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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拨掉你的狗牙

    知府衙门按照上头的命令,雇了大批的民众,去翻土种地。

    不久,所有的土地都种上了土豆和麦子。

    种地的人,每天能领到一天的口粮。

    用稻草搭起的大棚里育土豆苗,育出一掌高的苗后,将土豆苗移栽至地里,还要盖上稻草,防止冻坏。

    每天浇水,直至长出了根,便只剩下施肥等工作,不怎么用管理了。

    赵元宁经过展珩用心的治疗,已康复了九成,他坚决不让展珩每天送饭给自己吃,这段时间,自己给展家添了不少麻烦,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站在窗前,思考着,下一步,该让空闲下来的人干点什么,授人与渔总比授人与鱼好。

    天寒地冻的,也不能让他们去修排水河。

    年年水灾,修排水河迫在眉睫,但天气冷,这种工作要等天暖一些才能做了。

    自从他知道展贝儿天没亮就去北路练功,他便晚一点去锻炼,尽量和她错开时间。

    虽然,他逼切想和她在一起,想见她。

    练轻功,需意念合一,精神和身体高度相合,才能成功,他身上有重任,杂念多,无法练成这一项。

    他只步行,练练拳,也不希望有旁人影响到自己,更何况练轻功。

    有一次,他在天快黑时才去北路,却遇见了展珩在树上跳跃,看来,大家都有自己规定的时间。

    今天,天已大亮,他才慢条斯理地起床。

    洗漱完毕,想着,贝儿应该练完功返家了吧,每天他这个时间出门,并没有遇见过她。

    他沿着北路,一直向前跑。

    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雪,路上的积雪不算厚,人踩上去,会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他跑了很长的一段路,发觉,路上一个脚印都没有,他一直快步走,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走了二里地,仍然没有发现脚印。

    这条路上的雪,平坦、干净,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每天,他走完这半条路,必定练练拳,今天,他一点练功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沿路往回跑。

    回到家,他急急的上了小楼,望向隔壁。

    他只看见,邻家的人进进出出,没看见他想看见的人。

    “公子,吃早饭了。”刘勇敲门,端着一碗白粥,一小碟咸菜,两个肉包子,进屋。

    他见主子单手负在背后,伫立在窗台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到他再去敲门,打算收走食具,发现,公子只喝了一碗稀粥,咸菜未动,他喜欢吃的肉包子也未动。

    “公子,您不舒服?”

    “去去!”赵元宁身也没转过来。

    刘勇赶紧收起没吃完的早饭,走出门外。

    刘勇今天只看见主人的后背,脸色什么的也没看见,主子连很久没吃的肉包子也不吃,这是为何啊?

    明明他的身体已痊愈了啊,胃口一直都是很好的。

    中午和晚饭,主子也只是吃了一碗米饭和一点青菜,那碟喷香的肉,一点都没动过。

    出现这种情况,他刘勇便要多留意主子的一举一动了。

    他发觉,这两天主子喜欢站在窗前,一站便站很久,天没亮便去北路散步,去很久才回。

    今天,刘勇看见主子从北路回来,跟往昔散完步回来的脸色不一样。

    之前运动完回来的他,脸色红润,精神奕奕,今儿却无精打采,面部都被冻僵了,一点运动的痕迹也没有。

    没去步行?那去北路干什么?

    主子连续两天没吃肉,刘勇吩咐厨子,把肉剁碎,放进熬好的粥里煮熟,什么也没有,只有粥,他不吃也得吃。

    刘勇把粥端进去,只见主子呆坐在桌前,望了望刘勇碗里的那碗肉粥,问;

    “没有其它了吗?”

    “公子想吃些甚,我让厨子做。”刘勇笑着道。

    “算了。出去吧。”赵元宁一手抚额,另一只手朝刘勇挥了挥。

    刘勇看见,主子的神情萎霏,一点往日的神采都不见了,如同一个吃了败仗的仕官。

    近晌午,他再进赵元宁的房间,发觉,那碗肉粥没被动过,刘勇切底慌了!

    他没有请示,擅自去找了一个城里最好的郎中过来。

    刘勇去过展家找展珩,展珩没在家,他只好去请了个郎中。

    当刘勇敲门,跟主子说,郎中在楼下时,刘勇听到一声怒喝:“谁叫你去请郎中?叫他滚!”

    火气之大,刘勇却是少见。

    他只好给了点银子,打发郎中走了。

    赵元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失落的心情,不知道自己为何任何事都不想去做,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想吃饭。

    为了那没有出现的脚印?为了展家人都在家,唯独没有看见她?

    他穿上一件豆青色的元灵袍,出门去散散心。

    刘勇跟着他上了马车。

    白天的街上,行人不多,自从他将岭城的情况上报给皇帝,上头便下了道“劳动便有饭吃”的公文,街中便少了行乞之人。

    病残老弱者,每天可领到一点米粮。

    到土豆、小麦可收成之时,便渡过这次寒灾了。

    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是在繁华的京都犯了错,被抄家,被流放于此,属穷人聚集之地,谋生不易。

    稍有点钱的,便是每月有粮晌、常干敲诈勒索之事的官老爷们,其次是一些商家,将货物运出海外,赚到了大钱。

    马车在街上走着,他撩起门帘一路看着街景,走着走着,走到展家的店铺前。

    他朝店里望了一眼,望见一个身穿玫红色、方领琵琶袖袄裙的美丽女子,站在柜台边。

    展贝儿?对,是她!

    这时,赵元宁看见,有一个女子走进店铺,展贝儿看见进门的女子,笑脸相迎。

    这个女子看了贝儿一眼,没说话。

    此女长相不差,珠光宝气、穿着华丽,十五六岁,带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这个女子是吴知府的女儿吴菲。”刘勇道。

    元宁他忽然想看看,知府的女儿想做甚。

    他让孙立停下马车。

    这个身穿猩红色袄裙,头发上插着金钗,脖子挂了一块大大的碧绿翠玉的吴菲,左看看布料,右看看刺绣,一脸卑夷之色。

    展贝儿却礼仪周周,微笑待客。

    “听说展家有貌胜潘安的帅哥,却没瞧见。”吴菲神态高傲。

    “我家兄长长相平凡,见笑!”贝儿微笑着说。

    “我也不相信有如此之人,一个商贾又能好到那儿去。你就是那个展家的女儿?说你能飞,你飞一个给本小姐看看,真能飞,本小姐便信。”

    吴菲走近展贝儿,斜眼看着贝儿。

    “乞嗤!我患了风寒,小姐,对不起,失礼了,我武艺不精。”

    贝儿对着吴菲打了个喷嚏,冷眼瞧着这个恣意妄为、口出狂言的人,仍然微微一笑。

    你便是皇帝,我也敢拂逆这等没品之人!贝儿嘴角现出轻蔑的笑容。

    吴菲马上退向一边,手掩口鼻,作嫌弃之状。

    她听到贝儿说武艺不精,马上说道:

    “你不会飞?果然商贾之人均是骗子!大骗子!”吴菲说着,怒气骤起,扬起双臂,朝柜面上的绣品一扫,绣品飞落在地。

    顽劣任性,飞扬跋扈,是她吴菲的日常动作。

    赵勇见状,想下车去教训教训这恶女,元宁却拉住了他。

    “小姐对不起,贝儿惹您生气了。”贝儿说着,弯腰欲捡起地上的绣品。

    “贝儿?一个商贾之女,有多宝贝?”吴菲一边说,一边用穿着靴子的脚,踩在展贝儿的手上。

    “小姐,请放开你的脚。”展贝儿用平静的腔调说。

    “我便不放,你又能怎样?”吴菲说完,竟用双脚踩在展贝儿的小手上,猛跳了一下。

    吴菲还想继续跳,贝儿在吴菲跳了一下之后抽回手,手指甲缝上,已在滴血。

    十指连心,疼痛让贝儿醒悟:这等恶劣之人,越是忍让,越受欺悔!

    只见展贝儿的桃花眼愠怒浮现,她抬起身之时,一手抓住吴菲的一条腿,轻轻一拽,吴菲摔在地上,人仰马翻。

    “你这个商贾之人,竟敢打本小姐?”吴菲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爬起身,怒气冲天,手指着恕目而视的展贝儿。

    “给我打死她!”吴菲嚎叫。

    跟着她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从身上拨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举着直扑向贝儿。

    贝儿一闪,轻轻一跃,从他的头上飞过,在他后背快速起腿,横扫出凌厉的一脚。

    贝儿轻轻落地,只见这侍从向前一顷,整个人朴倒在地上。

    贝儿双脚狠踏上侍卫拿刀的手,侍卫忍受不了巨痛,松开拿刀的手。

    贝儿迅速拿起刀,一扬手,将刀飞向门外挂灯的木柱。

    高速飞行的刀,深深地插在二人高的木柱上。

    吴菲恨得牙㾕痒,朝展贝儿扑去,张开口想咬贝儿。

    “狗口果然长不出象牙,只长着狗牙!”贝儿哈哈一笑,单手在吴菲的肩膀上一抓,把她扭转过去。

    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向背后弯,轻轻一推,吴菲便飞出了店外,跌坐在地上。

    那个侍卫见状,轮起拳头向贝儿冲过来。

    贝儿立定,待这人快冲到过来,轻轻一跃,整个人站在这侍卫的头上,重重的一跳,重心通过双脚落在侍卫的头上,侍卫的脖子经不起这一跳,歪了。

    贝儿轻轻站地,横扫一脚,将这个侍卫从店里踢了出去。

    贝儿指着他们,怒道:

    “再敢来此作恶,拨掉你的狗牙!”

    吴菲的丫鬟见主子坠地,连忙跑去,扶起了她。

    “你等着!你这个商贾贱货!”吴菲叫喊着,他家的车夫赶紧把马车转过来。

    这时,赵元宁听到吴菲骂出“贱货”二字,已怒不可遏。

    他俊美的脸部扭曲,眼里怒火在燃,抻手在马车上的布袋里,拿出一枚石子,朝着吴菲的额头,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石子刚好打在吴菲的额头,瞬间,她的前额出现了一块紫黑色的瘢痕。

    这时,围观的人不少,吴菲也不知谁在打她,只好赶快上马车离开。

    那些石子,是刘勇放在车上的,照他的说法,是用作不时之需。

    想不到,这些石子被他的主子用上了。

    展家店铺的廖掌柜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两个侍从,进店发现自家小姐的手在滴血,连忙叫侍从去叫郎中:“唉,我刚出去送了一会儿货,小姐怎会伤成这样。”

    “不用叫郎中,我回家擦点药便可。”展贝儿见店掌柜已回,便回家去。

    赵元宁见贝儿已离店,叫车夫孙立打道回府。

    翌日,展家的店铺来了一班皂史铺快,拿封条封了展家的店铺,店及货物充公。

    公涵告示大至是:展家儿女持武呈強,寻绊滋事,官府为了一方百姓安宁,封了这间店铺,店铺及所有货物充公,店内人员一律驱离。

    赵元宁听完刘勇说展家店铺被封,气炸。

    “这是赤裸裸的以权压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

    赵元宁说完,一拳打在青松木案上,这张案子的木脚又被打折了。

    上次,打坏了,车夫孙立会木艺,修好了,这次,又要修了。

    案上的茶壶茶杯已碎,残瓷散落一地。

    吴知府见都卫的人已撤走了不少时日,以为已雨过天晴,又开始嚣张了。

    “剿寇回来,上面下达的公文上,已通知姓吴的嘉奖展家,他不但不嘉奖,还充公了展家的店铺,为所欲为!

    “剿灭倭寇,他写的公涵上,全都写成了他的功劳,他管辖的那帮民佣军猪,出了多少力他心中没数?展家修的水管,派粮救人,功劳全成了这姓吴的!刘勇,磨墨!”

    “是!公子!”刘勇赶快去磨墨,但是,案子坏掉了,没地方磨墨啊!

    “公子,是先磨墨还是先收拾干净地上的东西?”

    子宁气到爆肺,指着他:“你……”

    刘勇赶忙道:

    “好好,公子別动气,我先磨墨,磨好墨,再收拾。”