宫来了。

    “这药材不是据说只长在海外么?为何南岭也会有?”澹台瀚哲又追问道,“可处理了?”

    裴甫新颔首,“除了这一株,剩余能够见着的,我已在信中让密探销毁了。”

    “那就好。”澹台瀚哲松了口气,又看了看下面的裴甫新,不明白他为何还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模样,“太尉还在担心什么?”

    “皇上,臣怀疑当年那个卖药之人的身份不简单。”裴甫新沉声道,眼光直视皇帝,“他有可能欺骗了咱们。”

    澹台瀚哲皱了皱眉,却道:“药材而已,我东朝之大不一定就没有,太尉会不会多想了”

    裴甫新却道:“臣也希望自己多想了,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令人防备。”他将魏国舅与廖家的事情,向皇帝说了一遍。

    听完了他说的话,澹台瀚哲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那么,依太尉所见,这卖药之人意欲何为?”

    “若此人拥有一方势力,他握有吾皇如此大的把柄,所图的,也必然是这天下至尊的宝座了。”裴甫新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有谁在这一开始就设了这么大的局,那么只待他收网时,将澹台瀚哲买药谋害文帝的证据抖出,天下必乱。

    如今的东朝看似稳定,实则不然,对于皇上来说还是有许多无法涉足的地方。

    例如,北地的长平军。

    长平军,顾名思义乃嬴王长平皇子麾下。十一年前,北地有异动,长平自请前往,后亲手组建了这支强劲的军队,屡屡将胡人拒之东朝以外,护得北境一方安宁。

    如今,将帅虽已不在,然而长平军仍然追随嬴王的意志,驻守北地,这也是澹台瀚哲没有借口插手的原因之一,就是裴甫新,也无法将兵权轻易收回。

    假设哪一天那个卖药之人将澹台瀚哲所做之事披露了出来,那么就证实了黛夫人是清白的,她没有谋害先皇。与此同时,黛夫人究竟有没有暗害嬴王,就不好说了。

    谋害嬴王的凶手,长平军第一个不答应放过。

    “此人是谁,尽快把他找出来!”澹台瀚哲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上下牙齿紧紧咬合着。

    他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得到的这片江山,绝对不能轻易地拱手让人,更何况是让他与别人做嫁衣,这简直是笑话!

    然而裴甫新冷静的声音将澹台瀚哲的理智拉回。

    “皇上,我们在明,此人在暗,并不好找。”裴甫新的声音是理智的冰冷,“现在所有的知情人都已经死了,线索已经断了。”

    心思在澹台瀚哲心里头转了几转,他忽然眯着眼睛道:“谁最有可能?是越人?那些藩王?还是外面的国家?”

    裴甫新还没有说话,澹台瀚哲又自我否定了起来,他喃喃道:“不对,越人不可能,他们如果要这样做,岂不是主动把黛夫人坑了进去?黛夫人可是他们仅存唯二的皇室血脉了,珍贵得很,而且那女人还成功地在我那傻哥哥身边潜伏了十几年,只要再过些年,等她的幼子长大了,长平又不在京中,何尝没有机会问鼎?”

    裴甫新听着,一时也没有作声,的确,目前光是这样看,越人确实没有出手的必要,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着皇幼子长成了便好,何必非要绕远路,冒着风险卖药给当时还是成王的澹台瀚哲,借一个亲王的手来除掉文帝呢?

    两年,当年给先皇用的慢性毒药一共下了两年,这个时间不是一个短的数字。

    原本澹台瀚哲一派的打算是徐徐谋之的,先让文帝的身体好不起来再说,直到两年以后,他们打探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黛夫人的真实身份。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上天给了他们一条便捷的道路,若他们不懂得抓住机会,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文帝所用的汤药一向都是由黛夫人负责的,他们之前迟迟不能动手,很大原因就是黛夫人那时候的身份背景——一个普通的越人孤女,身后没有强盛的家族支持,即使为文帝育有一儿一女,但皇子的上头还有嬴王呢,谋害皇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利益。

    因此,当文帝病逝以后,把这一切栽赃到黛夫人身上,是并不怎么有说服力的。

    只是所有的情况都在得知黛夫人的身世那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有了前越余孽的身份,要把事情栽到黛夫人身上可变得容易无比了。

    “至于藩王们,乍一想也没谁的实力足以与朕一拼。”澹台瀚哲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实力稍强的藩王,还是否定,而后又道,“当年那卖药之人不是自称是外国的商人么?那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国家了。”

    西陲的战事偶有发生,胡人虽有些许年没有侵扰边境了,然而这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死心了,所以这些势力都是有可能的。

    “无论这人究竟是谁,他那么多年都没有将此事抖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裴甫新锐利的鹰眼很是冷静,“他或许正在等待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澹台瀚哲接着话问道。

    裴甫新眼里微微浮现一抹冷笑,“呵,那自然是有人先出手发难的时候了。”

    澹台瀚哲阴沉着眉眼,拂袖站在龙案前。

    裴甫新道:“如果突然有人说皇上谋害了先皇,会有人相信么?即使他拿出了与皇上交易的证据,那仍然显得单薄了些,不足以取信天下人。”他又冷笑了一声,“只是如果有人先收集到足够有力的证据,同时又拥有一个恰好的身份,那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澹台瀚哲已经全然明白了,“那时候天下大乱,这个卖药之人即使达不到原本的图谋,也足够令自己从中分一杯羹了。”

    “没错。”裴甫新点头。

    “不过朕还有一事不明。”澹台瀚哲看着下面的中年男子,这是他多年来有力的肩臂,“你说那人一直在等一个契机,那他是如何知道这个契机一定会出现呢?”

    澹台瀚哲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些什么。

    裴甫新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皇上终于发现不妥了。

    澹台瀚哲忽然握紧了拳头,瞪视着前方道:“是谁?那个可以与朕作对的人,是谁?”能够收集到证据的人还是可能有的,不过难就难在了那一层合适的身份,是谁,有这种资格向他发难?

    “皇上可还记得臣上次从骊山王陵回来以后,觐见时说的话?”澹台瀚哲道,“臣那时候就说过,长安公主或许有异,那具尸首有可能并不是她的,只可惜未能有更多的发现。”

    裴甫新的回答与阿笙那时候猜测的一样,他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证实那具尸首不是长安公主的,否则裴甫新回京以后,就不会是这般反应了。

    那具女尸在火中面目全非,然而身高、年龄与身上的物证都与长安公主相似。

    “你真的确定是长安?”澹台瀚哲皱了皱眉,在他心目中,长安公主就是个已经痴傻了的小姑娘,终日被关在信园里头,能有什么作为?若不是那时候裴靖阑多次想向他要人,估计他早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在了。

    虽说以前这小公主有点才名,不过那点琴棋书画的东西,就如同她那无用的父皇文帝一般,不能被澹台瀚哲瞧上眼。

    “长安痴傻,她如何能纵火,还逃出生天?”澹台瀚哲之前虽然答应了让裴甫新去骊山开皇陵,但是真相是他怕被裴甫新骚扰,烦怕了干脆就应了。

    总之在他心里,是没把这当回事儿的。

    “臣怀疑长安公主的痴傻是装的。”裴甫新一双眼睛越加犀利,“长久的隐忍,只为一朝逃脱!”

    皇帝重新在御座上坐下,揉了揉眉心道:“皇后那时候是找人确认过的,那尸首虽然面目全非,但仵作总不该认不出来其它的特征,而且那具尸首身上还有长安的长生锁呢,那东西轻易不离身的,再者,宫中也并没有少宫人。”

    皇帝这些年看着虽然有些荒唐,但那时候遇着这种事,总也是谨慎又谨慎的。

    “皇上,皇后娘娘的检查出现差错,也未必不能。”裴甫新只是淡淡道。

    澹台瀚哲的眉头一跳,指了指裴甫新,诧异道:“难道你指皇后有私?”

    “这倒不是。”裴甫新道,“臣只是想说,有可能出了什么纰漏也说不定罢了。”

    澹台瀚哲沉默了下去,裴甫新也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一切也只是空口的,没有实际的证据摆放在皇上面前。

    裴甫新又想到了裴靖阑,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有没有叫他失望,看破阿笙的身份呢?

    不过裴甫新也不傻,虽说他与皇上的关系近,但也不会在实锤下来之前,贸贸然地将阿笙的事情捅出来。

    皇上的性子他很了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特别是这件事令他极度困扰的时候。

    如果皇上杀了阿笙,若她真是长安公主那还好,若不是,裴家不仅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还连带着将蒋侯府整个得罪死了,还别提太后以及阿笙交好的一干权贵,只怕都会更加厌恶裴家。

    所以当澹台瀚哲问他心里怀疑的人选时,裴甫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