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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范剥皮

    范碌一直埋怨妻子杜氏没有管好家里的女人。

    范老爷东撙西节,省下这一大家业,自然把名声看得较重。

    自从杜家帮助范碌撰到了大钱,杜氏也是吐气扬眉,在范家也有一点说话的地位。

    杜氏生了五个孩儿,二男三女,两个小女一个小儿逃过了一场瘟疫,却没逃过一场水灾。

    后来,范碌陆续纳了三个妾,生下了三个儿子。

    范碌还想再纳一个小妾,希望能帮他生下一个女儿,杜氏看他没完没了的折腾,说是为他的身体着想,阻止了他。

    杜氏从来不把丈夫纳的妾放在眼里,她的两个儿子,在范家也是说一不二。

    自从杜氏的长子染病身亡,她便着丫鬟们盯紧这四个女人,这些丫鬟全部都是经杜氏之手买回来的,平常也受着杜氏的管制,自然要听杜氏的话。

    早年间,杜氏发现,她那个身亡的长子最后纳的那个小妾,和一个外地来的船主有来往,她便让人抓了这个船主,审问之下,果然是出了问题。

    本来,范老爷打算将这对狗男女浸猪笼,让他们死后也被世人唾骂,但考虑到这样做,范家的家声也会受到影响,而且,这个女人帮他育有一个男孙,他多少也有一点站在这个男孙的立场上想问题。

    这个男孙,长大后会否恨他?虽然,大家都会认为这个女人该死,但这个女人是他孙儿的娘亲,万一他认为这事祖父做得不对,那他不就恨上了自己这个祖父了么。

    范碌的五个儿子,只有这个亡子的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孙子,二儿子的妻妾生的全部是女儿,范老爷另外的三个庶子还没成亲,在只有一个男孙的情况下,多少也是有些顾忌的。

    人在情理与法之间,有时会偏向情,有时会偏向理,有时会偏向法,谁说得准呢。

    范老爷在商场上驰骋了多年,在岭城也算得上是家世显赫,懂得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理,自己的孙子,慎重一点好一些,若是个孙女,长大后嫁了出去便没有那么多讲究。

    为了家庭以后的繁荣安定,他不得不多作一些考虑。

    范家虽是商贾之人,地位不算高,但有钱,有钱使得鬼推磨,范家的家族大,范老爷赚到钱后,时常帮衬着族中吃不上饭的宗亲,还算是个有头有面的人。

    范老爷帮人是有划线的,他只帮有交往的亲人,不会帮外人,街上快饿死的人,在他家的门外行乞讨饭,是讨不到的,他家的残渣剩饭也不会给外人,全部用来喂自家的牲畜。

    但对亲人,他还是会帮衬一下的,他自己也是得了小舅子的帮扶,才赚到了大钱,自己若见死不救,会被家族的长老指着鼻子骂。

    范老爷想在族中有一席之地,必须要扶贫救弱,否则,谁都不会听他的。

    现在,范家出现这等事,背后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谁都不希望家丑外扬。

    最后,范碌决定秘密将这二人处死。

    杜氏假装出一副仁慈的好心肠,让护卫把他孩儿的小妾送到这个船主的船上,说是要成人之好。

    船主千恩万谢,带着女人开船回家。

    这艘六丈长的船出了岭城,一路北上,晚上,停泊在四处无人的大河边。

    到了夜晚,忽然,河边出现了几只小艇,艇上的护卫用铁勾勾住了船主的船。

    二十几个护卫一个接一个的跳进船中,将云雨中的船主和女人抓住,灌了药,推入河中。

    三天之后,穗河出现了两具浮尸,官府这边也查不出有何不妥,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杜氏又发现,她那个亡儿的妻子,跟家里的护卫头目眉来眼去,她找人一直监视着她。

    二人私奔出了岭城,被范家的护卫抓回,女人痛哭流涕,表示以后会一心一意的将八岁的女儿抚养大,希望公爹公母放她一马。

    盛怒之下的范碌,咆哮着,让护卫将男人打死。

    众目睽睽之下,护卫乱棍将护卫头目打死。

    这些护卫,平日也是受着这个护卫头目的差遣,干得不好的还会受到他的惩罚,也是心中有怨气,主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使出气力去将头儿打死了。

    “通知族中的长老,明天浸这个贱人的猪笼!”

    此时,范老爷后悔,自己当初就应将之前的那个女人浸了猪笼,这样才能杀一警百,不会再有人大着胆干这等事。

    现在,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家里还有那么多女眷,不给点颜色她们看看,范家的面子都让她们丢光了。

    至于别人在不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便管不着了,搞好自己的家,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处死了这个女人,范老爷着人将女人胡乱埋了,牌位不得进入范家。

    范老爷在堂厅对范家的女眷们训完话,回到自己的箱房,吐着闷气。

    杜氏也是茶饭不思,总觉得那个女人的魂魄跟着自己。

    这是一座六进的庭院,范老爷的持家之道是节省,晚上,所有的油灯只准亮一个时辰,超过时辰便罚吃三天素菜,第二晚不准点灯。

    若大的一个庭院,晚上一点亮光也没有,也是相当的恐怖。

    杜氏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部是她自己的亲弟弟买给她,他的弟弟看着姐姐戴的全是溜金的,实在看不过去,便时常买点送给她。

    杜氏看见哪一个孙女乖巧,便送一些给她们,自己仍然戴溜金的,她是怕自己的孙女穿戴寒酸被欺负。

    这事被范老爷知道后,送给了孙女的金饰全都收了回来,说这些贵重的金饰,只会留给范家的男丁。

    范碌对儿子们,却是很大方的,造最好的马车,纳多少个妾也不限制,因为,能帮他赚钱的,是儿子们,他认为,家里的女人,只会花钱。

    “林嬷嬷,明儿备七石米和七桶油,百斤腐皮百斤香菇,送到南华寺。”

    杜氏上年间送了点香烛钱去南华寺,后来被范碌骂了整整一个月,现在,她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想叫林嬷嬷送点东西去寺庙。

    她总觉得家里阴森恐怖,送点钱物去寺院,万一以后想请高僧来府上做法事,也容易些。

    刚叫出口,便被范老爷骂了回来:

    “你这个败家娘们,将好东西都送了人,自家吃糠?俭存奢失,懂否?”

    杜氏长叹一声,没说话。

    你要一个油灯都不让点的人送出这些东西,你这不是在挖他的肉么。

    黑暗中,下人林嬷嬷心里在嘀咕。

    下人们私底下早就给范老爷起了个外号,叫他“剥皮碌,”意思是说范老爷常干些欺诈下人之事,时常因下人做错了一些小事,便把一个月的月例全扣了,常常弄到下人们两眼泪汪汪。

    本来,这个外号源自范家大宅,叫着叫着,外面的人背地里也这样叫起范老爷来。

    连范老爷的嫡二儿,也被叫成“二剥皮。”

    这个范家的二公子,叫范坎容,他完全继承了他爹的缺点,对下人刻薄的程度,简直到了刳脂剔膏的地步。

    对他自己的妻妾女儿,实在也是太过悭吝,平时,一文钱都不舍得让她们花,像他爹一样,是个守财奴。

    当他的妻妾们吵着要他给钱买头饰买衣棠,常被他喝骂。

    大门大户的,女眷们却是荆钗布裙,和下人的打扮无异。

    如此吝啬的行为,令到范家时常阋墙谇帚,少有安宁。

    只有范家的男丁们像个豪门公子的样子,每样都是用最好的。

    前些日子,展家招船长船工,范家的一个船长得知,叫了他的一个兄弟,把范家两艘船的人全拉到展家,经过考试,合格的人留下,不合格的人失望而回。

    在范家行船,月俸低,伙食差。

    每次开船,范家总是着人抬着几桶的腌菜,几桶黄豆,十几桶发黄的存米,船员们干着辛苦活,吃着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怨气日增。

    船航行时,时常有鱼跳上船,但东家说,这些鱼属于东家的财产,船工们要负责用盐腌好,船回航时带回给东家。

    一开始,没人听范家的,鱼跳上船,船工们把鱼送到厨房,船员们便可以改善一下膳食,补充点营养。

    二公子范坎容看见上交的鱼极少,于是,他跟随船出了一次海,把所有跳上船的鱼都用杆秤称重,最后加起来的总重重,作为每条船回航时的交鱼标准,交少了,扣工钱。

    然而,不是每次出海都有那么多鱼跳上船的,常常,船工们为了凑够交鱼数,出尽办法抓鱼上交,否则,大家都会被扣掉工钱。

    范家有绣庄,也有种桑树养蚕织布。

    天气太冷,桑叶被冻坏,范家负责种桑的长工被扣掉工线,求二剥皮开恩:

    “二少爷,您看,这种天气,谁家会收成好的呢,在别家种桑干活的人也没被扣工钱呢,您行行好,别扣掉我们的工钱,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这些钱吃饭呢!”

    二剥皮把白眼一翻,道:

    “你们的责任是种出桑叶,只有种出桑叶才能拿到工钱,你去买东西,也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吧?你没货交给我,我给钱你,我傻啊?”

    长工听见他如此说,实在气不过:

    “少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是在做买卖,我们只是个卖力气的,出了力,收取工钱,天经地义!若是有买有卖的话,收成好时,东家是不是应该多付些我们的桑钱?可这些年也没见多付给我们钱!”

    “展家的桑农为何会为桑树保暖?如此简单的工作,你们为何不做?没做好工,还想收钱?”范坎容寸步不让。

    长工越说越激动,道:

    “那是人家东家安排做的,否则,作为下人,谁敢牵头做这些,动用那么多钱去保树,范少爷舍得那些银子么!我们的责任,只负责干活出力,天灾人祸,不关我们之事!”

    “种不好地,你们还有理了?要工钱可以,等长出更多的桑叶时,本少爷自然会给!”

    搞到种桑的长工唉声叹气。

    有在范家打工,负责养蚕的蚕工,若遇到蚕病死,不但不发工钱,还扣钱,没钱扣的,以工抵债。

    蚕工们最怕蚕遇上瘟疫病,这种病害,只要有一家的蚕得病,便传染开来,蚕工们只好多喂食,让蚕长得大一点,健壮一些,多少可抵抗一下。

    这也能被范坎容罚没工钱。

    蚕养得太大,吐出的丝就会变粗,他家一直织不出展家那种纤度只有11、薄如蝉翼的罗纱,只能织出纤度14的,落后了别人一大截。

    因为这个,范二少爷罚没了一批养蚕人的工钱。

    “被剥皮碌碾过,寸草不生!”这句话,年间,一直在岭城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