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必死之症
田先生没有说话。
而是眯起眼睛，又一次把食指搭在了秦毅的手腕处。
与想象中精干消瘦的老中医不同，田先生却是个看看上去甚至有些丰满的胖子，堆满肉的脸上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若说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他的那一双保养甚好的纤纤玉手了。
那手纤细白嫩，除了切脉的中指和食指以外，其余都留着长长的指甲。指甲间清理的亦是干净整洁，当他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来时，便宛如刚削的葱根般晶莹剔透。
恐怕就连淳于叶这样豆蔻年华的少女看了也会自愧不如。
“奇哉…奇哉…”
田先生带着一丝兴奋自顾自的喃喃说着，却急坏了站在一旁的欧阳大人。
“老田，六公子究竟脉相如何，你倒是给个准信！”
欧阳信有些迫切的问道，已全然没有了之前一郡之守的威严。
“公子醒了以后可有吃了什么？”
田先生没有搭理欧阳信，而是一反常态的问向了站在墙角边的淳于叶。
“仅仅饮了点水，还吃了一小碗粟米粥。”淳于叶还端着个盘子，里面放了个空碗，想必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撤去。
“真是蠢笨的丫头…公子千金之躯怎能吃如此粗鄙之食！”
欧阳信没有看她，但言语间已经有了埋怨的意味。
淳于叶虽然自小生活贫困，但也是爹爹疼娘亲爱，哪里受过这般羞辱，一时气的满脸涨红，鼓起腮帮子就想要反驳两句，但想起自己如今假扮的仆役身份，这才悻悻然闭上了嘴。
“哎，此言差矣！”
田先生不适时宜的出来打了个圆场，慢悠悠的插嘴道：“大病初愈不亦进补，清水粗食反倒利于恢复。”
“那你倒是说说公子现如今身体究竟如何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的又都是些虚玄之言！”
欧阳信看着田先生没好气的又哼了一声，显然觉得他在故意卖关子。
“六公子命不久矣！”
田先生终是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秦毅的手腕，却慢悠悠的说出了一句震惊住所有人的话。
“田先生，我…我到底怎么了？”
秦毅心里一凉，赶紧起身问道。
“老田，公子有白狼庇佑，乃是长命之躯，你可莫要胡言！”欧阳信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则在尔！”
田先生说罢撩开了秦毅身胸前的绷带，只见他肩膀上的伤口仅剩下一个不足四寸的左右的血痂。
“诸位且看，六公子的伤口已经结痂，显然康愈速度异于常人…”
“公子康复的快，不正说明身体康健么？”墙角的淳于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若是寻常人，确实是康健之状，但公子的体质却有悖于常人，四日之前，我亲自为公子缝补伤口时，那伤还是深可见骨！尽管用了我的独门金疮药，但这样的伤势寻常人起码也要十日才能愈合！”
田先生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一脸兴奋的说着，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随后他又接着说道。
“公子三日便能完全愈合，几乎快于常人两倍，这说明公子身体内的脉络流转要快于常人！而这世间万物皆有均衡之法，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因此公子的阳寿也会快于常人两倍耗尽！”
“依你之言，寻常人九十而终，公子难不成最多只能活到三十？”欧阳信有些不信的摇摇头，“简直是一派胡言！”
“欧阳兄，莫急嘛…且听我慢慢道来！”
田先生站到了窗台边，幽幽说着。
“今日我替公子珍脉，也才发现了端倪…公子的脉相看似强韧，实则却暗藏了一味隐脉…此脉非同寻常，仿若毒蛇缠身，一旦发作，将会顷刻暴毙…”
“老田，你就不能说些我们能听懂的话么？”欧阳大人一摆袍袖，显得有些很不耐烦。
“公子的心跳经络都快于常人，这就导致他的血管壁很薄，尤其是这脑中血脉，一旦破裂，便随时可能毙命。”
田先生不以为然，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直到最后才做出了结论。
“难道是脑溢血？”秦毅突然发问。
谁知田先生却更兴奋了，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记录了起来：
“公子这个词用的好！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妙形容病理的词呢…脑血溢出之症，甚妙…”
“可是我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老年病？”秦毅有些不可思议。
一边的欧阳信脸色却有些古怪，他抿着嘴，唇边的八字胡却轻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
“六公子还剩多久时间？”
“不知道，可能一年，也可能只有几月，这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不过若是好好调养，应该还能再撑三年…”
田先生收起了小本子，看看欧阳大人，又看了看秦毅，这才坦诚的答道。
听闻此言，秦毅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谁也没想到，他来到这个诡谲的世界还没过一个月，就直接被医生判了死刑。
只听“啪”的一声，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淳于叶双手颤抖，手里的托盘已然掉到了地上，小碗的碎片还在地上打着转。
“端个盘子都不会…”欧阳信没好气的呛了句。
淳于叶却一把拽过田先生的胳膊，带着颤音祈求道：
“田先生，你肯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肯定能救…公…公子的对不对？”
田先生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答道：
“这是不死之症，若不病发与常人无异，如若病发则神仙难救…我只能尽力延缓，至于能不能治好，只有上天知道！”
“叶儿…我没事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坐在床榻上的秦毅看着面露愁容的她，竟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秦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笑，或许是释然，又或许是解脱，也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而亡的时候，其他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吧。
“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真相，并帮你恢复记忆。”
白影在咀土沟和他说过的话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她送的那瓶药也甚是古怪，那个棕色的玻璃药瓶显然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应有的东西。
她既然能配药，必然也是懂医术的，而她又说过和我来自同一个时代，或许她会有救我的方法？
秦毅又想起自己脑后那个奇怪的十字伤疤，以及曾经在梦里见过的俄国教授，还有他们口中所说的勃涅里卡又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有什么关联，如果现在真的是公元3812年，眼下若是想自救，就必须要了解在他身上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
而目前看来白影则是唯一的线索，而想要找到白影，就必须先去金汤城！
谁知秦毅正在思索间，欧阳信却躬身一拜，有些焦急的说道：
“公子大病初愈，本应好好将养，但眼下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臣下不得不先为公子做了决断…”
能让欧阳信替公子做决断的，其实是一封密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来自金汤城的密信，这封信两日前便已送达他的书桌，用上好的牛皮包裹，上面系着的羊肠绳上盖着一方火漆印，而印中则是一只狰狞的狼首。
那是雍国唯一至高之人——雍王的亲笔信。
“什么事？”秦毅一头雾水。
“大王前日密令，让公子您在三日之内务必返回金汤城！臣下亦知公子辛苦，但其实…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欧阳信有些为难的说道，“按礼说，臣下应该亲自护送公子回宫，但此刻虞国大军仍然在日夜攻城，欧阳身为封臣，守城御敌乃是职责所在，实在无法分身…”
接着他顿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好在大王已经派了秘使来接您了，按照约定，应该今晚就到！”
“为何这么急？”
秦毅沉吟片刻后面不改色的问道，心里却不禁暗自窃喜，正要想法子去金汤城，机会就送上门了。
“可能…大王多年未见公子，想必也是思子心切吧…”
欧阳信颔首道，随后他又拍拍手，身后走进来七名士兵，他们每人都举着一个托盘，上面从衣袍到冠冕带扣都一应俱有，想来也是欧阳郡守特意准备的。
果不其然，欧阳信笑道：“公子虎口脱险，旅途劳顿，臣下虽然不能多留公子几日，但也为公子准备了应用之物…只是…”
秦毅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便干脆直接问道：
“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王将臣下封于此城采邑，本不应该多劳烦大王。但如今战事吃紧，城中兵弱将寡，还希望公子能向大王美言几句，派军增援安定城！”
“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大王说呢？”秦毅有些不情愿的回道。
欧阳信的头却更低了，言语间也有些结巴了起来。
“臣…臣下已经请了两次援了，但大王每次都只回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秦毅眉头一皱。
“死守…”
欧阳信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了出来，想必这几日他的压力应是真的有些大的。
如此说来，怪不得他刚才如此紧张，原来他紧张的并不是公子的安危，而是公子能不能活着帮他把话带到。
秦毅既好气又好笑，这世间之人真正能关心你的又有几个，欧阳郡守图的是自己一城的安危，田医生想的是自己的医学研究，恐怕只有淳于叶这样与自己命运一体的人才是真正惦念着他吧。
想到这里，秦毅看向淳于叶，她还是一脸的焦急，对于她来说，若是没有了秦毅，她自己恐怕也是无根之木，浮萍之草一般的命运吧…
秦毅的心里莫名翻涌起一阵暖意，随之而来的责任感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只要这个世界之上还有需要他守护之人，他便绝不可轻言放弃！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秦毅颔首而笑，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多少之前的惶恐之色。
“谢…谢公子！”
欧阳信再拜，随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双手恭敬的递到了秦毅的手上。
“公子年少为质，所受苦难颇多。如今终于归国，想必定有需要打点耗费之处。这是臣下的一点心意，希望公子不弃…”
这般赤裸裸的行贿是秦毅没想到的，他瞟了一眼淳于叶，想不到她已然褪去愁容，两眼发射出了金钱般的光芒。
秦毅心领神会，将袋子紧握在手上，事情能不能办成他不知道，但到手的财货是不能轻易撒手的。
“你放心，待我面见大王，一定帮你多说几句好话！让大王派兵五万…啊不派兵十万增援你…”
秦毅嘴上打着哈哈，说话间已经开始没谱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屋外一个甲胄破烂的兵卒便冲了进来，进屋跪地就拜。
“禀…禀报郡守！虞军撤了！”
“什么！？”欧阳信大惊。
“禀报郡守！此事千真万确！斥候来报，虞军已经在收拾营寨，准备班师归国了！”
欧阳信扭头看向秦毅，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那个鼓囊囊的钱袋，满脸都是心疼之色。
而是眯起眼睛，又一次把食指搭在了秦毅的手腕处。
与想象中精干消瘦的老中医不同，田先生却是个看看上去甚至有些丰满的胖子，堆满肉的脸上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若说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他的那一双保养甚好的纤纤玉手了。
那手纤细白嫩，除了切脉的中指和食指以外，其余都留着长长的指甲。指甲间清理的亦是干净整洁，当他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来时，便宛如刚削的葱根般晶莹剔透。
恐怕就连淳于叶这样豆蔻年华的少女看了也会自愧不如。
“奇哉…奇哉…”
田先生带着一丝兴奋自顾自的喃喃说着，却急坏了站在一旁的欧阳大人。
“老田，六公子究竟脉相如何，你倒是给个准信！”
欧阳信有些迫切的问道，已全然没有了之前一郡之守的威严。
“公子醒了以后可有吃了什么？”
田先生没有搭理欧阳信，而是一反常态的问向了站在墙角边的淳于叶。
“仅仅饮了点水，还吃了一小碗粟米粥。”淳于叶还端着个盘子，里面放了个空碗，想必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撤去。
“真是蠢笨的丫头…公子千金之躯怎能吃如此粗鄙之食！”
欧阳信没有看她，但言语间已经有了埋怨的意味。
淳于叶虽然自小生活贫困，但也是爹爹疼娘亲爱，哪里受过这般羞辱，一时气的满脸涨红，鼓起腮帮子就想要反驳两句，但想起自己如今假扮的仆役身份，这才悻悻然闭上了嘴。
“哎，此言差矣！”
田先生不适时宜的出来打了个圆场，慢悠悠的插嘴道：“大病初愈不亦进补，清水粗食反倒利于恢复。”
“那你倒是说说公子现如今身体究竟如何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的又都是些虚玄之言！”
欧阳信看着田先生没好气的又哼了一声，显然觉得他在故意卖关子。
“六公子命不久矣！”
田先生终是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秦毅的手腕，却慢悠悠的说出了一句震惊住所有人的话。
“田先生，我…我到底怎么了？”
秦毅心里一凉，赶紧起身问道。
“老田，公子有白狼庇佑，乃是长命之躯，你可莫要胡言！”欧阳信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则在尔！”
田先生说罢撩开了秦毅身胸前的绷带，只见他肩膀上的伤口仅剩下一个不足四寸的左右的血痂。
“诸位且看，六公子的伤口已经结痂，显然康愈速度异于常人…”
“公子康复的快，不正说明身体康健么？”墙角的淳于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若是寻常人，确实是康健之状，但公子的体质却有悖于常人，四日之前，我亲自为公子缝补伤口时，那伤还是深可见骨！尽管用了我的独门金疮药，但这样的伤势寻常人起码也要十日才能愈合！”
田先生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一脸兴奋的说着，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随后他又接着说道。
“公子三日便能完全愈合，几乎快于常人两倍，这说明公子身体内的脉络流转要快于常人！而这世间万物皆有均衡之法，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因此公子的阳寿也会快于常人两倍耗尽！”
“依你之言，寻常人九十而终，公子难不成最多只能活到三十？”欧阳信有些不信的摇摇头，“简直是一派胡言！”
“欧阳兄，莫急嘛…且听我慢慢道来！”
田先生站到了窗台边，幽幽说着。
“今日我替公子珍脉，也才发现了端倪…公子的脉相看似强韧，实则却暗藏了一味隐脉…此脉非同寻常，仿若毒蛇缠身，一旦发作，将会顷刻暴毙…”
“老田，你就不能说些我们能听懂的话么？”欧阳大人一摆袍袖，显得有些很不耐烦。
“公子的心跳经络都快于常人，这就导致他的血管壁很薄，尤其是这脑中血脉，一旦破裂，便随时可能毙命。”
田先生不以为然，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直到最后才做出了结论。
“难道是脑溢血？”秦毅突然发问。
谁知田先生却更兴奋了，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记录了起来：
“公子这个词用的好！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妙形容病理的词呢…脑血溢出之症，甚妙…”
“可是我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老年病？”秦毅有些不可思议。
一边的欧阳信脸色却有些古怪，他抿着嘴，唇边的八字胡却轻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
“六公子还剩多久时间？”
“不知道，可能一年，也可能只有几月，这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不过若是好好调养，应该还能再撑三年…”
田先生收起了小本子，看看欧阳大人，又看了看秦毅，这才坦诚的答道。
听闻此言，秦毅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谁也没想到，他来到这个诡谲的世界还没过一个月，就直接被医生判了死刑。
只听“啪”的一声，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淳于叶双手颤抖，手里的托盘已然掉到了地上，小碗的碎片还在地上打着转。
“端个盘子都不会…”欧阳信没好气的呛了句。
淳于叶却一把拽过田先生的胳膊，带着颤音祈求道：
“田先生，你肯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肯定能救…公…公子的对不对？”
田先生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答道：
“这是不死之症，若不病发与常人无异，如若病发则神仙难救…我只能尽力延缓，至于能不能治好，只有上天知道！”
“叶儿…我没事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坐在床榻上的秦毅看着面露愁容的她，竟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秦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笑，或许是释然，又或许是解脱，也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而亡的时候，其他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吧。
“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真相，并帮你恢复记忆。”
白影在咀土沟和他说过的话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她送的那瓶药也甚是古怪，那个棕色的玻璃药瓶显然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应有的东西。
她既然能配药，必然也是懂医术的，而她又说过和我来自同一个时代，或许她会有救我的方法？
秦毅又想起自己脑后那个奇怪的十字伤疤，以及曾经在梦里见过的俄国教授，还有他们口中所说的勃涅里卡又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有什么关联，如果现在真的是公元3812年，眼下若是想自救，就必须要了解在他身上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
而目前看来白影则是唯一的线索，而想要找到白影，就必须先去金汤城！
谁知秦毅正在思索间，欧阳信却躬身一拜，有些焦急的说道：
“公子大病初愈，本应好好将养，但眼下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臣下不得不先为公子做了决断…”
能让欧阳信替公子做决断的，其实是一封密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来自金汤城的密信，这封信两日前便已送达他的书桌，用上好的牛皮包裹，上面系着的羊肠绳上盖着一方火漆印，而印中则是一只狰狞的狼首。
那是雍国唯一至高之人——雍王的亲笔信。
“什么事？”秦毅一头雾水。
“大王前日密令，让公子您在三日之内务必返回金汤城！臣下亦知公子辛苦，但其实…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欧阳信有些为难的说道，“按礼说，臣下应该亲自护送公子回宫，但此刻虞国大军仍然在日夜攻城，欧阳身为封臣，守城御敌乃是职责所在，实在无法分身…”
接着他顿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好在大王已经派了秘使来接您了，按照约定，应该今晚就到！”
“为何这么急？”
秦毅沉吟片刻后面不改色的问道，心里却不禁暗自窃喜，正要想法子去金汤城，机会就送上门了。
“可能…大王多年未见公子，想必也是思子心切吧…”
欧阳信颔首道，随后他又拍拍手，身后走进来七名士兵，他们每人都举着一个托盘，上面从衣袍到冠冕带扣都一应俱有，想来也是欧阳郡守特意准备的。
果不其然，欧阳信笑道：“公子虎口脱险，旅途劳顿，臣下虽然不能多留公子几日，但也为公子准备了应用之物…只是…”
秦毅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便干脆直接问道：
“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王将臣下封于此城采邑，本不应该多劳烦大王。但如今战事吃紧，城中兵弱将寡，还希望公子能向大王美言几句，派军增援安定城！”
“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大王说呢？”秦毅有些不情愿的回道。
欧阳信的头却更低了，言语间也有些结巴了起来。
“臣…臣下已经请了两次援了，但大王每次都只回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秦毅眉头一皱。
“死守…”
欧阳信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了出来，想必这几日他的压力应是真的有些大的。
如此说来，怪不得他刚才如此紧张，原来他紧张的并不是公子的安危，而是公子能不能活着帮他把话带到。
秦毅既好气又好笑，这世间之人真正能关心你的又有几个，欧阳郡守图的是自己一城的安危，田医生想的是自己的医学研究，恐怕只有淳于叶这样与自己命运一体的人才是真正惦念着他吧。
想到这里，秦毅看向淳于叶，她还是一脸的焦急，对于她来说，若是没有了秦毅，她自己恐怕也是无根之木，浮萍之草一般的命运吧…
秦毅的心里莫名翻涌起一阵暖意，随之而来的责任感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只要这个世界之上还有需要他守护之人，他便绝不可轻言放弃！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秦毅颔首而笑，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多少之前的惶恐之色。
“谢…谢公子！”
欧阳信再拜，随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双手恭敬的递到了秦毅的手上。
“公子年少为质，所受苦难颇多。如今终于归国，想必定有需要打点耗费之处。这是臣下的一点心意，希望公子不弃…”
这般赤裸裸的行贿是秦毅没想到的，他瞟了一眼淳于叶，想不到她已然褪去愁容，两眼发射出了金钱般的光芒。
秦毅心领神会，将袋子紧握在手上，事情能不能办成他不知道，但到手的财货是不能轻易撒手的。
“你放心，待我面见大王，一定帮你多说几句好话！让大王派兵五万…啊不派兵十万增援你…”
秦毅嘴上打着哈哈，说话间已经开始没谱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屋外一个甲胄破烂的兵卒便冲了进来，进屋跪地就拜。
“禀…禀报郡守！虞军撤了！”
“什么！？”欧阳信大惊。
“禀报郡守！此事千真万确！斥候来报，虞军已经在收拾营寨，准备班师归国了！”
欧阳信扭头看向秦毅，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那个鼓囊囊的钱袋，满脸都是心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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