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代理律师
门关上了，警察们被关在门外。杜森和李壮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中间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
看到杜森很紧张，李壮起身去厨房里接了两杯凉水，一杯拿在自己手里，一杯递到杜森手上。澳大利亚不管是洗澡间还是厨房，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水都是符合可饮用水标准的，可以不用加热直接喝。
杜森端着水杯的手还在不停颤抖，杯中水面波动，有些水都洒了出来。
“不要紧张，老弟。有我呢。”李壮安慰道，“你在爱丽丝泉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我知道得越详细，越有助于分析情况，保护你的利益。”
“哥，我当时真该听你的，不去那个鬼地方。”杜森说话的语气很后悔，“你都跟我说了，爱丽丝泉是澳洲犯罪率最高的地方，那里危险得很......我也是中了邪，非要去看那块埃尔斯巨石。其实就一块大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哎，虚荣心害死人呐。一直觉得这块石头是澳洲CBD了嘛，拍张图发个圈能炫耀炫耀。这次真是装b遭雷劈了......”
杜森喋喋不休地抱怨、后悔。听着杜森的话，李壮几次皱眉头，终于开口打断道：“你说了半天都是后悔自己不该去爱丽丝泉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你在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你......你真的杀了人？”
杜森浑身哆嗦了一下。显然，“杀人”这两个字比较敏感。他抬头看了李壮一眼，赶紧把头低下，不与李壮对视，叹了一口，没有说话。
短暂的停顿，李壮再次说道：“我知道，谁都不想让自己杀过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有给你保密的义务。不光是你，我的任何当事人向我披露的消息，我都有保密义务。除非你同意，我绝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东西......”
杜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外面的警察会不会窃听......”
李壮道：“这个你更放一百个心！警察不会窃听的！我倒是希望他们窃听我们的谈话。这样，他们从谈话中得到的所有证据就都失效了。因为获取证据的途径不合法。美国那个辛普森杀妻案你知道不？辛普森没有被定罪，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某个警官获取证据的手段不合法......”
“我在沙漠里是杀人了，但我是被迫的......”杜森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但说起杀人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颤抖的。
他无法忘却他杀人时的那个场景。
漫天黄沙之中，武装分子将这群游客劫持了。武装分子们说的都是英文。
“Youtwo，couple?”一名手持突击步枪的劫持者问两名穿着情侣装的女士，并挥着枪，指挥她们出列。
“Yeah......we'repartners.Please，don'tkillus!”两名女士中的一位战战兢兢地回答，说话的时候戴在头上的彩虹图案的帽子掉到了地上，她也没有重新捡起来。
她承认了两人的情侣关系，并向劫持者请求饶命。
“Kneeldown，here!”劫持者命令两人。
两人服从命令跪下。
劫持者拿出一支手枪，往我身边一位男士手里送：“Takeit.”
他看了劫持者一眼，没敢接枪。
“Takeit！”劫持者怒吼。
男士怕了，赶紧将手枪接下。
“我猜这手枪里肯定没子弹。”那一瞬间，杜森如此想，“因为如果枪里有子弹，这位劫持者就不担心对方给他一枪吗？”
他发现劫持者在用凶狠的眼神看他，赶紧停止胡思乱想，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黄沙。
接下来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听到。劫持者让男士用枪杀死刚才跪下的两位女士，但男士一直拒绝说“不敢、不愿杀人”。劫持者怒骂“你不杀她们我就杀了你”，然后杜森听到了一声枪响，还有枪响之后人群里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Nowit'syourturn.”劫持者来到了杜森身边，用突击步枪指着一个方向。
杜森看到方才那位男士倒在血泊中。两位跪着的女士此刻已经变成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Takethatgun，thenkillthem.”劫持者将杜森驱赶到两位女士身边，指着沙地上的那柄手枪，命令杜森，“killthem，otherwiseI'llkillyou.”
杜森捡起了手枪，瞄准了一位女士的脑袋，手颤抖得厉害。
他紧张到极点。方才那古怪的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这枪里有没有子弹？”
他不敢开枪，怕枪里有子弹，这样会杀死一条人命；他现在手里有枪，想着干脆一枪把劫持者干了，那自己简直就成了英雄，可万一枪里没子弹，自己对劫持者开了枪，岂不是自己找死？再说，对方还有那么多手持突击步枪的同伙......
“theydie，oryoudie？Makeyourchoice......”劫持者开始倒计时数数，“three，two......”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方才劫持者已经当面杀了一人，因为他不愿杀人。现在，杜森哪敢让劫持者倒数到1？因为那预示着自己也会被开枪打死。
杜森狂叫一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那位女士被他打死了。有血迸到杜森身上。枪里果然有子弹。
杜森满眼泪水，瘫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他真的不想杀人。
但他确实活下来了。劫持者没有杀他，也没有让他杀死另外一名女士，而是让他把枪交给另一个人，继续这个游戏。
......
整个事情的过程当然不仅是杀人，全过程都相当诡异。但杜森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个杀人场面。他觉得杀人之前和杀人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不过他把所有的经过向李壮讲完之后，心里放松了不少。
“你不会是瞎编的吧？这个经历太假了……”李壮看了杜森一眼，脸上有失望的表情，“哥们儿，现在我是你的律师，你应该完全相信我……”
“哥，我知道你基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其实，要是别人讲给我听这种经历，我特么自己都不会信！但……我说的确实是事实！”杜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无奈又苦涩的笑，“如果我是瞎编的，有必要瞎编自己杀人吗？这世上难道还有喜欢惹上人命官司的人？”
“那倒也是。警察都找上门了，瞎编自己无辜的人有，瞎编自己是杀人犯的我还真没遇到过！唉，真想不到你经历了这些。太不容易了。”李壮想想杜森说的也有道理，叹道，“难怪我觉得你从爱丽丝泉回来之后，各方面都不太对劲。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警察在门外催促了。
“你记着。不管警察问你什么，你都不要直接回答。你只说一句话，请跟我的律师谈！”李壮郑重地嘱咐。
杜森点头。
“刚才我跟他们谈过。他们现在仅有别人对你的口头指控，是不能抓你也不能干涉你自由的。所以，只要到了晚上，你就飞回上海。回国了，这边的麻烦对你的影响就小了......”李壮一边说，一边给警察开门。
“李律师！”门开了，门外响起的是中文。
“蓝警官？”李壮略微惊愕了一下，向对方说话。
门外现在不是四名警察，而是五名。多出来这名就是这位看起来是亚裔的女警，三十岁年纪，英姿飒爽的。原来在他们谈话的间隙，警察也去搬救兵了。他们搬来这位会说中文的警察，显然对他们办案会更方便一些。
蓝警官说：“我们想请杜先生去警局，关于埃尔斯巨石附近的那起绑架谋杀案，想请他协助调查......”
“我的当事人并不是罪犯，他没有义务去警局协助调查。”李壮说，“我知道有人指控我的当事人。但是，仅有口头指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比如，我现在就指控您杀人，警方直接把您抓起来，干涉您的自由，您觉得合理吗？人人都这样做，社会就乱套了！”
“我们本来是仅有针对杜先生杀人的口头指控，没有别的证据。但是，我听了查尔斯他们方才出警的录音。”蓝警官略有些得意，开始模仿录音里面杜森的话，“别开枪！我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想杀人！”
然后她冷冷地问：“如果杜先生没有涉嫌杀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杜森觉得自己那颗心猛然沉了下去。李壮回头看了杜森一眼，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杜森略有些安心。
李壮冷笑：“我的当事人是说过我真的不想杀人这种话。但我真的不想杀人这句话能说明什么呢？这句话跟他杀过人或者没杀过人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吗？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吧？我的当事人这句话只是表明了他个人的一种意愿，就是他不愿意做杀人这种事而已！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才会有的意愿......”
蓝警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了。
李壮道：“蓝警官，咱们都认识，也都是朋友了。其实您因为我当事人这句话就怀疑他涉嫌杀人，是有污蔑杜先生清白的嫌疑的！作为一名警察，您如此诽谤一个良好公民的清白，这有些不妥吧？”
蓝警官紧张了，向杜森道歉：“对不起，杜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
杜森看着李壮，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是律师！不敢说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无理也能赖三分的本事肯定当之无愧！”
看到杜森很紧张，李壮起身去厨房里接了两杯凉水，一杯拿在自己手里，一杯递到杜森手上。澳大利亚不管是洗澡间还是厨房，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水都是符合可饮用水标准的，可以不用加热直接喝。
杜森端着水杯的手还在不停颤抖，杯中水面波动，有些水都洒了出来。
“不要紧张，老弟。有我呢。”李壮安慰道，“你在爱丽丝泉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我知道得越详细，越有助于分析情况，保护你的利益。”
“哥，我当时真该听你的，不去那个鬼地方。”杜森说话的语气很后悔，“你都跟我说了，爱丽丝泉是澳洲犯罪率最高的地方，那里危险得很......我也是中了邪，非要去看那块埃尔斯巨石。其实就一块大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哎，虚荣心害死人呐。一直觉得这块石头是澳洲CBD了嘛，拍张图发个圈能炫耀炫耀。这次真是装b遭雷劈了......”
杜森喋喋不休地抱怨、后悔。听着杜森的话，李壮几次皱眉头，终于开口打断道：“你说了半天都是后悔自己不该去爱丽丝泉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你在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你......你真的杀了人？”
杜森浑身哆嗦了一下。显然，“杀人”这两个字比较敏感。他抬头看了李壮一眼，赶紧把头低下，不与李壮对视，叹了一口，没有说话。
短暂的停顿，李壮再次说道：“我知道，谁都不想让自己杀过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有给你保密的义务。不光是你，我的任何当事人向我披露的消息，我都有保密义务。除非你同意，我绝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东西......”
杜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外面的警察会不会窃听......”
李壮道：“这个你更放一百个心！警察不会窃听的！我倒是希望他们窃听我们的谈话。这样，他们从谈话中得到的所有证据就都失效了。因为获取证据的途径不合法。美国那个辛普森杀妻案你知道不？辛普森没有被定罪，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某个警官获取证据的手段不合法......”
“我在沙漠里是杀人了，但我是被迫的......”杜森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但说起杀人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颤抖的。
他无法忘却他杀人时的那个场景。
漫天黄沙之中，武装分子将这群游客劫持了。武装分子们说的都是英文。
“Youtwo，couple?”一名手持突击步枪的劫持者问两名穿着情侣装的女士，并挥着枪，指挥她们出列。
“Yeah......we'repartners.Please，don'tkillus!”两名女士中的一位战战兢兢地回答，说话的时候戴在头上的彩虹图案的帽子掉到了地上，她也没有重新捡起来。
她承认了两人的情侣关系，并向劫持者请求饶命。
“Kneeldown，here!”劫持者命令两人。
两人服从命令跪下。
劫持者拿出一支手枪，往我身边一位男士手里送：“Takeit.”
他看了劫持者一眼，没敢接枪。
“Takeit！”劫持者怒吼。
男士怕了，赶紧将手枪接下。
“我猜这手枪里肯定没子弹。”那一瞬间，杜森如此想，“因为如果枪里有子弹，这位劫持者就不担心对方给他一枪吗？”
他发现劫持者在用凶狠的眼神看他，赶紧停止胡思乱想，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黄沙。
接下来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听到。劫持者让男士用枪杀死刚才跪下的两位女士，但男士一直拒绝说“不敢、不愿杀人”。劫持者怒骂“你不杀她们我就杀了你”，然后杜森听到了一声枪响，还有枪响之后人群里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Nowit'syourturn.”劫持者来到了杜森身边，用突击步枪指着一个方向。
杜森看到方才那位男士倒在血泊中。两位跪着的女士此刻已经变成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Takethatgun，thenkillthem.”劫持者将杜森驱赶到两位女士身边，指着沙地上的那柄手枪，命令杜森，“killthem，otherwiseI'llkillyou.”
杜森捡起了手枪，瞄准了一位女士的脑袋，手颤抖得厉害。
他紧张到极点。方才那古怪的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这枪里有没有子弹？”
他不敢开枪，怕枪里有子弹，这样会杀死一条人命；他现在手里有枪，想着干脆一枪把劫持者干了，那自己简直就成了英雄，可万一枪里没子弹，自己对劫持者开了枪，岂不是自己找死？再说，对方还有那么多手持突击步枪的同伙......
“theydie，oryoudie？Makeyourchoice......”劫持者开始倒计时数数，“three，two......”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方才劫持者已经当面杀了一人，因为他不愿杀人。现在，杜森哪敢让劫持者倒数到1？因为那预示着自己也会被开枪打死。
杜森狂叫一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那位女士被他打死了。有血迸到杜森身上。枪里果然有子弹。
杜森满眼泪水，瘫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他真的不想杀人。
但他确实活下来了。劫持者没有杀他，也没有让他杀死另外一名女士，而是让他把枪交给另一个人，继续这个游戏。
......
整个事情的过程当然不仅是杀人，全过程都相当诡异。但杜森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个杀人场面。他觉得杀人之前和杀人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不过他把所有的经过向李壮讲完之后，心里放松了不少。
“你不会是瞎编的吧？这个经历太假了……”李壮看了杜森一眼，脸上有失望的表情，“哥们儿，现在我是你的律师，你应该完全相信我……”
“哥，我知道你基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其实，要是别人讲给我听这种经历，我特么自己都不会信！但……我说的确实是事实！”杜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无奈又苦涩的笑，“如果我是瞎编的，有必要瞎编自己杀人吗？这世上难道还有喜欢惹上人命官司的人？”
“那倒也是。警察都找上门了，瞎编自己无辜的人有，瞎编自己是杀人犯的我还真没遇到过！唉，真想不到你经历了这些。太不容易了。”李壮想想杜森说的也有道理，叹道，“难怪我觉得你从爱丽丝泉回来之后，各方面都不太对劲。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警察在门外催促了。
“你记着。不管警察问你什么，你都不要直接回答。你只说一句话，请跟我的律师谈！”李壮郑重地嘱咐。
杜森点头。
“刚才我跟他们谈过。他们现在仅有别人对你的口头指控，是不能抓你也不能干涉你自由的。所以，只要到了晚上，你就飞回上海。回国了，这边的麻烦对你的影响就小了......”李壮一边说，一边给警察开门。
“李律师！”门开了，门外响起的是中文。
“蓝警官？”李壮略微惊愕了一下，向对方说话。
门外现在不是四名警察，而是五名。多出来这名就是这位看起来是亚裔的女警，三十岁年纪，英姿飒爽的。原来在他们谈话的间隙，警察也去搬救兵了。他们搬来这位会说中文的警察，显然对他们办案会更方便一些。
蓝警官说：“我们想请杜先生去警局，关于埃尔斯巨石附近的那起绑架谋杀案，想请他协助调查......”
“我的当事人并不是罪犯，他没有义务去警局协助调查。”李壮说，“我知道有人指控我的当事人。但是，仅有口头指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比如，我现在就指控您杀人，警方直接把您抓起来，干涉您的自由，您觉得合理吗？人人都这样做，社会就乱套了！”
“我们本来是仅有针对杜先生杀人的口头指控，没有别的证据。但是，我听了查尔斯他们方才出警的录音。”蓝警官略有些得意，开始模仿录音里面杜森的话，“别开枪！我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想杀人！”
然后她冷冷地问：“如果杜先生没有涉嫌杀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杜森觉得自己那颗心猛然沉了下去。李壮回头看了杜森一眼，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杜森略有些安心。
李壮冷笑：“我的当事人是说过我真的不想杀人这种话。但我真的不想杀人这句话能说明什么呢？这句话跟他杀过人或者没杀过人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吗？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吧？我的当事人这句话只是表明了他个人的一种意愿，就是他不愿意做杀人这种事而已！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才会有的意愿......”
蓝警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了。
李壮道：“蓝警官，咱们都认识，也都是朋友了。其实您因为我当事人这句话就怀疑他涉嫌杀人，是有污蔑杜先生清白的嫌疑的！作为一名警察，您如此诽谤一个良好公民的清白，这有些不妥吧？”
蓝警官紧张了，向杜森道歉：“对不起，杜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
杜森看着李壮，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是律师！不敢说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无理也能赖三分的本事肯定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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