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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被抄家

    那天,梅香正和两个女儿在炕上玩,两个孩子一到晚上就满炕上跑,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好像玩的越疯越高兴,梅香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看着,堵在炕沿上陪着她们高兴的玩。

    突然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吓人。两个孩子都吓的躲进了妈妈的怀里,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趴在窗户上静静的听。

    过了一会儿,奶奶一路走一路哭一路骂的进来了:“就因为个你,你个撒野货,你个人命由子,我小子要是没事怎也好说,我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休想活出我的家门,你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当你是个大姑娘了,你要脸不了,懂得甚叫妇道不?”说完坐在炕上大哭,哭完继续大骂。

    两个孩子吓得跟着大哭,梅香紧紧的抱着孩子不撒手,心如一团乱麻,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错事一样,任奶奶怎么骂都不还嘴。

    是呀,自从郭占金下山以来,她发现不管她在哪里干活,郭占金都会出现,就像一个幽灵一样躲都躲不掉,而且一有机会就会说些奇怪的话,这让她好害怕。

    一开始,她也不想招惹是非,但因为在一起躲雨的事,虽说被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自己的内心确实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似乎沉寂多年的情感又在蠢蠢欲动。后来她甚至总是希望郭占金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也总是希望于空虚的时候可以听到郭占金二胡的悠扬。

    整整一个秋天,看着郭占金干农活像玩一样的潇洒,再看看朱贵,那个又吃力又笨拙的样子,她无数次的想象自己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可仅只限于只是想象而已。

    其实自出嫁以后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生活在想象中,直到躲雨的那一天才真正现实的有过一次亲密接触,那也只是一次拥抱,一次可以回味咀嚼很久很久的拥抱。

    如果不是打架的事情发生,事情会怎样发展,梅香不敢想。

    当孩子们都哭乏了睡去的时候,梅香紧张的蒙着棉被彻夜未眠。她担心朱贵,朱贵会不会真的死了,死了这两个孩子可就没有爸爸了,以后还不得让老太婆给吃了。她还担心郭占金,会不会被抓起来坐牢,如果朱贵死了,他还可能被枪毙。

    想一想都害怕,这些真的都是因为我吗?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有那么罪虐深重吗,以后还怎么有脸出门啊。

    一夜辗转反侧,瞪着两只怎么也闭不上的眼胡思乱想到天微微发明。

    天就快亮了,她掀起窗帘的一角,玻璃上厚厚的一层美丽的冰花正静悄悄的绽放,六个花瓣的,八个花瓣的,整齐的连细小的绒毛都公整的对称,还有的像桃花,有的像羽毛,有的像竹子,形态各异,纹理清晰,不禁令人惊叹,天工如何可以巧夺。

    梅香嘴对着冰花哈了几口热气,雪白的冰花立即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透明的镜子,用手轻轻的抠掉镜子上的薄冰,外面麻麻糊糊,三星还在,侧耳细听,安安静静,大概没事儿吧,要是死了,早就应该回来了,这都一夜了。

    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小截,脑袋瞬间像灌进了铅一样,沉重的摇摇欲坠,如果自己可以听到的话,肯定是砰的一声倒下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梅香睡的正香的时候,外面闹哄哄的人声将梅香惊醒。她掀起窗帘一看,院子里进来了很多人,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梅香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就要出去。两个女儿吓得大哭,梅香急忙给大女儿桃花解释:“桃花,听话,和妹妹趴在窗台上看着妈妈,妈妈看看你爸爸怎么了。”

    桃花一下子好像懂事了很多,不在缠着妈妈。

    还没等梅香开门,奶奶已经重重的过来砸门了,还没好气的叫骂着:“开门,多会儿了还不起,别人滚油烧心了,你倒睡的歇心。”

    梅香急忙开门,三四个人已经将朱贵抬进来了。

    “梅香,医生说了,问题不大,就是肿的厉害,你每天给热敷上,过几天消了肿就没事了。”朱来福黑森着脸叮嘱梅香。

    “儿子,你给妈好好的养伤的,梅香,你给我伺候好他,甭叫我看见你再欺负他,我们的眼睛里可不再揉沙子了。”说完,老太婆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梅香。

    “妈,没事儿,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睡觉。”朱贵有气无力的皱着眉头说。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梅香望着一脸疲惫脸色苍白的朱贵,心里也很难过,她轻轻的掀起被子一瞅,吓得目瞪口呆,妈妈呀,这是什么呀。

    虽说随着生产队的解散,朱来福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作威作福了,但人家还是队长,身边还有不少人在围着转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村就是一个天下,这个天下的老子就是朱来福,一切老子说了算,等过几天分地的时候老子再跟你们算账。

    差点儿打死朱贵,那简直就是在老子的头上动了土。

    郭占金的妈妈同样一夜没合眼,他担心儿子,十冬腊月的一夜能躲在那里,除了在家里,在那里都会冻成冰棍儿。她还担心朱贵会不会死掉,死掉了,自己的儿子就是杀人犯,也是会枪毙的。

    第二天一早。

    她跟老伴商量:“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去看看朱贵,跟朱来福说说下情话,这事儿肯定没完,你说怎办呀。”焦急的占金妈流着眼泪慌里慌张的满地乱转。

    “怎办呀,都是你的好儿子惹得祸,我说的当初就应该把他送人就对了,你非舍不得,现在好了,问我怎办,我能知道怎办,我就知道我今年一年又白受了,等的陪钱哇。”

    “你尽说点儿甚话了,年轻人打架没深浅,我那儿子够仁义的了,我当妈的对不起孩子,当初要是咬咬牙给把梅香定上,现在哪有这事儿了,你还说这么不想听的话。”

    “你也承认了哇,我早就看他不正常了,还提醒过他朱来福不是好惹的,那个脑袋大概叫驴踢了,老虎的屁股摸了一回又一回,真是服了他了,怎办呀,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是叫你想办法了吗。”

    “我有甚办法了,已经打了,那就砸锅卖铁的陪哇,我现在是担心分地的时候,朱来福报复一下,那就全完了。”

    “我二哥去哪儿了?”占金的妹妹占林呆呆的说。

    “去哪儿也比让朱来福找见好。”占金妈都囊了一句。

    “自古以来,好汉做事好汉当,回回有本事惹事儿,没本事擦屁股,真是服了他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院子里跑进来几个小孩子,紧接着,吵吵闹闹的声音由远及近,果然朱来福的老婆一路破口大骂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朱贵妈顾不上擦掉嘴角的白沫,红着眼睛在院子里找了一根长棍子,抡起来,咣,咣,咣,随着英雄的朱贵妈手起棍落,占金家的门窗玻璃银花绽放,玻璃碴子四处飞溅,清脆的响声在朱贵妈愤怒的嚎叫声的伴奏下奏响了一首无比壮观的交响乐——朱夫人发飙曲。

    乐曲进行中,朱夫人扔掉棍子,搬起石头,进入堂屋,哐,哐,哐随着一声沉闷,二声脆,三声破的奏响伴随着汩汩的和声,水一地汪洋。

    接下来高潮迭起,朱夫人又大秀舞姿,手起盆落,脚起碗飞,擀面杖横扫,杯盘尽碎,随着各种不同音符的不断奏响,占金家的大小盆子,杯盘碗碟,都用生命成就了朱夫人激情的乐章。

    乐曲暂歇,余怒未消的朱夫人又进入里屋,咆哮着就要去抓占金妈的脸,占金妈泪流满面,吓得躲在老汉的身后抖做一团。这时,老伴用他的烟杆挡了一下,朱夫人又张牙舞爪的向老汉的脸上抓过来,占金爹向后闪过。

    这时,闻声赶来的老舅柱子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跑进屋,从后抱住朱夫人,硬给拖了出来。

    朱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郭占金:“枪崩了脑袋的呀,你死不回家门的,老娘饶不了你们,甭叫老娘知道你在哪儿,逮住就送你坐大狱……。”

    恶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朱夫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双眼发红,嘴角白沫翻飞,突然她四肢不住的抖动,双眼向上一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气死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朱贵妈抬回家,至此朱夫人的独奏专场演出完美落幕。

    当然经过大队及公社干部的调解,占金妈赔了朱贵一些钱。

    因为刘助理已经是公社的党委秘书了,听说很快就要升了,在刘秘书的关注下,朱来福想报复郭家的目的流产了。

    毕竟,在这个蚂蚁般大小的村子里,你是老子,而在上级领导的面前,你就是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